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与救赎流行乐的2009

从50名加至100名,金榕树流行音乐奖的初审名单在不断扩张,50个名额可以容纳电影、电视剧,却无法让流行乐四海皆准。我们以为枯木的华语乐坛在此刻跃出水面,让我们惊讶它旺盛的生命和恣意的才情。面对几百张鲜活的作品,剔除那些矫揉造作、跟风卖弄,无主张也无风格的平庸之作,在摇滚、民谣、流行、电子等表现方式的衬托下,我们欣喜于一个韬光养晦后开始出发的华语乐坛。它已经不再迷失于周氏风格之一统天下,也苏醒于港台模式的所谓市场圣经,还不执着于嚎叫一代的末世死亡,开始健康地成长,用安详和智慧的眼光打量世界,说一些大伙能接受的话,唱一些动听的歌谣。那些暂时还陌生的名字,唱出了自己的声音,已经把苦难压抑转化成智慧,他们从容地走在这个时代,很好听很年轻,在我们选择奖项的过程中,他们一直让我们感动。

一切从民谣开始

已经功成名就的万晓利、周云蓬、苏阳、野孩子等是新一代民谣歌手的基石,他们至少确定了一种方向,就像上世纪90年代中,高晓松们的校园民谣一样,而新一代的民谣显然更有生命力和研究价值。像周云蓬的《中国孩子》,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已经超越风花雪月,他们回归根源思索现实,他们的力量已经不亚于崔健的80年代末。民谣可以很根源很中国,大智若愚地贴切地表现黄种人的世界。这两年出现的冬子、杭盖等已经是民谣中重要的一脉,代表着本土音乐的进程。

刘东明12月的专辑《根据真人真事改编》,也许是2009年民谣男歌手里最优秀的一张,尽管他最终无法获头奖。他厚实嗓音中展现出来的草根机智和若隐若现的悲凉好像一种丢失已久的情感。林生祥的《野生》展现的是台湾民间的原生态,其精神与特立独行的气质令人赞叹。五条人在2009年可谓异军突起,这支来自南方沿海小镇的混得不是很好的乐队以最根源的《县城记》敲开了民谣的大门。汤旭以一个才女的见识写出《岛歌》,的确让爱乐者反复把玩,沉醉其中,清新脱俗,时有神来之笔,醍醐之句,小女生温温婉婉地唱来。钟立风唱作正盛,一年连着出两张唱片。李志是越来越成熟了,《我爱南京》是一张集大成之作,也是前面几张地下小样的精华所在。2009年,值得书写的民谣歌手相当不少,何力、巫慧敏、陈绮贞、张悬、秘密后院、白水、赵光⋯⋯记得两年前我文章的标题:“民谣的春天”,相信越来愈多的歌手在这个江湖叱咤。民谣的力量强大了,至少我们不用老是跟着别人跑,变成流水线上的一只罐头。而现实的问题是,怎样和唱片工业平衡,怎样物为己用地把民谣歌手变成中国的鲍勃・迪伦。

摇滚的退潮

《信仰在空中飘扬》是一次摇滚的自我救赎,在更接受冷静与温暖的2009年,汪峰此举无疑心花怒放。他在缅怀一个时代,同时也在加速告别一个时代。在左小祖咒的《大事》与汪峰的《信仰》间,一度是硝烟弥漫的争夺,但明显左小开始领先,他对时代的冷静嘲弄与大无畏态度为自己赢得了更深远的思索空间,对比,汪峰的刚烈与迎着风向前,总有一丝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摇滚在2009颓风已是定局,痛苦的信仰也已经是公路音乐的代表,谢天笑小感觉不断,《古筝雷鬼》却怎么听都是一次生硬的卖弄。重塑雕像的权利,整张专辑华丽好听得像一首歌,国际化的编配除了感官刺激,已经失去了摇滚的基本信条。左小祖咒的聪明与汪峰的硬朗都是中国摇滚的脊梁,在崔健一代已经式微的新千年,试问有谁还能咆哮挺立。老炮们再复出继续创造神话这显然本身就是个神话,汪峰已经是宝贵的现存摇滚文化遗产,和今年的这些新贵比较起来,例如并不算老的沙子乐队、新裤子、山人乐队,汪峰确实表现出一种信仰,不光是摇滚圈,乃至整个社会都缺失的信仰。一枝独秀的声音是牛逼但也悲凉,但愿我们的明年不再为硬派摇滚的缺席而遗憾,但愿这救赎声不断,延续我们的美梦。

一切从流行结束

被淘汰最多的是流行歌手,那些自怨自艾的哼哼唧唧与反复抄袭像是三聚氰胺、二英、汽车尾气,我们被包围被愚弄被毒害,却在清醒之前一无所知。入初选最多的也是流行歌手,他们融合民谣、摇滚的气质,或用更文学、更个性的方式区别于流俗。今年的苏打绿、马条、莫文蔚、方大同、陶、陈奕迅、曾轶可、李健、曹方等等都是或遵循文化底线,或融合不同风格音乐,不甘心于白开水式的无脑嘻哈,力图把流行构建于文化之内,至少在情感与城市生活之间解剖现实、表现自然情愫。王啸坤是流行乐中的鬼才,奇思妙想在歌曲中不断展现,却又不轻佻,倒显得真挚感人。老歌手2009年集体发力,大过了一把演唱会的瘾,出片却少有新意,只是纵贯线创作的《北上列车》依旧保持了旺盛的唱作力。

2009年,也许是个无情的分水岭,经典被钉在墙上以供瞻仰,新一代孩子卷土而来,他们更智慧更现实,他们不必背负更多苦难而显得心事重重,不必拘泥于技术而无法表现自己,去看看豆瓣音乐群,那里的年轻人都是明天的金榕树获奖者,一个更自由表现的音乐时代即将到来,老人家们都已经尘埃落定,更多年轻人在09年起飞,只能祝愿你们不染风尘、一路逆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