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荒僻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时间:2022-05-25 12:47:36

一个荒僻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像爱滋病一样,麻风病曾令无数人谈麻风色变。其实麻风病是由麻风杆菌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病。虽然至今人们还没有找到麻风病的起因,甚至不清楚它的传播途径。但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用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多种药物联合化疗,只需要一周时间,就能使麻风病丧失传染能力。

1954年,在新疆和田地区洛浦县多鲁乡偏远的荒漠地带,政府投资修建了一座麻风病医院。当时为了隔离治疗麻风病人,麻风病患者绝大多数都生活在离麻风病医院不远的幸福村,久而久之,人们把幸福村曾改称为“麻风村”。

幸福村地处偏僻,贫困落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村里的孩子从没有进过一天学校的门,很多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而今,这个荒僻的小山村里走出来了第一个大学生――新疆医科大学药剂系毕业生日吉甫・热合曼。

老师把他舍不得吃的鸡蛋扔进了羊圈

日吉甫・热合曼1983年12月出生在和田地区洛浦县多鲁乡麻风村。他的父母曾经是麻风病患者,都有严重的麻风病后遗症,身体极度虚弱。日吉甫・热合曼虽然没有染上麻风病,但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他的家里有4亩地,父母干不了地里的重体力活,日吉甫和姐姐吐逊汗早早地挑起了家里生活的重担。

1991年,日吉甫已到入学年龄,父亲领着他步行十几公里,想到附近的乡里的学校读书。但是,当学校领导知道他们是麻风村的人时,就像避瘟神一样一口拒绝了。人们由于缺乏对麻风病的了解不和认识,在心理上对这种疾病给人们带来的恐惧阴影很难驱散。

1991年9月,经多方努力,洛浦县教育局在衬里建立了一所简陋的土坯房小学,这是幸福村孩子们终生难忘的事。学校由两排低矮的土坯房组成,师生用的桌椅板凳,全是附近学校淘汰下来的破旧东西。

那年,8岁的日吉甫和10岁的姐姐吐逊汗终于跨进了学校的门。第一位老师的文化水平太低,加上有的家长动不动就把孩子喊回家割草、喂牛、放羊去了,老师经常在家里千私活,一年下来没上几天课,很多学生只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日吉甫和姐姐每天早早地赶到学校,如果老师没来,姐姐就回家帮助父母干活,日吉甫就抱着书,坐在学校门口自学。那时,衬里经常停电,日吉甫捡了个玻璃瓶子,让父亲做了个煤油灯供晚上学习用。日吉甫最大的乐趣就是读书学习。有一次,日吉甫在田边放羊,看书入了迷,羊把别人家田里的庄稼啃了一大片,父亲说了许多好话,又赔了一些钱后,才算了了这桩事。

1993年4月,日吉甫读二年级的时候,学校来了个高中毕业的小伙子当教师。那位老师心存疑虑,不敢和孩子们近距离接触,生怕染上了麻风病。

有一天,日吉甫姐姐过生日,父母给姐弟俩每人煮了两个鸡蛋。日吉甫没舍得吃,到学校把鸡蛋送给了老师。第二天,学生们在学校附近的废弃羊圈里发现了那两个用报纸包着的鸡蛋。这件事使日吉甫难过了好几天,要知道麻风村的孩子只有过年过节和生日才能吃上鸡蛋。

没过多久,那位老师就悄无声息地走了。洛浦县教育局派了三名正式老师到学校教学,其中有位叫买买提明的老师,原先在县城工作。他的父母都是医生,曾经在麻风病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买买提明老师受父母的影响,了解麻风病人内心的苦楚,也很同情怜悯这些孩子。他是当时在麻风村工作时间最长的老师。

买买提明老师很喜欢聪明好学的日吉甫,他向日吉甫第一次讲了“大学”的有关情况。那时的幸福村实在是太穷了,除了毛驴车,村里连自行车都难得一见。买买提明老师的话在日吉甫心中扎了根,他梦想着有朝一日坐着毛驴车离开这里,到大城市去上学。在歧视和白眼中苦熬了一年

1996年7月,日吉甫在村小学毕业了,每门功课的成绩都在90分以上,名列全班第一名。

当初和日吉甫一块上学的54名学生,坚持上完小学的只有18名,拿到小学毕业证的只有5人。

为了孩子的前途,乡长带着老师轮流去五个孩子家做思想工作,动员他们继续上初中。“不想上了,小学毕业就不错了,上初中花费大,家里没那么多钱。”其他三位家长都拒绝了。只有日吉甫的父亲说:“为了孩子能走出穷山村,过上好日子,我就是卖血也要供孩子们读书。”

日吉甫家仅有的4亩地,是他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如果姐弟俩都去十几公里外的多鲁乡上初中,多病的父母谁来照顾呢?地里的重活只有雇人干,可钱在哪儿呢?姐姐吐逊汗思来想去,只有牺牲自己了。她对父母说:“弟弟学习好,就让他上吧,我留在家里干活,照顾你们。”

望着刚满15岁的女儿,父母亲流下了辛酸的眼泪,日吉甫抱着姐姐失声痛哭。

好不容易凑足了学费报了名。刚开学那几天,天没亮日吉甫就得起床,用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走到学校,下午放学后半夜才能到家。家里人看他太辛苦了,就让日吉甫赶着毛驴去上学。谁知,头一天赶毛驴上学时,因毛驴车陷在沙土里近两个小时,等日吉甫赶到学校时已经上完一节课了。

乡长土逊尼牙孜知道这些情况后,就把县里发的自行车推到了日吉甫家,“这辆自行车虽然旧了些,但骑起来挺轻松的,你要安心把学习搞好,为咱们村争光,你要对得起乡长专用车啊!”

上中学的头一年,日吉甫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歧视,他是中学唯一一个麻风村来的学生,身上穿的是父亲破旧宽大的衣服,风里来雨里去,又黑又脏,没有一个学生愿意跟他说话,更没有人找他玩。同学们都不想和他坐一个座位。

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有个同学骂日吉甫是“小麻风”,并让他滚回家去。日吉甫流着泪水和这个同学打了一架。晚上回到家,日吉甫委屈地在父亲怀里哭了起来,“我没有麻风病,同学们为什么看不起我?还要欺负我?”父亲陪着儿子默默地掉泪。

第二天,父亲和乡长带着日吉甫去了学校,乡长在全校大会上讲了麻风病的有关知识,并一再声明,日吉甫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没有麻风病。日吉甫的父亲声泪俱下地讲了家里的情况,并给老师和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

从那以后,很少有同学歧视日吉甫了。

1999年,日吉甫初中毕业了,他想到县城上高中,父亲也希望他继续上学。可是现实太残酷了,高中一年的学费要500元,这对一个想吃饱饭都困难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个大难题。

日吉甫没有向苦难的命运低头,他借来了高中课本在家自学起来。遇到不懂的难题,就写信向洛浦县高中的老师请教。洛浦县高中的几位数学、物理、化学老师被日吉甫的学习精神感动了,都热情地指导日吉甫学习。

虽然日吉甫学习非常刻苦努力,但这样学习的效果总要比在学校学习差多了。乡长土逊尼牙孜专程跑到洛浦县城,挨着高中学校求情说好话。一所职业高中的领导被说服了,答应一年只收150元学费,其它住宿费、书本费等费用都减免了。

2000年,在家自学了一年的日吉甫,又回到了课堂。 为了省钱,他每次都是步行回家,平时啃干馕喝白开水,有几回上体育课,日吉甫由于缺乏营养贫血,在太阳地里一运动就晕了过去。

众人相助圆梦

2002年8月26日,日吉甫接到新疆医科大学药剂系的录取通知书,全村的男女老少奔走相告,纷纷前来贺喜。

然而上大学四年的学杂费至少24000元,这些钱够全村300多人一年的开支了,对年收入不足2000元的日吉甫一家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小山村的穷乡亲们自发地抱着鸡、兔子、拿着鸡蛋……到巴扎上卖了,把卖东西的钱几块钱、几角钱送到了日吉甫家,为日吉甫凑学杂费。

日吉甫的父母把家里的全部家当4只羊和一头牛卖了,有2000多元。这些钱和乡亲们送来的钱加在一起,离6000多元的学杂费还差一截呢。日吉甫家再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卖了。

18岁的姐姐吐逊汗情急之下,说谁愿意给日吉甫出学费,她就嫁给谁!可是小山村的小伙子都生在贫困人家,谁有那么多钱呢。外乡的年轻人对麻风病心有疑忌,没人敢接这个红绣球。

新疆医科大学已开学一个多月了,日吉甫在家如坐针毡,焦急万分。

“走,咱们找和田政府去,”乡长土逊尼牙孜带着日吉甫到了和田市,地区一位领导听说了日吉甫的情况后,特批了3800元现金。日吉甫赶到学校,终于报名上了课。

交完学杂费后,日吉甫身上就只剩下30多元钱。为了节省开支,他每天只吃两顿饭,每次买一个馒头,躲在没人的角落,就着白开水吃。

一个多月后,日吉甫身上的钱花光了,家里已是一贫如洗,连一年才10元钱的照明电也停了。他没办法再开口向家里要钱了。一天,日吉甫脸色苍白,四肢无力,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饿得头晕眼花,走路软绵绵的,同学们都关切的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日吉甫不得不讲了自己的家境。全班同学都很同情和关心这位身份特殊的同学,大家约定每月每人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拿出10元钱资助日吉甫。日吉甫过年回家的150元路费也是同学们给凑的。班主任和另rj的任课老师知道日吉甫的情况后,每月都给他一些零用钱,还给他买洗衣粉、牙膏等日用品。天冷时,老师还从家里拿来毛衣线裤给他穿。

今年是日吉甫上大学的最后一年,3月1日开学后,日吉甫的学费一直没着落,虽然学校没有催他,但是他心里还是焦虑万分。新疆著名歌唱家、国家一级演员夏米力・夏克尔知道这个情况后拿出3900元替他交清了学费,乌鲁木齐几家企业又给日吉甫资助了2000余元生活费。日吉甫将这些资助过他的人和企业的名字都记在了一个笔记本上。他动情地说:“没有这么多的好心人和企业帮助我,就没有我日吉甫的今天。我要永远记住他们,以后还要报答他们。”

日吉甫生活过得虽然很清贫,但学习非常刻苦,学习期间一天假也没请过,刚来时一句汉语也听不懂,而现在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连续两年被评为“三好学生”,13门功课平均分都在85分以上。

2005年7月,日吉甫・热合曼以优异的成绩从新疆医科大学毕业了。他手捧着大学毕业文凭,回首漫漫求学路,百感交集,热泪盈眶,面朝着遥远的家乡,喃喃自语:“天下一切好心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毕业后我就回村里当医生,不但给父老乡亲治病,还要为改变山村的贫困尽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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