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新年,乱成一团

时间:2022-02-19 11:06:49

民国新年,乱成一团

中国第一个元旦有些灰头土脸

1913年的癸丑春节,和往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有些特殊的是,这已是这一年里的第二个“新年”了。一个多月前,中华民国刚刚庆祝了建国后的第一个元旦。在老百姓的口中,它被称为“新新年”,以区别于传统春节的“旧新年”。原本该腊月二十三就封印的官府,在“旧新年”里遵命如常办公;但在“新新年”那一日,则好好地热闹了一番:“北京自总统府国务院以下,外省自都督府民政府以下,相与悬旗结彩,脱帽鞠躬,欢呼民国万岁者,何等兴高采烈。此数日间,大总统对于开国元勋,必有加恩命令,或则优赏,或则晋封,以粉饰此元旦纪念大典”。

南北统一,政府北迁,又适逢新年,原本应该大张旗鼓地庆贺,可奇怪的是,北京城里并无多少过节的气氛。除了少数店铺门前换了春联,普通人家的日子一如往常。元旦期间,《大公报》记者在街头进行了随机采访,民众对这个新年大多瞠目以对,“然起视人民,一若不知有新年也者,一若不知有元旦纪念也者”。临近腊月了,北京人想的是随后而来的“忙年”,根本没有将官府定下的“新新年”放在眼里。

以后在中“暴得大名”的曹汝霖,曾经是清廷的外交部副大臣,民元后被袁世凯指派为第一届参议院的议员。1913年元旦庆典时他正在北京,并随同几个议员到总统府贺年,感受了一回握手、合影、签名的民主礼仪。据他的回忆,之所以这个元旦在北京显得格外冷清,皆源于老百姓对新政的误解:“因内政部令警察总厅,晓谕人民,从今年起改用阳历,家户店铺应换春联,旧历除夕元旦不许放鞭炮等云,人民误会,以为改了政体,不许再放鞭炮,故元旦寂静无声,不若往年之热闹也”。不过,与之后旧历新年一如既往的繁华场景相比,中华民国的第一个元旦,过得确实有些灰头土脸。

阳历在中国是怎么出现的

相传伏羲、神农之时,中国便已有了历法,以“建寅之月”为岁首,以后代代沿革,皆以夏历纪岁。而民国元年新政府成立的次日,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便颁布了命令,“中华民国改用阳历,以黄帝纪元四千六百九年十一月十三日,为中华民国元年元旦”。看上去沿袭了几千年的夏历,就要被这一纸通令宣告废止了。

朝代更迭的重要标志便是改元改历,漫长的历史早已让中国人熟悉了这套政治的把戏。只是中华民国的方式有些不同,改的不是皇帝的年号,而是与日常生活休戚相关的历法。以黄帝纪元为年号,这在武昌起义后便已出现,其目的显然是为了复汉反满,搬出炎黄始祖对抗大清皇帝,以彰显大汉族的正统地位。这之后革命风潮扩散,时局瞬息万变,历法也一度陷入混乱。有些宣告独立的省份也以黄帝纪元,有些直接追溯到孔子诞辰,有的则用同盟会天运年号纪年,称1911年为天运辛亥年。

孙中山回国后,立即发现了历法乱象实则隐含了革命势力各自为政的危险,“认为有改正朔求统一的必要,建议以中华民国纪元,援引公历,由元年以至亿万年”。孙中山的解释是,废除皇帝年号,改用中华民国的国号纪年,既强调了新国家的共和体制,也便于百姓记忆。援引阳历则是为了“世界大同”,便于与西方国家的商贸和外交往来。废止阴历的理由也很充分,“预算年度,减少岁闰麻烦”。

但孙中山的呼吁并未得到一致的认可。在12月31日的各省代表会议上,“代表来往筹商各事,颇有争议”。在关于“颁定国历”的议题讨论中,代表孙中山出席的黄兴提议改用阳历,并以中华民国纪元,“以新天下耳目”,然而“代表中多有主张维持旧历者”。经过几番辩论,孙中山依旧坚持,并威胁不通过该决议,便不到南京就职,“一时颇成僵局。最后以此在代表会议中讨论,始获通过;那天正是阳历1911年的除夕,讨论至深宵才算决定,即连夜电复总理,并请即莅京就职”。

如此大刀阔斧地破旧立新,的确显示出了新时代和新领袖的自信与作派。不过普通老百姓可能只知道那一天是辛亥年的冬月十三日,并未意识到有别样的意义。浙江人蒋复璁当时正在杭州读小学,学校要求很严格,规定晚上九点休息,进房即睡觉,不许聚谈和看书。但十三日那天晚上,他的表弟前来看望,几个朋友聚在一起聊天,被老师发现了。第二天,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批评,并准备给他记一个小过。“正在谈论,忽然外面打来了电话,说今天是中华民国元年元月二日,昨天是元旦,改用阳历,放假一日”。老师看在元旦的面子上,这个过便没有再记了。因为有这个小插曲,蒋复璁对于民国元年的元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由此也可看出,即便是民风较为开放的江浙地区,对于“元旦”的概念也是较为模糊的。

没有月亮的“元宵节”

为了使民众了解新历法,更为了确立“易正朔”的合理性,没来得及在元旦大张旗鼓庆祝的南京临时政府,决议于1912年1月15日补行庆典。可中国人的习惯是名正方能言顺,这个不伦不类的庆祝日该如何命名,方能让百姓认同呢?如果依据常理推断,既然元旦成了新年第一日,半个月之后便该是元宵节了吧?

果然,报纸上都在呼吁“大家来闹新元宵”,15日那一天的所有庆祝活动依照的也都是元宵节的习俗。上海各中学都放假一天,“本埠各公署与南北市华洋各商店及浦江所泊各国兵舰商轮,均悬挂灯旗,同伸庆贺,公共租界会审公廨停理谳政一天”。入夜后一些城区还有提灯游行,引来无数路人旁观,声势可谓不小。可老天爷似乎并不给新历面子,“元宵节”的夜晚天空没有月亮,毕竟那天只是阴历的十一月十七日。看不到月亮、吃不上汤圆的元宵节当然也没有什么节日气氛,拥挤在路口围观的上海人大多只是出于好奇心,观望的是无精打采的游行士兵而不是灯笼。

新年讨债忙

其实,比没有月亮的“元宵节”更大的问题早就来了。数天前,上海的报纸上就出现了质疑的文章:“吾国颁行阳历于今一周,究其果能实行与否?无论穷乡僻壤,即号称风气最开通之上海,犹未能占多数”。1月2日孙大总统的改历命令刚刚颁行,3日的《申报》上就登载了这样的消息:“商界中人,咸以往来帐款,例于年底归来,今骤改正朔,急难清理,莫不仓皇失措,即民间一应习惯,亦不及骤然改变,咸有难色”。与北京一样,上海商户们的银钱货物往来,凭的是交情与信用,常常是见货不见银。等到阴历年关,再拿着账本一总结算。本来还有一个多月才到结帐的日期,如今临时政府的改历令突如其来,商家们措手不及,放账的、欠钱的自然都急得如坐针毡。

鉴于民间抱怨之声四起,新任上海都督陈其美不得不下令,“沪上各商店往来债款,仍于阳历二月十七号即阴历十二月三十日,暂照旧章分别结算收还,以昭公允。嗣后如何酌定之处,候饬商务总长邀集各商从新组织办法颁布实行”。上海为全国工商重地,其他省份原本对骤行新历同样诸多不满,自然会纷纷要求上行下效。临时政府工商部只得随后发出通告,同意“以新纪元二月十七即旧历除夕,作为结账之期”。

有了主管机构和地方长官的亲口许诺,商家自然不再将新历放在眼里。各个行业商会虽然遵令协调,但大多只是做些表面文章,老规矩仍然通行无碍。唯独便宜了那些放高利贷的不法之徒,知道年关未至,还不起欠款的老百姓还没有离家躲债,正可以打着新历的旗号上门催逼。更有某些居心不良的富户,在新旧历的时间差上打起了主意,收租之时做些手脚,“收进仍用阴历,付出则用阳历,按年计之,可便宜半月,所吃亏者贫民耳”。《海上光复竹枝词》特意以较多篇幅描述了历法的突然变革所造成的困扰:“赖债无人不厚颜,动云除夕月中还。今年恐亦难逃却,夜半犹存月一弯。新历收钱到号头,商人欲改乏良谋。倘然力矫从前俗,反说无钱任自由。帐单一纸去纷纷,月底仍然大小分。尚有一般常欠惯,不逢三节没分文”。

当然,这些钱物上的纠葛毕竟只是小麻烦,稍加调整便能解决,老百姓固有的习惯却非旦夕可变。阴历之所以在中国通行千年,主要在于其上应天时,下洽人事,人们的秋收冬种、日常起居、婚丧嫁娶,无不与节气历法紧密相关。至于端午、中秋、重阳这些令节,“小之为神话,为历史,大之则为文化之所等,非可根本抹煞者也”。说到底,平头百姓之所以坚守旧历、冷对新历,无非是积年的习俗使然。不过,在民国元年那个革故鼎新的特殊时期,即便是最普通的生活细节,也往往会与时代风云扯上关系。“论者谓改用阳历,商人漠不关意,不曰顽固,即曰反对民国”,不支持新历就等同于不支持民国,历法上的新旧抉择,便如此顺理成章地逾越了习俗的范畴,而被赋予了强烈的政治色彩。

除夕大罢工

在坚定的改革者看来,“民间习惯虽不能一时改革,要当逐渐转移,新者即行,旧者自废,此天然之定理,况在国家正朔之大端乎?”国家“正朔”是大道之所在,与此相比,老百姓的生活习惯只是小节。在“大道”的影响和左右下,自然是必须做到“新者即行,旧者自废”的。这就不难理解,为何自民国二年开始,有些地方官府为推行阳历,严令禁止民间过阴历新年。这番强势干预的举动背后,显然有着自觉清晰的逻辑:“以为百姓如不过阴历旧年,即属顺民”。为此政府制定了新规,要求机关、学校、报社等机构,只在新历元旦放假,阴历新年期间必须照常办公。

可除夕合家团聚的习俗实在不易改变,即便是鼓吹阳历最热情的《申报》,在旧历新年到来时,依旧“承社会之习惯,既停刊一星期”,上海、北京的各大报刊也莫不如此。究其原因,也很简单,“惟旧习惯一时不能消除,印刷工人要求停工,送报人亦言不能分送”。《大公报》则更为理直气壮,将停刊直接归因于传统的商业习惯:“即吾侪报界,既负有营业之职,自不得不服从社会,休刊数天,以为清理帐目张本”。原该令行禁止的政府部门,同样在私下里阳奉阴违,阴历年节虽未停止办公,但常常是屋在人空。就连参议院的会议也闹出了议员大量缺席的乌龙,“因人数不足,延期三钟之久,仍不能足法定人数”,只缘于当日是“阴历大除夕”。

春节学校不放假?

同样被传统困扰的还有学校。晚清的新式学堂依照习俗和节令,大多在阴历的正月和八月放假。民国肇始,临时政府教育部颁布了《普通教育暂行办法》,规定“各州县小学校应于元年三月初四日(阴历壬子年正月十六日)一律开学”。各级学校都据此制定了新的学历:3月4日至6月27日为上学期,8月28日至2月20日为下学期。除了两个学期之间的春假夏假外,“又有年假者,以我国习俗相沿,在事实上颇难根除,仅以一星期为限”。不过到了民国二年,由于强调“元旦”的正统地位,北京的学堂都取消了阴历年假,并派专员巡视督促。当然,执行的情况并不理想:“惟各学生狃于积习,虽不放假,而告假实繁有徒”。

青年学生向来是破旧立新的拥护者,学校也被视为“社会观听所系”,可在与千年积习的较量中依旧败下阵来。之后教育部和各级学校在学历问题上反反复复,着实费了不少周折。或者将阴历年假更名为“寒假”,变相地放学生归家;或者从元旦之后便“只来校温习,不更授新课”,以敷衍这一个来月。总之是不敢名正言顺地以过年的名义放假,以免背上了“守旧”的恶名。

尽管各地年节的习俗不一,但吃吃喝喝总是免不了的。北方的民谚说“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的盒子往家赚”,事实上从腊八粥开始,直到正月二十五的“大填仓”,围绕着春节的这两个月,主旋律就是一个“吃”字。虽然梁实秋对于正月里天天吃大锅的炖肉炖鸡甚为反感,对开胃的芥末墩儿、十香菜更有兴趣,但“孩子们盼过年”,盼的主要还是能放开肚皮大吃一番。至于压岁钱、新衣服和各色新鲜玩艺儿,则为年节更添盼头。

初一上课,除夕教书

由此不难想见,在过节的日子还要去学堂上课,对少年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浙江籍作家许钦文对此有一段亲身经验,当年他在省立五师读书时因正月初一返校而满腹委屈,如今的读者看来却十分有趣:“辛亥光复,民国成立,改用阳历过年。当时我在城里的中等学校读书;学校里依照阳历放假,家庭中仍照阴历过年。为着提倡阳历的过年,学校里于阴历过年时严格维持上课。青年心理维新,对于社会习俗的守旧觉得可恨,记得有一年的阴历元旦适值星期日,星期六的下午回家还有埠船,第二天没有开行的埠船,我和一个同学一直步行到校。人在学校里上课,家中的年货吃不着,也觉得可恨”。全城居民都在欢度佳节,除却交通不便的麻烦,想来学校饭堂的伙食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环境下上课,效果只怕未见得佳吧?

而对于老舍而言,早年担任国民小学校校长期间,无法陪同老母、让她独自过年的愧疚,几乎缠绕了他大半辈子:“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

两个端午笑话多

显然是意识到了政令易下,旧俗难除,1912年1月13日,南京临时政府下令内务部编印民国元年的历书时,便规定了三条重要的宗旨:一,新旧二历并存;二,新历下附星期,旧历下附节气;三,旧时习惯可存者,择要附录,吉凶神宿一律删除。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默许了旧历的存在,也同时埋下了“新旧二历并存”的伏笔。只是如此仓促出炉的历书,错误遗漏之处甚多,应用起来更是诸多不便。临时政府北迁之后,前清时负责编订历书的钦天监归属了教育部。由于这个机构经验丰富,在民间也很有权威,很快便从内务部拿回了历书的编写职权。由教育部颁行的历书修正了不少纰漏失误,但二历并存的格局依旧保留了下来。

可惜的是,“阴阳合历”非但没能调和新旧之争,反而闹出了不少笑话。在武汉,民众因为过阴历年时曾有“严禁庆贺”的命令,于是将端午节改在阳历5月5日,并准备按老规矩扎纸龙舟,巡游迎天神。人们纷纷呼吁放假一天,军界更是要求上官按照前清时的旧例,打赏酒肉以示犒劳。被鄂军都督黎元洪得知后,以“改良社会、荡除民间之旧习惯”为名下令禁止。到了阴历五月初五,官家的禁令便不再管用了,政商各界按照旧俗互致庆贺,汉阳人则照旧将他们的龙舟摆上了长江江面。上海则更为有趣,因不知道究竟哪个历的7月7日算是“七夕”,干脆新历旧历都算数,接连过了两个乞巧节。为此《申报》特意刊发游戏文章,调侃人间的纷乱累得喜鹊两番筑桥,牛郎织女也可能因此误了佳期:“乞巧如今亦自由,旧历迓新秋。年年七夕双星会,偏把佳期误女牛”。

“阴历”“阳历”的较量

为了讽刺新旧二历并存造成的混乱局面,《大公报》曾以拟人化的手法,将“阴历”和“阳历”两位“好友”拉在一起相互较量。由于之前的阳历新年过得还算不错,“政府宴会欢舞,街市旗彩鲜明”,于是“阳历”颇为自得地嘲笑起了“阴历”:“老阴啊,你看我姓阳的这二年时运总算不错,从前是官场里尊敬我,没想到今年商民人等,亦有恭维羡慕我的,总说是有个人缘。谁像你天演淘汰,为人不耻,再过个三年五载,恐怕消灭于无形”。“阴历”听了这番挑衅言语,“将肚子气了个老鼓”,但并未当场与对手辩驳。等到数日后的阴历新年,“街市的繁华,买卖的茂盛,人民的趋向,社会的习惯,较阳历新年热闹不止十倍”,“阴历”方才趾高气扬地对“阳历”开火:“老阳啊,你前次吹说,我忍气吞声,并没还言,你看到底是你的年下热闹,还是我的年下热闹?你的新年虽比我在先,注意的总出在少数,我的新年稍迟一点,作情的几满于通国。我看你穿件文明新衣,既藐视同类,要论起支派来,我还许是你的老前辈哩!”

虽然只是游戏文字,但“老阴”在和“老阳”的斗口中还是占据了上风。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情况也确实如“老阴”所言:“第一年之改新历,盖曰仓猝未及预备也。第二年之新历,则曰改习惯不易,将由渐而改也。今已新历第三年矣,而起察人民之习惯,非但不如去年,并前仓猝而改之第一年而不若”。此后的若干年间,每当到了年头岁尾,“老阴”和“老阳”就会被人拉出来“较量”一番,似乎年迈的“老阴”次次都取得了胜利。最终连政府也不得不向习俗妥协,“尊重旧习惯”,阴历新年虽然仍不准庆贺,但给假、加薪、停止办公的情形越来越普遍。

1913年第一个元旦过后,《大公报》曾就“官厅热闹、民间冷清”的场景发出感慨:“今年之新年,只可谓之官国二年,不可谓之民国二年。以庆贺者只有官场,于人民无与也”。由于民国政府的极力提倡,曾经“于人民无与”的元旦,确实一年比一年热闹了起来。在北京,每到元旦日,总统府门前便会张灯结彩,前门东西车站缀满电灯,放假的男女老幼结伴出游,东安市场里人山人海。上海南京路的商铺在元旦也一律高悬国旗,停市休息。向来做为官府礼仪之用的贺年片,也慢慢地成为了上海民间互致问候的新年礼物。但在普通百姓的心中,这仍然是“官家的新年”,凑的也只是官家的热闹。正如民间通称阳历为“官历”,阴历为“民历”,官派与民俗的分野,或许就是新历始终难以取得完胜的关键。

摘编自《民国元年——历史与文学中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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