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 第12期

小时候，父亲的手我一直叫巴掌。当别人问起我最害怕什么的时候，我会告诉他，我最怕父亲的巴掌。那每每痛彻心扉的巴掌，让我今生今世都难以忘记。

和别的孩子一样，儿时的我十分淘气：偷园子里的苹果，偷田地里的西瓜，背着父亲到大河里去洗澡。可那时，父亲就像一位侦探，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父亲问我做什么去了，我当然说谎，这时父亲的巴掌就会无情地扇过来。眼冒金星的我只能用号啕大哭来博得母亲的同情，母亲用身子护着我，训斥父亲，父亲全然不顾，仍狠狠地说：“住声!”我便哽咽着，全身抖动地停止哭泣，站在原地不敢动。就在父亲巴掌的教育下，慢慢地我不敢再去偷苹果，偷瓜，也不敢将书包藏在柴垛里逃学了，甚至不敢有一次侥幸心理，因为父亲的巴掌太厉害了。

渐渐长大了，从初中到高中，成绩优异的我，一直是父亲的骄傲，父亲整天拼命地干活赚钱。也就是从上初中起，父亲的“巴掌”在我心中重新变成了手，整天忙个不停的双手。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粗糙的裂着口子的手，创造了我们生活的全部。那时我对于父亲的手，不再是恐惧，而是百分之百的感动。高三时发生了一次意外，让原本并不富裕的家负债累累。那天我回到家，父亲突然拉着我的手，坐在炕头，旱烟一袋接着一袋地抽。看着父亲那已经被烟叶熏黄的手指，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对他说：“爸，我不念了，打工去，咱们一起还钱。”父亲突然举起手，瞪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要打我，可最后又慢慢放了下来，摇摇头说：“儿子，爸这手还能干，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可你考上大学的费用太高了，爸可能承受不起，爸知道你喜欢哪个学校，可你看……你看你能不能报个军校，听说上那学不花钱?”这是我从记事以来，父亲第一次求我，我知道父亲的难处，便斩钉截铁地对他说：“爸，您放心吧，我报军校……”

到现在10年过去了，我从军校毕业分配到部队已有几年了，也拿了丁资可以孝敬父母了，可思念却成了我心中最难以忍受的煎熬。父母在东北，我在大西北，在祖国的两端，一年甚至几年才能见上一面。那何止是寄点钱同家就能慰我心灵的思念啊!今年休假回家，3年未见的父亲看到我，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扔下包，看着那双曾经陪伴我长大的手，泪水模糊了双跟，一句话也说不出。父亲却高兴地用手狠劲地拍了我一下，那是巴掌，可我永远也找不到儿时的那种痛了，我突然明白：父亲老了。小时候，用一只于就可把我拎起的父亲，现存连打我的力气都没了，花白的头发，沧桑的脸，弯曲的身子。父亲把一生的心血都洒在了我成长的路上，用他那双手呵护了我二十几年。我突然问感觉到，父亲的手变成了我深深的寄托。小时候，听着父亲的鼾声烦得要命，睡都睡不着，可今天听着父亲的鼾声，却感到是一种安慰。那一夜我想了很多，想到以后有一天，我也会有孩子，我也会打我的孩子，我也要拉着他慢慢长大，等我老了他也要拉着我，这又是一个父子间的轮回。但我一定要告诉我的孩子：“爸的这双手是你爷爷给的，我把他传给你，你再传给你的孩子，这是我们_生的财富。”

(作者单位：甘肃省兰州市榆中县定远镇96351部队宣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