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性解放呐喊的《绿山墙的安妮》

时间:2022-05-12 10:20:27

《绿山墙的安妮》是加拿大女作家露西・莫德・蒙哥马利的“安妮系列小说”的第一部。该小说描绘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上一位红头发孤儿安妮艰难成长的故事。故事感伤而富有魅力,小女孩的成长道路曾感动了千百万青少年及其父母。数以万计的人伴着热爱孤女安妮・雪莉的故事成长,这个故事帮助他们走出了青春期的痛苦境地。马克・吐温曾评价该书:安妮是继不朽的艾丽丝之后最令人感动和喜爱的儿童文学形象。我国著名学者周国平评价安妮说:“安妮拥有两种极其宝贵的财富,一是对生活的惊奇感;二是充满乐观精神的想象力。”

故事讲述了家住绿山墙的马修和玛丽拉兄妹打算在孤儿院里领养一个11岁左右的男孩儿,以便帮他们做田里的农活。结果阴差阳错,孤儿院送来一个满头红发、满脸雀斑,又喋喋不休的女孩儿安妮,可怜的安妮因此差点儿被退回去,一天的相处后,马修和玛丽拉终于决定把她留下。安妮倔强勤恳、活泼乐观、酷爱幻想、待人真诚;她好动又好奇,频频闯祸却又令人忍俊不禁,马修兄妹刻板的生活被彻底颠覆了,安妮激情洋溢、活力四射的个性魅力也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她聪明勤奋,很快就在学业上崭露头角,并赢得了上大学的奖学金;她知恩图报,当马修突然犯心脏病去世,绿山墙农舍面临被出售的困境时,她毅然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决定留在阿冯利教书,以便照顾年迈体弱的玛丽拉。

加拿大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在1972年出版的《生存――加拿大文学主题指南》中提出:美国的标志是一种拓荒精神,英国则表现为岛屿,至于加拿大,最能说明其特点的是求生存的思想,为生活所做的努力。加拿大历来是受害者,历来遭受政治上更为强大的国家的压迫。但是,加拿大民族在饱经沧桑后显得更加坚强,每个人生存的中心思想是:坚持不懈,要活下去。在《绿山墙的安妮》中,这样的生存主题体现得淋漓尽致。

个人生存:在残缺中坚韧地追求

从某种程度讲,《绿山墙的安妮》描述的是安妮寻求自我身份的心路历程。

安妮出生三个月后,父母相继患热病死去。到绿山墙之前,她先后被托马斯太太和哈德蒙太太两家收养,帮助照看这两个家庭里的多个小孩。之后,安妮进了霍普敦的孤儿院。安妮的童年遭遇已经很悲惨。初到绿山墙农舍时,因为不是马修兄妹需要的男孩,差点被送回孤儿院。 “你们不要我!”安妮嚷道,“你们不要我,因为我不是个男孩!我本来应该想到这一点的。以往谁也不要我。我本来应该知道。”上述谈话的结症在于安妮是女孩的性别。由是观之,当时女性的艰辛生存处境可见一斑。女孩给人的印象是做不了农活,一事无成。事实上,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社会传统都是以男性为中心,女性被看作是处于附属地位的第二性。安妮的不被接受的遭遇是有着深厚的社会根源的。

不过,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安妮都坚强地挺过来了。原本并不是安妮这样幼小的女孩所能承受,可是她却承受了过来。尽管处于附属地位,安妮并没有接受命运的安排,保持沉默、怨天尤人,而是勇敢地迈出独立的步伐。通过自己的话语,一直寻求自我身份的认同,一直在追求人格独立和尊严,努力实现自我价值和不懈追求男女平等。林德太太直面安妮:“你又瘦又丑,我的天,你见过谁有这么些雀斑吗?头发又红得跟胡萝卜似的。”立即遭到了安妮的坚决反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每一句仇恨的声明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一记更响亮的跺脚声。你怎么敢说我又瘦又丑?你怎么敢说我雀斑脸、红头发?你是个粗暴无礼、毫无感情的女人!”面对林德太太,安妮用女孩特有的语言表达出了坚韧一面,在遭受羞辱时,争取自己的地位,体现了她的反抗意识和反抗精神。安妮从最初的遭遇玛丽拉兄妹排斥到顶撞林德太太,再从被女王专科学校录取到为了陪伴和照顾孤独的玛丽拉而毅然放弃上大学、决心留在当地教书。这些都体现了安妮从最初的不被承认、最终受到大家的欢迎和称赞的过程。特别是对她的身份确认过程,完全可以从玛丽拉、林德太太和阿伦太太、巴里小姐的话语中反映出来。玛丽拉面对安妮的无私照顾感慨地说:“我们相依为命吧,安妮。如果你不在这儿――如果你根本没有来,我会手足无措的……,我爱你,好像你是我的亲骨肉一样,自从你来到绿山墙农舍,你一直使我得到欢乐和安慰。”

蒙哥马利以女性独特的细腻笔触和明锐眼光,描绘出了在逆境中生存的安妮形象:她以她的率真消除周围人的敌意,以爱心赢得友谊,以浪漫抵御孤独,以倔强坚持自己的天性。在朋友、家人和老师的关爱中,小孤女安妮渐渐变成了绿山墙里快乐成长的小主人,其顽强不息的精神、坚持不懈的品质再加上优秀的成绩成为了埃布里奖学金得主,使阿冯利所有人都为她而骄傲。

友谊生存:多元搏弈中的融合

安妮成长的过程中少不了友谊。《绿山墙的安妮》主要描述了安妮和黛安娜、阿伦太太和吉尔伯特・布莱思的友谊。她的友谊之路也非一帆风顺,充满了曲折和坎坷。

在安妮初到绿山墙农舍时,她非常渴望能有一位好朋友。按安妮自己的话讲:“一个知心朋友、一个亲密的朋友……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知音。我有生以来一直梦想能够遇到她。”后来,安妮和黛安娜终于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后来,发生了黛安娜在绿山墙做客时的“醉酒事件”,巴里夫人对安妮带着某种成见和不信任,于是断定是安妮蓄意将她女儿灌醉的,不准黛安娜继续和安妮交往。两个小女孩儿的友谊之船在风雨中飘摇,让她们伤心不已。“我一定要哭,”安妮道,“我的心碎了。命运在它前进的道路上总是跟我作对,黛安娜和我永远被拆散了。”两个女孩儿在巴里夫人的干涉下,见面也不能谈话,友谊之路走得异常艰难。直到安妮用以前照顾小孩的经验救了患喉头炎的黛安娜妹妹明尼・梅,巴里夫人对阻止其友谊的做法开始改变态度,同意两个小女孩可以继续交往。就连医生都为安妮的举动赞不绝口:“她的技能和沉着似乎根本不是她这种年龄的孩子所能做到的,真叫人惊叹不已。”

阿伦太太和她的牧师丈夫在阿冯利村受到热烈欢迎。男女老少都喜爱这位坦率、快活、具有远大理想的年轻人,以及开朗、温柔、娇小的牧师太太。友谊是没有年龄界限的。安妮非常崇拜她,她又发现了一位灵魂的知音。他们到来后,大家都以邀请牧师夫妇到家做客或被牧师夫妇所邀请而为荣。在他们做客绿山墙农舍时,安妮很希望自己能给阿伦太太留下好印象。可事与愿违,由于患重感冒,没闻出调味香料的味道,她将镇痛涂抹剂涂在了蛋糕上,蛋糕做得很糟糕。她原以为由于犯了这个错误,要失去这个灵魂的知音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在安妮痛苦不堪时,却意外听到了阿伦太太的安慰:“是的,我知道,亲爱的。而且我向你保证,我很欣赏你的善意和体贴,就像你把蛋糕做得很好一样。好啦,不应该再哭了,和我一起下去,领我去看看你的花园吧。”此后,安妮非常在乎阿伦太太的看法,在需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总喜欢去征求她的意见。对方也乐于与她交往。阿伦太太告诉安妮,她在学习几何方面也是很笨的,这给了安妮莫大的鼓舞。她在安妮的成长路上,起着引路人般的作用。

安妮与吉尔伯特・布莱思的友谊是该小说的主线之一。两人从开学见面就发生“写字板事件”。虽然吉尔伯特向安妮道歉过几次,甚至在吉尔伯特将安妮从河中救起并请求她的原谅。可是固执的安妮都没答应。之后,二人成了学习上的“劲敌”,至少安妮是这么认为的。在安妮的眼中,决不允许有“吉尔伯特”四个字的出现,哪怕是好友黛安娜提及也不允许。蒙哥马利让吉尔伯特的话语缺省,主要是让安妮获得反抗的话语权威,从而使其个人化女性气质更鲜明,不仅让她获得声音,而且让她成为这种声音本身。为了树立这种权威,她必须首先压倒男性的文字权利,如,她将吉尔伯特的写字板给摔断,这就相当于剥夺了他的文字权利。安妮和吉尔伯特在学习上都很出色,这也体现了女性主义的“男女平等”思想。直到马修死后,安妮决定在阿冯利附近当教师,吉尔伯特为了她能留在阿冯利教书,而放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职务。此刻,安妮向吉尔伯特道歉,请求对方的谅解。两人的友谊在经历了一波三折后,终于冰释前嫌。其实,他们的友谊应该是一直存在的,只是彼此都不承认。友谊可以促进竞争,当朋友间存在竞争时,应互帮互助,共同进步,这才是真正友谊的体现。

家庭生存:文明冲击下的原始变异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加拿大处于经济发展速度较慢的时期。而爱德华王子岛是加拿大面积最小,人最少,人口密度最大的一省。早期,英国在拥有这块土地后所派任的总督和领地地主大都长期留在英国本土或欧洲大陆,对岛上的土地开发兴趣缺乏。因此,该岛的经济主要依靠农渔业与造船业。而阿冯利村是该岛上的一个小村庄,地处偏僻,交通极度不方便。村里的居民经济生活状况都不理想。

蒙哥马利用女性的笔触描绘出了岛上安详和谐的田园生活与壮丽的海洋景观,如岛上宁静的道路、麦浪起伏的田地、如诗如画的小渔村、白色墙面的教堂以及高耸在海边孤立的岩石上的灯塔等等。从这些描述中,一方面可以看出该岛生态环境好,污染少,但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此地偏僻落后,外界物质文明的发展之风还未吹到小山村。

玛丽拉和马修兄妹一家是阿冯利村普通家庭的缩影。两兄妹一年到头就是种庄稼,他们住房草木蔓生,远离村庄其他居民。“林德太太认为住在那种幽僻的地方,根本不能叫生活。”平常玛丽拉给安妮做的都是耐穿、普通且便宜的衣服。马修一直有心脏病,但却没钱去医治。玛丽拉也总喊头痛,有时候甚至眼睛也看不见物体。他们一辈子的积蓄全存在了艾比银行,而该银行倒闭后,他们的所有收入都没了。正因为如此,马修在听到这一消息时,遭受重大打击而心脏病突发逝世。这家的生存状况危机到了要出售绿山墙农舍的地步。

黛安娜的家庭同马修家相比,相对好些。从平常黛安娜的服饰打扮可以看出。但如果有额外支出,也不得不求助于巴里小姐。在“跳件”发生后,巴里小姐一度要立刻回家。黛安娜的父母对此显得很着急,他们希望巴里小姐能开心地留下来,林德太太揭示了他们着急的根本原因,“她曾经答应替安妮支付一个季度的音乐课学费,可是现在她决定什么也不为这个野丫头做了。哦,我想今天早上他们那儿一定紧张极了……巴里小姐很有钱,所以他们总想博取她的欢心。”由此可见,黛安娜一家生活也并不很富裕。

社会生存:殖民养料铺垫的生活理想

加拿大的历史是一段殖民地的历史,她同时向几个国家宣誓效忠。追寻加拿大的过去,就是回顾她如何沦为法国和英国殖民地的演进过程,然后又如何极其神秘地成为美国的经济附庸。在1759年魁北克被英国人攻占之前,它一直受法国控制。从1759年起,大约一百年的时间里,英国人又成为了这里的新统治者。不过,当英国人在极力维系不列颠传统的同时,南边崛起的美国却在缓慢地把加拿大变成它经济上的附庸。蒙哥马利的小说《绿山墙的安妮》,描写了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乡间地区淳朴、单纯、乡土色彩非常浓厚的生活情景。同时,也从字里行间折射出阿冯利小镇居民生活的狭隘及严重自卑感。小镇居民对从美国学成音乐返乡举办演奏会的乔瑟琳表现出的敬畏之情,一定程度地反映了加拿大人当时对纽约大都会的无限崇拜和仰慕心态。在他们看来,比起南边强大繁荣的美国,加拿大永远是个边缘地带,没有自己的中心文化和传统。就此而言,蒙哥马利代表了20世纪初期仍旧视自己为英国或美国传统一部分的加拿大作家的态度。客观地讲,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加拿大,相对英、美而言,经济文化状况落后了许多,因此当时总在不自觉地依附着英美的步伐发展。尽管如此,蒙哥马利并没有陷入宿命论和悲观论思维中,《绿山墙的安妮》小说中的不同方面的社会生存描述,都隐隐约约地透露出女性的反抗精神和反抗意识,站在女人的角度,从女人的命运出发为女性解放发出心灵的呼声。同时,读者能从《绿山墙的安妮》中发现比英、美和欧洲许多现代、后现代小说更为良性的人际关系以及更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还有加拿大人在生存困境中的奋斗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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