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天青青 让水碧碧

时间:2022-07-15 07:30:39

记得这个广告吧――“需要多少只灯泡可以改变多伦多?两只节能灯。到home depot去,一张Drive license可免费领取两只节能灯!”

人们纷纷跑了去,消费者关注的是“免费”,至于谁买单,没人理会的。

但毕竟是要有人买单的,其中包括时任多伦多电力总公司副总裁、节能总监的吕裕强。那一年是2006年。

从上世纪90年代初至今,吕裕强从学者到实践者,再到高层管理者,除了医生、研究员、专家、经理、副总裁、总监等实衔,还有了很多虚衔:安大略省职业卫生协会董事会成员、美国工业卫生协会成员、加拿大注册职业卫生专家、加拿大注册安全专家、加拿大天然气协会成员、能源有效利用同盟董事、加拿大标准局技术组成员、安省电业协会成员……所有的头衔,无论实的虚的,均与环保能源有关。

职业医学硕士不想再继续

吕裕强上世纪80年中期于同济医科大学卫生系毕业,1988年获得职业医学硕士学位,同年报到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接手中美联合科研项目,探讨有毒环境下苯暴露工作与白血病的关系等职业医学课题,并被派往美国。

因为发表在国际分子生物学刊物上的一篇论文,多伦多大学将吕裕强招募到生化系科研团队。应该说,那不是一篇论文,而是一小段关于“热应激蛋白研究”论文的摘要,多伦多大学的实验结果来自果蝇,而吕裕强的实验结果来自大白兔,养殖果蝇需要很高的技术设备和条件,中国不具备,受动物保护组织的干扰,生化系又少用或不用哺乳动物,“所以,他们选中我,不是因为论文的学术水平,而是因为我的实验补充了他们试验动物物种的不足。”

吕裕强没有继续研读唾手可得的博士学位,而是选择了多伦多大学的应用工业安全硕士学位,不想继续“读书”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纯学术性的空间小了些,二是年轻人热衷发表文章、获得好评的虚荣心少了些。

1995年,获得硕士学位的吕裕强走出了学府。

沿着401公路,两年,跑遍所有的工厂企业,一周一个来回,毁了两辆车

这是一家工业安全环保咨询公司,在多伦多大学时,吕裕强就被这家公司聘用了。

公司办公室需要人,但他不想被那些繁杂的琐碎而累,提出:“我能不能不做那件事?”他选择了出外联络客户的工作。上班的第一天,老板对他说:你是我们公司招聘的第一个有医学学位的人,你给了我一个惊喜,但我没有现成的工作给你。老板推过来那本人人都知道的黄页电话簿说:你的客户和项目都在里面。

英语,不够用,是那种与工人、与高层打交道的土语、俚语,随心所欲、谈笑风生的不够用;客户,空无一个,一周打50个电话,其中70%的人对你说go away,好容易有几个人跟你说上几句话,其中还一半不想继续扯下去,最终约见的也许两个,也许一个没有。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吕裕强把车开上了401公路。401公路沿途蔓延着大大小小的工厂,是安大略省的工业心脏,这些机构在环境、安全、健康、劳保等方面程度轻重地存在着一些问题,有些已经很严重,吕裕强的工作目标就是说服他们接受他的评估、建议、规划、培训,并进行整改和落实。

带着嘴巴,带着专业,一个“笔记本”,一台监测仪,上路了。从多伦多到底特律,再在从底特律到多伦多,跑过来,跑过去,一周一千多公里,夏天的豪雨蒙住了窗,冬天的暴雪封住了路,都曾让他痛下决心:不干了,明天!但却终归没有停下,因为他没有白跑。

一家跨国公司加拿大动物制药分公司生产部门被安省劳动部盯上了,检察员检查不过关,罚了一大堆的单,但内部改进效果并不明显。公司面临着面两条出路,要么法庭裁决,要么期限改进,否则……吕裕强赶了过去,憋了一肚子火的主管冲着他大喊大叫:I hate consultant!当主管终于可以坐下来的时候,吕裕强用了3个小时和他协商了所有的整改意向。几天后,吕裕强带着一个由专业技改工程人员组成的小组走进厂地,帮助公司解决了同一生产线生产不同药物制剂、消烟除尘防护等技术问题。效果,给吕裕强带来了声誉,千岛湖附近厂家的业务也交给了他,自此,他成了领队,经常率领着专业队伍“进驻”一个又一个工厂。

“沿着401公路,两年,跑遍所有的工厂企业,一周一个来回,毁了两辆车。”大企业他谈预防,Pfizer、Heinz、IBM……小企业他解燃眉,MTC、Rockwell、Clearwater Fine Food……“工人阶级”高兴得到了保护,工厂高兴没有或减少了罚款,政府高兴挖掉了钉子。他们高兴了,吕裕强也高兴,这两年比他以往的任何两年得到的都要多。

不用花钱处理铁屑,把它卖了,还可以赚钱的

两年后,吕裕强进入了一家新公司。

“每年光是处理铁屑的钱就要20万,怎么办?”只要是生产部门开会,在世界有着多家分公司、多个基地的著名跨国注塑设备公司的主管人员都会提出同样一些骚扰了多年的难题。吕裕强受聘这家公司后,介入了废料利用、环境保护等的论证,逐步解决了车床废铁处理、水质油漆使用等问题。使这个公司获得了加拿大环保安全第一、环境领先金奖,他协助推动的位于美国Vermont的新生产基地达世界一流,位于卢森堡的新设备基地超过欧盟标准,在公司上市过程中,他让老板这位世界有名的“塑料设备大王”摘下了“垃圾制造商”的帽子,并着实地风光了一气。

是这位老板把吕裕强挖过来的。为什么会来,因为钱?吕裕强说,薪水的多少不是我最主要的考虑,我首先考虑的是公司对我所作的事情要有一个价值的评估,老板直接见我,不是面试,而是聊天,跟我谈他的发家史,我很感动;公司的舞台很大,拥有世界销售网络;给我掌控权,以前我只能把环保评估和设计方案交给厂家……“转移阵地”似乎不需要更多的理由了。

这家公司很大,公司总部有自己的医生、健身馆、幼儿园、餐馆、营养师,自成一体。吕裕强非常欣赏把公司建设成如此规模的年近70的老板。他说,老板17岁从车库起家,当年从德国坐船过来的时候,爱因斯坦曾亲笔写推荐信说: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历史证明了伟人的“先知先觉”。老板不苟言笑,大家怕他,新来人总想方设法离开他的视野;不善言辞,有专职律师汇总整理他零乱混杂的主旨;要求苛刻,每天盯着职工到班的准确时间;脾气暴躁,问:“厂房支柱之间的距离应该多远?”,施工人员跑去拿来了图纸,老板却说:“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与吕裕强同一年受聘的5人,两年后,只剩下了他一个,那4人都是被开除的。“老板并不懂我做的,我和老头儿的话也不多,但他知道我能做什么,他非常尊重我。”

但吕裕强却提出了辞职。老板在吕裕强面前拍了桌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板什么也没做错,是又有人把“手”伸向了吕裕强,要拉他“入伙”,“你在你们公司干得很不错,但塑料行业就那么大,做得再好也是井底之蛙,而我们做的是能源,能源这个领域该有多大!”

吕裕强被“能源”勾走了。人没留下,却留下了友谊,与这位瘦瘦高高的德裔老板的友谊,以后多年间每次见面,老人总是用双手紧扣吕裕强的肩膀说:good!good!一切尽在不言中,多年。老板也曾给吕裕强来过电话:“我们能不能出去坐坐,我有个想法。”老板的想法海阔天空,其目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请吕裕强回去,却未果,“主要是设想构架的不同。”吕裕强说。

给你3个月,好好干,送你去读研究生,你被录取的那一天,就是从我这走人的那一天

吕裕强要去的是一家从阿尔伯特省“杀”过来并兼并了安省相关企业的煤气公司,此时正在进行重组,给了吕裕强一个很好的位置:工伤事故保险、工业安全、职业健康、环境保护等等归一管理;虽不是高层主管,却直接向主管副总裁负责;更重要的是,赋予他对人的“生杀”大权。

位置的微妙和权力,让初来乍到的吕裕强成为敏感人物,人们用神态、用肢体语言对他表现出很客气地不友好,他说:“他们都是很有教养的人,对你的不屑和不满,从不会表现得那么露骨,其实我也很能理解,那么大的一个公司被外省的公司吃掉了,代表新老板的竟然还是一个刚刚进入公司的中国人,我管他们,他们怎么能服气,就是论资排辈轮到的也该是他们,而不该是我。”

曾是学者的吕裕强从未管过人,管人,解雇人,对他来说,不忍。他说,我一定会给他三次机会,实在不行的,我会与其他部门沟通,找到更适合他的工作,再实在不行的,我会再跟人事部门沟通,帮他做一个好的退休、医疗保险等方面的计划。开人是件很伤人的事,不是伤了他,而是伤了我自己,因为人家会问,我自己也会问,为什么他们在你手下就混不下去?!所以,对那些非走不可的,我会给足他们面子,让他们体面地离开。

一个工作多年的资深人士,在实际操作部门却喜欢并擅长口若悬河地宏观与展望,张口:我们加拿大。闭口:我们的国家。交上来的实施计划寸厚,又不着边际,还有阳奉阴违的毛病,“他喜欢被人奉承‘超前’,但我们不是理论部门,更不需要探讨什么国家前途,我们要的是效益、经济的和社会的价值。”

一天下班,吕裕强对他说:“跟我走。”他们来到一个远离公司、没有熟人看见的停车场。这位人士有预感:“你要炒我?”“不,”吕裕强说:“但你不适合做现在的工作。我们不说废话,我觉得你该去公司的计划部门,公司重组,很需要规划人员,这对公司非常重要。我给你3个月机会,好好干,之后我送你去读研究生,你被录取的那一天,就是从我这走人的那一天。”去深造,让一个“踌躇满志”的资深人士用这种方式体面地离开,大概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办法了,对此,吕裕强绞尽了脑汁。这位同事带着MBA的学位回来后,果真去了计划部,工作得心应手。事后大老板对吕裕强说:幸亏你没开除他,你要知道,我们是国家管理的,而他母亲是参议员。

在煤气公司3年,50%的人员经他调配后各尽所能,还出了几位主要部门的经理,他和精选出来的最精锐的专业人员彻底改进了安全劳保管理体制,降低了事故率,保险费从每年的几百万降至几十万,“在我手上,《金融时报》世界环境保护评比,煤气公司第一,北美天然气协会事故预防评比,煤气公司第一。”

只要灯是亮的,公司就赚钱,但怎么才能保证灯不会熄灭

“在企业界你做得很不错,但是,要做大事业,必须要有Public Service的经历和经验,而你没有,我可以给你机会。”在市中心一幢大楼9层的房间里,只坐着有两个人,一位总裁,一位吕裕强,面对面,像聊天,这是一次“劝降”式的谈话,是猎头把吕裕强推介给总裁的,总裁在游说他“投奔”多伦多电力总公司。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7人组成面试团听吕裕强这个局外人做“报告”,谈对公司的看法,谈对发展的预想……他们问:电力系统的工会在全国是最有影响的,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与他们打交道;你对钻空子、不遵循章程的人怎样处理;对电力系统的生产安全、人员的健康保护有什么样的计划,等等。“报告”两个小时,最后有人说:“就这个人啦!”

吕裕强成为了多伦多电力总公司副总裁,这一级,只有他一个大陆来的新移民。

“只要灯是亮的,公司就赚钱,但怎么才能保证灯不会熄灭?”节能、高峰用电调度、可再生能源的利用,贯彻执行条例,是保障,是电力总公司的主旨,也是吕裕强的工作。2003年多伦多大停电后,政府要电力公司拿出节约能源的筹划和措施,“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但我也的确对能源问题感兴趣。”吕裕强成为这个项目的领军人物――公司节能总监。

政府拨款了,第一个3年4000万,第二个3年7000万。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要听证,要过关,要在公众的监督质询后,通过安省能源总局的批准。

在一个类似法院审判庭的地方,能源总局的5人听证主席团坐在正前,两侧和身后是怀着各种动机的各界人士二百多人,中间位置是吕裕强的,他的任务是推介电力公司为节约能源推广使用节能灯的意向,手边,一摞摞的文件,会议厅外的一间小屋,静候着吕裕强的一群“智囊”。节能意向是一个广告:“到home depot去,一张Drive license可免费领取两只节能灯!”,所需费用500万。

政府该不该给这个钱,500万是多还是少……谁都可以发问,无论什么问题,吕裕强必须作答,否则,5位“主审”就会对书记员说:“请记一下。”吕裕强说:“被记一下了,就得限期拿出答案,会很麻烦,绝对不能让他们说‘请记一下’。”

这是检验智慧的时刻,而学者的意见往往最难缠。一个经济学家质询道:“我同意推广节能灯,也了解一只节能灯泡可省电50%-60%,但是我认为,用免费的方式赠予并不科学,而且浪费了不少钱。享受一次性免费领取灯泡的包括两种人,一种是没打算买灯泡的,一种是本来就是去买灯泡的。对前一种人来说,免费领取就达到了推广节能灯的作用,而对后一种人来说,免费领取灯泡就是一种浪费,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买的,何必免费赠送?”

学者就是学者,把简单至极的一个广告揭示得如此“科学”。吕裕强理论性的回答,经济学家并不满意。吕裕强跑进小屋,与他的“智囊”马上商议对策。终于通过了,但申请拨款的数字减少了10%。

在多伦多电力总公司的6年,工伤事故保险费从原来的二百多万下降到八十多万,公司盈利千万。这其间,吕裕强拿到了工业安全健康专业外的又一个学位――MBA。

太阳是个取之不尽的能源,太阳在,人在,我喜欢太阳能发电这个新领域

吕裕强又走了,从电能走到了太阳能,干的还是能源。

新公司是一家开发利用太阳能的公司,公司老板是这样动员他的:电力公司不过就是40亿的资产,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亿,但我们很快就会做大,而他们呢,也就这样了。

现在的吕裕强在全世界寻找公司一年生产太阳能发电设备所需的1000万片硅料,在进行一年100兆瓦用电量费用的谈判,到中国探究发展太阳能发电领域的发展前景……忙,马不停蹄地忙,忙得很投入,因为“太阳是个取之不尽的能源,太阳在,人在,我喜欢太阳能发电这个新领域。”

从1995年走出多伦多大学,13年,吕裕强走过5家公司,但无论在哪儿,他都在能源或与能源有关的世界性的课题中。

人类社会的发展离不开优质能源的出现和先进能源技术的使用,能源的发展,能源和环境,是全世界、全人类共同关心的问题。热能、电能、光能等20种能源,领域无限大,待解的未知无限多,在能源研发利用的前景中探寻,让天青青,让水碧碧,还人类一个本来就有的“干净”,是人们的冀望终点,是人类的回归终点,在此忙碌,吕裕强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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