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排新主帅:妻子一句话免后顾之忧

2009年3月23日，国家体育总局任命蔡斌为新一任中国女排主教练。作为“上海女排王朝”奠基人，蔡斌将率领国人格外关注的中国女排迎接新挑战。

本刊特约作者第一时间采访了蔡斌。他刚结束会议，一谈及家庭，略显沙哑的声音平添几分歉意和温情：“……我妻子确实付出很多，这不是矫情。我们之间确实没有轰轰烈烈的事情，但彼此感觉很踏实。只要心中有爱，支持和付出，都不是问题。妻子对我的支持，还有我对女排的执著，都是这个道理……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

开出“空头支票”，也无法分担妻子的苦

蔡斌1966年10月生于上海，自幼喜欢运动，12岁便考入上海市青少年体校，从此和排球结下不解之缘。1985年，身高1.80米的他进入上海市排球队，凭着勤奋和聪慧，很快成为核心球员，也因此受到国家队的青睐，四年后成为国家队的主力二传。

1993年，蔡斌和当教师的女友结婚了。

两年后，儿子晟晟出世。高高大大的蔡斌捧着儿子，又笨拙又紧张，从头发到小脚丫，怎么看都看不够。妻子在床上瞄着，忍住笑，故意严肃地说：“你不是现在就考察儿子的体格吧?告诉你呀，要子承父业，得先过我这一关。咱们家有一个整天和排球较劲的就行了!”

蔡斌捧着儿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妻子床头前，美滋滋地说：“那是，那是!不过，根据咱俩的身高条件，儿子将来搞专业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至少也应该是魁梧型的，像我!”妻子凑过来，两人头顶头认真端详着儿子的眉眼，无限怜爱地说：“健健康康的就好!”

有了孩子，妻子任务更多了，蔡斌照顾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1997年，蔡斌接过了上海女排主教练的教鞭。妻子对蔡斌的“卖命”早有准备，但最初还是有些埋怨，蔡斌抽空就给她上“思想课”：“你当初可是说好要支持我的，现在反悔啦?”

“恋爱的时候智商是零……现在也不想拖后腿，只是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都快散架了。”

蔡斌只好再开“空头支票”：“你和儿子在我心里的位置无可替代，排球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属于你们!”蔡斌对排球的痴迷和排球带给他的快乐，让妻子很快就“偃旗息鼓”――因为爱，那默默的支持就这样水到渠成……

那时，在很多人眼里，上海女排如日中天。实际上，由于几名核心队员相继退役，整体实力堪忧，要继续上海女排的辉煌，压力特别大。从那时起，妻子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从不让蔡斌为家里的事分心。

有一次，蔡斌带队外出比赛，每每通电话，妻子都乐呵呵的，蔡斌回到上海才知道儿子生病了，妻子每天又操劳又焦急，每次一放下电话就愁容满面。

蔡斌又心疼又内疚，随口说：“孩子生病怎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让你飞回来?还是让你想着儿子去比赛?”妻子的“连珠炮”带着些委屈，更多的是理解。这几年，她早就习惯了家里有事一个人扛。

在上海比赛时，只要有时问，妻子一定会看比赛。为蔡斌加油的妻子，并不介意比赛的结果，不论胜负，她都不会大喜大悲。比赛失利的时候，只要见蔡斌情绪还好，她就装作不知道结果；如果蔡斌比较在意，她才过来开解：“失利和胜利一样是赛场常事，别陷在这一次里出不来，最重要的永远是下一场。”

妻子不懂球，却是旁观者清，经常能敲醒蔡斌这局内人。蔡斌知道，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让队伍出好成绩。值得欣慰的是，在他任职期间，上海女排成绩骄人。

2001年3月，上海女排再次卫冕全国女排联赛总决赛冠军，实现了史无前例的五连冠。蔡斌感激地对妻子说：“我的功劳有你的一半，不过，你的苦劳我却无法分担。”

同年，中国女排开始选拔主教练，蔡斌是热门候选人之一。

妻子虽然不内行，但和很多人一样，对中国女排有着深厚的情结，丈夫执教国家队，带领中国女排为国争光，自然是她的期望。当蔡斌落选的消息传来，妻子有点儿失落，也担心蔡斌会为此背上包袱，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说：“不用太在意，以后还有机会的。对吧?”

蔡斌见妻子担心的样子，坦诚地说：“我要说不在乎，你也不相信，换了谁都会遗憾的。不过，你放心，遗憾只有一点点。我还不满35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妻子拍拍蔡斌的肩头，端起老师的谱，说：“没错，态度很端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已经接到新任务了，去国青队专职做主教练，当伯乐。和你一样，培养祖国的花朵，哈哈……一起加油吧!”夫妻俩击掌而笑。

竖起大拇指：

妻子做通儿子“思想工作”

很快，蔡斌投入到国家青年女排的工作中。

平日里，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总会有不顺心的时候，蔡斌尽量不把坏情绪带回家，因此，蔡斌夫妇从来没有因为工作红过脸。但居家过日子，难免锅碗碰瓢盆，蔡斌有时候比较暴躁，虽然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实际上，每次都是妻子“退”得多。

一次，一个赛季结束后，蔡斌在家歇了几天。一开始，他和儿子闹腾得挺热乎，但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五分钟热度”效应，为一点小事就对儿子吹胡子瞪眼。

儿子晟晟和妈妈很亲，经常跟在妈妈后面说“悄悄话”，而蔡斌在家时间少，晟晟与他很生分。蔡斌一没耐心，晟晟就更不敢近前了。

妻子见状，悄悄提醒蔡斌：“你对队员那么耐心，对儿子不优待，也总得平等吧?把父子关系搞僵了，你可别后悔!”

蔡斌想想也是，自己是严厉了点儿，应声道：“我其实对队员也有严厉的时候，不过比较注意场合。对儿子，看来我也得多动动脑筋了。”

“看你辛苦，饶了你!等以后你闲下来了，我再算账。”妻子又给蔡斌找“台阶”下。蔡斌明白，妻子的辛苦不比他少，她的宽容和忍耐却比自己多很多。所以，他也不再得寸进尺，想方设法“将功补过”。

晟晟读小学时，蔡斌带队出去大半年。回到上海，一放下行李他就去学校接儿子。

他兴冲冲地赶到学校，进了校门，突然一阵迷茫：咦，儿子现在上几年级呢?

越想越没谱，蔡斌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妻子，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不像话”，还是先别找“骂”了。

犹豫了一会儿，蔡斌凭一点模糊的印象摸到了一间教室。教室里没几个学生了，几个值日生在擦黑板、扫地，不见儿子的影子。

“真错了?”蔡斌退出去，逐个教室看一遍，然后跑到操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向妻子“求救”。

妻子说蔡斌没走错教室，这让他愈加纳闷，四处张望起来。这时，一个男孩正靠在教学楼的栏杆上冲蔡斌挥手：“爸爸，爸爸!”原来，背对着教室门口擦黑板的值日生就是晟晟。

“难怪爸爸没认出你来!”晟晟

长高了，也更壮实了，蔡斌打量着儿子，欢喜之余倍觉歉疚。

“爸，我正茁壮成长呢!要是过了这么久还没点变化，您不就着急啦?”晟晟像个大人似的说。蔡斌开心地大笑起来。儿子为人处世很大气，这个功劳，又该判给妻子。

2004年8月，世界女排大奖赛在意大利举行，蔡斌正好回上海休假一周。

正逢暑假，妻子和儿子早就提前计划好了一家团聚的内容。谁想，第二天，上海电视台体育频道主持人马晓薇打来电话：“您在上海吗?赶紧来支援一下吧!女排解说，非您莫属啊!”

妻子和儿子一听，母子俩的眼睛立刻齐刷刷地看过来。见蔡斌聊了半天都没有拒绝的意思，晟晟急了，跑到爸爸跟前，指手画脚地示意他说个“不”字。蔡斌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他摩挲着儿子的脑袋，稍微犹豫了一下，对马晓薇说：“好，没问题。”

晟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嘟着嘴。蔡斌冲妻子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妻子使劲瞪他两眼，然后坐过去轻声细语地劝儿子：“晟晟，这也是爸爸的工作。再说，你爸爸他们球队以前比赛的时候，上海有线电视可是赞助的。现在人家需要帮忙，你爸爸好意思不去吗?”

蔡斌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生许多感慨。为了安抚孩子，妻子把他多年前讲过的都用上了，还深入浅出。他也知道，妻子这番劝说有多么“违心”。

球赛直播的时间是后半夜，蔡斌吃完晚饭就要赶去电视台。出门前，他讨好地对晟晟说：“儿子，爸爸走了，明天见!”晟晟不情愿地说：“再见!”蔡斌对妻子竖起大拇指说：“思想工作做得不错!”次日凌晨，蔡斌才赶回家。儿子睡得正香，胸脯和鼻翼轻轻地起伏。看着纯净无邪的脸庞，蔡斌喜欢得不得了，心里的歉意也更多了一分。

一连四天，难得的假期很快过去了。每次见蔡斌默默无语地看着儿子，妻子就轻声安慰他：“不用这么担心，儿子不会怪你，懂事着呢!”

挂帅中国女排，妻子的支持一如既往

聚少离多，蔡斌一家就这样走过了近10年。

2009年1月，中国排协开始选拔新一任女排主教练，蔡斌再次成为焦点候选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妻子的支持有点儿超出蔡斌的预期：“十年磨一剑，这一次，真希望你能亮剑!”“你这么辛苦，不是一直盼着我可以多照顾家吗?”

蔡斌话一出口，就被妻子一阵“抢白”：“我这么没觉悟吗?我辛苦是为了让你出成绩。这真的是一份荣誉……不过，也是更大的责任，全国有多少人在关注着呢!”

“唉，如果真当选，我欠你们娘俩的，什么时候能还清呢?”蔡斌托着下巴，皱起眉头，很为难地说。

晟晟“噌”地一下蹿到父亲背后，对着妈妈挤挤眼睛，拿腔拿调地说：“不难，不难，别让我妈陪我旅游的时候还魂不守舍就行了!”

儿子的玩笑，让蔡斌和妻子笑得前仰后合。

妻子喜欢旅游，晟晟长大后，更愿意多带他出去开阔视野。但蔡斌一年到头四处飞，“亲子游”经常变成“母子游”。每次翻看旅游留影，妻子都怅然若失地说：“缺一个人，玩得再开心也是个遗憾。”

春节前，蔡斌休假在家。妻子一放寒假就整天霸着电脑上网，找旅行社、搜集驴友的经验谈，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心仪的地方，就兴奋地告诉蔡斌。

蔡斌比较喜欢在家过年，妻子连着说了几个地方，他头也不抬地回一句：“有什么好玩的!”话音落地，半天没动静，他抬头一看，妻子满脸沮丧。

蔡斌意识到自己说话欠考虑了，母子俩要求并不高啊，如果自己的一点行动能给他们带来那么多快乐，还计较什么呢?想到这，他发挥惯常的幽默，给自己打圆场：“哎呀，我今天说话大喘气。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推荐更好玩的去处。”

几天后，蔡斌带着妻子和儿子去了新加坡和柬埔寨吴哥窟。每到一处，妻子都要拉上蔡斌合影，似乎想把这几年的遗憾全补回来，更想一家人就这样厮守下去……

两个月后，蔡斌接到排协内部通知，他将出任中国女排新一任主教练，暂时对外保密，包括家人。

蔡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直到要去北京履新时，才告诉妻子。

妻子几乎来不及兴奋，也没时间抱怨蔡斌死守保密纪律，赶忙给他整理行李。“该有的困难，这些年都经历过了；该做的心理准备，这些年也做足了。”她坐在床边，手边是一摞摞厚厚薄薄的衣物，顿了顿，她又说，“你放心去，家里我会照顾好!”

壁橱里，成套的品茶设备和各种特色茶壶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收藏茶具是蔡斌不多的嗜好之一，他却难得有时间把玩。妻子又拿起干布习惯性地擦拭起来，笑着说：“它们哪，这些年，真的只是摆设了，可能也盼着你这个主人来接替我这个‘清洁工’呢!”

妻子的一言一行，行云流水般自然熨帖，消解着蔡斌心中的压力，他不由得感叹道：“遇到再大的事，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没后顾之忧了。”

这时，儿子挤过来扮个鬼脸说：“老爸，以后在赛场上指挥的时候，可得记住，我和我妈是你最忠实的粉丝，在电视机前看着你，给你和女排队员加油哇!”

3月23目，国家体育总局排管中心召开新闻会，宣布蔡斌为中国女排主教练。“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更多的是责任和挑战。但我有信心肩负起这个重担，去迎接挑战。”就任宣言一落地，蔡斌就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在快要被打爆的电话里，没有家里的号码；繁密紧张的日程里，自己对妻子和儿子的承诺越来越远；蔡斌却知道，妻儿无怨无悔的支持会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