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笔下的“偷”折射出的人性反思

时间:2022-09-12 06:40:50

摘 要:鲁迅是我国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他的作品是新中国成立后各个版本中学语文教材的必选篇目。深入研究鲁迅作品对搞好语文教学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从初中语文入选的鲁迅作品中,探析鲁迅先生遣词用词上的精妙,有助于我们更好地领悟作品。

关键词:初中语文;鲁迅作品;分析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0X(2013)02-0030-02

文学就是人学。文学作品贵在写出人物的个性特征,遣词造句无不从属于人物形象的彰显。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主将鲁迅先生在这方面显现了语言大师的特点,在他的许多作品中都凸显了应用词句的鬼斧神工。义务教育新课标初中语文教材各个版本都收录了鲁迅先生的多篇作品,有《社戏》、《故乡》、《孔乙己》等。细读这几篇作品,我们不仅了然于文章不同的侧重点,反映的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物面貌,蕴藏的深刻的思想内涵及社会意义。我们还发现在这几篇文章中,都毫无例外的涉及到了一个内容,那就是“偷”。《现代汉语词典》是这样解释的:私下拿走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偷盗的人;瞒着人;抽出时间;苟且敷衍,只顾眼前。可见,“偷”这个字的贬义色彩很浓。而鲁迅先生却给“偷”赋予了更为丰富的内涵,折射出那个时代不同社会阶层的人性特征,这是很值得我们玩味和思考的,也是很值得我们教师揣摩的。

一、贬词褒用,再现人物的天性

如《社戏》一文中,一群孩子晚上看戏回来,肚子饿了,船上只有柴和油盐,怎么办呢?正好罗汉豆(蚕豆)熟了,于是这群孩子就开始了“偷豆”。鲁迅是这么写的:

“阿阿,阿发,这边是你家的,这边是老六一家的,我们偷哪一边的呢?”双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说。

我们也都跳上岸。阿发一面跳,一面说道,“且慢,让我来看一看罢,”他于是往来的摸了一回,直起身来说道,“偷我们的罢,我们的大得多呢。”一声答应,大家便散开在阿发家的豆田里,各摘了一大捧,抛入船舱中。双喜以为再多偷,倘给阿发的娘知道是要哭骂的,于是各人便到六一公公的田里又各偷了一大捧。

在这两段描写中,孩童们的顽皮、质朴、纯真的天性跃然于纸上。显然,这里的“偷”就变成了纯粹的褒义。尤其是那个叫阿发的孩子,让人读了不禁莞尔一笑,竟然让人偷自家的豆,我们是认为他不懂事呢,还是说他很大方呢?或许两者皆有吧。我国儿童启蒙读物《三字经》中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人最初的本性都是善良的,那为何“偷”却愈演愈烈呢?我想,这应该是与每个人所受的教育及所处的环境分不开的。一“偷”之妙,活现出儿童的天性是纯真、善良与友好的。

二、贬词贬用,刻画人物的特性

如《故乡》提到的杨二嫂,教师在讲到这个人物的时候,会说她爱占小便宜。在“我”搬家的时候,来我家串门却偷走了我母亲的手套,鲁迅是怎样描写的:

“阿呀呀,真是愈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钱……”圆规一面愤愤的回转身,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在裤腰里,出去了。

从“顺便”“塞”这一细节动作描写来看,一个典型的顺手牵羊式的“偷”,非常鲜明地将杨二嫂的市侩、精明、自私自利、爱占小便宜的小市民形象特征刻画出来了。由此,我们不得不感慨于鲁迅先生对语言文字的锤炼能力,仅用了一两个字就把人物写活了。读到这里,我们仿佛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形。然而感慨之后,我们不禁要追问,是谁改变了杨二嫂,让一个原本善良本分的“豆腐西施”变成了爱占便宜的小市民,是什么导致“性本善”变成“性渐恶”呢?善良纯真的人性为何没有了呢?

平桥村的人是善良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偷了六一公公的豆,并没被打骂,只是被责怪踩坏了不少。老人如此,小孩亦如此,在这样的环境下,谁能不“善”呢?再看杨二嫂,前半生是卖豆腐的,整天笑眯眯的。但在那个特定的时代里,社会动荡不安,黑暗混乱,还能让她安心卖豆腐吗?她最终破产了,生活无以为继,该怎么办呢?或许也有些自暴自弃,只能如此吧。社会的污浊,世态的炎凉,造就了杨二嫂这等嘴脸。一“偷”之巧,人物特有的体征便如此栩栩如生,宛在眼前。

三、贬词换用,闪现人物的个性

无独有偶,鲁迅的另一篇文章《孔乙己》中的孔乙己这个人物,跟杨二嫂的遭遇有相似之处。一个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读圣贤书。”梦想着“一举成名天下知”。可社会在变革,科举被废除了,他的梦想也破灭了,又能干什么呢?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又没什么后台,只好钞书混饭吃。却又不好好干,顺便偷点东西去卖。可偷的又不是值钱的东西,都是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被人抓住后,在咸亨酒店,有人竟大声问道:“孔乙己,你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孔乙己给自己辩解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一个好吃懒做又百般为自己开脱的迂腐的读书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仿佛“偷”换成“窃”这样的文字游戏就能掩饰自我虚弱的灵魂,读书人的“偷”换成“窃”,就能高人一等了。鲁迅用极为精当的语言把孔乙己这个形象勾勒出来了,孔乙己的遭遇正是这种动乱的社会环境造成的。一“偷”之易,足见典型环境中典型的人物个性特征。

但当我们停下来思考时,从人性的泯灭与扼杀这样的方位来观察,我们就会发现,杨二嫂、孔乙己的悲哀并不能完全归结于动乱的社会,那只是表象,实质是他们内心本质的悲哀与不幸。不错,环境是变了,但他们不懂得适应环境,改变自身,只是苟延残喘,混吃混喝。鲁迅在《呐喊》自序中写到:“……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在他的作品中,提到最多的是生活于社会底层的不断为了生活而挣扎的普通人,将隐藏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人性以巧妙传神的语言艺术挖掘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对人性善良的一面予以传唱、肯定,对人性丑陋的一面进行深入的解剖。我们在看这些作品的时候,就好像在看自己的人性,认识自己人性的缺失。鲁迅先生布施词句,极见功力,无雕琢斧痕,顺手拈来,自然写就,“这一个”的人物形象便跃然于纸上,呼之而欲出。故事情节的设置合于情理之中,出乎意料之外,一“偷”之妙,妙就妙在写出了人物的灵魂,写出了人物迥然各异的个性特征。所以,这些作品在当时及现在都是有很大的警示意义的。

《语文课程标准》对第四学段阅读有这样的要求:“欣赏文学作品,有自己的情感体验,初步领悟作品的内涵,从中获得对自然、社会、人生的有益启示。对作品中感人的情境和形象,能说出自己的体验;品味作品中富于表现力的语言。”强调学生在阅读文本的基础上,能有自己的体验,包括情感和人物形象。笔者认为,这其中关于人物形象的自我感悟应该是一个重点。那么,我们教者在引导学生解读这些作品的时候,不能仅要求学生去分析环境、分析人物描写的作用,去归纳人物的特点。我们更应该引导学生走进当时的社会背景中,透过语言的外表引导学生去梳理人物的经历,在对比和比较中真正地认识人物,走进人物的内心世界,去探寻作品中折射出来的人文主义理念及其人性特征。从这样的观念出发,我们显而易见地发现,鲁迅笔下的“偷”,多功能的显示了“善”与“恶”的蜕变,鲜明地折射出各自独特的人性,给我们带来了深刻的反思与久远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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