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社会:成熟太久需改进

时隔11年再次来日本做常驻记者，真实感受到了日本的经济社会的许多细微变化。有发展进步，有僵化痼疾，也有心态变迁。目睹各种现象，不免心生感慨。2005年初离开日本时，日本经济持续零增长，当时社会老龄化、人口负增长、企业创新能力下降等问题已经出现，日本朋友在交谈中也充满了无限的惆怅。

城市发展变化大

此次来日本，看到了东京街头的诸多变化。虽然建设速度不算快，但街头新建的高层住宅或商业大楼已经代替了我记忆中的地标。原来东京高层建筑主要集中在皇宫附近的大手町、交通枢纽的新宿、池袋或新开发区，如今，政府机构集中的霞关、新干线枢纽品川、地铁枢纽涩谷、目黑等市中心地段已建成或正在建很多高楼群。1958年建成蝉联了50多年的日本最高建筑、333米的东京电视塔被634米高的“晴空树”代替。日本的高速铁路新干线去年开通到了西北沿岸的石川县，今年3月26日又连通到了北海道。

东京都与首都高速公路公团联合出资在地下挖掘修建了首都高速中央环状线，去年3月通车后，连接了从东京通往全国各地的所有高速公路，东京市内路面交通压力大为减缓，不仅提高了市内通车速度，又是防灾救灾的重要通道，缩短时间、减少堵车，也相应减少了尾气污染物的排放。JR日本铁路公司对车站上面的立体空间进行了商业开发利用，几乎所有的车站都建成了商业大楼，吸纳超市、餐饮、写字楼等入住，把交通站点与商业据点进行了很好的融合。根据世界银行数据，2005年日本的国内生产总值为4.57万亿美元，2014年为4.6万亿美元。虽然经济总量变化不大，但内在的发展确是实实在在的。

上述这些算是明显的变化。一些细微之处的不同，更显出城市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街边稍旧一点的大楼或打着脚手架维修，或用网布遮着刷墙，连地铁站的厕所也由水泥墙换上了瓷砖墙面，厕所卫生状况大为改观。路边、街角烟头等垃圾似乎也少了很多。日本马路上没有北京那么多保洁车，更没有保洁员随时打扫，基本上是住户各家自扫门前雪，清扫频率自然不高。街面干净说明人们已经养成了不随手乱扔垃圾的习惯。观察发现，烟友们多在有烟缸的固定场所抽烟，即使附近没有烟缸，提包或衣兜里也会有一个便携式的小烟缸。

市民生活的细微之处也更加规范。日本人爱排队世界出名，等车排队、结账排队、高速公路休息站上厕所也排着长长的队伍。这里的垃圾分类更使人印象深刻，原来知道有瓶、罐、报纸等资源垃圾，碎纸屑、厨余品等可燃烧垃圾，旧家具、电器等粗大垃圾。如今则分类更加精细，玻璃制品、金属制品、塑料制品、旧电池、旧纸箱等垃圾站分门别类，垃圾箱上的各种标签一目了然。一个烟灰盒须分成3类垃圾，塑料膜属于塑料垃圾，纸盒属于可燃垃圾，烟盒内的锡纸则属于金属垃圾。据报道横滨市的垃圾分类已达500多种。

这些变化都发生在大城市和交通沿线的枢纽城市。城市的发展吸引了更多年轻人涌入。相比之下农村的老龄化、人口减少和产业退化也十分明显。记者采访日本西北部富山县的一处丘陵村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到总人口的78.2%，农业劳动力10年减少了三分之二，其结果就是大量房屋闲置，大片土地撂荒。

社会痼疾依旧

有些日本社会的问题依旧没有改变。其一是各种服务窗口的工作效率依旧低下、滞后。记者带着护照、外国人登录证、图章到附近一家银行网点开设户头，明确说明需要开日元户头、美元户头并申请一张信用卡。柜台职员看完我的证件后，告知记者刚来日本，尚不属于“居住者”，所以只能先开日元户头，其余两项需半年之后才能办理。怎么想都不合常规，记者掉头到两站地之外同一家银行的另一家储蓄所，进门先说明用同样的资料办同样的业务，这里居然就可以。按照程序一步步走下来，完成这两项业务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随后转到美元柜台，在服务人员的指导下刚填完开户申请表，被告知时间已过3点，东京外汇市场交易结束，系统关闭，今天无法办理，只能明天再来。此时从开始办手续已过两个小时，我深感不解，问为何不能在我到柜台后同时办理，答曰外汇账户是以开通日元账户为前提的，所以只能分开步骤。诚然这些详细的讲解可以减少客户将来遇到困难不知所措的困境，但看着后面长长的队伍，总无法解释何为日本效率和日本速度。

电视节目的内容基调恰恰反映了日本观众、日本社会的心理变化。日本著名的电影导演北野武主持的一档节目“日本人的这点很奇怪”曾持续多年，收视率在娱乐版块中名列前茅。内容主要是请一些生活在日本的外国人，指出日本人生活中的“奇怪”之处。实际上是给日本人挑刺，指出日本社会的不足。这反映出的是日本人谦虚的一面。但不知何时这档节目消失了，后来的很多电视台的纪录片、娱乐版块节目都是表扬日本如何“了不起”，如何“不得了”。再到现在，很多节目是让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学习日本烹饪、技术等，通过外国人的语言来称赞日本人亲切、日餐美味、日本环境优美。凡此种种，说明日本人、日本社会心态的变化。

原来赞叹日本社会的成熟，经济制度健全，社会管理体制完善，如今看成熟太久再不求改进，就会变为老化、僵化和钝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