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真空”的疑惑

时间:2022-06-08 08:50:07

责任“真空”的疑惑

近3个月的渤海溢油事故,对公众来说仍是云山雾罩。事故不确定的责任方,让这起生态灾难,远未画下句点。

在各界关于索赔大战狂澜四起的当口,作业方康菲石油中国有限公司与合作方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对具体的索赔方案依然讳莫如深。

黑色的6月

蓬莱19-3油田溢油事故,带给渤海生态和附近海域养殖户极大灾害。58岁的荀绍斌是河北省乐亭县姜各庄镇南海滨村的一位普通养殖户,荀绍斌从去年开始养殖海参,这是他人生中的一次“转型”。在此前荀绍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扇贝养殖户。但今年他遭遇的“滑铁卢”,似乎没有明显征兆,从今年6月底开始,荀绍斌养殖的63亩海参,出现了陆续死亡的现象,“死亡率达到了60%”。“海参的死亡是死不见尸的那种,只要两天到三天,就会在池子里化成一摊水了。”荀绍斌告诉媒体记者,养殖户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养殖池里的海参数量明显减少。

乐亭县位于河北省唐山市东南部,东、南两面濒临渤海,其海域位于渤海北部靠西岸,海岸线全长约98公里。当地养殖户与渔民多年都是“靠海吃海”。

南海滨村养殖户王爱文养殖的40亩海参,也出现了跟荀绍斌家几乎差不多的覆没,海参死亡的时间同样发生在今年6月底至7月20日左右。

荀绍斌、王爱文最初都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养殖技术出了问题。当他们向村里养过20多年海参的老养殖户求解这种离奇现象时,老养殖户的答复是:海参最怕的是油污。

当他们放眼四周时,才明白自己并非孤独的个案。海参、扇贝的大规模死亡现象,已经成为南海滨村养殖户们的共同遭遇。

7月5日,在国家海洋局主持的通报会上,公众获知了迟到一个月的渤海漏油事故。

更令公众意外的是,溢油事故,其实早在6月4日便已发生。当日,19-3油田开采者―美国康菲石油公司便向国家海洋局作了报告。但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里,溢油事故责任方以及相关政府部门,无一向公众及时通报这一消息。其间,6月21日,有网民在新浪微博上爆料:“渤海油田有两个油井发生漏油事故已经两天了,希望能控制,不要污染。”但这一句话不久后即被删除。

该追究谁的责任

实际上,康菲和中国的渊源很深,早在1973年,菲利普斯石油公司就应邀来华协助中国进行石油勘探。1997年,菲利普斯成为在渤海湾首次发现大型整装油田的外国公司。此次溢油的蓬莱19-3油田,就是菲利普斯于1999年5月发现的,2002年,菲利普斯和康纳合并成立康菲后,该项目于年底投产。

有业内人士称,跨国石油公司在海外作业时,虽然各个公司自身也会有相应的制度,但首先遵守的是所在国家的相关规定,特别是在涉及到需要向公众披露的重大事故时,如果当地对此没有明确规定,跨国公司一般不会主动对外披露。

显然,对于信息批露,中国尚未有什么相关的足以让康菲“害怕”的法律法规。

据了解,事发地的相关政府主管部门对于漏油事件的态度并不积极。蓬莱市海监大队一再强调,这是“上边的事”,“属于上边管上边监控”,地方虽然有权知道,但是“很晚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在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环境资源法教研室主任周珂教授看来,国家海洋局理应追责,但是更深层次的是要注重解决体制问题,“不能把这么沉重的责任都交给海洋行政主管部门,因为这次的溢油事故涉及中海油、康菲中国这样的大国企、大公司,海洋局这样一个等级的主管部门驾驭不了。”

“康菲中国、中海油与渔民、养殖户地位的不平等,使得我们在法律救济时面临重重困难。”清华大学环境资源能源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王明远指出。山东大学海洋学院副教授王亚民介绍,原油泄漏事故对于鱼卵、幼鱼幼虾的影响都较大,而它们正是未来渔业资源的决定者。

BP之鉴失效

BP(英国石油公司)为处理墨西哥湾溢油事件,掏出200亿美元设赔偿基金,康菲中国有无可能学学BP?“莱19-3事故与BP墨西哥湾漏油事故不可比,目前也没有成立赔偿基金的计划”, 康菲中国总裁司徒瑞的简短回复,宛如一石千浪。

对于国家海洋局即将对康菲中国提起的海洋生态损害索赔诉讼及其可能涉及的具体赔偿金额,康菲方面只简短表示,“康菲公司对在渤海湾发生的溢油事件真诚地表示歉意。公司尊重中国的法律,会与中国有关部门配合,处理好相关事宜。”而对具体赔偿方案,只字未提。

“应该是合作方中海油与作业方康菲中国担责‘三七开’――这是国际上通用的行业标准。”中海油投资者关系部总经理蒋永智表示。

“海面上油污已经清理干净了,并不表示油污对海洋生态系统的影响就不存在了。”山东大学海洋学院副教授王亚民提醒大家。按以往的管理模式,在中国,海洋部门负责浮游生物、水质之类的监测,而农业部渔业局是负责渔业、水上生物的监测。这意味着,对于海洋渔业的损害赔偿,以往一般是由农业部渔业局这个渔业的主管部门来负责。

王亚民解释,“针对渔业资源的索赔,是没有问题的。但谁是提讼的主体?是由国家海洋局负责还是由农业部负责?这还需要部委间的互相协调。”

并且,国际上只有对包括水生动植物在内的渔业资源损失价值的评估,国际判例中也只支持该部分,因其经济价值易于估算。在王亚民看来,目前存疑的就是没有经济价值的这个部分的赔偿问题,因其无法计算。通俗而言就是:被污染的海水,得索赔多少钱一吨?

“这个部分,由谁来提讼?而这一块的诉讼问题,应该是一个大问题。”他表示。

风暴中的石油公司

渤海蓬莱19-3油田漏油事件仍未平息,7月11日,中海油在广东惠州的大亚湾炼油基地发生大火。翌日凌晨1时30分左右,中海油位于渤海辽宁湾的绥中36-1油田中心平台中控又发生故障,全油田生产中断,原油落海。

接二连三的事故,使得中海油的安全生产能力和管理能力,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

中海油负责在中国海域对外合作开采海洋石油、天然气资源,与中石油、中石化并列为中国油气能源的“三大巨头”。而作为国家重要战略资源,石油勘探开发本身牵涉了众多部门。据了解国家海洋局的人士透露,石油勘探开发审批立项的权力属于发改委能源局,生产由安监总局负责监督,环保则由国家海洋局负责。而事实上,生产层面的安全监督,安监总局又委托给了中海油。

在公众的印象中,类似的油气泄漏事故,在中国境内并非首次发生。如2010年7月,中石油发生大连新港溢油事件,2005年6月松花江发生中石化“双苯”污染。

绿色和平组织资深行动统筹钟峪曾经参与去年大连海域污染的清理。“去年大连事件后,我们建议对全国石油基础设施进行风险评估,在此基础上做相应的改进计划,同时希望能健全相关的法律体系,建立健全相关危机应对方案。实际上到现在没看到有何改进。”钟峪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中海油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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