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空白”的表现形态

时间:2022-09-18 04:03:59

中国画“空白”的表现形态

中国画注重艺术的空间,注重“计白当黑”、“知白守黑”。中国画创作中的“空白”,不是虚无,不是真空,而是画内之画,即“空白也是画”,亦即是整个画面的有机组成部分。“空白”看似简单,在画面上留下一片几片空白即是,实际上,要留得好,留得妙,其实绝非易事。许多名家就常常感叹“画黑容易画白难”、“画物容易画白难”。换言之,国画创作中的“空白”,其难度不亚于对山水、花鸟、人物等实际物象的生动描绘。

当意花鸟画大家王憨山以“重拙大”画风名世,而其“空白”艺术亦精当而高妙,可称为“画白”的大师。本文拟结合憨山先生的“空白”艺术,对中国画的“空白”表现形态作一番粗浅的探讨,以期对有志于国画创作者认识和运用“空白”艺术有所裨益。

一、以“空白”方式提供题款空间

运用题款将诗词曲赋与文史哲理直接引入画中,打破画只是图形物象的狭隘观念,使国画进入中国民族文化的广阔领域,极大地提升中国画的精神境界和人文含量,从而形成了中国画在世界画坛独一无二的艺术面貌。为此,中国画在创作立意时,必须同时全盘考虑题款的确切位置,在描写物象时即巧妙地留出一定的空白用来题款,最终做到题不碍画、画不碍题,使二者有机结合,相互映发,相得益彰。在这方面,憨山先生亦可称之为当代画坛的楷模。构图极简洁是其作品重要特色,而极简洁势必留下大片空白,因而他的画题款的位置往往很“富裕”,而且字迹“粗黑大”恰与其“重拙大”画风相辅相成相一致。即使少量的满构图作品,他也早就将题款的空白巧妙地安排在了整个画面之中。如其作品《不随丹凤朝阳去》,画中上百只麻雀拥拥塞塞几乎占满了整个画面,除左上角留出意为天空的一小片“空白”而外,右上部和下中部间断性的狭长空隙便成了题款的最佳位置,题款与麻雀相依相融“比翼齐飞”,使整个画面松紧适度,疏密得当,浑然一体,平添了几分艺术魅力。

二、以“空白”表现画作的境界

中国画的空白,是画面构成的重要组成部分。画家在创作时运用空白来表现白云、天宇或水面,从而生发出生动、空灵的视觉美感。在画面上安排空白,要象古人说的那样:“毋迫促,毋散漫,毋过零星,毋过廖寂,毋重复排牙,则通体之白亦即通体之龙脉矣”。从而使观者意识到更为广阔的境界,引发观者在具体画幅之外再替作者去构造意境,诱发更为丰富的想象。如憨山先生的《逍遥游》,画中一硕大无比的大鹏鸟由上而下而前俯来,与下端的长款“逍遥游”相互呼应,中间为一大片空白。画中他采用“截取法”将大鹏的尾部放在画纸之外,追求“剪头去尾,写其精英,不落全相”的艺术效果,而其延伸纸外的虚无与画面中间的空白于“无”与“有”中相互呼应,烘托出了“其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加强了视觉效果,创造了新的意境和境界。又如《蛙儿轻打五更鼓》,画中三只青蛙窃窃私语商量好要轻声鸣叫,以免吵扰酣睡着的村人。画面除三只青蛙外,未画一根草茎,一圈水波,水面由上端和下方的空白所取代,而酣睡中的村庄与原野,则由观者自行去想象,这正是留白“留”出来的画外之画,亦即画外之境界。

三、以“空白”方式造型状物

中国画用笔的至高境界是以书法笔法入画。中国书法自汉代蔡邕始讲究“飞白”笔法。所谓“飞白”,就是在进行书法创作时自由挥洒笔墨,使笔墨轨道出现自然的若断若续的艺术效果,笔迹中偶然显现带有“空白”的笔划,便是这种运笔节奏“运”出来的结果。许多国画名家用笔挥写物象时也会自然地出现“飞白”墨痕,因之产生苍茫泼辣、空灵生动的韵味。要言之,“飞白”之笔亦为“留白”之笔,亦即“空白”形式中之一种。憨山先生作画,不仅以其“独创体”书法用笔入画,同时也十分讲究“飞白”笔法,喜用秃笔、渴笔追求“飞白”之妙趣。如《胜乎败乎》,画了一黑一白鏖战正酣的两只斗鸡,构成白鸡的线条几乎有二分之一是“飞白”之笔,而黑鸡形体的主线条亦由“飞白”之笔挥写而成,从而使得两只鸡看上去老辣凶狠,大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威。又如《夜课个山僧笔意》,一条鲶鱼几乎“占领”了整个画面,而鲶鱼的尾部正是“飞白”之笔一挥而就,显得柔中有刚,摇曳多姿。再如《二三子》中的小鸡、《蛙儿轻打五更鼓》中的青蛙、《写得一架青瓜卖》中的瓜藤等,都运用了适量的“飞白”之笔,使画面显得淋漓酣畅,气韵生动。从憨山先生的创作实践可知,以“空白”方式造型状物,是中国画“空白”艺术值得认真玩味和深入研究的一种表现形态。

四、物象之内的“空白”与物象之间的“空白”

中国画在状写物象时,往往在物象内留出或大或小的空白,而不是一股脑儿地在物象轮廓内涂满墨痕和颜色,这种“空白”称为“画眼”或“气眼”,是物象生发生机和灵气的“源泉”之所在。而在画中的物象与物象之间,又常以“空白”相间隔,也常以“空白”相连贯,使画面显得生动活泼,逸气亨通。中国画物象之间的“空白”,实际上讲的是疏密之道,“疏”指画中“简”、“少”、“无”、“虚”的部分,也即“空白”部分。憨山先生的《逍遥游》中,鹏的躯干、双翼用或浓或淡墨色填得满满的,头部未留一点墨痕而“留白”,恰是这物象内的“空白”与构成物象的墨色形成了强烈对比,使鹏首显露出的威猛、坚毅的神态毕肖毕现,强化了大鹏鸟英武形态的精神面貌。另一幅《些须得失笑鸡虫》,仅用廖廖数笔,画了两只鸡仰首贪婪地瞧着立在一根草茎上的一只蜢蚱,几片大小不等的空白将小鸡、草茎和题款又间隔又相连,营造出了云天浩渺、草地空旷的意蕴和境界,充分显示了“空白”的灵妙和神奇,足令观者讥笑鸡虫,悠然意远而寻味无穷。

中国画历来推崇“计白当黑”、“知白守黑”,实际上推崇的是将“空白”作为画作的构成要素,作为处理物象间关系的要素。在这方面,憨山先生在花鸟画创作实践中取得了卓越成就。初学国画者应当向憨山先生这样的前辈大家学习,注重学习中国画的艺术空间理论,尤其在创作实践中注重“空白”的种种表现形态,从理论和实践上把握中国画创作的“空白”艺术,使自己的作品呈现无限生机和情韵。

(作者单位: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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