工伤认定遭遇尴尬,爱的挽留是妻子无悔的选择

时间:2022-09-30 05:06:27

工伤认定遭遇尴尬,爱的挽留是妻子无悔的选择

抢救35小时,丈夫的呼吸还是停了

2010年8月4日一早,深圳市39岁的工程师刘海起床上班。看到他一脸倦怠,妻子邓云心有不忍。

这两年,丈夫似乎总是睡不够。这个月公司要迎接检查,丈夫更是整月没好好休息过,脸色越来越差。以前他下班后,都要帮邓云带一带双胞胎儿子,最近两天他居然要求先让他睡一会儿。邓云心疼,劝丈夫少加点班,不要太累。可丈夫总摇头:“上班哪有不累的?我睡一下就好了。”

邓云除了心疼,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叫丈夫辞职吧?当年两人从老家湖北黄冈来到广东,刘海一直是这个家的主心骨。2005年,她生下了双胞胎儿子小成和小乐。由于早产,孩子们身体不好,她不得不辞职在家照顾他们。这个四口之家,全靠刘海每月4000多元收入维持。

邓云只好安慰自己:‘丈夫一向身体很好,希望他能再撑一撑,撑到明年两个孩子够年龄入学了,她就可以找份工来做,帮丈夫分担一些。

可是,邓云没有想到,丈夫撑不到那一天了。

当天中午,刘海和部门同事陈晟(化名)一起到公司饭堂吃饭。两人边吃边聊天,突然问,刘海说觉得不舒服,不想吃了,就起身离开了饭堂。

不一会儿,一个女同事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对陈晟说:“刘工靠在走廊上,好像不舒服。”

陈晟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饭堂门口,刘海正斜靠在墙壁上,难受得没办法走路,话也说不出来。送到福永医院,大概是13:30分,医生初步诊断为突发性脑溢血,情况不容乐观,因为病人瞳孔已开始放大……

邓云慌慌张张赶到医院。看着丈夫躺在急救室里,她不停地颤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丈夫这是太累了,她想,再让他歇一会,歇一会就会张开眼,就会起床跟她一起回家。

可是,整整35小时的抢救之后,邓云等来的却是一个噩耗:病人已停止自主呼吸。没办法了吗?没其他办法了吗?邓云张皇追问。医生表示,如果家属同意,他们可以为病人上呼吸机继续抢救,不排除还有生机。

当然要上,当然要争取。看着最爱的人渐行渐远,这是拉他一把的最后机会,谁会放弃,谁忍心放弃?邓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医生的建议。

请为他用呼吸机,这是妻子爱的挽留

8月6日是两个孩子的生日。上了呼吸机的刘海依然昏迷,但邓云认为,也许在心里,丈夫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孩子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丈夫不会舍得丢下他们不理的。邓云期望儿子生日的喜气能为刘海带来生机,带来奇迹。

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8月7日17时50分,最后一次陪伴儿子过了生日,刘海被宣告死亡。生日那一天,儿子们是有父亲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儿子们还不知道父亲走了。哥哥小成照样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哭不闹,弟弟小乐照样从屋里跑到屋外,嘻嘻哈哈。开始那几天,他们也问过爸爸去了哪里,邓云就说,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一说,小乐不再问了,小成记在了心里。晚上,小成抱着专门从黄冈来陪他们的外婆说:“jlajia(音,湖北方言,外婆之意),爸爸以后是不是每年回来一次?那他回来的时候,我就抱着他,不让他走了。”

这些话只跟外婆说。在邓云面前,孩子们很小心。那段日子,邓云整天昏昏沉沉,好像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道家在哪里。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坐着坐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见妈妈哭,小乐就跑到阳台上抱住妈妈,用稚气的声音安慰她:“妈妈不伤心,爸爸的病会好的。”

“继续这样下去你就完了,孩子也完了。”母亲再次劝邓云振作起来。这一次,邓云听进去了:她已没有时间继续悲伤,为了孩子,她必须鼓起勇气面对生活。

可是这面对,原来不是只有勇气就够的。刘海走后,这个家庭没有了收入,这是横在邓云面前的最大问题。邓云想,她应该先去申领工伤赔偿。

丈夫是在工作时间发病的,在邓云看来,他的脑溢血也是因为劳累所致。既然如此,申领工伤补助理所当然。可是邓云万万没有想到,由于当初上了呼吸机,整个抢救时间延至近77小时。而《工伤保险条例》第十五条第一款明确规定:“职工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时之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视同工伤。”

这“之内”二字,清楚地将她的丈夫挡在了赔偿线以外。

邓云突然想起,当时医生曾问她:是否同意上呼吸机?现在看来,如果当时她的答案是“不同意”,那么,丈夫之死反倒有可能被认定为工伤了!

可是,真的会有人不同意吗?真的会有人放弃最后挽回爱人生命的机会?邓云不相信。

邓云向深圳市福田区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要求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作出工伤认定的结果,但被裁定败诉。2011年1月底,她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这选择我不后悔,就算重来也一样

交了诉状没几天,2011年的春节就到了。

过年越是热闹,邓云就越感觉孤单。这天,她带着小成小乐去了他们的姑妈那里。

没一会儿,小乐跟表姐玩到了一起,拿着她的手机打起了电话。大人们以为孩子在瞎玩,不是真的要打给谁,可随后响起的铃声让邓云身子一震――熟悉的旋律从手提袋里传出来,这台手机属于丈夫。

大过年的,邓云不想流泪。她强作平静翻出手机,挂断来电。

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短信铃音。仍是小乐。他写了两条短信。两兄弟都很聪明,认的字不多,却跟爸爸学会了拼音,会发短信。邓云打开第一条,上面写着:我好想爸爸。

邓云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尽量不让泪水溢出眼眶,尽量让眼泪收回去。感觉好一点了,她又打开另一条。这一条有些费解,读起来不太通,连标点也没有:爸爸有事哪儿的士妈妈相妈妈电话我你儿子相你回来在。

再看一遍,邓云懂了。小乐的意思是说:爸爸你在哪儿,妈妈想你,儿子想你回来。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如果可以,她真想回一条短信给儿子,告诉他一个事实:爸爸已经离开人世半年了,他再也接不到咱们的电话,读不了咱们的短信,也再不会回来――不管咱们有多想他……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她不会,也不能这么做。刘海在的时候,他是她和孩子们的天。刘海不在了,她就是孩子们的天。而天,怎么能塌呢?

晚上回到福永的小家,她认真谋划起以后的日子。

如果能判定刘海的死亡属于工伤,她和孩子每个月可以领到700多元的补助。但她心里清楚,胜诉的机会很小,她不能允许自己抱有太大希望。

这个家里几乎没有存款。刘海走后,其部门同事自发捐了一些钱,公司也给了一些丧葬补贴,街道给了5000块,这是她得到的来自外界的帮助。

孩子的外公外婆答应会补贴一些,不过二老每月仅靠i000多块钱退休金生活,怕也帮不了太多。

如果申请到低保,每个孩子每月有400多元补助,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等9月份他俩入了小学,她打算出去工作。一旦她找到工作,低保将被停止。老实说,这让她有些头疼:找一份普工工作,月收入2000元,但与此同时,她将失去800元左右的低保,等于实际收入只增加了1200元。用来支付一家人的生活和双胞胎儿子读书的费用,显然不够。

唯一的办法就是节省。以前丈夫在时,有时会带孩子去深圳动物园玩。以后,她恐怕没什么机会带他俩去了。她希望孩子不会因此怪她,也希望丈夫不会怪她。虽然没钱去动物园,但她会努力兑现对孩子的承诺:爸爸不能再和我们在一起了,但妈妈会照顾你们,永远都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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