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期西方前卫设计的乌托邦

摘要：圣・埃利亚未来主义的建筑设计风格与思想是本文的主要中心内容，包括其前卫的设计追求和审美理想等两方面。本文指出圣・埃利亚的前卫设计及思想，不仅体现了20世纪初期的前卫建筑师对未来建筑与城市发展的展望，也体现了其乌托邦式的社会改良者的探索和努力。因此，对圣・埃利亚等人的理解不能只停留在其对的设计追求，更需要看到的是设计师们对未来工业社会和生活所负有的使命与责任。

关键词：圣・埃利亚；未来主义；前卫建筑；乌托邦

中图分类号：TU-86(546)　文献标识码：A

从18世纪以后，就不再有任何建筑学可言了。形形的风格因素毫无意义地混合在一起，用来掩饰现代房屋的框架，这样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称为建筑学。而水泥和钢铁所形成的新的魅力，却被滑稽可笑的装饰镶嵌物的重叠装置所亵渎，这些装饰镶嵌物无论从建筑的需要还是从审美来说，都是没有合理的理由的。

――圣・埃利亚《未来主义建筑宣言》

在20世纪初期的西方艺术界，各种“层出不穷”的现代主义运动和流派，在艺术史中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和深远的影响。这其中，意大利的未来主义者们以“理性的疯狂”而独树一帜，不仅推动了绘画、雕塑和文学等各艺术门类的迅速发展，在建筑设计方面同样也取得了引人瞩目的突破。甚至在建筑设计中的某些前卫思想，和设计实践仍然影响至今。建筑师圣・埃利亚(Antonio.Sant.Elia，1888－1916)就是20世纪初意大利未来主义(Futurism)建筑设计领域的代表人物，也正是他起草了在建筑(艺术)史上较有影响的《未来主义建筑宣言》(1914年)。在圣・埃利亚生活的年代，正是意大利未来主义艺术运动蒸蒸日上之时。他以新锐的建筑设计和思想，体现了在工业化进程中，一个未来主义设计师利用现代工业成就对未来建筑和城市的可能性进行探索的过程。以下本文将从两个方面，对其前卫的建筑设计和思想予以分析。

一

圣・埃利亚，1888年4月30日出身于意大利北部的科摩市，早年进人当地的民用建筑学校学习，并获得了他最初建筑师职业生涯的资质证书。在圣・埃利亚刚开始进入建筑设计领域的时期，恰逢意大利乃至欧洲新、旧艺术思想和观念发生急剧变化的时代。1909年诗人马里内蒂(Filippo.Tommsso.Marinetti，1876－1944)和1910年画家波菊尼(Umberto.Boc-cioni)等人先后发表了著名的《未来主义宣言》及《未来主义绘画宣言》，并很快成为二十世纪初期，在巴黎以外蓬勃兴起的、较有影响的欧洲现代主义艺术运动之一。未来主义者认为：“随着20世纪初资本主义工业的飞速发展，人们赖以生存的客观世界和社会生活本身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长期形成的传统观念已不再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因而，他们否定传统文化及其价值。”可以看出，未来主义者的目的并不只是要简单地摧毁传统艺术，而是要在摧毁传统的同时，建立起新的、不仅要适应现代生活的需求，也要面向未来的新艺术。而这种新的艺术就是以工业化为背景发展起来，并以讴歌现代工业文明的成就为其目要的目的。1910年左右的欧洲，各种现代主义的绘画运动和建筑运动已经蓬勃兴起，在建筑方面“麦金托什、高迪、瓦格纳、卢斯和霍夫曼等人的创作使建筑的活力不断得到发挥，但是在意大利却没有这样令人振奋的建筑大师。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13年，充满未来主义精神的圣・埃利亚终于走上了建筑舞台。他摒弃了以往那些多余的装饰，提倡一种建立在建筑结构与使用功能基础上的、理性的建筑语言，从而使得以未来主义为代表的意大利建筑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1912移居米兰后的圣・埃利亚，开始受到未来主义者们的艺术思想的影响，并很快投入到了乌托邦式的、未来的建筑和城市设计与畅想之中。从1914年展出的“新城”系列设计草图开始，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留下了数百张未来城市和建筑的“新城”系列设计和草图。

首先，在设计草图中，圣・埃利亚鲜明地体现出了未来主义者们所追求的工业化特点和速度之美。他以独具特点的大体块构成和上部呈梯形后退状的建筑样式组合，将多功用的、相互关联的建筑体组成新型的现代城市，并将置于其中的交通枢纽整体贯通，表达了上世纪初具有先锋精神的建筑师对未来城市的向往和规划。尽管圣・埃利亚的许多设计构思最终只是停留在草图中，甚至某些设计方案得不到认可，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现代建筑和城市形式和尺度的探索和构想的热情。他设想结合现代科技的最新成果，以“最新的材料来建设城市，满足现代人的需要，表现现代精神的活力。”在圣・埃利亚看来，由未来主义的核心人物马里内蒂所倡导的未来主义的运动，不仅仅只表现现代技术发展的速度和机器动力之美，还要体现出在现代工业文明进程中，建筑和城市规划空间尺度的影响和变化。他设想未来的城市和建筑的规模和样式，会随着工业化的不断发展而变化，因此：“只有适应了这种变化尺度的人才是符合时代特点的人，从前只是由人所设定的建筑格式，现在则是由人连同机器共同来限定”。所以，在将城市不同方式的交通设施和功能的划分方面，他做了大胆的安排和设计(图1)。并且在这些设计中，他前瞻性地预言了未来的城市建筑的诸多可能性，如各建筑之间相连接的地铁、电梯、火车站和航空站组成立体式的交通网络，以及运用新的建筑材料和建筑形式增加建筑的采光条件等。他认为：“未来主义建筑所提出的问题是关于未来主义住宅健康发展的问题，是关于使用所有的科学技术进行营建，满足人们习惯和精神的需要，决定新形式、新线条、轮廓和体量的新的和谐性。”

其次，在对未来主义建筑装饰的态度和运用方面，圣・埃利亚更是在《未来主义建筑宣言》中，毫不隐寓表达了他对装饰的观点；“未来主义者的建筑装饰的价值，在于仅仅使用并独创地安排原色的或是的或是有强烈色彩的材料。”而且这些建筑物“都是混凝土、玻璃、和钢铁，没有绘画、没有雕塑，唯一的装饰是它的线条和凸出部分的固有的美，以它机械简单、非常丑陋而美。”这一点，他与其他设计思想的现代主义设计师有相近之处。如美国建筑师沙里文(Sullivan)在其1892年的一篇名为《建筑装饰论》(Ornament in Azchltceture)的文章中，就说到：“装饰是一种精神上的奢侈品，并非必要”，同时“假如我们能在某一段时期里，完全摈弃任何装饰的使用，把思想集中于的，好建筑生产上，则对于美的造型将大有助益”而在卢斯(Adolf Loos，1870－1933)看来，装饰甚至就是罪恶。所以，从圣・埃利亚的建筑设计草图中，同样可以看到未来主义建筑对装饰的摒弃。在他纵横交错的交通网 络和建筑设计图中，有力度的线条相互连接、穿插，并有机地组成了未来城市体系的肌体和动脉，这就是圣・埃利亚在积极探索的新建筑和城市规划以取代旧城的方案里，他试图以功能化的、理性的和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建筑联合体，体现理想的新的城市设计理念。其实，不把传统建筑中的任何装饰因素运用在设计里，这即是圣・埃利亚在未来主义建筑设计中的特点，也成为后来西方现代主义设计师们所采取的较为普遍的方式和方法。

二

圣・埃利亚的乌托邦式的建筑设计，对现代主义建筑设计的影响不仅体现在建筑设计领域本身，还在于通过对新的建筑与城市的设计，表达出这位未来主义的设计师对未来社会和城市生活理想的展望。这种理想的展望即是建立在对旧的建筑传统的颠覆和反叛基础之上，也是建立在工业时代的技术至上观点，和机械文明带给现代人的乌托邦思想中。因此，在圣・埃利亚等具有前卫特点的设计师的作品中，往往体现了对于社会平等和自由理想的一面。从圣・埃利亚1913年底开始的“新城”的系列设计里，不难看到他在试图积极地通过建筑与城市的改造来达到改造社会的目的。当然对建筑和城市进行乌托邦式的探索，并不是自圣・埃利亚始，在他之前，英国人霍华德(Ebenezer.Howard)就曾于1898年发表了名为《花园城市》(Garden city)的著作(参见图2)。霍华德最初的构想就是：“将‘花园城市’作为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手段。他试图用花园城市去创造一个以合作为基础的社会。”在圣・埃利亚的“新城”系列设计之后，勒・柯布西耶(Le.Corbusler，1887－1965)也于1922年，为了今后“避免可能的革命”，提出了一个可以拥有300万人口的“现代城市”设计方案。在柯布西耶的这个“现代城市”规划中，他主张按不同的功能来划分城市的区域，并以在城市中心区域设置高层建筑的方式，来保证建筑容积率的前提下，缓解城市和建筑的空间和密度矛盾。他同样希望以改良建筑和城市的居住环境和条件来达到维护社会的安定，这也充分说明了柯布西耶的政治观和立场。此外，还有1932年代美国建筑师赖特(Frank.Lioyd.Wight，1867－1959)提出的分散式的“广亩城”(Broadacre City，又名“有机城市”)设计方案，以及1964年英国建筑电讯成员库克(Peter.Cook)所提出的“插接城市”(Plugin City)等。这些有着超前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新型建筑与城市设计的探索者，他们的追求和特点是各不相同的，如圣・埃利亚在草图中，更多地将人类新兴的现代机械文明的成果纳入，以体现高度工业化和快捷奏的新城市理念。尽管在风格、特点和追求以及背景等方面各不相同，但是他们又都有着一脉相承的乌托邦思想和愿望――那就是期望通过新的建筑或城市的出现，以满足并解决都市在现代工业文明条件下，出现或将会出现的功能危机和多种社会问题。

此外，在具体的建筑风格和样式上，圣・埃利亚以及其它的前卫建筑的设计师们，积极地从学术上探索了未来的建筑、城市和社会生活。虽然他们的积极探索，为稍后的、失去了区域文化和地域特点的“国际样式”(又称国际风格，1932年)建筑的诞生提供了先决条件，但是不能否认这些前卫的设计师在反对承重的传统束缚和开拓现代主义建筑等方面的所做出的贡献。可以认为，同其它前卫建筑师一样，圣・埃利亚的未来主义建筑和城市的设计，并不只是停留在对有形的钢筋、混凝土和玻璃等现代建筑材料及地铁、电梯和通讯等设施的迷恋。也不是对某一种建筑风格和样式追求，而是对未来社会和生活方式的设计和展望。因此，圣・埃利亚及其同时代前卫建筑师们，所描绘的不但是建筑与城市的蓝图，也描绘的是未来社会以及生活理想的蓝图。虽然在割裂与传统的联系和对待建筑文化遗产的方面，未来主义和其它一些早期现代主义建筑师存有偏激的见解，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建筑思想上的贡献。

值得一提的是，年轻的圣・埃利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1915年，正是怀着其建筑设计中所体现出的乌托邦式的理想参加了军队。次年10月，在一次战斗中不幸阵亡，年仅28岁。

三、结语

从上述对意大利设计师圣・埃利亚前卫建筑设计的思想和追求来看，他能够在20世纪初期，从众多的早期现代主义建筑师中脱颖而出并非出于偶然。尽管圣・埃利亚的许多设计方案在当时没有也不可能实现，但是他探索未来建筑与城市发展的勇气、想象力和创造力，却不断地激励着后来的建筑师在他的设计启发下进行新的尝试。虽然在目前的建筑乃至整个艺术设计领域内，对“国际样式”的趋同及抗拒，使得现代主义艺术设计(包括建筑设计)中，技术至上、机器美学和功能主义等审美的追求日益受到质疑和批评。必须看到，兴起于20世纪初期西方工业文明背景下的现代主义设计，客观上反映并满足了工业化初期对于社会的现实要求，并以前所未有的勇气抛弃了传统建筑的沉重束缚。所以，部分现代主义设计师们的前卫设计，尤其是意大利未来主义建筑师圣・埃利亚的设计，明显地体现出了一个设计师应有的社会责任和使命感，正是如此，才更使其在艺术史中至今仍具有不可否认的地位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