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监管何时可行

要让中国证券市场能够走得更远、更健康，应当从此次中国概念股的退市潮中看到美国全民监管的力量，在维护投资者权利的制度安排上迈出更大的步子

日前，中国生物黯然宣布要从纳斯达克退市，又一家中国概念公司被狙杀在美国股民的信任危机和做空机制面前。中国生物要面临的恐怕不只是退市所要支付的不菲费用，更为可怕的是极有可能要面临汹涌而来的集团诉讼浪潮。和中国生物面临同样境地的还有中国高速传媒(CCME)、中国教育集团(CEU)、中国绿色农业(CGA)、中国阀门(CVVT)、中国清洁能源(SCEI)、西安宝润等其他多家中国概念公司。这恐怕是中国公司当初赴美上市从未想过的场景。撇开阴谋论不谈，中国的资本市场参与者、建设者可从中获得哪些警示？

与中国内地不同，美国没有发审委，没有发行审批制度，美国实施的是证券发行注册制度及相应的纠错机制。其基本制度脉络是：第一，任何发行人都有权利决定是否发行证券或以什么价格发行证券，政府不能以质量不高为由而禁止发行。第二，任何发行人发行证券，都必须将证券的质量充分公开，即信息公开。第三，买不买，买多买少由投资者自己决定，政府无权干涉。在发行人依法信息公开的情况下，投资者应当自负盈亏。第四，如果发行人及相关利益主体（包括董事、公司高管、外部审计机构、律师事务所）有违信息公开制度，就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行政乃至刑事法律责任。第五，法律责任追究机制必须得到及时、有力的执行，受害者应当有足够的动力（如惩罚性赔偿）和手段（如集团诉讼）去维护自身的权利。

于是在上市的链条上，自然就形成了两个市场：一个以推动、维持公司上市为己任；一个以挑毛病、从发现上市公司违法行中获利为己任。后者，包括对冲基金和个人投资者在内的做空者、媒体、担任外部审计的会计所、律师所，可谓是全民监管。奈何？中国生物出生的土壤同美国证券制度没法相融，进而也低估了美国股民及做空机制的力量。

相比之下，中国内地既有相同之处，也有巨大不同。相同之处在于都有强制信息披露制度和惩罚机制，投资者须自负投资风险，即“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不同之处在于任何发行人上市都必须经过政府审批。对发行人的违法行为并无惩罚性赔偿和集团诉讼机制，违法成本与获利相比并不高昂。以发行人虚假称述为例，根据现行司法解释，不是任何公司有虚假称述的情况都可以被的，股民提讼的前置条件是证监会及其派出机构做出生效处罚决定。而且提讼的股民的损失也以实际损失为限，并无惩罚性赔偿。

窥一斑而知全豹。投资者的权利是否能够获得有效保护，从事投资者维权的律师人数将是一个很好的参考标准。在美国，证券市场集体诉讼业务是一项含金量颇高的业务，有一批专门的律师事务所。当问题上市公司股价下跌时，这些律所就开始召集投资者上市公司并索赔。在集体诉讼的压力面前，绝大多数证券公司选择了庭外和解，支付高额赔偿。而相比之下，据长期从事虚假称述诉讼案件的律师介绍，国内证券市场集体诉讼业务费时费力，含金量也不高，国内从事虚假称述诉讼业务的律师仅数十人而已。

固然，国内证券市场起步时间并不长，采取发行审批制度和有限的司法保护有一定的合理性。

或许，相关部门也可以参考下《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执法检查组关于检查实施情况的报告》：劳动合同的签订率得到显著提高。何也？《劳动合同法》强化了用人单位不签订书面劳动合同的责任，特别是规定了双倍工资差额赔偿的惩罚性措施，用人单位和劳动者订立书面劳动合同的意识得到明显加强。但时过境迁，据新闻报道，中国股市市值已经排名全球第二，要让中国证券市场能够走得更远、更健康，应当从此次中国概念股的退市潮中看到美国全民监管的力量，在维护投资者权利的制度安排上迈出更大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