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黑”“白”词汇化的认知对比研究

时间:2022-08-12 10:22:30

英汉“黑”“白”词汇化的认知对比研究

摘 要:色彩与人类的认知密切相关,因此,基于人类不断对色彩的体验和概念化,色彩词广泛存在于英、汉语中。本文针对“黑”与“白”词汇化,试运用隐喻和转喻认知机制来探索色彩词的词义演变并从认知层面阐释成因。

关键词:黑 白 词汇化 隐喻 转喻

一、引言

色彩与人的认知密切相关,需要人的视觉感知和体验。人对色彩的认知产生于现实世界、生理机能和具有模糊集特征及文化选择的认知机制的结合(赵艳芳,2011:42)。Berlin & Kay(1969:4)通过研究世界上一百多种语言的颜色词发现其内在规律性,提出语言包含基本颜色词的数量和种类选择具有如下等级性:黑、白>红>黄>蓝、绿>褐>粉、橙、灰、紫。可以看出,在各民族语言中,黑白是最基本的色彩词。人们对“黑”“白”的认知是不断抽象化的过程。“黑”和“白”的色彩词在英汉语中大量存在。

本文试运用隐喻和转喻认知机制来比较英汉“黑”、“白”的词汇化,从中探索色彩词的词义演变及其认知成因。

二、隐喻与转喻机制

人类思维极其复杂,隐喻和转喻作为人类基本认知识解方式,对于词语意义生成和演变起着重要作用。西方关于隐喻和转喻研究始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和《修辞学》;中国可追溯到先秦,人们把隐喻和转喻视为辞格。自Lakoff & Johnson(1980)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指出隐喻和转喻不只体现在语言中,还表现在思维和行为中,隐、转喻研究开始转向认知层面。隐喻和转喻性的语言由思维决定,哲学基础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体验哲学。(何自然,2007:42)

隐喻的本质是跨概念域的系统映射,参照一个概念域的事物去理解另一个概念域的事物,前者被称作始源域,后者被称作目标域。转喻的核心是替代,表现为整体代替部分或部分代替整体、整体中的部分代替另一部分。因此,转喻是同一认知域内始源域与目标域的概念映射,是认知主体能动性选择认知域内较突显的事物或属性来指代。为达到目标事物的心理可及,替代的事物必须邻近(Piersman & Geeraerts,2006:269~317)。从结构上看,隐喻和转喻都由“本体、喻体及喻底”三部分组成,但隐喻的本体和喻体之间表现为部分相似性,事物之间的概念范畴相似性距离越大,隐喻所起的认知作用也越大,理解越呈现难度,越要求说明喻底(张辉、杨波,2009:81~88);转喻则表现为邻近性替代。

三、英汉“黑”“白”词汇化的认知阐释

色彩词的基本义属于光学范畴,由于英汉民族间不同的生存环境、社会文化及思维差异,对于色彩词语义的扩展虽有重叠之处,但更多表现为差异性。研究英汉语色彩词词汇化应着重注意民族语言赋予的渊源背景。

(一)英汉重叠概念域映射的“黑”“白”词汇化

1.“黑”“白”是外观

“黑”“白”是外观,如“白饭”“黑夜”,这类词中“白”和“黑”都作为修饰语,表示被修饰物的色彩属性,此类构词结构为“转喻词素+类别词素”,以色彩属性突显的方式达到对事物的识别。也有整个构词结构作为转喻,如“白发垂髫”中“白发”代指老人,属于部分代替整体,利用老人的白发这一突显特征来指代老人。“纯黑而反哺者,乌也”(《小尔雅》),“纯黑”和“反哺”突显了乌鸦特征,代指乌鸦。“黑马”本是黑色的马的类别,而后指赛马中获胜机会不清楚的马,再后来由始源域“马”投射到目标域“人”,表示竞赛中的意外获胜者。

英语在外观层面的映射与汉语重叠。如“white money”指银币,与汉语“转喻词素+类别词素”重叠;“a white night”指不眠之夜,用“white”修饰失眠状态,用白天的属性替代白天醒着的状态,而后把“白”与“醒”概念等同替代,是转喻的结果。“the white way”与白炽灯概念域重叠,都源自白天的光亮属性,是转喻的结果,都用白色指代白光,属于整体代替部分。“the white way”字面义为非常明亮的道路,但实际意义为灯火辉煌的商业街。利用转喻把“灯火辉煌”这个属于商业街的属性投射到目标域“商业街”中。

2.“白”是单纯、完全

汉语中白色形容玉纯洁无瑕,如“白璧无瑕”。作为副词表示“单单、只是”等概念,如“白来逛逛”。Driven(1999:275~289)认为词类转换类的构词都是转喻认知机制起作用。白色由玉器的具体概念域映射到人的性情域,形容志向高洁,如“要留清白在人间”。也由形容事物纯白的概念映射到无概念,表示空白,如“白卷”,也可替代空白的原因,表示没有付出代价,如“白吃”;表示惋惜,如“平白”,也可代指没有凭靠,如“白手起家”“一穷二白”“白战”。英语也用“白”形容单纯,把白色看成神圣的颜色,如“white lie”表示善意的谎言;“white hand”表示诚实,投射到政治概念域表示官员廉洁。通过比较,汉语词义在这里要比英语丰富得多。

3.“黑”是邪恶不法

黑色表示光线不足时,在汉英词语中概念重叠度极高,由“人们在黑夜里看不清”这个共同体验引起。在“黑夜”这个场景中,人们把“黑夜看不清”这个主观属性投射到人性中见不得光的一面,表示邪恶、不法、混沌,这是转喻与隐喻共同作用的结果,转喻为隐喻提供基础,如“black guard”表示恶棍;“black lie” 指恶意的谎言;“黑手”指阴谋的幕后操纵者;汉英语都有“黑市”(black market)、“黑钱”(black money)之说,将黑色由色彩概念域投射到交易概念域;“黑名单”(black list)的始源域是学校里记录行为不端的学生名字的黑皮书,而后被投射到商业域,是记录不守信用顾客的黑皮书,而后被投射到政治域,指逮捕专制人士的名单本。

4.“黑”表示不幸

“黑”表示不幸是色彩域向人的遭遇跨域投射的结果,因此带有悲哀、紧张、焦虑、恐惧等特征。英汉语都有此类词,如“black humor”指带有悲剧色彩的变态喜剧,表现环境和自我的不协调,令人既感到滑稽可笑又沉重苦闷。幽默有着揶揄风格,由“色彩转喻词素+风格转喻词素”加以合成,“black humor”被赋予感彩,突显了此类文学本身的讽刺情感特色。“black dog”指意志消沉的人,用狗比喻人。汉语也有此种概念的词,指人运气不好,如“黑道上”“印堂发黑”都是部分的好坏代替整体吉凶结果。

(二)汉英不重叠概念域映射的“黑”“白”词汇化

1.不同哲学关照下的“黑”和“白”

汉民族最源远流长的哲学思想是道家思想。阴阳对立,白属于无色,为虚,因此白既是无形,又是有形。白到极即是黑,黑到极处便是白。“玄”在《道德经》中为“黑”义。汉民族审美心理及中华传统社会政治经济生活平行发展,自成独特民族系统。中国画技法“白描”,是指用墨色线条简洁勾描形象而不施彩色。“白描”由绘画概念域投射到文学概念域,指用简朴的文字描摹形象,不重辞藻修饰与渲染烘托。“黑道”与“白道”代指江湖上正邪两道。“计白当黑”是书法术语,提出书法在黑处要精心结撰,白处则要布置得宜,两者相映生辉。“知白守黑”是道家的消极处世之道。“知白守黑”虚实相生,笔不到意到,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在矛盾中求得和谐统一。

相较汉民族哲学思想,英民族的哲学思想与古希腊、罗马哲学一脉相承,主张二元对立。自西方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以来,理性思维方式得到弘扬,英民族注重抽象逻辑思维,把事物细分成要素来理解,首先表现为二元对立。对于“黑”与“白”,除了强调色彩的二元对立,更多表现为对“黑”“白”属性的认知。英语国家多数人信仰基督教,“Black Friday”指耶稣受难日,是不吉祥的日子,由“色彩转喻词素+时间转喻词素”构成,用“黑”比喻心情灰暗,与“星期五”一起突显耶稣受难时间带来的不吉祥。

2.不同文化思维作用下的“黑”和“白”

中国丧事文化中“白”指代丧礼,如“红白喜事”。人们在白天看得清东西,在黑夜看不清东西,这是人类共有的生理限制,因此“看清”“看不清”是在“白天”与“黑夜”体验基础上的。看得清不清楚的对象由具体扩展到抽象,映射到人的理解域,出现了表示“清楚”的意义,有了“不白之冤”“说白”。“说白”的意思是说明白,与之意义相同的有“自白”,于是类推到告诉他人,出现“州白大府”(《童区寄传》),表示报告;又出现控告含义,如“式白君,而君荐之”(《三国志》)。本文认为“说白”-“自白”-“告白”这种类推造词是转喻-隐喻连续作用的认知结果。“说白”是说明白,概念域相对大,应该包括向自己说明和向别人说明。向别人说明的形式很多,如“告白、控告、报告”等,这些向他人说明的形式都属于“说白”概念范畴,是转喻认知部分指代整体的结果。

即使汉英语都有“黑”“白”表示身份,但各自的内涵和外延都存在显著差异。汉语“黑衣”表示古代皇宫卫士;“黑衣人”表示刺客。白脸在中国舞台上是丑角,但英语喻指喜庆、社会地位高。白色在汉文化中常与不吉利相联系,如“白事”指丧事。“白”还表示贫穷,如“吃白食”“白丁”。英语国家却把白色看成是一种神圣、纯洁的颜色,白色象征庄严、纯洁,如“white day”是吉日,“white goods”指体积大、价钱高的电器;“white hope”指的是被寄予厚望的人或事;“White House”“white book”表示严肃。

四、结语

通过概念域内映射的转喻认知机制和概念域间映射的隐喻认知机制,“黑”与“白”的内涵和外延不断发展着。本文通过对汉英语“黑”“白”词汇化的认知考察,把它们分为汉英重叠和未重叠的概念域映射,其中重叠的概念域映射有“黑”“白”是外观;“白”是单纯、完全;“黑”是邪恶;“黑”是不幸;未重叠的概念域映射有“黑”“白”表示身份和不同哲学关照下的“黑”和“白”。结果发现汉英民族不同的哲学思维模式对“黑”“白”词义演变起了决定性作用;在语言层面上,转喻认知机制相较于隐喻起着更加基础性的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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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Piersman,Y.& D.Geeraerts. Metonymy as a prototypic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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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张辉,杨波.隐喻和转喻的区分:研究现状和分歧[J].外国语

文,2009,(1):81~88.

[7]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

(葛红玲 杨成虎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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