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型

时间:2022-09-16 02:59:31

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型

毫无疑问,人类正处于困境之中:一方面,全球性进步有目共睹;另一方面,生态灾难早已不再是传说,全球气候变暖和深度污染正威胁着所有物种的生存。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文学研究应该有怎样的作为?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一场学术研讨会于9月15日在北京时代书局召开。此次会议由中国生态批评家协会、深圳大学文艺学研究中心、时代书局联合主办,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首都师范大学、深圳大学、厦门大学、南京理工大学、中央美术学院的20多名学者进行了深度对话。在对话中,他们讨论了文学研究转型的必要性,梳理了生态文学研究可以借鉴的思想资源,展望了中国生态文学研究的前景,提出许多富有建设性的观点。

一、危机与拯救:文学研究全面转型的必要性

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拯救。这是与会学者的共同立场。在他们看来,生态危机既是挑战,也为学术研究的转型提供了难得的机缘。以往的学术研究受制于人类中心论的范式,难以创造性地应对生态危机,日益暴露出其致命欠缺。要使学术活动成为一种拯救性力量,改变研究范式已经势在必行。问题的关键不是要不要进行转型,而是如何推动转型的完成。对于转型的实质和内涵,与会学者进行了多样化的概括:从工业文明迈向生态文明(余谋昌)、以生态视野代替人类中心主义(高旭东、王晓华、赵白生)、采用参与自然循环的有为策略(李庆本)、超越消费主义的生活观(宋丽丽)、致力于人类心灵的绿化(马永波、张华、仝晓锋)、重视文学艺术中已经发生的生态学转型(陈晓明),等等。

作为从上个世纪80年代就介入生态文化建构的资深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余谋昌总结了生态文学的诞生机制:20世纪中叶,工业文明达到顶峰,经济增长率和人口增长率都出现了史无前例的跃进,但环境污染、物种灭绝、资源枯竭等生态危机也随之出现了;为了应对危机,人类开始从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这种转向从观念开始,体现为对生态哲学、生态伦理学、生态法学、生态文学的建构;从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1948)到雷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1962),西方生态文学形成了自己的初步形态;在中国,自徐刚的《伐木者醒来》(1986)开辟了环境文学的先河后,生态文学创作、生态批评、生态美学已经出现共同发展的良好态势;不过,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向还远未成为主流选择,大多数文学研究家的心灵还有待“绿化”,从这个角度看,我们正在走向新的地平线,还身处转向的“途中”。

如果说中国生态文学研究还处在转向的过程中,那么,向何处去就是个必须回答的紧迫问题。对此,清华大学教授宋丽丽进行了全面的思考。在参会论文《生态文学的反思》中,她提出转型期的文学研究应该审视和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发展观、机械主义的自然观、科技主义文明观、消费主义经济观。总而言之,文学研究不能再停留在受制于上述观念的现代化视域中。超越现代性是当今生态文学研究的重要主题,宋丽丽教授的发言代表了与会学者的共同思路。在清理科技主义文明观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高旭东提出:我们以前秉持科学至上的理念,但实际上科技与人文之间具有内在的紧张关系;要推进生态文学研究,就不能不寻找超越这种紧张的道路;中国早期的浪漫主义者(如郭沫若)赞美工厂冒出的黑烟,称之为世界的名花——美丽的黑牡丹,表达的就是一种单纯的现代化理念,其核心就是对科技的崇拜;现在,中国等后发现代化国家要追赶西方世界,以科技推动发展仍是人们追求的目标;正因为受这种生存情境的制约,中国的生态文学还不是主流;只有大多数人都能正视现代性中的内在紧张(如科技与人文的冲突),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向才算取得了成效。首都师范大学教授林精华也认为,中国当代文学对生态危机的反思还远远不够彻底,甚至还没有达到俄罗斯文学家的已有成就。

在反思中国当代文学的欠缺时,与会学者认为: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之一是国人对现代性的迷恋——我们还处于现代化的途中,尚未充分意识到内蕴于现代性中的风险和危机。现代性的核心是人-自然的二分法,正统的现代性理念往往表达了两种乐观主义:其一,人处于宇宙的中心,其利益和福祉最为重要;其二,通过不断征服自然,我们可以进入持续进步状态,享受终极的幸福和快乐。实际上,这两种观念都没有根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周启超认为:人既没有权利将自己定义为中心,也不可能将征服进行到底,在无限的宇宙中,人不过是渺小而短暂的存在,中心主义不过是这个物种的幻觉;当人企图控制自然和机器时,他也被自然和机器所控制,企图强行突破这种辩证关系,就会造成全面的危机;人类必须重新选择生存方式,以生态观超越人类中心论,关怀我们身处于其中的生态体系;有了这种思路,文学研究就会呈现出另一种面貌,批评家便能看到他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如人类中心论的荒谬、进步主义的内在悖论、当下文学作品中已经显现的生态意识。

与会学者认为,改变研究范式并非人类对自然的恩赐,而是偿还生态债务的必要方式。在人类中心论的支配下,自然的一切都被看成人类造福的资源。随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理论的出现,人类逐渐异化为地球上的掠夺者,奴役自然的发展观造就了深重的生态危机。正因为人类的行为造就了普遍的痛苦,我们才需要偿还生态债务。从这个角度看,今后的生态文学创作和研究都属于人类赎罪行动的一部分。赎罪的对象不仅是自然,而且包括被压抑的人类群体(如有色人种、妇女、小孩)和文化(如前现代文化)。当赎罪的文学家将文学升华为拯救性力量,一条新的地平线将清晰地显现出来。

二、转型过程中的文学研究要重视已有的精神资源

在追查文学研究转向的具体踪迹时,与会学者认为:这种转向看似历史短暂,但它绝非突然出现的偶然事件。没有各种精神资源的支持,我们不可能对生态危机作出如此全面的反思。要推动文学研究的生态学转向,就不能不重视和回到已有的精神资源。事实上,珍惜已有精神资源与珍惜自然资源同样重要,其本身就是一种救赎性的行为,属于生态学转型的内在构成。

在与会学者看来,生态文学研究可以借鉴的资源主要有如下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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