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经验与文化

时间:2022-09-24 12:42:45

继承:经验与文化

《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有这样一段文字:“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趋势日渐增强,现代科学和信息技术迅猛发展,新的交流媒介不断出现,给社会语言生活带来巨大变化,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对语言文字运用的规范带来新的挑战。” 时代的进步要求人们具有开阔的视野、开放的心态、创新的思维,对人们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和文化选择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给语文教育提出了新的课题。

2011版课标将实验版“现代社会发展的需要”简化为“视野、心态、思维”三个维度,建立在“继承传统和规范语用”的基础之上。除此,课标在多处大胆提出“继承语文教育的传统经验”,可见,在探索语文教育艰难曲折的道路之后,认识到传统的语文教育对于今天的母语学习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回顾十年来语文课程改革中存在的问题与母语学习的规律,或许更能明确修订的价值。

汉字 母语的根

实验版《语文课程标准》前言中有这样一段话:“面对社会发展的需要,语文教育必须在课程目标和内容、教学观念和学习方式、评价目的和方法等方面进行系统的改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的确改变了人们的观念。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老师本该用粉笔书写的汉字,转变为多媒体展示。一堂课,老师的示范书写几乎没有,导致学生书写的退化,汉字教育基本落空。一个个汉字变为枯燥的符号,只让学生冷冰冰的识记,却忽视了汉字的构造规律,不懂通过汉字可以了解中国文化。有一位外国学生说:“中国字,太棒了!”他发现了“钱”和“情”字的奥秘,“钱”是由“金”和“”组成的,“”,上古时期曾以农具作为交易媒介,其后铸造货币又仿其形为之,因此引申为货币、钱财。钱属于金属世界,冷冰冰的,是无生命的,而“情”,是有生命的,“金”字旁里面找不到“心”字,无生世界里找不到有生的东西――世界就是这样对立的。

我们对汉字形与义的关联重视不够,表现在写错别字多。我们新颁课标中反复强调“语言文字的运用”,但现实学习中,书写错误现象普遍存在,用字不准确更是数不胜数。这就关系到汉字教学,一位教师巧妙利用字理教学“帽”:板画“冒”的古文字,然后进行解说,缺口框就是帽子的象形,中间两短横像帽子里的头发,下面的“目”是眼睛。如果缺口框里的两横封死,就像把帽子上下封死,就戴不进去。所以“帽”字右上部的中间两短横左右两边不封,以此表示帽子戴在头顶上。和“冒”相关的字还有“冕”,也是帽子的意思,所以上面的两短横也是左右两边不封的。 说实话,对于“帽”字,很多成人都写不规范,更不用说小学生。然而,在这位老师的教学引导下,学生还会写错吗?当然不会。因为他们不仅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从根本上消除了写错别字的可能。另外,用字问题,为何学生容易把“再接再厉”的“厉”字写成“励”呢?原因不懂“厉”字原指磨刀石,古人斗鸡故事引申过来的成语。这里面,就是中国汉字的传统文化。传统文化得用传统的经验来教,用好汉字学构字原理来指导学生识字和用字。因此,2011版课标强调写字的重要性和语言文字运用的规范性,意义就在这。

训练 实践之源

课改十年,人们对“训练”谈及色变,似乎训练就是反课改。实际上,训练与操练有着本质的区别。90年代末期,《诗刊》杂志社编辑邹静之当年在他《女儿的作业》一文中含沙射影地批评语言训练“问题”。

“女儿的作业要花很多时间来分析字,如:‘瓮’是什么部首,它的第七划是点还是折,它的声母是什么,它的韵母是什么,它有多少义项……”这道题涉及汉字学知识。脱离语言环境对“瓮”字外部结构的拆分,不能有助于学生对这个汉字的理解与运用。学生学这个汉字最主要的目标应放在会写会用即可。

“有一天,她问我‘灰溜溜’怎么解释。我想了一会儿,问干嘛解释这个词。她说是作业。”这道题,应属于如何对待内隐知识与外显知识的问题。“灰溜溜”一词的掌握应在于运用,不在于言说或认识其本身,这属于训练的形式错位。

显然,以上是对语文训练的批评。所以,1997年,《北京文学》发起“语文教育大讨论”,“语言训练”开始“名声不佳”。后来,“训练”在我们的《语文课程标准》中被“有意回避”,我们的老师也逐步从语文教学实践和话语中淡出,并失去“法定”地位。李海林先生曾指出,这三种练习从知识层面来看,分别为“教了不需要教的知识”“把无法或不必要知识化的内容教成知识”和“将不必标准化的知识以标准化形式教给学生”。他的分析无疑是正确的,击中了关键。我们的语文课的训练不是认识语言,不是学习语言学。我们的语言教学或练习最终指向理解和运用。那些技术主义,概念主义的语言训练,其走向了内容上的错误。

可见,语言重在运用,不是认识或言说的对象。那么“训练”的教学形态应是什么?教学形态,就是课堂中师生的行为方式和行为指向,以及呈现给观课者的一种外在的结构形式。语文课训练的教学形态应是什么?得先从两对概念的讨论入手。

“懂”与“会”。这两个词都是指向学生的“学习效果”,但有着本质的区别。“懂”,其教学指向知识本身,或言语对象本身。要让学生“懂”,可直接把教师对课文的理解和课文所包含的语文知识解释给学生听。而“会”,必须让学生亲历一次,或懂后能把懂的内容转化为实践。如,以上三道练习题如果拿到课堂上讲,会出现怎样的情形呢?比如,“灰溜溜”一词的理解,学生学习的目的主要不在“懂”词语的本身,而是要懂得什么情况下可用“灰溜溜”这个词语,培养学生运用的能力。那种所谓“懂”,“学生掌握老师归纳的知识”的教学,是培养不了学生的语文能力的。

语文的目标主要不是“懂”,而是“会”。比如,有人拿 “馒头”这个词的教学举例。如果跟学生这样解释:“馒头是用面粉做的(有的时候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做),圆形的(在南方也可能是方形的),主要是早上吃的(中午吃吃也无妨)这么一种食物。”这肯定不行,学生还是不能表达“馒头”的意思。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给学生一个馒头吃,吃完了学生就知道这就是馒头了,于是学生今后就不会用错这个词语了。当然语文教学没有这么简单。但这里面蕴含了语文教学的一个道理:要让学生会用,必须让学生对某一知识有“体验”。

“认知”与“体验”。这一对词语的辨析范畴,是辨析“懂”与“会”上的升华。过去的“传授”,知识的标准化,都属于“懂”,在行为上属于“认知” (有时“问答式讨论”也是一种变相的传授)。如果说过去语文课堂是“让学生懂”(老师把自己对课文的理解或对课文中所包含的知识进行归纳,讲给学生听,或通过问答让学生知道)的一种教学形态,那么,现在提倡这样一种教学形态:从文本出发,设计一系列语文实践活动,学生在活动中读懂课文,掌握知识,形成能力。这种教学形态,我简单地称之为“活动策划”,实际上是知识的体验过程。这种活动化的语文课堂教学形态是教学目的(培养学生的语文能力)、教学内容(主要教对认知的体验)、教学方法(主要方式是“搞活动”)的统一。

所以,过去我们言说的字、词、句、段、篇、语、修、逻、文八字宪法知识,实际上,这是借助语言学、修辞学、写作学等方面的知识,不是“语文知识”,它是一种认知,这种认知如果只单纯地传授概念,不去体验知识本身,这些知识掌握并不能完全提高学生的言语水平。

对于知识,古代私塾如此做法:以范文死读,潜移默化为语感。鲁迅先生曾回忆他先生教他时,从不讲什么《文章作法》之流,一天到晚,就是只读、做、读,不知怎的,后来卷子上的文章,涂改也渐渐少了。其实,这是学生的内隐学习。不过,语文教学,要积极调动学生无意识的内隐学习认知活动。内隐的认知,其实就是显性的知识。

语文课堂上,并不能让学生暗中摸索,训练的教学形态应着重在呈现“活动”,即要回避训练知识本身,而是要用知识去训练语言,或训练后得到一种知识。这知识的训练不是说教,不是陈述性知识(即知识本身),而是要用程序性(如何做的知识)知识和策略性知识(在做的过程中不断提醒或不断更正的知识)。

中国的传统语文教育经验还有不少,我们需要发掘的眼光去正视它,用传统的教育方式学好中国的传统文化。

诵读 教学之本

我们的教育先辈黎锦熙在《新著国语文法》中说,中国文法的特质在于“国语底用词组句,偏重心理,略于形式”。由于“略于形式”,有关形式的规律未必能够揭示其所以然的全部奥秘;由于“偏重心理”,就不能忽视言语个体的认识、情感等心理因素的作用。“西洋的语言是法治的,中国人的语言是人治的,所以不能以其法为万灵仙丹,而必须重视人的体味、领悟、神而明之”。

朱熹的著作,言论中有一部分是专门指导门人如何读书。虽然,他的读书法没有语文教育这一概念,但我们从语文教育的角度细致地剥离、梳理,剔其糟粕,吸其精华,可以看出,其对读,认为“读书无甚巧妙,只是熟读。工夫自熟中出。”要求一个“熟”字。

我们十年课改,成效不大,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把熟读这个宝贵的传统差不多丢光了,学生读得实在太少,要求也太低。因为我们的高考、中考不考熟读,就不重视朗读,而把时间精力用于与高考或中考对应的练习,即使是课本明文规定要背的。

当然,熟读还得精思,处理言与意、虚与实的关系。当代小学语文教育中,努力实践诵读法的有于永正等老师,这些名师并没有朗诵家的资质和禀赋,何以垂范?于永正先生给我们不少启示:他采取多种灵活有效的手段,培养学生的语言转化、形象还原能力,或读中联想,读后描述;或读中揣摩,读中表演;或边读边演,边演边读;或读中板画,边画边读,使语言与形象紧密联系,水融,相得益彰。可以说,诵读法如果不走出有限的课堂教学空间,是不可能有生命力的。为此,让诵读法回归本真,进入师生的生活常态,还原为朴素的形式,是激活传统诵读法的前提。

就这一点,诵读的动机是为了培养学生的语感,积淀丰富学生的语言。如果动机不纯,诵读就会走向形式,会淹没在名目繁多的练习和应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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