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教授面面观

时间:2022-09-28 04:26:01

教授“反击战”

本学期结束前,我问同事约翰他班上的学生成绩都怎么样。得心脏病前,约翰在大学教一门哲学课。他说,给了一个优A,七个不及格F,其余都是B。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一部电影――《一个婚礼和七个葬礼》。这老兄怎么下手如此狠毒?后来我想,是因为他不需要评终身教授,所以也不怕学生报复。才敢“大开杀戒”,以致“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听几个当教授的老同学抱怨,如今的世道,学生总是对的,家长总是对的,责任都是老师的。我想,任何评估评价系统,如果是一边倒,肯定是不合理的。有来有往,有批评也有反击,才会走向合理。Ratemy pro 这个网站就是个值得思考的好例子。这个网站在美国大学十分火暴,很多学生会在选课前看一下这门课教授者被人评价的状况。该网站虽然是用户注册使用,但学生的评价、评论又全是匿名的。这样一来,学生可以放胆评价一些教授,什么言语都可以讲,这其实对教授也不公平。不过,最近在网站上也出现了一些教授的反击,为自己辩护的、澄清事实的、自嘲的、针锋相对反击的都有,十分精彩。

纽约大学一位艺术系教授挺漂亮,有学生留言说:我做她奴隶都愿意。她同答说:“可惜我对蓄奴没兴趣,我对研究者比较感兴趣,而你不是这种人。”也有学生说她老忙自己的项目,不管他们,她的回答是:“我不是你妈,对你什么都管。”

蒙特克莱尔州立大学一位心理学教授的学生说他的作业太多,教授回答说:“是吗,作业很多?你干吗不回去读高中?这可是大学!”

一位哲学教授的学生称其傲慢,他的回答是:“唉,要是你像我这样,受过良好教育,头脑聪明,表达清晰,你也会傲慢的!不过考虑到每日接触的都是这些学生,我已经够谦虚的了。”又有学生说他很糟糕,他的回答是:“你学了一学期哲学,从柏拉图学到尼采,结果狗嘴里就吐出这点象牙来?”

终身教授

大部分站出来反击的是终身教授。树立老师的尊严,光用嘴说没有用,得让他们有足够的自由和权威,比如在评价方面。在美国的大学里,评上终身教授之前,老师是不敢在学生中树敌过多的,可是一旦过了这个阶段,他们就牛多了。

在评选终身教授的时候,一般会有学生成员参与。我曾经作为学生代表,参加过终身教授的评选工作。当时,我必须去旁听该教师的授课,并要和其他评审成员一起,通过一系列的观察、访谈、材料审阅来了解这个老师是否能胜任终身教授的职位。而一旦不能成功获选为终身教授,可能就要被大学扫地出门,前五六年在学校里的积累都将功亏一篑。评选终身教授过程太残酷,所以就把一些教授弄得神经兮兮。以前我们学校有一个教授在评选过程中,听说自己的学生在背后给了他负面评价,上课时就很是气急败坏。如果一些学生被他怀疑上,结果这些倒霉学生的科目成绩很惨。这成了他泄愤的手段。

在19世纪时,美国高校的校董或捐助人可以因教授的宗教观点、政见或其他言论炒他们的鱿鱼,直到1915年,美国的高校教授协会才提出了一系列教授聘任的指导原则。这些原则渐渐演变为终身教授制度。在这一制度的形成过程中,发起学术自由运动的教育家杜威等学者功不可没。

和人世间任何系统一样,这种设计也有问题。2007年我去波士顿参加一次会议,会议上的发言者、《魔鬼经济学》作者之一、芝加哥大学经济教授史蒂芬・列维特就曾说过,终身教授制度是世界上最荒谬的制度之一。

如果说在保障自由上这个制度是有心栽花花不开,而在奖励懒人这一方面,终身教授制度则是无心插柳柳成行。通过了终身教授评选,一些懒汉、混混就开始暴露出真实面目了。无论他们在大学里怎么混日子,也拿他们没办法。前几年我上过一门课,老师就是+终身教授。这门课程本来应该有三篇论文要交。到了交最后一篇的时候,老师问:“你们大家对自己目前的成绩是否满意?”我们说还行,他就说:“那好吧,最后一篇论文免了。”这样他不用去改,我们也不用去写,大家皆大欢喜。可是回头再一想,这学期实在是啥也没有学到。

就算这样,对那些绩效差的终身教授,学校也无计可施。所以,在美国的大学里,大家说让一个不称职的终身教授滚蛋,除非“死亡、退休、自己走人”。

“打工”教授

为规避终身教授制度的弊端,越来越多的学校正在增加非终身教授职位,比如合同只签一两年,过期并不进入终身教授评选的教职。另外,兼职教授队伍也日渐壮大。相对于终身教授,他们更像是大学里的打工仔。

一般说来,兼职教授在学校里的地位和终身教授没法去比。他们的自比较小。每个学期上什么课,给多少人上,自己往往做不了主。如果系里临时把课程取消,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他们大多更为敬业,因为他们教不好的话,接下来的一个学期就有可能不再被续聘。这些兼职教授的地位很是尴尬。

有一回,我去英文系帮一个老师去准备他的网络课程。下午三点多钟,他刚下课,正啃着一个汉堡包。我和他说话的功夫,还有不少学生跑来问问题。我问他怎么这么忙。他说他教四门课。还在另外一个小镇的社区学院教另外一门课。除了这些教学任务之外,很多时候,作为兼职教授,他还得参与很多学校的其他活动,比如写作指导小组,毕业生论文指导等。我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忙,“得付账单啊。”他苦笑着说。

很多人文和基础学科连工作都不好找,终身教授的职位更是不多,很多人就只有去做兼职教授。他们行色匆匆,奔忙于不同的教职之间,担负着大部分本科新生课程的教学任务,收入却甚是微薄。在我们学校,以及附近地区的一些大学,他们一学期教一门课,收入只有1800美元左右。如果单靠这点工资很难维持生活,因此很多教授必须从事其他工作,或在多个学校兼职。

学校聘用兼职教授,可以节约成本。这对兼职教授并不公平,对学生也不公平。很多兼职教授十分出色,可是学校并不给他们提供任何资源,比如他们没法去参加学术会议等,有的甚至办公室都没有,又怎么能对学生实施课后指导呢?

然而大学越来越像公司,越来越懂“开源节流”的道理。他们争取经费,却削减教育的投入。用《高校不是公司》一书中的说法,教学越来越不重要了,而这本该是高校的使命之所在。

老师还是老板

从前的师生关系就是单纯的师生关系,老师给学生打分,学生也参与老师的评估。而现在,师生的关系日趋复杂。现在,很多高校在转为“研究型院校”。在那里,教学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研究,或者说重要的是创收。比如在一些高校,为了节约开支,聘请学生从事各种临时性工作,助教、助研,有时候可能因学生同时兼任员工这样的双重身份,形成利益冲突。

有时候老师的公司经营的业务和研究内容相关,则更有可能制造矛盾。原来在斯坦福读书的大卫・扎波尔遇到的就是这样的问题。他的导师盖瑞・诺伦是该校一个学术新星,掌管着一个实验室,同时在外面开了一家公司。这时候,无数的尴尬局面就出现了,有一日,扎波尔的另一位同学罗森博格去公司开会,发现他和扎波尔的研究成果赫然出现在公司的投资人会议上,而演示中丝毫没有提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在二人提出此事后,反倒被导师责备。而实验室其他人则在这个问题上集体失声,因为有不少人已经在诺伦的公司里任职,或担任顾问。扎波尔后来只有无奈地离开了实验室,也终止了攻读博士学位。

有自己公司的老师们,变得越来越不像老师,而像是老板。我曾经上过一门测试课,上课的内容与课程名称不搭边,明明是一门测试课,却要花半天时间来复习早就学过的统计。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位老师在外面开了公司,所以就把自己公司的工作内容拿来作为教学材料使用。

来美国以前,总听人家说美国的教育制度如何高明,美国的教授如何敬业,等近距离观察才发觉其实也不尽然。以前对美国教授的印象是一元的,等我在教育这个行当里工作几年后,发现原来教授也是“品种齐全”。就如同我们的一个教授所说,美国教授也是“马赛克一样品种繁多,绝非大石板一样千人一面。”

不过话说回来,哪一行不是这样呢?

摘自《世界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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