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来我做主

历史课上，格拉斯老师正在讲第二次世界大战。

“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希特勒打赢了战争，现在世界会怎么样？”

格拉斯的这个假设是想留给自己发挥的，并没指望学生来回答。

但里查德不失时机地发言：“那样的话，我们就看不到好莱坞大片了，倒会经常看到意大利片子，因为纳粹德国跟意大利是兄弟。”

教室里响起里查德预期的哄堂大笑。

格拉斯没理睬里查德，继续往下讲：“希特勒宣称应该塑造毫无缺陷的人，要筛选出最优良的人种――”

里查德又打断格拉斯：“格拉斯先生，那您恐怕要被筛选掉，您不是毫无缺陷，您的牙齿少了一颗！”

里查德已经留了一级，但他上课喜欢说话的习惯一点没变。有的老师不在意，喜欢和他对着说，有的就挺烦他。但是同学们觉得有些老师讲课太枯燥，与其昏昏欲睡不如听里查德和老师斗嘴有趣。

然而里查德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斗下去，本学期结束他就要离开这里去上职业学校，因为学生不能无限制地留级，最多只能留两次。里查德的英语一直不好，四减是最好成绩，法文也让他头疼。升级绝对没希望。里查德对不能上高中并不遗憾，只是跟这个班的同学多少有点感情，跟老师斗嘴就算是告别演出吧。

德国的中学生有很多读完初中就去上职业学校。还能留在学校压板凳的那些学生将来是要上大学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还拿不准自己想从事什么职业。就像爱尔安，曾经想过要和老爸一样做工程师，后来又对社会人文科学感兴趣，但最终也没能确定将来的发展方向。而那些提前离开中学的学生都是很清楚自己的职业前景的，还有一部分人连职业学校也不上，就开始找工作上班了。

里查德有两个看起来很矛盾的志愿：当飞行员，如果不行就当灯塔守望员。要么天上人间自由飞翔，要么把自己关在一个寂寞的地方。他还有一个小小愿望，当一名业余记者，写下所有他经历过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在飞机上当然不能写，只能在灯塔里写。可是在灯塔里哪有机会经历奇奇怪怪的事情呢？所以最好是前半辈子驾驶飞机周游世界，后半辈子在灯塔里就有东西可写了。现在快到里查德实现愿望的时候了，读高中后上大学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工作，不大符合他对自己未来的设计。

正因为初中阶段的学生就要面临选择职业，所以学校会专门安排有关的辅导讲座。

“德国的职业教育是由企业和职业学校协作提供的。举例说，如果你想给牙医当诊所助理，你就要白天上班看真的牙齿，晚上在家看书里面的牙齿，一周再用两天时间去职业学校听老师讲解各种有关牙齿的知识。”威尔夫老师在讲座上举例。

爱尔安笑着看看不远处的卡朵拉，因为威尔夫老师正好说到了卡朵拉的理想。

卡朵拉很小的时候就感到牙科诊所是个很奇妙的地方，许多人愁眉苦脸地进去，出来的时候，怎么说呢，好像把愁眉苦脸都交给医生了。直到有一次她自己因为牙痛去看病，才有了切身体验。

医生用长勺子一样的检查镜敲了敲卡朵拉的一颗槽牙说：“没有救了，要拔掉。”

卡朵拉吓了一大跳，她对医生说：“我不想拔牙！您敲的这颗牙一点也不疼。不过我的意思也不是要您拔我觉得疼的那颗牙齿，因为我今天根本就没做好拔牙的准备。”

那个医生笑吟吟地对她说：“当然你有保护你的好牙的权利，我是医生，也有告诉你坏牙必须治疗的义务。你这颗牙的神经已经烂掉，坏死了，所以你感觉不到疼痛。但整颗牙齿已经蛀空了，留在那里只能孳生细菌。而这颗你感觉疼的牙还没有完全烂掉，我们可以做牙根治疗，最多装一个牙冠就好了，不需要拔掉。”

卡朵拉觉得医生的话合情合理，但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怕疼。”

医生举起手：“上帝可以作证，拔牙一点也不疼。”

上帝也拔过牙吗？反正卡朵拉拔牙时真的没感到疼，当然是在使用麻醉的前提下。而且在她身边给医生帮忙的金发女孩子也很耐心，再三告诉她不用紧张，说还有人不麻醉拔牙呢。那天医生还给卡朵拉洗了牙并且补了一个小洞，那位金发助理在整个连拔带补的过程中不停地给卡朵拉用温水漱口，用纸巾擦嘴。

卡朵拉从此立志要当牙医助理。她对爱尔安说过：“我不能当牙医，因为我不会心狠手辣地拔别人的牙齿。但我可以给你送温水呀、纸巾呀，如果你来我们这里拔牙的话。”

威尔夫先生继续介绍，目前在德国大约有三百二十种国家认可的职业培训，通常都是两到三年的培训时间。你如果想参加培训只需要去报名就行，企业受理时还是要审查一下申请人学校提供的成绩单。德国有各种各样政府的、私人的职业教育咨询机构，可以帮助申请人寻找合适的职业方向。

“我想知道关于电视片剪辑师的信息，您可以介绍一下吗？”索菲在下面提问。

“很抱歉，今天我不准备介绍具体职业，”威尔夫说，“但是两个星期后就有职业咨询博览会，建议有兴趣的同学都去参加。”

在讲座结束之前，威尔夫给每人发了一份有关职业咨询博览会的资料。

星期六早上，爱尔安、昂纳、马里欧在汽车站等尤那斯。他们约好一起去那个博览会，但足足等了十分钟，才见尤那斯左手拿一个酥皮羊角、右手端一纸杯咖啡跑过来。

每逢星期五尤那斯总要去参加那帮游戏迷的联网大聚会，通宵作战，难免晚起。

马里欧说：“尤那斯真有本事，你们看他跑得这样快，咖啡一滴也没洒出来。”

昂纳说：“人家是网游高手，手腕功夫早就练出来了。”

他们上了车，爱尔安用老人的口气对昂纳和马里欧感叹道：“我们也曾狂热过，也曾带了睡袋打疲劳战，可谁比得上尤那斯，直到现在还有这么大劲头。”

“我想尤那斯也许已经不完全是对游戏本身感兴趣，他是想把自己磨练成一个职业玩家，”昂纳拍拍尤那斯，“对吧？”

尤那斯父亲开电脑商店，所以他知道商家会请些高手来玩新的游戏，以引起顾客的兴趣。这些高手是拿报酬的，级别越高报酬越高。尤那斯和他们相比资格还嫩，只参加过两次街区范围的示范表演，却也得到过报酬。他确实想当个职业玩家。虽然父母都不同意，认为这不是一个正当职业，但尤那斯的决心很难动摇。

昂纳表示怀疑：“如果是业余玩玩，没有兴趣了可以随时停止，成了职业就不那么好玩了吧？”尤那斯不以为然。

爱尔安小时候有人问他长大想干什么，他说要开一家吃店再开一家玩店，但没等长到很大他就放弃了。尤那斯倒是真想以玩为业，他希望在今天的博览会上为自己只适合虚拟世界的灵魂找到归宿。

博览会刚开门半个小时，两百多个展台前已是人头攒动。

刚进门的地方放着一架崭新的直升飞机，上面是白色，下面是绿色，神气极了。

马里欧说：“里查德会在这里吧？”

他们果然在飞机屁股后面找到了飞机爱好者里查德。

马里欧问里查德：“坐上这架飞机转一圈，感觉会很不错吧？”

“那还用问，”里查德说，“我已经报名了。”

“报什么名？真的可以坐飞机兜风？”

“能不能坐飞机还没定，但是可以去教导队跟踪一天，看他们怎么训练。”

里查德是今天最早来访问这个展台的学生。直升飞机飞行员通常是在航空交通企业工作，但警察机关和边防军也有这方面的需要。里查德很想知道没有高中毕业文凭是否也可以当飞行员。现在他放心了，他告诉马里欧：“我问过了，初中毕业也行的。另外还要满足一些条件，但那实在也算不了什么条件。”

里查德递给马里欧一张纸――

成为候补飞行员的前提

1.符合基本法116条意义上的德国公民。

2.随时准备保护建立在基本法上的自由民主的社会秩序。

3.个性、精神和体力在服役中都能符合一个警官的要求。

4.没有被判过刑。

5.没有欠过巨款。

6.报名被录取时必须满XX岁，但是不能超过XX岁。

7.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