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治疗:寻找生命的力量

时间:2022-08-03 08:09:03

叙事治疗:寻找生命的力量

叙事疗法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受以福柯为代表的后现代思潮影响,主要由麦克・怀特(Michael White)和大卫・爱普斯顿(David Epston)创立。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叙事疗法全球心理咨询领域的影响日益扩大,其独特的哲学观和精细的咨询语言给来访者带来与众不同的心灵成长体验,成为后现代心理治疗的一枝独秀。

2008年10月5日,吴熙老师首次面对广大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学爱好者进行公开讲座:“叙事疗法――寻找生命的力量”,本文即为讲座的精彩实录,在这里与更多读者分享。

人≠问题

叙事治疗是后现代心理治疗中越来越受欢迎的一种治疗方法。后现代学派跟古典学派不同,古典学派重视诊断人的问题,分析人的问题,解决人的问题。比如一个被“自责”困扰的来访者,他过来跟心理咨询师说:“我是一个自责的人,我每件事都觉得自己做不好,每次做完都要骂自己,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有力量去面对生活了。”这时候古典学派可能去看他“自责”产生的原因,小时候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怎样被家人责骂等等的,然后帮他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后现代学派重视的是:人永远不等于问题。人们如何去看待问题,人们如何去与问题对话,会带来很多的可能性。“自责”不等于这个人,“自责”只是他要面对的问题。用叙事治疗的方法,我们可以问来访者:

“那个自责”给你带来了怎样的困扰?

“那个自责”是怎样陪伴你这么多年的?

“那个自责”有没有帮到你的地方?

当我们把问题和来访者分开以后,就好像把一个很沉重的包袱从来访者身上卸下来了,他从一个被问题束缚得喘不过来气的人,变成了面对问题的主人,他身上积极的力量就出来了。在我问到“‘自责’有没有帮到你的地方”时,来访者想了想说,好像正是“那个自责”让他能够严格要求自己,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所以才能取得现在的成就。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很开心地笑了。

每个人都是面对自己问题的主人

叙事治疗相信,每个人都是面对自己问题的主人。患有自闭症孩子的妈妈,是面对“有一个自闭症的孩子”这个问题的主人,她要想各种各样的办法跟孩子沟通,帮助孩子适应周围环境,真的很不容易。身体衰退的老人,是面对“老化”问题的主人。我在美国十几年,再回到台湾时,发现那个健康的父亲不见了,父亲每周要去洗肾、做透析,要依靠拐杖才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他谁:“老了,不中用了。”觉得自己不能工作赚钱,还处处要别人照顾,他就很伤心。我会跟父亲说:“爸爸,你能让拐杖帮自己走路,而没有用别人扶,我觉得很好呀!”“让拐杖帮忙”是面对老化问题的办法,而不是因为老化造成的依赖,这样跟老人讲,他就会开心一点儿,因为他会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我在台湾有个学生,她的女儿七岁,脾气非常糟糕,经常回到家里跟妈妈吵架,让她这个妈妈非常头疼。在学了叙事治疗之后,她回去跟女儿讲:“‘生气小怪物’今天又来打扰宝宝了吗?我们看看有什么办法不让‘生气小怪物’每天出来。”跟小孩子讲的时候,可以给困扰她的问题起个好玩儿的名字。后来有一天,女儿非常高兴地说:“妈妈我今天把‘生气小怪物’关起来了!”妈妈说:“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宝宝真棒!我们可不可以再努力,明天、后天也把‘生气小怪物’关起来呢?”这个时候,孩子成为面对问题的主人,孩子的力量就出来了。

我们每个人,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有的人生在单亲家庭,有的人遭受家庭暴力,有的人身体不好,有的人从小自卑……人真的很不容易,要面对那么多的问题。但我们能够走到今天,一定是有办法在支撑,所以我们都是面对自己问题的专家。

放下主流文化的量尺

叙事疗法的创始人麦克怀特老师说:“个人问题的形成,有很大因素与主流文化的压制有关。”文化里面定义说一个人应该怎样才是成功的?功课要好,赚钱要多,才是成功。我们的很多问题都与主流文化用什么样的量尺来量我们有关。我们的社会,我们的社区,我们的家庭如何看待我们,将影响我们如何看待自己。

一个孩子如果成绩不好,就是有问题的孩子,他的妈妈也就成了有问题的、不会教育孩子的妈妈。我在美国跟黑人族裔一起工作,一个黑人妈妈自己带着8个孩子,从1岁到12岁。社会局让我去跟这个妈妈工作,因为她打了自己的大女儿,美国的儿童保护非常严格,爸爸妈妈不可以打孩子。按照我们主流文化的想法,我们可能会说她:“干吗生那么多?给自己给社会都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但我来到她身边时,我看到她一边做饭一边跟我讲话,因为她没有时间,孩子们马上要放学回来,饿着等吃饭。我从心里体会到她的辛苦,慢慢地发现,她为了让读书的孩子能去好一点的学校,跑了很多地方,拜托很多人。这个时候我要做的,不是去责怪这个妈妈生了很多孩子,不是去批评她脾气不好打了女儿,而是去体谅她的辛苦,看她最难的地方是什么,又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一直走到现在。当我们放下主流文化的量尺,从个体的角度去发现人生命中最宝贵的地方,她的生命就会像珍珠一样闪光。

较期待的自我认同

当人们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不好的,这叫“问题的自我认同”。带着问题的故事,我们称它为主线故事。而有些生命中故事没有被看到,那是可以让人有力量的故事,是支线故事,这样的故事可以带来“较期待的自我认同”。

我跟我先生一起回到台湾,他是做物理的,在美国有好几间实验室,刚刚回到台湾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顺利,他很受挫折,跟我讲:“太太,我们为什么回台湾?”开始的时候,我也会觉得是他不对,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遇到了一点儿挫折就叫苦呢?这个就是主线故事,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适应不良”的物理学家,周围到处都是不理解的声音,他很痛苦。

但我学了叙事治疗呀,我就跟他讲:“先生,你也不容易,回到台湾,要面对那么多的问题。那我们来看看,你有那么大的勇气回台湾,最难得的地方是什么?看看你已经解决了哪些问题?”那个有勇气面对挫折、面对失败的自己,也是蛮不简单的。如果能用这样的话来陪伴自己,支线故事就会出来,有力量的自己就会出来。我先生就不再是一个“适应不良”的物理学家,他可以去面对和解决事业上的困难。我们现在在台湾的工作和生活也都很好。

寻找生命的力量

主流文化影响我们,这是叙事流派的主轴,我们认为自己就是问题,认为自己是没有力量的。叙事治疗就是帮我们把问题和人剥离开来,将问题“外化”,解构主流文化对我们的影响。叙事治疗认为每个人都是面对自己问题的专家,都是生命的主人。虽然很多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慢慢地去走,去看,我们一定会找到属于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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