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疑问句在篇章中的修辞功能

摘要：写作为文要讲究章法，要谋篇布局，也要讲究篇章修辞。只有这样，方能做到思路清晰、结构严谨、文气贯通，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语言文字的功能，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言语的最大单位是篇章，其功能是传递信息，句子是篇章的构成单位，是该功能的直接执行者。其中，疑问句的基本功能是寻求信息，探寻未知世界，而疑问句通常所具有的寻求信息的功能在篇章中转变为传递信息或为信息的传递服务。因此，疑问句具有十分重要的篇章修辞功能。

关键词：疑问句 篇章 修辞功能

一、统领全篇

许多文章的题目是一个疑问句，这个疑问句在内容上往往起到统摄全篇的作用，为下文的展开设定一个话题。例如：中学语文课本中的一些经典篇目：《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食物从何处来》、《宇宙里有些什么》、《谁是最可爱的人》、《，你在哪里》等；又如：陈独秀的著名演讲辞《的精神是什么》、鲁迅的著名演讲辞《娜拉走后怎样》，《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再如：《选集》（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一至四卷中，大约有11篇文章用疑问句作标题：《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怎样分析农村阶级》、《中国革命战争的特点是什么》、《为什么提起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妥协还是抗战？腐败还是进步？》、《为什么是持久战？》、《中国向何处去》、《四分五裂的反动派为什么还要空喊“全面和平”？》、《南京政府向何处去？》、《为什么要讨论白皮书》和《“友谊”，还是侵略？》。

疑问句做标题，在各种文体中的分布是不对称的。诗歌、小说、戏剧和散文（狭义）中较少见到。在说明文、议论文尤其是一些科普性文章中较为常见。例如：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十万个为什么》整部书全部用了设问句作标题。又如：金盾出版社出版的系列科普文章《××病防治××问》当然也都用设问句作标题。不仅如此，有些科普性文章干脆就用疑问句作书名，例如：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出版，李开沪主编的《患了高血脂怎么办？》。

用疑问句作标题，一方面视觉效果好，容易引起读者的注意，引发读者的思考；另一方面，针对性强，特别在科技文体，便于对某些问题集中论述或说明。

二、统领一个自然段或几个自然段

在谋篇布局中，疑问句是一种十分重要的段落组织手段。作者借助于一个或几个疑问来提出话题，该疑问句便成为下文的生长点，下面的一段或几段皆从它而生发出来。例如：

①谁是我们的敌人？②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③中国社会各阶级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在经济落后的半殖民地的中国，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完全是国际资产阶级的附庸，其生存和发展，是附属于帝国主义的。这些阶级代表中国最落后的和最反动的生产关系，阻碍中国生产力的发展。他们和中国革命的目的完全不相容。特别是大地主阶级和大买办阶级，他们始终站在帝国主义一边，是极端的反革命派。其政治代表是国家主义派和。

中产阶级。这个阶级代表中国城乡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

在这一部分文字中，疑问句①和②提出了本段的中心论题，为本段的总领句，本段中的其他语句都围绕它们而展开，它们在结构上统摄本自然段。疑问句③则不然，它除了过渡作用外，它还统领着下面的7个自然段，分别对当时中国的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半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游民无产者7个阶级予以论述。

三、充当粘合结

我们在写作行文过程中，为了使篇章内的语义前后连贯、结构平滑严谨，经常在句与句之间或段与段之间使用一些衔接手段，这些衔接手段我们称之为粘合结。句与句之间的叫句际粘合结，段与段之间的叫段际粘合结。疑问句是一种十分重要的粘合结，使用频率很高。既可用作句际粘合结，又可用作段际粘合结。就疑问句的分布位置而言，有位于段尾的，有位于段首的，但位于两段之间的较为常见，例如：

什么是修辞？修辞就是在运用语言的时候，根据一定的目的精心地选择语言材料这样一个工作过程。修辞是选择的过程，就得有选择标准。(a)怎么选择？(b)根据什么选择？(c)怎么叫选择得好？(d)怎么叫选择得不好？

①选择语言材料是为了使我们说的话、写的文章具有准确性，就是能够把客观事物在我们头脑里的反映准确地表达出来。②不仅准确，而且富有表现力。③准确、富有表现力，这是我们选择语言材料最根本的考虑。④就拿上面的例子说，就一个小孩“灵”，“机灵”，“伶俐”，“很鬼”，“很有心眼儿”，这些词语并不是毫无差别的，用哪一个能最准确地表达出我对这个小孩的印象呢？⑤选择首先要从这里考虑：哪一种说法最准确。⑥同样都准确，用这个说法是准确的，用另一个说法也是准确的，那就要考虑，用哪一个说法表现力最强，能够把我对小孩的很好的印象有力量地表达出来，使听的人、读的人受到更大的影响，能够和我产生共鸣呢？（ 张志公《修辞是一个选择的过程》）

在我们节选的这部分文字中，疑问句(a)、(b)、(c)和(d)位于两段之间，为段际粘合结，文章通过这些段际粘合结，由论述“什么是修辞”十分自然地转入论述“选择标准”，这样文章过渡自然，前后连贯，浑然一体。加点的疑问句为句际粘合结。该段由6句话组成，可以分为两层：前三句话为第一层，论述选择语言材料的一条根本标

准――准确，富有表现力。本层既提出问题又分析问题；后三句话为第二层，结合具体的例子来论述怎样才能做到准确，富有表现力，本层为解决问题。在“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这一链条中，加点的疑问句被置于句③和句⑤之间，恰好把“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粘合起来，使得该段内部逻辑结构十分严密。

四、收束上文

疑问句被用作一种重要篇章结构手段，不仅具有生发下文的作用，还具有收束上文的重要功能。疑问句的收束力就像其统领力一样。有强有弱，有的收束一个或几个自然段，有的则收束全文。例如：

不但文章里演说里有党八股，开会也有的。“一开会，二报告，三讨论，四结论，五散会”。假使每处每回无大无小都要按照这个死板的程序，不也就是党八股吗？在会场上做起“报告”来，则常常就是“一国际，二国内，三边区，四本部”，会是常常从早上开到晚上，没有话讲的人也要讲一顿，不讲好像对人不起。总之，不看实际情形，死守着呆板的旧形式、旧习惯，这种现象，不是也应该加以改革吗？

这是著名的政论文《反对党八股》中的一段，在分析论证完“文章里演说里”的党八股之后，本段开始论述“开会”里的党八股。在段末作者用一个反问句来总结上文，对“开会”里的党八股我们应该持什么态度，作者虽然没有直说，但通过这一反问句已经十分强烈鲜明的表达出来了。

五、创造篇章形态美

在一些特殊的文体中，常常采用前面集中发问后面集中回答的方法来构建整个篇章，整个篇章整齐划一，结构匀称，形态优美，这在一些地方民歌中大量存在。下面的这首河北民歌《小放牛》便采用了这种结构手段：

赵州桥来什么人修？

玉石栏杆什么人留？

什么人骑驴桥上走？

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

赵州桥来鲁班修，

玉石栏杆圣人留，

张国老骑驴桥上走，

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

这种通篇用问句来构建美丽篇章的例子在广西盘歌中比比皆是，举不胜举。下面选取几个片断，以飨读者：

什么生蛋万万千？

什么生蛋叫连连？

什么生蛋隔江抱？

什么生蛋海中间？

蚂蚁生蛋万万千。

母鸡生蛋叫连连。

脚鱼生蛋隔江抱。

鳌鱼生蛋海中间。

以上结合具体的实例分析了疑问句的5个篇章修辞功能：统领全篇，统领一个自然段或几个自然段，充当粘合结，收束上文，创造篇章形态美。对疑问句的这五种形式方面的功能，我们还有以下几点需要补充说明：

1．一个疑问句未必就只具有这五种功能中的一种，我们把它们分立开来，是为了研究论述的方便。比如：“中国社会各阶级的情况是怎样的呢？”不仅统领下文的几个自然段，实际上它也具有衔接上下文的粘合功能；有些问句当然也具有统领下文的功能。

2．上述五个功能中的前四个可以进一步归纳概括为以下三大功能：生发功能、粘合功能和完结功能。不管统领全篇还是一段几段，该疑问句都为下文的展开设定了一个关联对象，下文或记叙、或说明、或议论、或抒情，都与之相关。该问句好像一个生发点，下文皆从它直接或间接生发出来，故称生发功能；收束上文，即阻断生长，使文段结束，故称完结功能；粘合结当然具有粘合功能。

3．生发功能粘合功能和完结功能具有不同的方向性。如果借助成语“瞻前顾后”来说，生发功能“瞻前”，完结功能“顾后”，粘合功能则既“瞻前”又“顾后”。

4．疑问句的篇章修辞功能常常与该疑问句在篇章中的分布位置有密切关系：位于标题位置和段首的疑问句一般都具有生发功能；位于段末、篇末的一般都具有完结功能；位于句际和段际的则往往具有粘合功能。

注：盘歌――山歌的一种，又叫谜歌，是对歌中比赛知识，比赛歌才的歌。

参考文献：

[1]李庆荣：《现代实用汉语修辞》，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2]李悦娥、范洪雅：《话语分析》，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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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何刚：《疑问句的语言学解释》，《国外语言学》，1997.2。

[10]康天峰、牛保义：疑问句语用因素分析》，《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1。

靳雅姝：延边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