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范文

时间:2023-10-18 16:47:10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1

王家骅在中日儒学比较研究基础上进行的日本儒学及其与日本文化和现代化关系的研究,已经取得了颇具系统的理论成果。他的《日中儒学的比较》(东京六兴出版社1988年6月版,以下简称《比较》)、《儒家思想与日本文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3月版,以下简称《文化》)、《儒家思想与日本的现代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995年5月出版,以下简称《现代化》)三部专著,在揭示日本儒学从古至今的发展形态和社会功能、日本儒学对日本文化的影响、中日儒学的差异以及这种差异对日本现代化的影响等方面的系统论述,的确“填补了国内外这一领域的空白”。并且他在回应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关系的种种论说方面的一些观点,也已经在国内外起了一定的反响。而且,他力图在方法论上有所突破,也给我们进一步的研究以有益的启示。本文将综合介绍其研究成果并对上述问题作出一简要评述。

日本儒学发展的历史一般被认为是中国儒学发展的缩影。从表面形式上看,这种说法是具有相当的合理性的。王家骅认为这个“缩影”“并非中国儒学的照相式的翻版,而是既影响于日本文化又经日本文化改造的变形物。”(《文化》自序)因此,结合日本的独特历史、文化环境去揭示日本儒学的具体发展形态,以及它在不同历史条件下所发挥的不同社会功能,便成为王家骅研究的起点,也是他研究的重点。

按照历史的顺序,他将儒学在日本的兴衰划分为儒学东渡(大和时代)、早期日本儒学(飞鸟、奈良、平安时代)、作为禅宗附庸的儒学(镰仓、室町时代)、儒学的全盛和日本化(江户时代)和资本主义时代的日本儒学,共五个时期。对于日本儒学的发展形态,王家骅特别注重其社会功能的分析,自始至终都是围绕其正、负两方面的作用辨证地展开论述的。

在论述儒学东渡时,作者通过详细考察当时日本人的精神生活历程,分析了中日两国当时的文化势差,从儒学东渡的历史事实中揭示出文化传播的普遍规律(同上,第8页),使之得到了理论的升华。在此基础上,把儒学的传来到平安时代末期的儒学发展界定为日本早期儒学。这是王家骅的新说。他充分肯定了这一时期的儒学在日本儒学史上的作用及其对日本社会的重大影响,而且对其表现形态、发展形态和传播方式作了较为详细的探讨,从而弥补了以往日本儒学研究大多集中在江户时代的不足。值得注意的是,王家骅在《文化》一书中,通过对日本早期儒学的分析发现:日本文化特有的“多维价值模式在日本古代即已现端倪”,并指出“有用即有价值”这种“非理论的实用主义是日本多维价值观模式的来源”(同上,第42页)。这对我们认识日本文化的整体特征无疑是颇具有启发意义的。而且,王家骅在该书其他章节中,还反复论证这种以“有用性”为价值基准的多维价值观模式在使日本成功地适应西方文化的挑战方面所作出的积极贡献。

儒学的全盛和日本化,即江户时代的日本儒学,是王家骅着墨较多的部分。在这一历史时期,朱子学先摆脱了作为禅宗附庸的地位而独立发展,并逐渐成为幕府统治的官方意识形态。继而阳明学、古学兴起,达到了儒学的全盛并完成了其日本化的过程,此后便衰退了。关于日本儒学得以独立和朱子学之受推崇,他认为,这不仅是藤原惺窝和林罗山等儒学者个人思辨努力的结果,也不单是如某些日本学者所说的,是由于江户幕府将军德川家康等人的好学,而强调应从日本社会历史发展的需要,尤其是幕藩统治者的需要中去寻找原因,应从朱子学能以富于思辨性的理论形态论证现世封建秩序的合理性中去寻找原因(见《文化》,第87—91页)。正是基于此,在江户时代,朱子学作为官学,一方面发挥了稳定幕藩体制和身份等级制的保守作用,但更多的是发挥了有益的社会功能,如推动了日本人合理主义思维的发展,为日本接受近代自然科学奠定基础等等(同上,第113页)。对日本的阳明学和古学,他也多从积极方面肯定其社会功能。限于篇幅不再赘述。

关于儒学在日本近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形态及其功能,王家骅的认识有一个发展过程。在《比较》一书中,视野局限于儒学与国家主义、军国主义的联系这一消极方面。而到《文化》一书中则开始研究涩泽荣一的“论语加算盘”,以寻找传统伦理与近代资本主义伦理观的结合点,认识到“传统价值体系中也包含有超越时空的永恒主题,”从而总结出日本近代文化变革的正确道路即“寻找传统文化与近代化的接点,创造地扬弃传统文化,有选择地接受西方近代文化,实行两种的‘融入’”(同上,第180页)。这一结论与国内马克思主义者关于中国文化的未来发展必须走综合创新之路的观点在表述上已经十分接近,可谓殊途而同归。

在当代,日本的儒学已经融入日本人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情感方式及生活方式之中,成为日本民族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表现形态可以用“日用而不知”来概括。王家骅在《现代化》一书中充分肯定了它对战后日本经济发展和政治稳定所起的重要作用。

日本儒学的特色是与中国儒学相比较而言的。王家骅对日本儒学特色的把握,首先是建立在对每一具体历史时期日本儒学发展形态的特殊性的详细论述的基础上。例如,日本的早期儒学与中国原始儒学及汉唐经学、宋学传入与日本的禅僧,中日朱子学、阳明学的比较,日本的古学与明末清初顾、黄、王的早期启蒙思想及清朝的考据学的关系等等,通过对中日两国大量的历史现象及诸多儒学家思想的对比分析,微观与宏观相结合,从而得出日本儒学疏于抽象的世界观的思考、重视感觉经验和认识论、赋予感情色彩的伦理观、“有德者王”思想逐渐淡化、强调灵活对应现世、与固有思想共存与融合(《文化》第189—208页)等六个方面的一般性特征。

而且,这些特征的概括,不仅以中日儒学的具体发展形态的比较为背景,还十分注重比较中日儒学中的一些基本范畴。这就使其论述更加具体而深刻。下面扼要介绍他对“理”和“诚”这两个基本范畴的对比分析。

王家骅认为,中国儒学较之同时代的西方哲学,在抽象的本体论思维方面不太发达,日本儒学则比中国儒学更为疏于抽象的世界观思考。在中国,毕竟还形成了熔本体论、宇宙论、认识论及工夫论于一炉的体大思精的宋明“理学”的哲学体系。这里的“理”既与万物同在,在逻辑上又是先于、高于、超越于万物的本体存在;既与经验事物的自然规律相联系,又是统治社会的道德规范。有人把中国理性精神的特点概括为“实践理性”,但也不否认“它具有许多思辨性的内容”(《文化》第191页)。日本儒学则有所不同,宋明理学中思辨最强的本体论,在日本儒学的思想体系中未能占有重要地位。“即使是接受了‘理’这一范畴,他们也更多地将其理解为与经验事物相联系的自然规律与道德准则,而不大将其理解为形而上学的世界的本体存在。”(同上,第192页)。他认为这与日本是文化后进国,抽象思维不成熟以及日本人思维中“非合理主义”倾向和日本文化的“即物主义”性格有关。

关于“诚”,许多日本学者认为中国儒学是以“敬”为中心,而日本儒学是以“诚”为中心,由此而导致了中日伦理思想上的差异。王家骅通过对中国儒学史上从孟子经周敦颐到王夫之有关“诚”的论述的考察,对上述观点提出了质疑,认为不能说中国没有形成以“诚”为中心的儒学,指出中日儒学的差异并不在于是否形成了以“诚”为中心的儒学理论,而应从考察两国儒学对“诚”这一范畴的不同理解中去寻求结论。他认为这种不同理解的表现是:中国的儒学把“诚”从带有感情色彩的道德概念逐渐提升为宇宙的本体;而日本儒学则把它从本体论的高度还原为具有人情味的道德概念。因此,与中国伦理思想中较强的禁欲色彩相比较,日本儒学的伦理观表现了对情欲的宽容态度,更富于情感色彩(同上,第197—199页)。这才是两者之差异所在。

用范畴的比较来研究中日儒学的异同,似乎是对中国哲学史家方克立等最先提出的中国哲学范畴研究的引申(在80年代初,方克立等即倡导开展中国哲学范畴研究)。将范畴研究引申运用于比较研究领域,丰富了比较思想研究的方法,开辟了中日思想文化比较研究的新路。

转贴于 日本儒学对日本文化的影响是非常广泛而深刻的。王家骅注重从可以搜求到手的研究著作和史料中尽可能多地整理出有关日本儒学发展及其影响的重要史实,把儒学置于日本文化的大背景下,将儒学的发展与日本文化的发展联系起来,成功地运用了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方法来分析日本的思想文化。

《文化》一书中的下篇,分别从政治、法律、道德、宗教、文学、史学及当代日本社会七个方面,具体地分析研究了儒家思想在各个文化领域中的影响。这种横向的研究给人以广阔的视野,而在每一个具体的领域中,又再现了其发展过程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历史脉络,给人以纵深的历史感。例如在政治领域,从大化革新与“周孔之教”、“建武中兴”与朱子学的关系,一直谈到“尊王攘夷”思想与明治维新。在法律方面,从《养老律令》和“以礼入法”,经《贞永式目》和大名家法,一直谈到明治民法中的家族制度等等。这样纵横交织,形成了一幅广阔而深厚的历史文化图景。透过翔实的历史事实陈述,日本文化的特点便具体而豁然了。

这里我们想介绍王家骅对日本神道这一原生形态的民族宗教与儒学的关系的论述,借以理解日本文化的特点。

首先,王家骅在《文化》一书中,论述了日本神道教义从无到有的发展,及其如何受儒佛道等各种思想的影响与怎样排除这些思想影响欲恢复其本来面目,直至与国家权力结合。他将这一过程分为从原始神道到国家神道五个发展时期,并认为在每一个发展时期都可以找到当时儒学发展形态的影响。

关于日本原始神道,他是通过剖析《古事记》中有关宇宙生成和演变的神话与儒家典籍《淮南子—精神训》和《周易—系辞》等的关系,来说明“无论是其神学思想还是其宗教祭仪活动,都已受到中国儒家思想的影响”(同上,第327页)。到平安时代中期,以佛教为根本、神道为附庸的“本地垂迹”说,则是神佛调和理论化的最初尝试。到室町时代,神佛调和理论又与儒佛不二思潮互相汇合,发展为各种各样的神、儒、佛一致说。王家骅认为,无论是哪种一致说,实际上都是由外来思想所准备与培植的,尤其是受到宋学的影响,这并不表明以日本固有之道相标榜的神道出现了什么具有思想独创性的新发展(同上,第336页)。从日本神道与儒、佛等其它宗教与思想的关系中便可以清楚地认识到日本民族是怎样吸收外来文化的。日本神道的理论化过程,是与佛、儒等外来文化在日本产生影响的强弱消长息息相关的。王家骅形象地比喻说:“日本人就象不断追求时髦的少女,哪种外来宗教或思想在日本流行且影响强烈,他们就给神道‘木偶’披上哪种理论时装”(同上)。“因而神道的理论化过程不是思想积累的过程,而是一个浅薄的不断变换色彩的过程,要在不同阶段的神道理论中寻找一贯性的思想,实在是十分艰难而又成效甚微的事。”(同上,第336—337页)

日本神道的发展以及儒学对它的影响,是王家骅对日本文化特性理解的一个最好例证。它充分说明“文化对日本民族来说,始终只是手段,而未象中国那样成为需要维护其纯洁性的目的。日本民族正是以‘有用性’为准则不断摄取与利用多元的外来文化,从而形成其民族文化的”(同上,第162页)。

探究日本儒学与现代化的关系,是王家骅研究日本儒学的初衷,也是他研究的目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即是“为学历程的自然归趋”(《现代化》第309页)。

首先,他清醒地认识到日本的现代化具有明显的二重性,同样,日本儒学也具有二重性。他认为,日本现代化的消极面与日本儒学的消极面不无关联,但更重视日本儒学的积极面对于促进日本现代化的积极贡献,而且指望它能有助于解决日本现代化所面临的困境(《现代化》第308页)。《现代化》一书即用了相当的篇幅论述儒家思想在日本现代化过程中所发挥的正、负二重性功能。比如在分析明治启蒙思想家以儒学的概念、范畴与思维方式为媒介来理解、阐释西方近代思想时,对这种媒介功能就注意到了它本身的二重性,象福泽谕吉以儒学的超越观念“天”作为“人权”的正当性依据,虽然使日本人更容易接受“天赋人权”思想,但也因此未能如西方近代那样,把平等、自由、民权等人权作人性所固有的权利,由人自身来主动追求,而是把它归诸外在的赐与等。当代日本政治文化所呈现的“顺从的参与型”的特点(同上,第226页),也不能不说与这种理解有关。尤为突出的是,王家骅分析指出,幸德秋水等人从传统的儒学观念出发来理解社会主义,从而导致对社会主义真谛的扭曲与其自身的内在矛盾,因此也对日本的社会主义运动和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传播产生了消极的影响。这更为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深刻的经验和教训。

其次,他认为儒学对现代化的影响是发挥正面的功能或产生负面的作用,“主要取决于对儒学与西方近代思潮能否均持分析、批判态度”(同上,第81页)。王家骅在本书中特别强调任何思想体系与文化价值系统都是可以解析与重构的。因此,同一思想观念在不同的思想体系和价值系统中可以发挥不同的社会功能(见《现代化》第101页)。思想观念的这种功能的更新与转型当然不同于生物工程中的遗传与变异,因为社会运动是一种更为复杂的运动,特别是在既具时代性差异,又具民族差异的东西文明发生撞击时,要构筑新的思想、价值、文化系统,必须“在认识它们之间的差异与各自的特殊性的基础上,寻找其共性,从而发展两者真正的结合点和转化点,达到两者创造性的综合”(同上,第81页)。据此,王家骅对日本儒学进行了较为具体而细致的分析与解剖。除了上述的“天”和“理”的观念,他还论述了儒家的“民本”思想如何成为自由民权思想家走上追求民主之路的桥梁;如何再释儒家的“义利之辨”以成为日本资本主义兴起和发展的道德支柱;儒家的“忠孝”观念如何为近代日本的国家和企业服务;儒家的“中庸”概念如何协调日本的现代政治等等。通过对这些代表儒家普遍精神的关键性观念与范畴重加“善巧的阐释”,使其具有了现时代的存在形态与意义。这与恩格斯对待黑格尔主张一方面“批判地消灭它的形式”,一方面又“要救出通过这个形式获得的新内容”的思路是基本一致的。

第三,对儒家传统文化的分析解构是为了寻求东西文化的交汇点,解明优秀传统与现代融合的具体机制。为此,王家骅通过对力图解释东亚各国经济奇迹原因的有关“制度论”派与“文化论”派的批判、分析,提出了自己的“系统整合”论。认为日本经济奇迹是“日本社会协调发展的结果。过分强调某种或几种要因,都不免带来片面性”(《现代化》,第179页)。思想文化和物质基础两方面在社会变革过程中的作用是相互依存并且相互渗透的。“系统整合”论正是看到了两者不可分割的联系而企图扬弃各自的片面性,以在更高的层次上进行,理论的创造。这种勇于探索的精神是值得充分肯定的。

转贴于 纵观王家骅以上三部著作,在方法论上似有以下几点特色,即逻辑的演绎与历史的阐释相结合而侧重于历史的阐释;结构的分析与功能的评价相结合而侧重于功能的评价;体系的把握与范畴的解构相结合而侧重于范畴的解构;系统的整合与个案的实证相结合而侧重于个案的实证。此外,在比较研究方法上也有新论。例如,他特别强调比较研究应注意对象的可比性,认为如果比较的对象选择得不恰当就会得出不恰当的结论(《比较》第327页)。并据此对源了圆等日本思想史学家的一些论点进行了指谬与纠偏。他们也十分珍视这种有说服力的论证和善意的批评,这早已在中日思想史学界传为美谈。

注重功能的评价是贯穿王家骅三部著作始终的主要方法。对于这一方法的运用,他也经历了从简单的“归结于优劣价值判断”(《文化》自序)到具体分析儒家的某一价值和观念,在什么时代,在何种情况下,具有怎样的性质和功能(《现代化》,第176页)的历程。从功能的层面检讨一种文化理论的得失实属情理中事,也是十分必要的。它在揭示构成文化价值系统诸要素之间的关系时,的确能发挥积极的作用。王家骅以此方面得出的许多结论,从历史的横断面看,也是颇有说服力的。但是,如果以此方法作为文化发展的战略指针,则容易产生认识上的偏颇和理论上的迷惑。这方面的经验教训,在中日两国历史发展过程中,尤其是在两国的现代化进程中,都是十分丰富而又深刻的。

由于这种方法论的局限性而造成的认识上的片面性和理论上的矛盾与困惑,在王家骅以上三部著作中也有所表现。如前所述,对儒家思想的全面性把握和对其普遍精神的理解,王家骅的思想就经历了一个发展的过程。再如,《现代化》一书中对日本资本主义精神的分析,也只是侧重于揭示涩泽荣一“义利合一”思想中经济合理注意因素对日本资本主义兴起和发展的影响,而对于隐藏在他的“论语算盘”说背后的所谓“公益”和“真利”所散发的浓郁的国家主义气味,恐怕他们也不能置若罔闻。而且,对儒家思想的普遍意义的确认,也存在着在理论上肯定儒家思想的普遍性(根本精神)可能为人类建立新的人文主义,克服诸般危机提供指针(同上,第300页),另一方面,又以西方的历史为例说明“人伦危机和由此带来的困惑是现代化过程的必然产物”(同上,第60页)。这虽然是西方许多国家工业化过程中出现的历史事实,但是谁也没有、也不能规定它们的工业发展道路就是各民族普遍的现代化模式,马克思也只是明确地把这种“历史的必然性”限于“西欧各国”。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要具体而准确地把握世界历史的普遍规律和本民族现代化道路的关系。我们必须根据本民族的特点去寻求解决经济发展与人的发展由于资本本身的局限所造成之二元对立的独自办法,以及对社会进步与道德衰落的代价作具体的分析,而不能简单地把所以疑惑都推给一个抽象的“历史必然性”。如果对儒家普遍价值的功能不是在面包的意义上理解,而是作为空气从生命的肺腑之中来体会,那么,这一“指针”大概就不会仅仅留在幻想的罗盘上,而能够在现实的风浪中真正发挥指示方向的作用。这样的话,那种矛盾与困惑或许能稍微得以缓解。

王家骅的矛盾与困惑,也是在求解儒家传统与现代化关系这一“世纪之迷”的过程中,许多探索者所遇到的矛盾与困惑。他们的经验再次向来者昭示:不管任何民族选择何种现代化模式,都离不开本民族思想资源的滋养。而要处理好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首先必须全面地、客观地、准确地把握传统文化的内在精神,进而了解世界文化诸相在进行现代转化时所取得的成果(包括经验和教训),以便对“现代化”这一概念有一更加清醒、更加理智和更加切合实际的认识。而这两方面是紧密相联的。“全盘西化”虽已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如果对其批评不是建立在对以上问题的科学认识上,那么这些批评也只能是情绪性的、无关痛痒的。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2

在当今欧风美雨盛行的时代,来谈论东方文化、东方哲学,似乎有点悖时。但我想,作为一名当代中国大学生,如果对自身所在的东方世界,及其悠久的历史文化反而不甚了了,这不能不说是知识结构中的一大欠缺。

东方原是一个相对的地理概念,泛指东半球(主要是亚洲),到了现代,则东方又有了政治及经济方面的含义,如称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达国家为西方世界,称社会主义社会、经济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为东方世界等。我们从历史文化传统方面来讲东方,则主要是就原地理概念上的东方而论的。目前,在文化分类学上有所谓历史的和区域的文化圈的概念。学术界一般公认的看法是,在世界历史上先后有五大文化圈。即:希腊(罗马)文化圈,希伯来(基督教)文化圈,汉(儒家)文化圈,印度(佛教)文化圈,伊斯兰(阿拉伯)文化圈。①其中,希腊文化和希伯来文化的融合,成为现代西方文化之根;而汉文化(除儒家外,至少还应当加上道家)和印度文化的融合,则成为现代东方文化之源。伊斯兰文化有其独特的某种介于东西方文化之间的特性,至今牢固地根植于阿拉伯国家,并影响及广大的伊斯兰信仰地区。从大范围来讲,他也同属于东方文化,但与上述汉、印文化相比,有着较明显的差别。所以有时人们谈化的所谓东方文化,实际上主要是指汉、印文化。当然,细分析起来,汉文化与印度文化之间也有很多的差异,甚至有极不相同之处。因不是本文主旨所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本文所讲的东方智慧,主要也是就汉、印文化来说的。

中国与印度是东方两大文明古国,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和丰富的文化遗产。中国的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传播到朝鲜半岛、日本以及越南等地区,对于这些地区的文化建构有着深远的影响。印度的佛教文化,分两个系统分别传入中国和东南亚地区。在东南亚,佛教至今仍是这一地区各国的主要文化形态;而在中国,则经过与本土文化的融合后,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然后又传入朝鲜半岛、日本以及越南等地区,同样对这些地区的文化发生了深刻的影响。由此可见,佛教和儒家、道家文化在其历史进程中,早已超出了他原发生地的意义,而发展为构成东亚、东北亚、南亚、东南亚这一广大地区的文化的主体。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研究东方文化主要是研究儒、佛、道文化(然这绝不是说,诸如印度古代六派哲学、中国除儒道外的诸子百家、以及印度教、神道教、萨满教等等东方文化不重要,不需要研究)。

由于篇幅的关系,下面我想仅就儒家文化和佛教文化作一些简要的介绍,供同学们进一步学习和了解东方文化、哲学时参考。

儒学产生于中国,其创始人是春秋末年的孔丘。经过孟轲、荀况等人的发展,在先秦诸子百家中成为最重要的显学之一。到了西汉武帝时,由于董仲舒等人的建议,儒学被定于一尊,从此成为中国封建社会占统治地位的理论基础。

原始儒学可说是一种人学,其主要内容是讲为人之道,包括探讨人的本性、个人的道德修养、人生的价值、知识的结构、为学的方法、处理人际关系的原则、从政治国的道理等等。以后,儒学吸收了阴阳五行和道家的理论,丰富了他关于宇宙论方面的内容。唐宋时期,在佛学的刺激和影响下,儒学进一步吸收佛、道的理论,积极发掘传统典籍中的微言奥义,构筑了一套融人学与宇宙学于一炉,内容丰富,论理精细,体系庞大的宋明理学,达到了儒学发展的一个新阶段。

从哲学理论特征上说,儒学主要是一种以实践理性为主的哲学。因此,儒学在完善自我的道德实践方面的理论特别丰富。例如,关于人的本性问题,是探讨道德实践的理论前题,儒学在这方面就有广泛而深入的讨论,丰富的理论。孔子对此说得比较简单,只说了"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孟子主张"性善"论,认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所以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孟子·告子上》)荀子则主张"性恶"论,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生而有疾恶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荀子·性恶》)在东汉著名哲学家王充的《论衡·本性篇》中,他列出了以下各种人性论的理论加以评论:人性有善有不善(世硕、公孙尼子等),人性皆善(孟子),性无善恶之分(告子),人之性恶(荀子),人性善恶混(扬雄),以及董仲舒的性三品说,等等。到了宋明理学,则对性理、心性、性情、性习、才性等问题有了更加深入细致的分析。

又如,由于儒家注重于理想道德的培养和理想人格的实现,因此有极丰富的关于个人道德修养的理论和具体践履的方法。他们提出的各种关于圣人、君子、贤者、儒者的道德标准,在封建社会中曾起过相当大的社会影响。这些理想圣人的道德标准,从今天社会的眼光看,绝大部分是过时了,但也并非一无可取之处。而当我们评论古人时,则更不能脱离这些道德标准去苛求古人了。在道德修养上,儒学特别强调自觉的原则。如孔子说:"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里仁》)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孟子·离娄下》)"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离娄上》)对于道德行为上的自愿原则,儒家则很少阐发,他们强调的是服从天理性分的原则,也就是服从社会整体的原则。在儒家看来,道德的自觉性是不可能自发产生的,而必需通过教育才能培养出来。因此,儒家十分重视教育,大儒学家一般也是一位大教育家。在长期的教育实践中,儒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教育理论和教育方法,其中有些在今天也还是很有价值的。

再如,儒家对社会中的人际关系是十分关注的,很早就提出了"五伦"的概念,即所谓:君臣(今天可作为一般的上下关系来解释)、父子(母女)、夫妇、长幼(兄弟姐妹)、朋友,这五种人际关系中最基本的关系。孟子说,处理这五种人际关系的伦理原则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孟子·滕文公上》)对此,中国近代资产阶级改良派思想家谭嗣同曾批判说,五伦中只有朋友一伦"于人生最无弊而有益",因为他"不失自主之权",至于其他"四伦可废也"。(《仁学·三十八》)谭嗣同这里是就反对这些关系中伦理原则的不平等而言的,是近代资产阶级平等、自由意识的表现,有其积极进步的意义。但他并不能否定这些关系的实际存在,所以他又说,在理想的民主国中,君臣、父子、夫妇、兄弟的关系都应当象朋友的关系那样,是平等、自主的。由此可见,儒家为五伦所确立的伦理原则应当废除或改造,而其揭示的五伦关系,则也还是今天社会人际关系中的几种最基本的关系。

儒学大约在当汉武帝定儒家于一尊时就传入朝鲜半岛了,同样是朝鲜半岛古代文化的核心。公元十一世纪,高丽朝的崔冲振兴儒学有功,被时人尊称为"海东孔子"。公元十三世纪末,程朱理学传入高丽,忠宣王时,国子学改称成均馆,其名乃出自《周礼·春官·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相传"成均"乃周朝之学宫)成均馆学官郑梦周在明伦堂讲程朱理学,影响极大,被推为"东方理学之祖"。继高丽朝而起的李朝(1392-1910),史称"儒教王朝",是朝鲜理学的黄金时期。特别是十六世纪,理学大师辈出,其中如李?辏ê磐讼??501-1570),毕生研究朱子学,著作甚富,在一些方面发展了程朱的思想,世人誉为"海东朱子"。他的学说,对于日本的朱子学也有一定的影响。

儒学最初是通过朝鲜半岛传入日本的。相传,约公元四世纪后叶,朝鲜半岛百济的王仁携《论语》东渡日本,公元六世纪时,百济又多次派五经博士至日本讲经。从此,儒家经传在日本广为流传,对日本的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圣德太子是日本古代文化的奠基者,公元七世纪初,在他制订的十七条宪法中,除第二条讲"笃敬三宝"为推崇佛教外,其余各条都贯穿了儒家的精神,如第一条讲"以和为贵","上下和睦",第七条讲"克念作圣",第十六条讲"使民以时"等等。从公元八世纪初至十世纪(奈良朝与平安朝前期),儒学十分兴盛。之后曾一度低落,然至江户时代(1603-1868),儒学复兴,以至在明治维新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儒学在日本有许多发展,特别是在江户时代,学者们致力于儒学的日本化,涌现出一批著名的学者。如藤原惺?(1561-1619),林罗山(1583-1657),中江藤?洌?608-1648),山崎?斋(1618-1682),山鹿素行(1622-1685),贝源益轩(1630-1714),荻生徂徕(1666-1728)等。如果说,在朝鲜李朝的五百年间,完全是朱子学独霸的话,那末,在日本江户时代的二百六十余年间,则呈现出百花竞放的景象。特别是阳明学,由于其理论中包含着某些自尊自心、身体力行等思想,日本幕末一批思想家,如佐藤一斋(1772-1859),佐久间象山(1811-1864),吉田松荫(1830-1859)等,即利用他来鼓吹解放思想,力行务实,吸收洋学,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为明治维新做了思想理论上的准备。

在越南,儒学传入也极早(约汉武帝时),三国两晋时期,由于中原地区动乱不宁,一批士人避居越南,同时也就进一步传播了儒学。陈王朝时(1226-1400)理学传入,朱子学流行于士大夫之间。继起的后黎王朝(1428-1789)和阮王朝(1802-1883)更是独尊儒学,并效法中国科举取士以四书五经命题,使儒学更加深入民间。

佛教产生于印度,其创始人是释迦牟尼(约公元前565-485左右)。在印度,佛教经过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密教,这几个阶段的发展。至十三世纪初,由于中亚信仰伊斯兰教的一些民族入侵,致使佛教在印度完全消失。近代印度开展了复兴佛教的运动,于十九世纪从斯里兰卡反传回来。

佛教,特别是在大乘佛教,是一种蕴含着丰富哲理的宗教,其内容之广博深奥,其典籍之浩翰,是世界历史上任何一种宗教都无法与之相比的。佛教教义的基本特征可以用四句话来概括: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皆苦,涅??寂静,即所谓"四法印"。这是佛教教义确立时,与当时印度其他宗教或学派相区别的标志,是为释迦牟尼所认可的。在原始佛教时期,佛教徒们即以是否合于此"四法印",来判别佛法与非佛法的。这四句话里,可以说包括了佛教对于客观世界、社会人生、理想境界的全部基本观点。一切皆苦,是佛教对世界、人生的根本看法,是全部佛教哲学理论的出发点。释加牟尼成道时所总结的"四谛"(四条真理),就都是围绕着一切皆苦来论说的。"四谛",即所谓苦谛、集谛、灭谛、道谛。苦谛是说现实世界和人生的种种痛苦(即一切皆苦),集谛是说造成痛苦的各种原因和理由,灭谛是说消除痛苦达到理想的境界(涅??),道谛则是说实现理想境界的方法。诸行无常是说,一切事物或现象都是迁流变动的、刹那生灭的,没有常住不变的事物或现象。佛教把那种主张有常住不变的事物或现象的看法叫作"常见",认为是一种错误的看法。诸法无我是说,在一切事物或现象中没有常住的自我(相当于灵魂)或自性。人们如果不能认识"无常""无我"的道理,而是执着于"有常""有我",那就是自寻烦恼,亦即是痛苦的原因。涅??寂静则是佛教追求的最高解脱,是一种根本消灭了苦果苦因,摆脱了生死轮?的不可思议的境界。佛教的全部理论和方法,可以说都是从这些基本观点出发而铺展开去的,都是为这些基本观点作论证的。如,以缘起理论说明"诸法因缘生",离开各种"缘"(关系或条件)也就不能生起诸法(一切事物和现象),从而证明"无常""无我"的道理;以"十二因缘"理论说明人生的生、老、病、死的过程和原因,三世轮?的两重因果等。

在原始佛教那里,主张通过苦行来达到解脱,强调严格的戒律和远离尘世的出世主义。在现存原始佛典中,除了大量记述佛陀(释迦牟尼)生平和成道、传道事迹者外,主要内容是讲戒律的,其中包含着丰富的宗教道德规范和理论。到大乘佛教出现后,佛教的宗教哲学理论有了极大的发展,涌现出一大批杰出的思想家、理论家。如,马鸣(asvaghosa ,约公元一或二世纪)、龙树(nagarjuna ,约公元二至三世纪)、提婆(aryadeva ,约公元二至三世纪)、弥勒(maitreya ,约公元四至五世纪)、无著(asanga ,约公元四至五世纪)、世亲(vasubandhu ,约公元五世纪)等,都是其中最著名者,是大乘佛教两大派理论的创始人。

前期大乘佛教是由马鸣、龙树、提婆创立的"中观"派(或称"空宗")。这一派的主要理论,可以用龙树《中论·观四谛品》中的一首偈来概括:"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无(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为什么?龙树解释说:"众缘具足,和合而物生。是物属众因缘,故无自性;无自性,故空。空亦复空。但为引导众生,故以假名说。离有无二边,故名为中道。"这是说,一切事物以及人们的认识(甚至包括佛陀、涅??等)都是一种相对的、相互依存的关系,是没有独立自性的(即没有实在的实体性)。因此,无论是说有还是说无,都只是为了引导众生而假设的名相(概念)。正确的途径是,既不落于有也不落于无,这就是中道的理论。"中观"派为了不落于断灭空,又提出了"二谛"说。对无明凡夫说俗谛,即说有;对上根菩萨则说真谛,即说空。他们为了彻底否定名相,给生灭、常断、一异、来去这四对范畴都加上了否定辞,即不生不灭、不常不断、不一不异、不来不去。他们的论证是十分抽象和烦琐的,他们的前题是否认客观世界的真实性,但在这中间也表露出了不少的辩证法思想。

接着而起的,是由弥勒、无著、世亲创立的"瑜伽行"派(或称"有宗")。这一派对"中观"派一切都是假名、"空亦复空"、否定一切的理论,持反对的意见。他们认为,世界上的一切现象,都是由人类的精神本体所变现出来的。他们称这一人类的精神本体为"识",声称"万法唯识",肯定"识"的实存性。在分析"识"如何变现为诸法,以及如何"转识成智",证得圆成实的"真如佛性"等过程中,"瑜伽行"派深入地分析了人的心理活动,并对各种认识活动和心理活动进行了十分细致地分类,归纳为"五位百法"。其中有些是根据宗教的要求主观构想出来的,也有十分烦琐之处,但对于人们研究认识活动或心理活动也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又,为了深入分析名相的需要,这一派专门研究了分析的方法,极大地发展了佛教逻辑-----"因明"。

"中观"派和"瑜伽行"派在争论中不断互相吸收,大乘佛教后期发展的趋势,就是融合汇通这两派的观点。

密教是佛教与印度古代民间信仰,特别是婆罗门教相结合的产物。至公元七世纪形成了一套较为完整的经教轨仪,真正的密教才出现。而至八世纪初,密教则已在印度佛教中占据了主要的地位。密教以大乘佛教哲学为基础,配以系统的咒语(真言)、陀罗尼(总持)、仪礼、俗信,以及强调法身佛说法、秘密传法、即身(现身、肉身)成佛等,构成了他与显教相区别的特征。密教在八世纪传入我国地区,发展为今天的喇嘛教,然在中原地区的影响则不是很大。

传入东南亚地区(包括斯里兰卡、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等)的佛教是部派佛教中的上座部佛教(也称为南传佛教)南传佛教注重实践,强调戒律,因此南传佛教大藏经(巴利[pali]文大藏经)也以律藏为主,其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佛教大约在公元一世纪左右(两汉之际)传入我国,其中主要是大乘佛教。佛教传入我国后,经过与我国传统思想和宗教的冲突和融合,以及理论上形式上的自我调整,自四世纪起(东晋南北朝),即在中国社会中,特别是思想文化方面,发生了广泛的影响。同时,也就开始了创造性地发展佛教理论,探索建立适合于在中国土壤上扎根、生长、光大的佛教。到了隋唐时期,形成了许多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宗派和理论。此时,佛教已在中华大地上生了根、开了花、结了果,已与中华本土传统文化融为一体,成为中华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了。其中如,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密宗等,在我国文化史上、哲学思想史上、文化艺术史上,都曾产生过重大影响。佛教在我国发展过程中,同样也涌现出了一大批杰出的思想家、理论家。近代著名史学家梁启超曾说:"六朝至唐数百年中,志高行洁、学渊识拔之士,悉相率而入于佛教之范围。"(《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其间如,道安、鸠摩罗什、慧远、僧肇、道生、智?、吉藏、法藏、玄奘、澄观、慧能、宗密等,他们的成就,比起创立佛教的印度高僧来,一点也不逊色。没有隋唐时期佛学的理论成就,也就不会有宋明理学在理论上的成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东晋南北朝以后离开佛教是不可能真正理解和把握中华历史、文化的精神的。即使在近代,佛教哲学对一大批资产阶级思想家也仍有极深的影响。而时至今日,中华大地上也还有举不胜数的名山大川、文物古迹和民俗风尚等,是与佛教文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中国佛教与印度佛教相比较,有许多不同的特点,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中国佛教不断地向简易方向发展。《周易·系辞》说:"易简之善配至德","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崇尚简易,这大概是中国人理论思惟上的一大特点。因此,烦琐的佛教理论如果不进行一番简化的话,是不易为中国人所接受的。唐玄奘企图尽量恢复和保存印度佛教的原貌,他的佛经翻译忠实于原著,他所创立的法相宗,也力求保持大乘瑜伽行派的特色。但结果是,同一原典的汉译本,他的译本不如鸠摩罗什的译本流行,他所创立的法相宗两传以后就式微了。天台宗和华严宗在理论上都是融合了大乘空有二宗,通过综合简化,发展了大乘的哲学思想。但总的讲来,其理论体系也还是相当庞大和烦琐的,不易为一般信仰者所把握。所以,唐以后这二宗的传承也仅能不绝如缕而已。相反,以简易著称的禅宗和净土宗,则在我国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唐五代以后的佛教,主要是禅宗,或禅净合一者。由是,宋以后,禅学与佛教(学)成了同一含意的概念,谈禅也就是谈佛。

禅宗是中国佛教创造性的发展。从理论上讲,中国禅宗的产生,就是为了反对佛教的烦琐哲学的。他们提倡以实修为主,不落言诠,不立文字。相传为中国禅宗创始人六祖慧能说法的记录,以后为禅宗奉作经典的《坛经》,就是综合了大乘空有二宗最基本的观点,以极其简炼的语言(全文仅一万余字)表达出来的,唯一被称为"经"的中国著作。而在实修上,中国禅宗也改变了那种脱离现实世界,尤其是脱离现实自我的静坐求净的方法。他们认为,人人具有的佛性本来清净无为,没有烦恼缠缚(即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因此,人们一旦觉悟到自己的本性本来清净无为,也就得到了彻底的解脱。禅宗在开导人时,特别强调个人的主动性,他们认为,自性只能自觉,他人的觉悟不能替代自己的觉悟,别人至多只能引导一下。因此,禅宗大师从不告诉弟子们现成的结论,而总是用各种方法和手段去启发弟子们自己进行思考,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得出自己的结论。这些方法和手段中,就有人们熟知的"棒喝"、"参公案"、"看话头"等等。这里面虽有不少神秘主义的色彩,但也有一定的启发智力的作用。另外,禅宗要求人们做自家主人,不迷信权威(包括佛陀、祖师和佛典),这对解放思想也是有积极意义的。至今,禅宗思想在东西方社会中,还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不少学者对之有浓厚的兴趣。

佛教大约于公元四世纪时由中国传入朝鲜半岛。其时,朝鲜半岛三国(高句丽、百济、新罗)不断从中国输入佛经和派遣高僧来中国求法,中国的各宗派亦先后传入,并由此建立起自己的佛教宗派。先是有五教的成立(涅??、戒律、法性、华严、法相),八世纪后禅宗传入,也有了教宗之分。朝鲜半岛的佛教,在其发展过程中,也产生了不少的高僧和名著。如,高丽僧义渊,新罗僧圆光、慈藏、义湘、元晓、圆测、道义等是为最著名者。义湘、元晓都深通华严,前者被尊为朝鲜华严初祖,后者被尊为"海东师",其所著之《华严经疏》、《大乘起信论疏》等,世称为"海东疏",对华严思想甚有发明。今天,佛教在南朝鲜仍然十分盛行。

佛教大约于公元六世纪时首先由百济传入日本。经圣德太子大兴佛法,佛教在日本扎下了根。公元七世纪初,日本遣小野妹子使隋,并派留学僧数十名随行求法,开始由中国传入佛教。奈良朝时期,是由唐朝输入的佛教,当时有六个主要宗派,史称"南都六宗"(三论、法相、华严、律宗、俱舍、成实)。平安朝时期,留唐高僧最澄和空海,回国后分别创立了天台宗和真言宗。此时,日本佛教开始谋求与本土传统文化(神道)的调和,出现了所谓的本地垂迹说,即宣称佛为神之本体,神是佛的化身。这种情况,在佛教初传入中国时也发生过。当时也有所谓老子西去化为佛,佛遣三大弟子来中华传教,分别化为孔子(儒童菩萨)、颜回(月光菩萨)、老子(摩诃迦叶)等。至镰仓时代,又增加了净土宗、真宗、日莲宗、禅宗四宗。真宗、日莲宗是日本独有的宗派,真宗本是净土宗的支派,为亲鸾所开创,此派因承认和尚可以吃荤、可以娶妻受到欢迎,以后并为日本各宗派所接受。日莲宗以标榜恢复天台教义而创此新宗,鼓吹"唱题成佛论",提倡念"南无妙法莲华经"的修行方法。禅宗是这一时期佛教的主流,得到幕府武士们的特别青睐,是武士的精神支柱,因此十分兴盛。留宋高僧荣西为日本禅宗之始祖,开创了具有日本特色的临济宗,其再传弟子道元留宋回国后则开创了曹洞宗。禅宗在日本获得新的发展,把参透"无"字放到最突出的地位,形成其自己的特征。本世纪初,日本禅宗经过铃木大拙等人传播到欧美,在西方引起了一股禅宗热。此热不仅至今不衰,且呈日趋高涨之势。

越南是佛教传入中国的通途之一,早期受印度佛教的影响比较大,八世纪以后则主要受中国佛教的影响。李朝是越南佛教的黄金时代,传播的主要是禅宗。后黎王朝时,大力推行崇儒抑佛的政策,佛教遂日趋衰微,此后亦未能再兴。 四

东西文化的交流,可以说自古有之。中国古代丝绸之路,远达希腊、罗马。《汉书》中所记之"大夏"系指希腊人所建之国,"大秦"则指罗马帝国。古印度与希腊、罗马也早有交流,现存汉译佛典中,有一部名叫《那先比丘经》的经(巴利文佛典中也有,名叫《弥兰陀王问经》[milindapanha]),讲的是弥兰陀王(公元前二世纪左右支配西北印度的希腊人国王)在与那先比丘的问答后,皈依佛教的故事,记述了古印度与古希腊之间的文化交流。十六世纪起,欧洲资本主义向亚洲开拓殖民地,进行掠夺。同时,罗马教廷也派遣天主教耶苏会士来亚洲传教,东西开始了一种新的交流。至十九世纪,东南亚大部分国家沦地殖民地,中国和日本的闭关锁国政策也被彻底打破,从此是东西文化的开放的、全方位的交流。

由于历史的原因,又因我们身处东方,人们往往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西方文化、哲学对东方和中国的影响,而对交流中东方文化、哲学在西方引起的反响则反而疏于考察。因此,在本文结束之前,我想就后者做一极其简要的介绍,或许能触发起人们对东方人的智慧,东方文化、哲学价值的重新思索。

中国"四大发明"(造纸、指南针、印刷术、火药,加上"中医"是五大发明)对世界文化的贡献,是小学课本上就有的。现在,人们谈论的则是李约瑟的《中国科技史》和坦普尔的《中国的一百个世界第一》。从这两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人的智慧是如何令西方吃惊、敬佩和着迷的。谈论这些,当然不是为了叫青年人在光荣的历史中自我陶醉,相反是要把他当作一付清醒剂,使我们得以全面地认识一下自我,激励我们去创造一个无愧于民族历史的新时代的自我。

对于儒家文化,人们议论纷纷,捧之者捧杀,骂之者骂杀,各自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然而谁也驳不倒谁,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就说明,捧杀也不行,骂杀也不行。与其在捧杀与骂杀的唇枪舌战中打转转,不如在现实生活中择善而从,为我所用,察其实际之功效而取舍之。儒家的政治思想和哲学理论,曾对欧洲十七、十八世纪的启蒙运动时期的许多思想家和政治家发生过巨大的影响。如法国的伏尔泰、狄德罗、卢梭、霍尔巴赫等,都对中国文化有浓厚的兴趣,尤其是伏尔泰对孔子儒家思想推崇倍至。他在《哲学辞典》"中国"条中写道:"我读孔子的许多书籍,并作笔记,我觉着他所说的只是极纯粹的道德,既不谈奇迹,也不涉及虚玄。"(转引自朱谦之著《中国哲学对于欧洲的影响》)李约瑟在《中国文明》的讲演中说:"当余发现十八世纪西洋思潮多系溯源于中国之事实,余极感欣忭。......吾人皆知彼启蒙时期之哲学家,为法国大革命及其后诸种进步运动导其先河者,固皆有感于孔子之学说,而曾三复致意焉。"(同上)至于德国的莱布尼茨对于《周易》和宋明理学的特殊兴趣,已为人们所熟知,就不必详说了。今天,亚洲儒家文化圈的日本和"四小龙"在经济上的成功,儒家与现代工业社会的问题,正在引起世界性的关注与研究。

当今,欧美国家的许多科学家(包括自然学家和哲学人文科学家),运用东方哲学研究现代科学问题,已作出了许多成绩。八十年代初风行美国的《物理学之道》(走向未来丛书曾编译出版题名《现代物理学与东方神秘主义》),用道家和禅宗思想来探讨现代物理学上的各种问题。而用儒家、道家、佛教(主要是禅宗)理论来研究人的问题,心理学问题,认识论问题,则更是不胜枚举。即以大家所熟知的存在主义来说,如果你对中国道家老庄思想一无了解的话,是无法把握其真谛的。这一切证明,古老的东方智慧不仅魅力犹存,而且自我调节以适应时代的生存能力。

关于"二十一世纪是亚洲的世纪"的议论多起来了,在日本也有人认为现在是提出"脱欧入亚"(日本明治维新时著名教育家福泽谕吉曾提出"脱亚入欧")的时候了。对此,我们应当作何思考?自大是愚昧的,自尊是不可无的。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3

[中图分类号]G63[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0457-624l(2016)03-0032-08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在1997年提出了“核心素养”的概念,并将其视为基础教育的DNA、人才培养的指针。因政治体制、文化背景等不同,不同国家所提出的核心素养有所不同,但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比如强调合作与交流能力、信息与通讯技术的掌握、公民素养、创造性、批判性思维,等等。核心素养,将成为未来基础教育改革的灵魂。钟启泉认为:“核心素养是指学生借助学校教育所形成的解决问题的素养与能力。”由此可见,核心素养强调的不是知识和技能,而是获取知识的能力。吴伟先生指出:教育部在《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实验)中,就把普通高中历史课程定位在是“培养和提高学生的历史意识、文化素质和人文素养,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一门基础学科”,尤其指出“掌握历史知识不是历史课程学习的唯一和最终目标,而是全面提高人文素养的基础和载体”;《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2011年版)中则指出:“历史教育对提高学生的人文素养有着重要的作用。”历史课程的重要特性之一就是人文性,即“以人类优秀的历史文化陶冶学生的心灵,帮助学生客观地认识历史,正确理解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提高人文素养”。同时,在“课程基本理念”和“课程设计思路”两部分中,都明确提出了培养学生的“历史素养”,并把其作为宗旨和出发点。

为贯彻党的十和十八届三中、四中全会精神,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要求,迫切需要立足国情,结合时代特点,根据学生的成长规律和社会对人才的需求,把对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总体要求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有关内容具体化,国务院颁布了《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新一轮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号角正式吹响。与上述要求相适应,新的高中历史课程标准研制随之启动,其主体是研制具有中国特色的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朱汉国教授指出,所谓核心素养,是指学生在接受相应学段的教育过程中,逐步形成的适应个人终生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所谓学科核心素养,是以学科知识技能为基础,整合了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在内的,能够满足特定现实需求的综合性品质和相关能力。历史学科核心素养是历史课程的总目标,是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在历史课程学习中的具体体现,是学生在历史学习中获知的关键能力和个人修养品质,是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等方面的综合体现。

基于上述背景,2015年新课程高考历史试题在依据考试说明基本规定的前提下,融人和渗透了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考查。本文以2015年新课程高考全国I卷第40题为例,从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角度谈一点粗浅的认识。

[例题](2015年新课程I卷,40)(25分)阅读材料,完成T9l要求。

材料1:在历史中,儒学一直在发展与创新。唐代韩愈以周公、孔子的继承者自居,排斥佛、道,鄙薄汉代以来的儒学,认为周公、孔子之道在孟子之后已经断绝。他在《原道》中说:“吾所谓道也,非向(先前)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他的这一主张被宋代儒者接受并发扬。当代学者认为韩愈开了宋代“新儒学”的先河。

――摘编自卞孝宣等《韩愈评传》

材料2:19世纪末,康有为撰写《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二书,认为汉代以来儒者奉为经典的《周礼》《左传》等书,是汉代学者为王莽篡汉而伪造的,影响恶劣,导致“中国之民,遂二千年被(遭受)暴主夷狄之酷政”。他主张回归孔子所编写的《诗经》《札记》等原典,理解真正的儒学精神。在他看来,孔子是一位伟大的改革家,《春秋》便是孔子为“改制”而创作的。他甚至用西学来解释《春秋》,认为《春秋公羊传》中的“三世”说为:“始于据乱(世),立君主;中至升平(世),为立宪,君民共主,终至太平(世),为民主。”

――摘编自张海鹏等编《中国近代史》

(1)结合材料1及所学知识,指出汉代儒学与孔盂儒学的不同之处(时空观念、史料实证、历史理解、历史阐释),并概括宋学在哪些方面对儒学有所发展(时空观念、历史理解、历史阐释)。(10分)

(2)根据材料1、2并结合所学知识,指出韩愈、康有为关于儒学认识的共通之处(时空观念、历史理解、历史价值观)。(8分)

(3)我们应当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孔子与儒学(历史理解、历史价值观)?(7分)

一、从时空观念角度辩证地看待儒学思想的历史演进。

时间和空间是在历史进程中对历史事物进行定位的两大维度,它们都表述了一种“序”的概念,反映了历史现象之间的内在联系。考生具有时空意识,是正确认知和解读历史现象,建立历史思维的前提和基础。如何从时空观念理解掌握历史事实、历史人物、历史现象和历史发展的基本线索呢?其一,运用有关时间、空间的各项技能(包括使用有关时间的各种术语;制作年表、时间轴;阅读地图),熟悉重要历史事实和历史人物活动发生的地域、时段及其先后顺序;识别历史地图中的相关信息。其二,区分不同史实的历史阶段特征和地域特征,理解教科书中的历史分期及其依据;对所学重要史事依时间顺序编制成图表。其三,准确判断相关史料的时空范围;辨识历史著述中不同的历史分期方式;准确运用历史的时间术语和分期方式对历史发展进行自己的论述。

第40题的材料涉及儒学的发展与创新,问题求答的内容包括孔孟儒学、汉代儒学、唐代韩愈的儒学观、宋学和当代对待孔子与儒学的态度等。据此而论,要全面理解和掌握儒学的发展与创新,就要依据“古今贯通”的原则,综合梳理儒学思想演变的基本线索和时代特征。

儒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孕育和发展是同步的。儒而成为学,始于孔子。孔子指出:“儒有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不溷君王,不累长上,不闵有司,故日‘儒’。”(见《礼记・儒行》)孑L子通过这种努力促成了早期“儒”者的分化,奠定了创立儒学的人才基础,进而通过整理和继承古代重要的文化典籍和文化精神而初步建立了儒学的理论框架。这个理论具有以下几个特色:第一,强调文化传统,提倡人文精神;第二,重视道德修养,在人伦关系中实现人生价值和人格完善;第三,“仁者爱人”“克己复礼”;第四,追求“中庸之道”“以和为贵”“天人合一”的王道理想;第五,信天命“敬鬼神而远之”,更重人事“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孔子之后,儒学薪火相续而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的重要传统,是为传统儒学。传统儒学在历史的长河中经过了几个重要的发展阶段:

第一个阶段为先秦儒学初步发展时期。以子思、孟子、荀子为代表的先秦后期儒学,将孔子创立的儒学由初步的理论框架过渡到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形成了《孟子》《荀子》《大学》《中庸》等~批相对系统化的理论成果。

第二个阶段为两汉儒学经学神学化时期。汉武帝实行“独尊儒术”,逐渐结束了各学派思想的平等竞争,儒学由一家之言上升到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进入经学化时代。两汉经学,由于所据文本和师承渊源不同,因而在阐发和解释儒学经典中形成了思想与风格迥异的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无论是今文经学或古文经学,为了迎合最高统治者的意愿,都与统治者所崇信的谶纬之学相结合,与儒学的经学化相伴而生的则是儒学的神学化。总体上说,两汉儒学构建了一个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完整的伦理道德体系,并贯彻于社会生活及家庭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而促进了儒学在理论和实践层面上的发展和巩固。同时,由于经学神学化,儒学的形成发展完全依赖于皇权,因而必须服从于以皇权为核心的上层建筑的发展。随着东汉王朝政治危机的逐步加深,经学神学化的儒学亦必然步入没落的境地。

第三个阶段为魏晋南北朝至隋唐儒学统治地位的动摇及其与佛、道交融的时期。汉末迄魏晋,玄学流行,加速了经学神学化、儒学衰微的进程。玄学对儒学的冲击,一方面有些玄学家致力儒学名教与道学自然的调和,从而在内容上摈弃了两汉神学目的论,拉开了儒学传统天道性命之学与神秘“天”意的距离,这是对儒学发展的一种有益抑制;另一方面,玄学将先秦儒学开创的性命之学、理想人格、外王之道的现实性品格等与道学的自然原则、无为本体结合起来,从而强化了儒学宿命论的消极因素,进而使儒学与其“王道”理想相背离。在玄学冲击和三教并争的过程中,儒学虽然努力保持先秦时期形成的传统品格和人文精神,但总体上呈现出在纷争中求生存、在融合中求发展的曲折进程。唐中期以后,韩愈等人公开打出排佛扬儒的旗帜,于是形成儒学在低迷数百年后的一次强有力的复兴态势,为开启宋明理学作了理论上的铺垫。

第四个阶段为宋明儒学的理学化(道学化)时期。宋明儒学继承吸收前人丰富的思想资料,综罗古人,吞吐百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理学(道学)体系,集中反映了儒学的基本立场、观念、方法和风貌,从而成为传统儒学发展最为成熟的理论形态。理学虽然以复兴儒学的形式出现,但实际上受到了佛、道思想的深刻影响,是以儒家礼法、伦理思想为内核,吸纳佛、道思辨哲学、宇宙生成、万物化生等理论及精神修养方法,而最终形成的一种既有精巧的思辨形态,又有极为现实的纲常伦理内容的哲学体系,突出地表现为重视本体论之建构和心性哲学中心地位之确立。理学形成以后,被统治阶级奉为官方哲学,成为六七百年间(宋、元、明时期)居于正统地位的社会思潮,从某种程度上主导着经济、政治及文化思想的发展。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古代哲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五个阶段为始于明清之际儒学渐趋衰颓的时期。儒学的衰颓表现为前后两个不同的历史过程:其一是出现了以“崇实致用”为特征的早期启蒙思想,对宋明儒学作了总结性的批判,表现出强烈的时代精神和鲜明的时代风貌;其二是出现了以考据为目的乾嘉汉学,一时学风趋向“避世”,从而使宋明以来形成的儒学基本精神成为思想界的幽魂。

以上传统儒学发展的几个重要阶段表明,儒学在不同的时期具有各自鲜明的时代个性,但同时也存在着一以贯之的基本精神。正因如此,儒学才能虽曲折而终究发展、虽低落而必将复兴。尤其当儒学发展中出现偏差从而动摇其思想地位时,这个基本精神愈会特别地被儒学学者所强调。始于韩愈,延及宋明理学家们一再关注儒学的所谓“道统”,就是这一现象的最典型表现。现代儒学重构所延续的也正是这一缕命脉,直接透过这一缕命脉,从而在宏观上把握传统儒学的基本特点,是评价现代儒学重构得失的必要前提。

二、从史料实证角度分析材料。最大限度地获取有效信息。

试题对考生处理历史材料的能力要求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历史材料的搜集和鉴别。这是研究和探讨历史问题的基础准备阶段。由于高考考试特点的限制,不可能复制在历史学习过程中考生自己搜集历史材料的过程。因此,只能通过某种方式加以适度的体现。(2)获取和整合历史材料信息,解决历史问题。对历史材料的阅读与解读有层次之分。一种是浅层次的理解,即理解材料的语言符号结构,获取材料的表层信息。另一种是属于深层次的对信息的解读。浅层次的历史材料阅读需要简单技巧就可以完成,但并不能真正培养学生的材料处理能力。通过历史材料的处理,让考生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并解决问题才是高考历史考查的重点。

具体而言,史料实证能力的考查要求考生:其一,能够从多种渠道和不同类型的材料中提取有效信息;能够表现出对所提供的文献史料的理解;其二,能够对各类相关历史材料进行整理和辨析,识别材料中的客观性表述和主观性认识,认识史料的性质和价值;能够运用有价值的材料支撑自己对历史问题的解答。其三,能够识别、比较、分析不同观点的材料,判断材料的真实性、权威性和可靠性,规范地选择运用相关材料论证问题;能够使用史料的证据来检验自己提出的假设。

第40题的材料来源于对《韩愈评传》和《中国近代史》的摘选,属于第二手史料。解题依据是“结合材料及所学知识”,求答内容是“汉代儒学与孔孟儒学的不同之处”,“宋学对儒学的发展”及“韩愈、康有为关于儒学认识的共通之处”。据此,需要抓住材料和所学知识关于孔孟儒学、汉代儒学、韩愈的儒学认识、宋学、康有为的儒学认识等相关信息进行思考和说明(见表1)。

三、从历史理解角度分析历史现象的特征,透过历史表象探讨历史事物的本质。

历史理解是历史学习的一般性能力要求。它主要是指抓住历史事物的特征,从本质上把握历史知识,即透过历史表象去探讨历史事物的本质。在试题中,考生进行历史理解的客体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客观史实,二是人们对历史现象的解释,如历史叙述和历史结论等。当前,历史叙事方式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间接的、情境式的微观叙事,一种是直接的、结论式的宏观叙事。两种方式虽然殊途同归,都是要求考生通过历史现象把握其本质特征,但是对考生历史思维方式、思维品质却有着不同的要求。

由于历史知识积累、历史思维运用、历史方法选择的不同,不同的考生对相同的历史现象的理解在全面性、准确性和深刻性上会存在较大差异。两种不同的认识,体现了考生对同一历史问题理解深刻性的差别。具体而言,历史理解的考查要求考生:其一,了解主要的历史人物、事件和文明成果等;认识重要历史事件、历史现象和人物活动的基本事实及其性质、特点、影响和意义并归纳出要点,全面理解重要历史概念的含义。其二,了解重要的历史变迁及其特征,分析历史的原因与结果、动机与效果、必然与偶然、局部与整体、普遍与特殊等关系,正确理解历史事件、人物及文献等的地位和作用。其三,了解历史事实、历史变迁之间的关联,理解历史叙述或历史材料的客观性、主观性及其历史局限性,运用发展的、联系的、辩证的观点揭示历史发展规律。

第40题对历史理解的考查是全方位的。从材料和设问角度看,第一,考查的历史人物包括孔子、孟子、董仲舒、韩愈、宋学的代表人物、康有为等;第二,考查的历史事实和历史现象包括春秋战国时期、汉代、唐代、宋代、晚清等不同时期儒学的历史变迁及其特征;第三,考查历史线索和规律性认识侧重对春秋战国时期、汉代、唐代、宋代、晚清等不同时期儒学变迁的关联的理解,以及运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辩证的观点揭示儒学演变的历史规律等。据此,需要依据材料和所学知识全面理解春秋战国时期、汉代、唐代、宋代、晚清等不同时期儒学发展和创新的基本背景、主要内容和历史地位等。

中华文明起源于黄河、长江两大流域,特殊自然环境下形成的农耕文明使中国很早就形成了“家国同构”的伦理型政治,家族本位是人们最基本的道德判断,由此引出了对祖先的崇拜,而家族宗法观念也因此渐渐得到强化,这直接影响到后来以人伦关系、以“孝道”为主导的儒家思想的形成和发展。东汉史学家班固概括道:“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为最高”(《汉书・艺文志》),这段话说明,儒家的源头来自于原始宗教中的一个职能分工(据甲骨文记载,商代的儒,专职为贵族祭祀祖先、办理丧事、担当司仪等)。

社会变革影响儒学的发展,儒学的演变又不同程度地影响着社会变革。古代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和政治制度变化是儒学具体形态发展演变的深刻根源;同时,儒学,特别是儒家伦理对中国社会和中华民族精神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或影响。儒学是维护和巩固传统宗法社会的重要力量。

春秋时期,孔子创立儒家学派,把“仁”作为儒学的基本范畴,开始了关于哲学、伦理、政治、教育诸方面的课题,即关于人的价值的探讨。战国时代的孟子,忠实地继承并发展了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其政治思想的中心内容是兴“王道”,行“仁政”。后人将孔子和孟子的思想并称为“孔孟之道”。从孔子主张“德治”到孟子提出“仁政”,是儒家政治学说的重大发展。孔子提倡的“仁”的基本内容属于道德伦理范畴,孟子将“仁”的思想发展为系统的“仁政”学说,为后世儒家政治思想奠定了理论基础。

秦汉至隋唐时期,儒学发展出现了两个高峰。一是在经历秦始皇“焚书坑儒”、汉初黄老之学兴盛之后,董仲舒以儒家义理架构为基础,吸取法家、道家、墨家、阳阳五行家思想的合理成分,创立了“天人之学”,通过“天人三策”说服汉武帝实施“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政治思想和文化方略,将儒学第一次创造性地用于指导中国大一统王朝政权和礼乐刑政制度建设的实践,并取得巨大成效。三国两晋南北朝时经学有“南学”“北学”之分,表现为“南北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南人约简,得其精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各自以不同方式推动经学向前发展。二是在经历了汉末、魏、晋、南北朝时期玄学的一度兴起和佛教的普遍流行之后,隋末大儒王通创立了以重建儒家“王道政治”为理想的“河汾之学”,通过门生影响唐太宗推行儒家王道仁政。同时,王通还第一次站在儒家的立场上提出了“三教合一”的思想,直接影响唐王朝实行尊儒、崇佛、礼道,三教共奉的开放文化政策,形成“三教鼎立”、多元文化相互包容并存的气象。

结束五代十国战乱、重建纲常伦理、加强中央集权的客观形势,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儒学自我改造、自我完善的主观要求与活力,是宋代儒学以理学形态出现的深刻的社会背景。理学的基本精神是以儒家仁道主义为价值内核,批判吸纳佛学、道教思辨哲学的某些理论命题、范畴及精神方法,建构起较为精致的形上本体(天、道、理)与心性相贯通的道德形上学,为儒家思想提供了宇宙论、本体论的论证。理学论证了“理”的本体地位和道德理性的至高无上性,一方面为宋元明清宗法社会政治伦理秩序的合理性与永恒性提供了理论依据,另一方面用儒家道统限制封建政统,抑制君主和官僚专制权力滥用,对于化解各种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秩序和宋、元、明、清王朝的稳定起了积极的作用。

鸦片战争后,西方文化潮水般涌入中国,儒学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挑战。原本就具有开放、会通、融合潜质的儒学,适应时代变迁,努力寻求自己的学术地位和现实价值,构成了近代儒学的兴衰交替。儒学对西学的认同、接纳,可以上溯到龚自珍、魏源、林则徐时代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思想。沿着“师夷长技”思想的逻辑发展,儒学与西学碰撞的直接结果,就是“中体西用”理论模式的出现。中学为体,就是坚持形而上的中国孔孟之道;西学为用,就是采纳形而下的西方科技之器。显然,“中体西用”学说是儒学初步认识西学、寻求中西结合的一种理论模式。

甲午中日战争后,中西文化的交汇日益频繁,儒学与西学的会通从器物层次提升到了制度层次。这不但反映了中国人学习西方认识的深入,而且也体现了儒学自身命运的危机。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志士力图构建近代中国思想理论体系和建设蓝图。康有为以儒学思想为基点,兼采吸收西方的民主、平等、博爱的社会政治学说以及近代自然科学知识,试图通过对文化传统的重新解释,寻求变法维新的历史依据。

辛亥革命时期,孙中山在建立三民主义思想体系过程中,吸取了西方文化中的民权、平等思想和共和国方案,也从中国传统文化中继承了“民贵君轻”等民主精神和大同社会的思想。同时,还对封建君权、封建礼教进行了有力的批判,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顺利进行扫除了障碍。

新文化运动时期,一批激进的民主主义者开始了救国救民道路的新探索。为了宣传民主与科学,他们发动了一场规模空前、更加猛烈的批儒反孔运动,造成了全国规模的思想解放运动。儒学的独尊地位受到严重冲击。

四、从历史阐释角度对历史信息进行整合和重组。

历史阐释和历史表述是考生根据考试要求对自己所具备的历史信息进行整合和重组的过程。它不是对既有观点的背诵,也不是对史实的简单堆砌,而是依据材料和所学知识重新构建历史的过程。这一过程是考生所具备的历史知识、历史理解能力、历史思维能力、历史方法、历史态度和价值观的集中展示。

具体而言,历史阐释的考查要求考生:其一,能够运用多种方法理解历史(包括比较、归纳、推理、移情、想象等方法),能够对所学重要史事的基本情况做出条理、清晰的描述;能够准确阐释史事发生的前因后果。其二,从不同的视角解释历史,运用多种方式表述历史(包括概述、叙述和论述),能够讲清历史发展过程的基本线索和各种联系;能够运用历史术语对重要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进行阐释与评价,并形成完整的历史概念。其三,能够选择、组织和运用相关材料和信息,准确地运用历史术语来建构自己对历史的解释;能够对不同的历史著述或历史观点作出恰当的评价(即逻辑上做到论点、论据与论述一致;价值观上体现出对本民族的文化认同、对世界文化多样性的尊重和对人类共享价值观的认同等)。

例如,作答第40题时,考生需要提取、调动和整合两方面的信息,一是材料所提供的新信息,二是以往所学和问题相关的时代背景信息。考生对这些信息进行综合性的重组,才能在情境、问题和史实之间建立起正确的逻辑关系,从而产生全面、正确的历史认识,进行客观的历史评价。进行历史表述时,要做到史论结合,不能空发议论。也不应简单的罗列史实;要运用恰当的历史思维,立论正确,观点鲜明,逻辑合理;要采用正确的历史方法,使表述符合题目要求,语言通顺,表述完整、准确。

以汉代儒学和宋代儒学的发展为例,如何从历史阐释的角度认识儒学的发展和创新呢?

秦朝建立了统一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国家。汉承秦制,从上层建筑方面巩固和加强君主统治。汉武帝时期儒学被定于一尊。在此背景下,汉代儒学成为一种丧失了早期儒学中孔子“人学”思想特色的统治哲学。董仲舒的儒学虽然吸取了孔孟关于人格完善的学说,但更多地吸取了荀子从政治理论方面探讨“人”的思想。在二者的结合点上,他附会《公羊春秋传》,利用阴阳家的神学观把思孟学派的“天人合一”论、荀子的政治哲学结合在一起,为皇权装饰圣光,从而使儒学披上了神学的外衣。他把孟子的性善论和荀子的性恶论装进阴阳的框架,加上一个最高的主宰“天”,成为一种神秘的天人感应论。他所强调的不是从道德伦理意义上探讨人格的完善,而是着重论证君臣父子、夫妻之间“三纲”论之不可移位。但在政治学领域,董仲舒的“大一统”思想却有利于国家的巩固,而且适应了历史发展的潮流。西汉时期,儒学虽然推崇孔子,但他们所说的孔子已经不是本来的孔子。这种神化了的儒学失去了早期儒学生动的理论思维,成为后来封建礼教的发端。同时,“人格”观念逐渐演化成为明确的“国格”观念,这比“夷夏之辨”进了一步。中国儒学中的“国格”观念尽管带有鲜明的历史烙印,但它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却使许多仁人志士在民族危亡之际不惜牺牲个人而维护民族尊严和国家的独立,由此谱写出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从11-19世纪中期,程朱理学用一套思辨的唯心哲理修正了孔子学说的那种缺乏哲理抽象的朴素的政论形态,同时便也取代了汉儒那种专讲灾异感应的粗鄙的神学形态。程朱理学在抛弃佛、道宗教外衣的形式下,巧妙地用佛、老哲理构筑起一个“天理”论作为儒学政治、伦理观念的哲学基础。他们把这种儒学传统中从来没有过的“天理”论,同《孟子》《中庸》和《易经》中的一些哲学命题揉在一起,建立了唯心的理气论。于是,以“三纲五常”为中心的政治理论,“存天理、灭人欲”的道德说教,“格物致知”的训练方式,保守倒退的社会历史观点,使一个庞大博杂、看上去无所不包的儒学体系建成了,它标志着儒学发展成哲理化的新阶段。明朝初年,程朱之学被统治者定为科举考试的主要内容,但学术成就并不突出。明代中期,王阳明的心学达到主观唯心主义的高峰,“知行合一”学说达到了历史上知行观发展的新水平。明末清初,出现总结理学的著作,黄宗羲、全祖望的《明儒学案》、补续《宋元学案》是这方面的巨著。与此同时,也开始了对理学的批判,早期启蒙思想的出现表明理学已走向没落。

五、从历史价值观角度对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行考查。

历史解释本身具有主观性和选择性,而选择就需要以相应的立场和价值观为根基。所以,不同的历史解释和学术观点反映了对待历史的不同的态度和价值取向。在考生对这些不同的历史观点进行评价时,不同史观的运用、不同的阐释和评价也反映了考生的立场、态度和历史价值观。具体而言,对历史价值观的考查:其一,与历史知识相结合,让考生通过试题了解人类历史上的优秀文化成果,深刻体会一定的观念、价值观、行为和制度对人类社会发展的深远影响。其二是与历史认识相结合,运用有关人文历史知识,明辨历史叙述中的思想倾向和价值取向,考查考生运用内化的历史态度和价值观,客观地对历史现象进行评价和阐释的能力,进而独立形成正确的历史认识。其三,与历史体验和感悟相结合,注重历史反思,汲取历史经验教训,运用科学的历史观和方法论,客观、全面地看待社会历史与现实问题,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价值与现实意义,认识中外历史发展的多样性与特殊性,形成积极向上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价值观是人的信念系统,决定着人们的思想取向和行为选择。确立什么样的核心价值观,直接关系一个国家的精神旗帜和发展道路,并深刻影响其凝聚力和感召力。党的十报告在强调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基础上首次提出了“三个倡导”:“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纽带和国家认同的重要基础。相比于西方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特点是以伦理为中心,道德为灵魂,强调“德”性文化。因此,中国传统文化是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提升个人道德品质的重要文化资源。

第40题以历史上儒学的发展与创新为线索,要求学生梳理从汉代至晚清儒学在阶段性发展过程中呈现的思想特色,并对孔子与儒学进行评价。众所周知,儒学是我国影响深远的学术思想,其所倡导的仁爱、信义、和平等观念很早就传播到整个东亚文明圈,至今仍在影响人们的行为与精神世界。该题一方面考查了学生的历史素养与人文情怀,另一方面使学生加深了对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解,更加热爱祖国历史文化,进而树立对国家、民族的历史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增强国家意识。

历史学科核心素养是学生在学习历史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具有历史学科特征的思维品质和关键能力,是历史知识、能力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等方面的综合表现,主要包括时空观念、史料实证、历史理解、历史阐释、历史价值观。这一课程目标的变化,既是“国家在育人目标上的新要求,是基础教育落实党和国家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具体体现”,也是新一轮考试制度改革势必遵循的基本目标,因而自然渗透于代表国家意志的人才选拔的普通高考命题的理念和实践中。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4

关键词:孔子;子思;郭店儒简;易学

earlier confucianism and the yi-ology?

abstract: confucius became interested in zhouyi at his old age and accordingly there were some changes in his thought. taught by confucius in his remaining years, zi si (grandson of confucius) was also influenced by confucius' thought on yi materials inscribed on the bamboo slips of chu excavated at guo dian were generally regarded as writings of the school of zi si's thought by the academic circle. traces of the deep influences by the yi-ology could also be seen in these documents. these facts may convince us of the credibility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nfucius and yi recorded in the historical records by si ma qian.?

key words: confucius; zi si; bamboo slips from guo dian; the yi-ology??

孔子与《周易》的关系在宋代以前是不成问题的,《史记·孔子世家》讲的很清楚:“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①一般认为十翼均为孔子所作。自欧阳修《易童子问》开始,这个认识开始动摇。最明显的证据是《系辞》等传引了“子曰”,所以欧阳修认为《系辞传》以下均非孔子所作。这个怀疑是有道理的,因为孔子著书不得自称“子曰”,这当是孔门后学所为。以后,不断有人提出怀疑,认为十翼非孔子作。到了20世纪初期的古史辨运动,这种怀疑达到极点,甚至连孔子是否读过易也成了问题。1973年马王堆帛书《周易》的发现,使得此问题的研究大为改观。据帛书《要》讲,孔子“老而好易,居则在席,行则在囊”[1],可见老年的孔子对易有特别的爱好,司马迁说他读易“韦编三绝”,恐是实情。[2][3]1993年郭店楚墓竹简的发现,又一次证实了先秦儒家易学的存在。[4]然马王堆帛书写于汉初,郭店楚墓的时代则有学者认为是在战国晚期,所以疑古的人仍可以认为这些新材料不足以证实孔子与易的关系。

笔者相信司马迁的记述是可靠的,相信孔子曾为易学文献的整理做过贡献,就像他整理诗书礼乐一样。不过,本文不想直接讨论该记载的真实性,而是想通过考察易对晚年孔子及其传人的思想的影响,来证实司马迁记述的可靠性。如果能在孔子及其传人的思想中发现明显地受易影响的痕迹,那么司马迁的记述就不证自明。?

熊十力先生已指出,孔子晚年学易,导致他思想发生变化,[5]李镜池、苏渊雷二先生也指出,《易传》的很多思想与《论语》相似。李镜池《易传探源》与苏渊雷《易学会通》,此处据张心??段笔橥ǹ肌罚ㄉ虾J榈?998年版)所引。朱伯??先生则指出,《中庸》讲君子的德行说,是本于《周易·象传》文。[6]应该说,很多学者已注意到,《易传》的思想与先秦儒家著作的思想是相近或相通的。不仅如此,前些年公布的《郭店楚墓竹简》,其中儒家经籍部分也有受《易》影响的痕迹,简书两次明确提到《易》,一是《六德》的“观诸《易》、《春秋》则亦在矣”,一是《语丛一》的“易所以会天道、人道也”。[7]显然作者读过《易》,并且对《易》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李学勤先生认为郭店儒家经籍的大多数当是久已亡佚的《子思子》中的内容,[8]这个意见得到了学界多数人的赞同。笔者主张儒简的大多数篇章当在思孟之间。[9]总之,将这批竹简看做子思学派的著作当无问题。从郭店儒简的思想看,其中有不少明显受易学影响的痕迹。这些事实说明,易学对早期儒学发生过很大影响。与以往学者不同的是,本文的侧重点不在于阐明儒家思想与《易传》思想的相通或相近,而在于揭示早期儒家部分思想的易学特征,揭示他们因读《易》而产生的新观点与新方法。?

早期儒家思想受到易学影响之处很多,下面举四个比较明显的例子来说明。

损 益

不少传世文献记载了孔子读《易》重视损、益二卦的事实,学者已指出的有《淮南子·人间》、《说苑·敬慎》、《孔子家语·六本》等。此点得到了马王堆帛书《周易》的证实。帛书《要》:

孔子籀易,至于损益二卦,未尝不废书而叹,戒门弟子曰:二三子,夫损益之道,不可不审察也,吉凶之也。益之为卦也,春以授夏之时也,万物之所出也,长日之所至也,产之(?)室也,故曰益。损者,秋以授冬之时也,万物之所老衰也,长夕之所至也,故曰产。道穷。益之始也吉,其终也凶。损之始凶,其终也吉。损益之道,足以观天地之变,而君者之事已。是以察于损益之总(?)者,不可动以忧(熹)。故明君不时不宿,不日不月,不卜不地之也,此谓易道。……损益之道,足以观得失矣。

这里孔子用损益之道概括易道,可见他对损益二卦的重视。《论语》中有两条谈到人事损益的文字,《季氏》篇: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好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

孔子用损益之道来指导修身,当是重视损益二卦的直接结果。郭店楚简也有类似的文字,《语丛三》:

与为义者游,益。与庄者处,益。起习文章,益。与亵者处,损。与不好学者游,损。处而无习也,损。自示所能,损。自示其所不足,益。游佚,益。崇志,益。在心,益。有所不行,益。必行,损。

根据损、益对仗的规律,简文“在心,益”后,还当有另一支简讲三损。将这里的损益与孔子讲的三益三损相比较,内容有所不同,但两者以损益之道提示修身之道是一致的。郭店楚简《语丛三》的作者,当与孔子一样,十分重视易之损、益二卦,并且他也将易道与日常生活联系起来,提出自己的对修身损益之道的见解。? 孔子与郭店简《语丛三》在修身问题上的主张,当是受易学影响而提出的,这是易道在人道上的运用。这种运用,笔者理解是一种方法论上的借鉴。我们知道,孔子教育学生,多从实际生活出发,很少谈论抽象的方法,晚年学《易》正弥补了他思想上的这一点不足。儒学发展到子思,其思想中开始出现哲学化的倾向(冯达文已指出《中庸》的哲学化倾向)[10]。这与孔子晚年重视易学而子思受孔子晚年之教是分不开的。

在古史辨运动中,学者们在论证孔子与《系辞传》没有关系时,提出了一个重要证据,即《论语》的“道”都是指日常生活中具体的行为,而《系辞传》的“一阴一阳之谓道”却是抽象的,两种道论不会是同一个人的思想,所以孔子与《系辞传》没有关系。见《古史辨》第三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所载冯友兰、钱穆、顾颉刚诸先生之文。学者甚至说《系辞传》是道家的作品。此观点民国时期已出现,当代以陈鼓应先生倡导最力[11]。笔者按:“一阴一阳之谓道”虽非孔子所论,但从上述孔子与郭店简对损益之道的认识看,将它看做早期儒家的观点并不为怪。损益就是道之消长,益者,君子道长也;损者,小人道消也。损益之道就是易道,就是阴阳之道,这也是孔子特重损益二卦的原因。孔子曾说“自损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决之”《孔子家语·六本》、《说苑·敬慎》作“夫自损者益,自益者缺”,决即缺。,这不正是“一阴一阳之谓道”吗?

德 行?

马王堆帛书《要》:子曰:易,我复其祝卜矣,我观其德义耳也。…后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义焉求吉,故卜筮而希也。祝巫卜筮其后乎?

这里孔子交代了他对易的看法主要是观其德义,由此出发他从六十四卦中揭出九卦,帛书《易之义》“上卦九者,赞以德而占以义者也。履也者,德之基也。谦也者,德之禾方也。复也者,德之本也。恒也者,德之固也。损也者,德之修也。益也者,德之誉也。困也者,德之欲也。井也者,德之地也。涣者,德制也。”(今见《系辞下传》)这些卦皆为有益于德行的重要之卦。?

既然是观其德义,那么最重视德义的儒家,其关于德行的见解有没有受到《易》的影响呢?笔者以为是有的。帛书《要》:“有人道焉,不可以父子君臣夫妇先后尽称也,故要之以上下。”这是说易道中包括人道,但无法将父子君臣夫妇这些人伦关系尽数描述,所以用卦体爻位的上下来反映这些人伦关系。这说明孔子已从卦位上下看出人伦之别,学者指出的合乎孔子思想的家人卦彖辞“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就是从这个角度讲的。曾子曾说“君子思不出其位”(《论语·宪问》),其意是说君子所思所想应该符合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个地位就是自己在人伦中的位置,因为在儒家看来,整个社会就是各种人伦关系的组合。朱熹在其《论语集注》中已指出,曾子的这句话是艮卦大象传辞,不管《大象传》作者是否是孔子,其所表达的“君子思不出其位”的主张应是受卦爻之位的启发而产生的。? 郭店楚简《六德》对人伦之位做了更详尽的阐述。《六德》主要讨论由人伦六位而产生的六种德行,六位为夫妇、父子、君臣。六位还见于郭店楚简《成之闻之》,“是故君子慎六位,以祀天常”,又说“天登大常,以理人伦,制为君臣之义,作为父子之亲,分为夫妇之辨”,则上句君子所慎之六位也是指父子君臣夫妇。人伦六位之说,笔者理解,是受到易卦六爻之位的影响而提出的。前面帛书《要》讲易有人道,但对父子君臣夫妇不可尽数叙述,所以用卦体的上下之位来譬喻。而《六德》则径直称父子君臣夫妇为六位,与卦体六位的对应关系更加明显。

恒 常?

易道广大,其中蕴涵了天道、地道、人道、君道等等内容,如何去把握这些道呢?帛书《要》提出“能者由一求之,所谓得一而群毕者,此之谓也”。所谓由一、得一,笔者理解就是恒其德。?恒的概念自孔子就开始讨论,《论语·述而》: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这里孔子谈到其时圣人、善人已不可见,能见到君子与有恒者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君子、有恒者也很难见。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孔子以有恒者作为德行好的人。恒在《论语》中并不常见,另一例是在《子路》篇,“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传世本《礼记·缁衣》也有《子路》篇的这句话,文字微有不同,如“南人”作“宋人”,并且在“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前,插入了“易曰”,并补足了文字,“恒其德,侦,妇人吉,夫子凶”。可见《子路》篇孔子的话是针对《易·恒卦》而说的。《述而》篇的“有恒”,笔者以为也是受《易·恒》得到启发而讲的,其中“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就是讲易道的变化,而在变化之中保持不变与恒常是很难的,所以有恒本身就是一种德行。《述而》篇所记,多是孔子晚年的言行,其中有“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则关于“有恒者”的立论,当是学《易》之后、受《易》启发而产生的。 ?

有恒即有常。《礼记·缁衣》:“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一。”“衣服不贰,从容有常”,就是《诗·曹风·?鸠》的“淑人君子,其仪一也”,就是有恒。长民者若能如此,就是恒其德。其德一则民德一。这里的德一,笔者以为就是帛书《要》的“得一”。又《缁衣》“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恒以行。故言则虑其所终,行则稽其所敝,则民慎于言而谨于行。”所谓恒其行,就是要有始有终。在上者能言行有始有终,民自然为其所化。这里孔子从为政的对立面君子与民出发,提出双方所要达到的目标都是德一,这当是孔子晚年学《易》后产生的新思想。?

《缁衣》系子思所编,郭店儒简既为《子思子》,则其中必有类似思想。事实正是如此。恒德、德一在郭店儒简中也是一个重要命题,《五行》:“‘淑人君子,其仪一也’。能为一,然后能为君子。”能为一,就是上引《缁衣》讲的“衣服不贰,从容有常”,就是要有恒。《成之闻之》:“君子曰:唯有其恒而可,能终之为难。”又“闻之曰:古之用民者,求之于己为恒。”这两条讲的都是君子当有恒,先自有恒方可治民。君子有恒则民德一,民德一就是民有恒。如果民没有接受教导就能有恒,即说明其性本善,《性自命出》:“未教而民恒,性善者也。”我们知道,郭店儒简中的天命之性本无善恶的规定,可以为善也可为不善。这里虽只是假设,毕竟不存在未接受教化就有恒心的民众,性善也只是一个愿望,但其讲性善的前提条件是民恒,可见恒是很重要的德行,只有当民众未接受教化就有恒心时,才可以说有先天的善性存在。?

恒在帛书《周易》中占有重要地位,传世本《系辞上传》“易有大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大极”,马王堆帛书《系辞》作“大恒”。饶宗颐先生指出,帛书《系辞传》早于传世本《系辞传》,当是该篇的原貌,后人改“大恒”为“大极”,实反映了哲学上重要转折。[12]也就是说,恒在早期儒家易学中还具有终极本源的意义。

早期儒家有“大经”的概念。如《大戴礼记·曾子大孝》:“夫孝者,天下之大经。”《中庸》:“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礼记·礼器》:“故必举其定国之数,以为礼之大经,礼之大伦。”几个“大经”内涵是否相同,可暂且不论,就“大经”一词本身而言,它具有终极、根本等意义,与“大恒”含义相似。郭店儒简有“大常”,《成之闻之》:“天登大常,以理人伦。”还有“天常”,《成之闻之》:“是故君子慎六位,以祀天常。”大常即天常,人伦之分为六位,得自于大常,则大常在人伦世界中也具有终极意义。从字面意义上讲,大常就是大经,就是大恒,三者含义相似(连劭名已提出大恒近于天常)[13]。但从实际应用上讲,大经、大常当是从大恒派生出来的,大恒是世界的终极,大经、大常则是社会人伦的终极。大经与大常是受“易有大恒”的影响而提出的,与卦爻之阴阳、上下有大恒而生一样,人伦之上下、阴阳则由大常而来。?

早期儒学中的神秘因素?

后人之所以反对儒家与《周易》有关系,一个重要原因是,先秦儒家很少正面谈论《易》。这是事实,我们在《论语》《孟子》中很少看到讨论或者引用《易》的文字,但出现这种情况,是有原因的。?

前面已讲过,孔子对《易》,取其德义,不尚占卜,所以我们只能于其讨论德行的言论中发现《易》的影子。事实上,子思是知道孔子的有些言论是取自《易经》的,如前面提到的传世本《缁衣》,子思就曾引“易曰”来说明孔子讲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是取自《易经》。曾子、子思、孟子与孔子一样,于《易》也是取其德义,不尚占卜,这样我们就不可能在他们的著述中看到分析卦象的文字。这样讲,并不是说他们不重视卦象,帛书《二三子问》就有孔子将谦卦分为上坤下艮来分析的记载,这说明孔子是重视卦象的。只有观察卦象才能领会到义理,义理本是喻于卦象之中的,所谓不占,是不将卦象用于占卜罢了。?

从孔子到子思及其弟子的著述中是不是完全没有易象的影子呢?那也不是,笔者以为,他们著述中神秘的东西就是受易象数影响的结果。如孔子说:“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乎。”(《论语·子罕》)这是他相信祥瑞征兆的证明,而征兆之说正是易象数得以成立的基础。子思《中庸》则说:“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这里明言蓍龟,正说明它是来自于易象数。另外,《中庸》说:“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赞天地之化育,即明乾坤之化育,“与天地参”则是成天地人三才,所有这些神秘的东西都可以在易学中找到根据。?

郭店儒简《五行》除提出一套五行说外,还出现了一个重要概念,即所谓“形”,“仁形于内谓之德之行”,“玉色则形,形则仁”,“玉音则形,形则圣”,从音色之形看出圣与仁,其中颇具神秘意味。对“形”,刘信芳先生有专门讨论。[14]?形之用并不始于《五行》,《系辞上传》有“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中庸》有“诚则形”,朱熹于《系辞上传》无注,于后者注曰:“形者,积中而发外。”(朱熹《中庸章句》)朱熹所以不注《系辞传》之形,盖由于此形字人人皆能明白,是指爻位阴阳的显现。笔者以为,《五行》的“形”,是取义于卦爻之形,也是显现之义,从玉色、玉音的显现看出仁、圣之德行,犹如从爻位看出吉凶。?

以上,我们考察了从孔子到子思及其弟子的早期儒家的思想中受易学影响的几个问题,从讨论中可以发现,从孔子到子思及其弟子的早期儒家的思想中来自于易学的东西很多,这说明早期儒家与易学的关系很深。宋儒说:“由孟子可以观易。”(《二程外书》卷三)熊十力先生则说:“《中庸》为衍易之书。”?[5]显然他们都从儒家的著述中看到了易学的影子,本文的讨论就是要彰显这些影子,以进一步阐明易学对儒家思想的影响。当然,这些影响均发生在儒家思想学术内部,像其它经典一样,《易经》也是以一种思想资源的形式出现的,并不存在外部易学影响早期儒家思想的问题,实际上,自孔子好《易》开始,《周易》就已成为儒家的经典之一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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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廖名春.从郭店楚简论先秦儒家与《周易》的关系[a].《周易》经传与易学史新论[c].济南:齐鲁书社,2001.?

[5]熊十力.乾坤衍:第一分[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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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学勤.荆门郭店楚简中的《子思子》[a].中国哲学:第二十辑[c].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

[9]陶磊.郭店儒简与告子学说[a].郭店楚简与早期儒学[c].台北:台湾古籍出版有限公司,2002.?

[10]冯达文.程朱理学与老学[a].道家文化研究:第六辑[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11]陈鼓应.易传与道家思想[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

[12]饶宗颐.帛书《系辞传》“大恒”说[a].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辑[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13]连劭名.马王堆帛书《系辞》研究[j].周易研究,2001,(4).?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5

一、归纳、比较、概括的测试目标及功能

比较题是考查考生对于历史知识归纳、比较、概括能力,准确、合理、周到是基本原则和要求,比较要知 识准确,符合题意;科学合乎逻辑;周到、全面。

高考命题专家刘péng@①,对于修改后高考历史学科考试说明中,归纳比较概括历史知识作了如下解 释:“它基本上要求人们将历史知识按特定要求进行本质的系统的整理。”准确、合理、周到是符合这一项具 体目标要求的,也就是说比较题考查考生对于历史知识的掌握程度,要求对知识进行系统的本质的整理,通过 整理,比较历史事件、现象、人物、朝代的异同点,并分析这种异同点的原因和造成的不同影响,这一项要求 主要测试考生如下目标功能。

1.历史知识掌握的准确、系统程度。比较是要求考生对于历史知识进行本质的系统整理,要求考生占有 历史知识广度、深度、准确性与科学性,同时考查考生对于历史事件、现象掌握的系统性与结构,把握其阶段 时代特征。

2.对历史知识进行比较分析的能力。比较题虽属于基础性题型,但不是简单知识的堆砌,而是对历史事 件、现象、人物等进行比较分析,比较其历史事件、现象、人物的异同点以及造成这种异同点的原因和影响, 对此进行深层次思考,培养考生解决问题的能力。

3.概括表述能力。对于历史事件、现象的综合概括及文字表述能力是历史学科的基本要求,历史知识现 象的异同点及深层次原因影响的分析,经过概括表述抽象或一种带有规律性的认识,提高考生综合指导实践的 能力。

比较题的以上测试目标和功能是三个相互联系、相互统一的整体,通过以上过程,达到考生提高历史学科 能力的要求。

二、比较题的解题思路与技巧

尽管比较题属于对学生基本知识的考查范畴,对历史知识进行系统的本质的整理,其关键在于归纳比较概 括能力培养。比较题解题思路、角度与方法和中学历史课堂教学的联系:

我们可以把归纳比较概括历史知识分为三类。

1.历史人物类比较。历史人物类的比较应从历史人物的社会背景、思想与活动、阶级立场、历史地位方 面比较。如95年高考试题:“司马光说:‘(汉武帝)异于秦始皇者无几矣’。又说‘(汉武帝)有亡秦之 失而免于亡秦之祸’”。指出汉武帝在军事行动、役使百姓,加强思想控制三方面与秦始皇类似之处,比较秦 皇汉武的这些不同,说明为什么导致秦亡汉兴的不同结果?”本题实际上是道比较题,比较秦皇汉武两个历史 人物的活动及其影响。乍看本题难于着笔,思考后与我们所学的知识排表比较就可形象地看出二者的异同及其 不同作用,解答本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秦始皇 汉武帝 相同点 不同点 军事 北击匈奴,南征 北击匈奴 都北击匈奴 秦北击匈奴并没有完全 行动 越族,修筑长城 解除威胁,为防御进攻

又修长城。西汉北击匈

奴,长期匈奴不敢南下

,有利于北部安定,社

会经济发展。 役使 兵役、徭役繁重 征集百姓, 都征集大量 秦始皇主要用来修宫殿 百姓 ,戊守边疆,修 兴修水利 人民服役 ,造陵墓为个人享乐,

长城,造陵墓 工程,治 破坏生产。汉武帝主要

理黄河 用来兴修水利,有利于

社会经济发展。 思想 焚书伉儒 罢黜百家 都加强了思 秦摧残了文化,箝制了 控制 ,独尊儒 想控制 思想。西汉确立儒家统

术 治地位,成为封建社会

正统思想,使中央集权

加强,巩固国家统一。

从列表可看出,二者的类似之处及其不同点,正是这种不同点导致了秦亡汉兴的结果。本题在去年高考答 卷中失分较多,既有审题不清,不符合题意,答上民族关系等其它方面,也有分析不出秦亡汉兴的原因。若象 上面列表比较、分析、答题就不会出现明显的失误。

2.历史事件、历史现象类的比较。

历史事件、历史现象比较应从产生的背景(原因)、经过概况(内容)、结果、性质(实质)、作用、意 义、影响方面加以比较,国家政治制度、改革、农民战争等都属此类。如94年高考试题42题:“19世纪 末中国维新思想的基本内容是什么?与18世纪法国的启蒙思想相比,两者在促进社会变革的作用有何不同? 为什么?”该题在当年试卷中得分率属于最低的题之一,大多数考生分析不出来,法国启蒙思想和中国维新思 想对社会变革的作用,其实稍加比较,我们就可得出答案。二者教材从三个方面加以叙述的。

法国启蒙思想 中国的维新思想 背景 法国封建统计陷入危机,随着 甲午战争后,中国资本主义得到

法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在思想 初步发展,随着民族危机加重和

领域里掀起一场资产阶级启蒙 资本主义发展,民族资产阶级作

思想运动,当时法国是欧洲大 为新的独立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

陆资本主义发展最快的国家 台,在思想领域里掀起维新思想。 思想 代表人物:伏尔泰、孟德斯鸠 代表人物:康有为、梁启超等,

、卢梭,反对封建专制统治, 把西方政治学说同传统儒家思想

猛烈抨击封建制度,要求确立 相结合,宣传维新思想,主张摆

资本主义制度、发展资本主义。脱民族危机,反对封建专制,兴

民权,实行君主立宪,发展资本

主义,学习传播西方科学技术。 作

用 恩格斯说他们是非常革命的,维新思潮发展促成1898年戊

其思想的传播,为法国资产 戌变法,但由于民族资产阶级的

阶级革命爆发作了最充分的 软弱性、妥协性,封建势力强大

思想动员,成为强大思想武 ,维新运动如昙花一现,归于失

器,是法国大革命得以彻底 败。

的原因。

通过上表的知识结构,对历史知识的系统本质整理,就可看出二者在社会变革中作用不同。法国启蒙思想 为18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革命作了最充分的舆论准备,成为强大的思想武器,革命摧毁了封建制度,建立了 资本主义制度。中国维新思想促成了,力图改变中国现状,以实现独立进步和富强,但变法如昙花一 现,很快夭折了。

通过比较也可分析出产生这种不同作用的原因。首先从背景上看:中国资本主义发展程度不如法国,法国 是当时欧洲最发达的国家。而中国资本主义才初步发展,资产阶级作为新的独立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缺乏 坚实的社会基础。从思想上看:(1)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性比中国资产阶级彻底,法国猛烈抨击封建专制制度 ,中国把西方政治学说同儒家思想相结合宣扬变法,具有妥协性、软弱性。(2)法国形成了比较完整的思想 体系——启蒙思想;中国维新思想没有形成完整体系、成熟的理论,借用西方政治学说、儒家思想。通过分析 就能得出比较符合题意的答案。

3.朝代、国家类比较。作为朝代、国家类比较,一般可以以社会政治、经济、民族关系、对外关系、文 化等方面加以比较,可以比较两个朝代或国家在相同时期,不同发展阶段各自异同点,寻求共性与个性,从共 性上探求规律性的认识,从差异性探求变化的根源。例如习题:“1640至1840年200年间的中国与 同一时期的英国相比,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对外方面各有何特点?试结合史实简要概括之。”其解题思路与 前二类相似,不再一一分析。

以知识结构为线索,以比较异同点,分析原因及影响为关键,是解答好比较题的基本思路和技巧。因此在 中学历史教学中,重视历史结构的形式,有利于提高比较辨别历史事物的能力,对于历史事件、现象、人物、 朝代及国别知识形成知识结构,全面把握基本线索,确定正确的比较角度思路,然后加以系统的本质的整理, 从直观形象发现其异同点,用科学辩证思维分析比较异同原因及影响,提高学生辨别历史事物,分析历史事物 的能力,解决这一思路与技巧,比较题的解答就会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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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6

关键词:传统艺术;儒家思想;道家精神

中图分类号:[B9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3520(2013)-12-0150-01

中国文化是具有浓郁的名族特色的中国传统艺术理论和美学理论,与现代艺术相比,更多的是实在的东西,而现代艺术精神又是传统艺术精神的继承和发展。

若要将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做简单的概括,那边是'' 天人合一'' 。有人说''天人合一''源于儒家学派,那么,中国传统艺术精神不就等同于儒家学派精神,显然这是一个相当狭义的理解,《中华思想大辞典》中:主张''天人合一'',强调天一人 将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归纳为儒家、道家、禅宗,正是儒、道、禅三者的不断变化的冲撞和融汇,影响着中国传统艺术思想、审美情趣的不断变化、发展,形成了中国传统艺术精神。而彭结象教授又将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分为道、气、心、舞、悟、和六大方面。道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精神性,气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生命性,心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主体性,舞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乐舞精神,悟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直觉思维,和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辩证思维。

总所周知,儒家学派受着孔子以''仁''为核心的思想体系影响,强调着人与社会之学,为顺应历史发展潮流的君君臣臣、夫夫子子、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思想,使''礼''的主张进入道德规范和生活准则,对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素质的''修身''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仅如此,自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中国文化与儒家思想紧密相连,直到今日也如此,孔子的仁说,体现了人道精神,孔子的礼说,则体现了礼制精神,即现代意义上的秩序和制度。人道主义这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对于任何社会,任何时代,任何一个政府都是适用的,而秩序和制度社会则是建立人类文明社会的基本要求。

国学大师柳翼谋认为孔子为''中国文化中心'',''其前数千年之文化,赖孔子而传;其后数千年之文化,赖孔子而开;无孔子,则无中国文化''。可见,孔子以及他的学派,在中国传统艺术精神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道家并非道教,决不能将它与国外将道家混为一词。道家强调人与自然之和,崇尚自然之道,追求个体精神的自由。曰:率性而为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谈到道家的精神影响,不得不提一下''无为而治'',人们对无为而冶的理解也众所纷纭,歧义百出。通常人们认为,所谓的无为而治有宽刑简政、休养生息;官无为而民自化;上无为而下有为;有所为有所不为等几种理解。有句话很有意思,人在成功时都是儒家,失败时都是道家。从艺术精神角度来看,“道”之中的艺术家,用艺术形式去探测、表现存在的隐秘本质,而且,在这种表现过程中,艺术不仅仅是艺术,更是人生的形式、人生的存在方式了。最突出的便是绘画,描绘物象多取材于自然,在物象的描绘手法上,多运用线条、墨色来表现形体、质感,有高度的表现力,讲究以少胜多的含蓄意境,并讲究整体的统一,这些都和道家“道法自然”的思想统一。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7

近十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新态势,总的说来有:方法论的检讨、中国经典的诠释、出土简帛的哲学思想研究、从政治哲学的视域研究中国思想、探索中国哲学的内涵及致力于中国哲学的主体性建构等。在这些方面已取得丰硕成果。此外,儒学与当代、儒学的宗教性、《周易》、佛教、道家与道教、宋明理学、明清之际与清代学术、现当代新儒学思潮等,已成为热门或显学;三《礼》之学、名家与汉语语言逻辑哲学、中国政治法律哲学、生态环境哲学、和谐思想、身体观、身心平衡论与心理调节学说等,正进入重新探讨的阶段并不断深入。

从学界最近几年的研究成果来看,当前国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前沿、重点与热点问题或领域有:

第一,关于方法论的检讨或反思。许多研究中国哲学的学者从不同视角,积极检视以西方现代化理论、启蒙理性、西方社会科学方法等来研究东方历史文化传统及学术文本的局限性,借鉴海外中国学家(或汉学家)研究中国哲学思想史的经验并检讨其得失,总结中国哲学学科创建百年来从依傍、模仿西方哲学到逐步建立起学科自主性的经验,研究哲学与史学、哲学史与思想史路数的区别与联系,试图摸索、建构更切合东方、东亚或中国哲学的方法学系统。

第二,中国经典的诠释成为主潮。“经典文本—思想学术”两者之间,有一定的思想空间和语言张力,关键是时代背景及学者们的学术方式或思想理路。由于中国典籍的丰富、深刻与远久,由于时代性问题的凸显和学者的理论自觉,由于中西之间的学术、学者的交流与对话,经典诠释的问题是近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焦点之一。

学界引进伽达默尔诠释学方法或胡塞尔现象学方法等,同时思考自身的诠释传统,加强了中国经典诠释的方法学研究。而当前大家关注的经典诠释问题不仅包括经典诠释的方法或方式问题,也包括经典诠释方面有哪些人士做了哪些重要工作;不仅包括现代中西方学者对中国经典的诠释,也包括古代中国学者与近代西方学者对中国经典的诠释;不仅包括西方经典诠释学与中国现代学术的结合,也包括中国固有之经典诠释的历史与内在理路。

中国的哲学经典汗牛充栋,在传统宋学、汉学的基础上,如何借鉴西方、日本学者的微观研究,以深入探讨儒、释、道三教及诸子百家的文本及其注疏的衍变细节,阐释其间所反映的不同时间、地域之学者的创造性解读及外域文化的影响,是极有价值的。特别是,经典文本与传统的民间社会生活,与传统政治法律制度的关联,经典文本在东亚地区的互动与发展中所获得的不同意蕴,经典文本的东西方翻译史,印度与中国佛教的传播及发展,近代中、西、日词语或范畴的格义与互释……这些都是近年来研究的热点问题,并且不断深入和细化。

还要说明的是,当前中国学者更加重视国学即中国传统学问或学术,突出了文史哲不分家的综合性,尤其是重视对经学或某一单经的阅读与研究,并注意在传承历史与面向未来、面向世界与建构自我的意义上去培养后学。有关儒家、道家、佛家经典等的诠释,要花很大的气力,要有扎实的学术功夫和厚重的思想涵养,需要一代代学者的努力与传承。随着时代的步伐与对生活意义的开拓,学者们也将进一步创造性地阐发经典的现代意义与价值。

第三,从政治哲学的视域研究中国哲学。中国古代的社会政治论总是与中国古代的天道论与人道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目前哲学界非常重视中国政治哲学的研究,尤其是以西方政治哲学、正义理论来分析研讨之。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与传统主义的对话,社会结构的变迁与社会秩序的重建,政治与法律问题的凸显,现代政治学、伦理学的挑战,都激发了本学科同仁去加强对中国古典政治哲学的疏理与阐释。

中国古典政治哲学不仅仅重视价值或古人所谓的“义理”,而且重视公正有效的社会政治、法律之制度架构或制度建设。可以说,典章制度、各类文书即使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哲学”,但典章制度之学也一直是中国学术的重心之一,这些在儒家经典以及后来的大量史料或文献中可以得到印证。中国古代哲人的政治观念与制度追求,历代政治哲学思潮尤其是明清与民国时期的政治哲学思潮的产生、发展及其变迁与影响,现代政治哲学的基本理念与中国古代政治观念的差异、会通、超越等,这些都已成为学界的难点问题,富有挑战性。

第四,出土简帛的哲学研究仍然是热点。王国维先生有“二重证据法”之说,即地下材料与传世文献的相互印证。上世纪90年代出土的湖北荆门郭店楚简,上海博物馆藏的一批楚简,其哲学思想非常丰富,尤其关于孔门七十子、战国儒道诸家的资料弥足珍贵。上世纪70年代出土的山东临沂银雀山汉简、湖南长沙马王堆汉简与帛书、河北定州八角廊汉简,学术价值颇丰。以上简帛文献是研究先秦两汉诸家学说之流变、先秦两汉中国人之宇宙观念与伦理思想的宝贵资源。

另外,云梦睡虎地秦简、江陵天星观楚简、江陵九店楚墓、江陵张家山汉简、荆门包山楚简等,有很多关于当时民间信仰及官方法律文书的文字。2006年,湖北的考古专家又在云梦发掘出一批汉简,基本上是法律文书,与睡虎地、张家山的材料相呼应与补充,而且还有类似《说苑》一类的书。我国有深厚的法律文化传统,值得我们重视,希望哲学界与法学界联起手来研究。历史上观念、制度与民间习俗的相互联系及其具体内容,也应是哲学史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这意味着我们日益重视价值观念的生成及其与日常生活的联系。

第五,宋元明清学术一直是中国哲学界的研究重心。这一研究在上世纪前半叶就很发达,这是由于宋明理学与清学的巨大成就及二者的内在联系,由于宋明理学较前代学术呈现出了更高的哲学形式、哲学意味所致,另外也有时代较近、存世文献充裕等原因。

宋明理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有宋明理学的哲学范畴、哲学体系,学术人物与学术群体,派别师承和学术流变等。另外宋明理学的民间化、官学化与明清新哲学的兴起也日益受到学界重视,比如武汉大学哲学学院的明清哲学研究,就特别重视“宋明—明清”哲学的演变及其现代性之动向,萧萐父先生、许苏民先生与年轻学者吴根友等教授的研究成果颇有创见和学术影响。但也有不同学者的挑战,质疑侯外庐——萧萐父先生的“明清之际早期启蒙”说,质疑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乃至清代戴震与宋明儒学有根本区别之说,也有专家质疑清代以“礼”代“理”之说。由于宋明儒学的复杂面相和思想成就,并且历史上也深刻影响了整个东亚世界数百年,所以宋明学术与佛家、道家、文学、科学、商业、政治等的相互关系或联系,宋明理学在朝鲜、日本、越南、琉球等东亚国家或地区的民间传播及当地朱子学、阳明学的复杂性,宋明思想的东亚影响、不同走向以及与当时西学的结合,都已成为重要的考察对象或研究内容。在一定意义上,宋明儒学本身所具有的现代性还需要重新探讨。

第六,探索中国哲学的内涵与特色,确立起中国哲学的主体性。近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专家特别关心中国哲学的真实内涵与自我形式或方式,注重研究中国哲学的宇宙论与形上学,研究中国人的思维、情感、行为方式与语言方式中的哲学问题与学说特色。

对此,我在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中国哲学史》一书中,曾综合海内外专家们的见解,总结出中国哲学的某些特色:中国哲学没有西方哲学中的上帝与尘世、超越与内在、本体与现象等绝对二分的构架,而是坚信人与天地万物是一个整体,天人、物我、主客、身心之间不是彼此隔碍的,而是彼此包涵、相互依存、相成相济的,人在天地之中可深切体认宇宙自然蓬勃生机、创进不息的精神,进而产生了一种个人价值的美与善。

粗略言之:①“中国哲学的气论是自然生机主义的”;②“中国哲学把宇宙看成是创进不息、常生常化的”;③“中国哲学有天、地、人、物、我之间的相互感通、整体和谐、动态圆融的观念和智慧”;④“中国哲学重视存在的体验、生命的意义、人生的价值,着力于理想境界的追求与实践功夫的达成”;⑤“中国哲学实践性强”;⑥“中国哲学有自身独特的概念、逻辑、理性”;⑦“中国哲学中,道、诚、仁、性、理等本体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因而在中国哲学中,天人之间、形上形下之间、价值理想和现实人生之间是没有鸿沟的”等。

中国哲学或中国哲学之思的这些本原特征,都说明应该“在与西方哲学的比照、对话中,超越西方哲学的范畴、框架与体系的束缚,确立起我们中华民族的哲学传统、哲学智慧与哲学思维的自主性或主体性”。学界提出中国哲学的“主体性”或“自主性”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去排斥西方哲学或非中国哲学,犹如提出饮食的个体健康、个体选择问题不等于排斥饮食或反对饮食,不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是常识,我们当然不能陷入因噎废食和中西对立与隔绝的陷阱。

古人说“读书在于会意”。人类的哲学思考,包括中、西、印三大哲学传统,都有可通约、可比较的精神内涵,相互沟通与会通总比抓住某些差异而借题发挥地批判中国历史、中国现实与西方历史、西方现实更富有建设性。中国古代哲人在与印度佛学的融会贯通中不但促进了佛学的中国化,而且创造了宋明理学的繁荣,这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因此,我主张:“中国哲学学科的生存与发展必须保持世界性与本土化之间必要的张力。”

简要概括儒家思想的影响篇8

关键词:儒家人文哲学;三才之道;有机人本主义;宗法群体主义;主观能动主义;道德理性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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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ttempt of re?interpretation from the angle of comparison between western and eastern philosophy

abstract:departing from the implications of the “three powers” (of heaven, earth, and human) embraced in yi jing, and through examining the inter action and mutual permeation between confucianism and the yi ology,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cosmological basis and thinking mode of originality of confucian humanistic philosophy. then, by comparing the dissimilarities between western and chinese philosophy, the paper generalizes four concepts of “organic humanity”, “clan group”, “subjective initiative”, and “virtuous rationality”, and analyzes and reveals the uniqueness and spiritual value of the confucian humanistic philosophy, to supply necessary conditions and foundation for a reasonable appraisement for the modern significances of the confucian humanistic resources.

key words:humanistic philosophy of confucianism; the dao of three powers; organic humanity; clan group; subjective initiative; virtuous rationalism

一、一个需要重新探讨的课题

就儒家哲学的历史价值和时代意义而言,其内在的人文意识和深沉的人道精神无疑是突出的一项内容。这里讲的人文意识和人道精神,主要是指儒家在哲学上思考人文、人道问题而展开的思想观念和理论学说,集中体现了儒家极具特色的人文主义精神。对此,本文用“儒家人文哲学”一说加以概括。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文化热”的持续和“传统文化再评价”的深入展开,关于儒家和儒家哲学的研究已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重视,尤其于儒家人文主义研究方面取得了许多积极的成果。应该承认,首先由于一批现代新儒家学者的不懈努力,使儒家人文主义的研究在海峡两岸、港澳及海外汉学界似乎成了一门专题性显学,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其次,大陆学者所做的积极回应、辩析探讨,更使这项研究通过国家课题、团队协作攻关以及个人治学等多重途径,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和健康的发展,进而为我们立足时代、反思传统、繁荣学术,推进现代精神文明建设,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和氛围。

但综合来看,关于儒家人文主义的研究仍有不足之处和薄弱环节。我以为可概括为两点:一是对儒家人文主义的探讨和价值发现,往往确认其有与西方(特别是文艺复兴以来的近代)人文主义相似的东西,并完全转换成西方人文主义者的话语系统和表述方式来体现,如称儒家亦有其人格平等、个体独立等观念,这不仅容易产生儒家人文主义和西方人文主义的时代错位,而且导致了对儒家人文主义之精神特质的误解和民族特色的忽视。二是大都局限于孔孟一系发源的儒家传统来考察其人文精神,而缺乏对儒家人文主义之所以发生的文化背景、内在基因的探讨,因此而弱化了对儒家人文主义内容上的丰富性、发展中的多样性及其价值两重性的理解。

钱穆曾提出过一个令人深思的论点:“我们与其说孔子与儒家思想规定了此下的中国文化,却更不如说:中国古代文化的传统里,自然要产生孔子与儒家思想。”[1]对于孔子与儒家思想来说,其所处“古代文化的传统”的基本面在书、诗、礼、乐、易、春秋这“六经”,而就哲学思想传统而言,更以《易经》为最。

有鉴于此,我主张从《易经》哲学意蕴的剖析和揭示入手,通过易学与儒学思潮互动、渗透的角度,进一步探讨儒家哲学人文精神的形成机制,深入揭示其思想内涵,并和西方人文主义作差异比较,以重新诠释儒家人文哲学的精神特质及其价值。

二、宇宙论思考:儒家人文哲学之原创

哲学上的原创性思维,一般是在哲学形态的形成和展开过程中确立的。原创性思维体现着哲学形态的灵魂和精神气质,是维系、保持哲学生命力、独特性的支柱和基因性要素。所以,探讨和理解儒家人文哲学,需要以把握其原创精神为契入处。

不管在中国还是在西方,人文哲学思潮的形成和展开都不是孤立的、单向性的,一般是在人与宇宙(上帝或神)的关系结构中实现的。正因为这样,西方人认为,“更为适当的提法是:凡重视人与上帝的关系、人的自由意志和人对于自然界的优越性的态度都是人文主义”(中文版第761页)[2]。但关于人与宇宙关系思考的发生机制及模式,在中国尤其是儒家那里却有不同于西方的自身特色。

在西方思想史上,如何看待人与宇宙的关系,曾经出现过神学的(或称超越宇宙的)、科学的(即自然的)、人学的(即人文主义的)三种模式。人学的模式是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的人文主义思潮和宗教改革运动相结合的产物,强调以人的自我觉醒、独立人格和主体价值为中心来审视和判断人对自然、对宇宙、对上帝的关系,使信仰上帝和确认人的价值相协调。其所谓人文,既不同于那种视人为上帝奴仆的中世纪的神学模式,亦有别于人力掌握自然、战胜自然的近代科学模式。

当西方人针对神文讲人文、通过“走出中世纪”来追索人文主义的确立和展开时,儒家则要回归“五经”制作的年代,寻觅人文哲学的源头活水,并通过《周易》与儒学的互动来塑造其原创精神。和西方相比,儒家的人文哲学是早启的。在孔子开创儒家以前,其先导们就表现出对宗教神学的反思和分辩:周公的“敬德保民”以配天,《易经》的“推天道以明人事”等观念,正构成了古典中国的“宗教改革运动”,并通过这种“宗教改革运动”,生发出人文意识的觉醒,促使儒家哲人们能以理性的态度思考人文和人道问题,探求如何“明于天人之分”,终于得出“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易·彖传·贲》)的结论。其所讲的“人文”,实针对“天文”而言,又突出了“教化天下”的功能,内蕴了自身独特的文化观念和精神内容。

事实上,儒家哲学的人文思考,从一开始就是纳入天(道)人(文)关系结构展开的。但在这种天人关系结构中展开的人文思考,并没有出现西方那样多种类型模式(神学、科学、人学)的分野,而往往是消解了神学的或科学的建构,将其因素融入人学的体系之中,从而形成了儒家关于天人关系思考的包容性和综合型特点。其原因,显然和儒家喜好探求天人之“际”来发展人文思考有关。“际”,是就天人关系讲的,有交往沟通、融汇之意。《郭店竹简·语丛》提出“易,所以会天道人道者”的命题,被视为可能是最早说明天人关系存在着内在沟通、融汇的一个例证对此,汤一介先生曾有《释“易,所以会天道人道者也”》专文详论。见《周易研究》2003年第6期。以后,司马迁的名言:“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是可以概括先秦诸子(主要是儒家)的思想主旨的。董仲舒称:“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对策》),虽凸现了儒家的思维观念,但其“通(观)天人之际”的原创思维,仍然是和“易,所以会天道人道”的思想相通的,而且其源头就在《易经》关于天、地、人“三才之道”的宇宙论建构。

喻示于图式、卦象,表述于爻辞、卦辞的《易经》,首分阴阳二爻,次列上、中、下三位,分别对应天、人、地“三才”及其相互关系,才据此展开八单卦、六十四重卦的卦象体系。《易传》对此作哲理的诠释,强调“《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系辞传》下)以六爻重卦、三才两之解释三才之道,不仅指出了天地人三者的空间组合,更揭示出正是阴阳、柔刚、仁义之“两”,分别贯之于天地人而成天道、地道和人道,集中表述了人与天地“相参”的道理,确立起宇宙论的核心观念。“相参”,不仅说明了人与天、地并立为“叁”才是构成宇宙的基本要素,而且揭示了人参与天地之化育、促成宇宙演化、运动的实在过程。比较起来,与西方人发展了机械论的物质主义的宇宙论不同,《周易》的宇宙论思维是有机主义的、人文化的。

正是《易经》关于天、地、人“相参”的观念,启发和影响了儒家人文哲学的宇宙论思考的基本路向。战国时大儒荀子确立“明于天人之分”的命题,提出“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的观点,还是一种“三才之道”思维格局的展开。而《中庸》又以“天人相参”观念作诠释的依据,申明:“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在汉代,大凡有影响的思想家鲜有不以“人与天地相参”观念阐述其宇宙论的。陆贾曾引《传》曰:“天生万物,以地养之,圣人成之,功德参合而道术生”,以为“先圣乃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图画乾坤以定人道”(《新语·道基》)。王符作《潜夫论》,以《易传》揉杂儒家、道家思想,其中称:“是故天本诸阳,地本诸阴,人本中和,三才异务,相待而成。各循其道,和气乃臻,机衡乃平。天道曰施,地道曰化,人道曰为”,“人行之动天地,譬犹车上御驰马,蓬中擢舟船矣”(《本训》)。显然是以人为中心,依据“三才之道”,构建了人文化宇宙论的基本框架。

宋明理学在天人关系上果然有认同“天人合一”的一面,如程氏兄弟提出“天人一也,更不分别”(第20页)[3]。张载直言“天人合一,致学而可以成圣,得天而未始遗(离)人”(第183页,《横渠易说·系辞上》)[4]。但不能因此将理学的天人思考归结为“天人合一”论。恰恰相反,理学更多的仍是讲人与天地“相参”。究其原因,往往与理学家力主“以《易》为宗”,把人文思考归“源”于“三才之道”的宇宙论密切相关。理学开山周敦颐作《太极图说》,提出“所谓易也,而三极(才)之道立”的命题,据此展开为理学以太极、阴阳、四时、五行为架构的宇宙论体系,肯定所谓人道者“于是乎在”[5],重开宋学纳人文于宇宙论思考之模式。至于程氏兄弟,朱熹指其所言“性与天道”,实多出于周氏《太极图说》。张载也称:“盖尽人道,并立于天地以成三才,则是与天地参焉。”(《横渠易说·系辞》)朱熹则撰《太极图说附解》,指出“此天地之间,纲纪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断言:“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仁义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5],从而以“成象”、“成质”、“成德”范畴为中心,依循天地人三才之道的框架,阐发出宋代“新儒家”的人文哲学体系。

事实证明,儒家人文哲学的原创思维可以说是源于《周易》,立基于“三才之道”的宇宙论,又通过易儒互动过程展开的。对此,明清之际的大思想家王船山有过概括总结和展开说明。

首先,他指明:“所谓‘天地之间’者,只是有人物的去处。上而碧落,下而黄泉,原不在君子分内。”强调“只是有人物底去处,则天地之化已属于人物,便不尽由天地”(第928页,《读四书大全说》)[6]。旨在揭示中国君子们所关注、考察的“天地之间”,只限于人生活其中、参与活动而能自觉感应到的“宇宙”。至于“上而”之有天堂、上帝,“下而”之有冥狱、阎罗,皆不属“君子分内”,应剔除于视野之外。这种排除了宗教的、神学的因素又纳入宇宙论框架的人文思考,和孔子注重“仁”道,不语怪、力、乱、神以及《大学》张扬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君子之道,是一脉相承的,正集中呈现了儒家人文哲学的原创精神和民族特色。

其次,以既不相易又不相离的“相容相受”观念解释人与天地的“相参”,揭示了人文相对于天文的辩证统合关系。在王船山看来,“夫《易》,天人之合用也。天成乎天,地成乎地,人成乎人,不相易者也;天之所以天,地之所以地,人之所以人,不相离者也。易之则无体,离之则无用。”是讲天地人之“已成”为不可替代,互相区别,而其“所以成”则不相离而可合。这就叫“彻乎天地与人,惟此而已”(第157页,《周易外传·系辞传上》)[7]。对此,他又通过诠释“易道”作发挥,说“道一成而三才备,卦一成而六位备。六位备而卦成,三才备而道成。天地有与来,而人有与往。都往来之通,凝天地之交,存乎其中,人乃以肖道而主天地”。“故天地之际甚密,而人道参焉。相容相受,而人终不自失。别而有其三,同而统乎人”(第239页,《周易外传·系辞传下》)[7]。强调只有人参与天地交通往来,才能效法天地之道并最终主宰天地。故宇宙虽别而有三,仍归统于人。由此才构成了“悉备乎广大”的易道。

第三,王船山还引伸《易传》“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的思路,指出“继者,天人相接续之际”,认为天人之间“形异质离,不可强而合焉。所谓肖子者,安能父步亦步,父趋亦趋哉?父与子异形离质,而所继者惟志。天与人异形离质,而所继者惟道也。”(第34页,卷一“皋陶谟”)[8]是举子继父者惟志为例,着重说明人文思考的基点在效法天地,其所效者非以形、质,而在“继道”。显然,王夫之虽看到了人与天地间的“异形离质”,但他对此并无深究的兴趣,倒是更关注“继”天之“道”,以为这是人趋善成性的前提和关键。他申明:“惟其有道,是以继之而得善焉,道者善之所从出也。惟其有善,是以成之为性焉,善者性之所资也。”进而断言:“成乎人之性,惟其继而已矣。”(第181、182页,《周易外传·系辞传上》)[7]以图通过对《易传》“继善成性”说的阐发,进一步从宇宙论的角度揭示人性、人格形成的根据。

需要指出的是,王船山的总结和诠释,相当程度上是继承发展易学的思路和儒学的理念,是可以反映古代中国正统派人文哲学的一些原创性思考的。令人深省的是,这种原创性思考以宇宙论的形态出现却很少追求对宇宙的实存性、形上学的把握,也缺乏认识论的、科学理性的考察理解,它所注重的所谓继天地之“志”,循天地之“道”,主要在领悟和掌握天地宇宙的精神和境界。如《易传》所言:“天行健”、“地载坤”,以为君子应明白天地精神的刚健和敦厚,就可效法而承继成“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人文品格。在这一点上,我们似乎找到一个重要原因,可以说明在儒家思想为正统的条件下,中国虽有悠远发达的宇宙论传统,却何以发展不出西方那样系统的天文学和天体物理学?!也缺乏西方那样的科学主义和工具理性?!

三、比较中的考察:儒家人文哲学之精神特征

特征,总是相比较而言,有鉴别而发展的。

据于宇宙论上的原创性思维而展开的儒家人文哲学,当然有其特定内容,但要拿它和西方哲学中的人文主义思潮相比较,首先就得面临比较双方的对应性和层次性问题。毕竟,儒家的人文哲学发生、发展于古代,属传统性范围,比照对应西方的原本应是希腊罗马时代的人文主义。问题在于,当西方人走出中世纪、发展出近代人文主义时,儒家哲学却仍然停滞于传统人文模式的巢臼。所以,当我们主要以儒家传统人文主义和西方近代人文主义作比较时,在时限上似乎有对应性,但在发展层次上却有阶段性的差异。有鉴于此,我们进行比较考察,果然有通过异同鉴别揭示儒家人文哲学之内容特征的一面,更重要的是着眼于和西方人文主义的比较参照、诠释和理解来把握儒家人文哲学的精神特质。为此,本文特地提出有机人本主义、宗法群体主义、主观能动主义、道德理性主义四个方面,展开扼要的分析、论证。

(一)有机人本主义之确立

从《周易》与儒学互动、发展的线索看,儒家哲学中那种以宇宙论为基点,通过天地人三才关系展开的人文意识,首先表现为针对天文讲人文,以“人为天地立心”命题立论,采用宇宙人生的一体化、有机性思考来确立人文主义的基本观念,尤其是人本观念。

和西方人针对神文讲人文、针对上帝主宰性而强调人作为个体的本位性、独立性不同,儒家哲人肯定的是人在天地面前的高贵、尊严和独立,以昭示人的权利意识和主体意识的觉醒,确定人本性原则。孔子已提出“未知人,焉知鬼”的人文思考,断言,“天地之性人为贵”(参见《汉书·董仲舒传》)。《礼记·礼运》称:“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荀子以为“人有气有生有知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董仲舒则肯定:“人下长万物,上参天地”,“而摇荡四海之内”(《春秋繁露·天地阴阳》)。宋明时期的理学家更引入周易的阴阳思维,论证“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周敦颐《太极图说》)。认为:“万物各正性命,而纯备者人也,性之极也。”(胡五峰《知言》)又断言:“人能穷理尽性,与天地参”,“然后范围天地之化”(《张子正蒙·三十》),据此主张“建人极”,“为天地立心”。显然是把人纳入天地自然的有机系统中,来说明人的高贵性和本位性,形成了和西方人文主义不同的人本观念,可称为有机人本主义。

儒家人本主义还有一个观念,就是相对于制度、政体,人也是个本位性因素。 《中庸》引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进而指出:“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断言“为政在人”。又解释“为政在人”要在“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由外在的政制环境和内在的道德修身的相互联系中,确立人本的原则,仍然是体现了有机性特征的。

在明清之际前启蒙思潮明清之际的大思想家如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已通过对专制、集权意识的批判和对传统儒学反省、审视,提出了某些类似西方启蒙理性的观念,但毕竟没有形成中国的启蒙运动,故以“前启蒙”名之。涌动的背景下,这种有机人本主义观念有了进一步的凸现。王船山就申明:“天地者自然,主持者人。人者天地之心。”(《周易外传·复卦》)断定:“天地之生也,则以人为贵。”(《周易外传·无妄》)又认为:“天地之灵,以人而灵之”,“大荒之外,有天地焉。人所不至,礼所不行,则亦恶知其有天地”(《船山经义》,更强调了人与天地自然的依存性互动关系,展现出人在天地自然面前的高贵、灵性和“主持人”地位,侧重于价值论的角度,拓展、掘深了有机人本主义的内涵。

(二)宗法群体主义之提倡

在儒家人文哲学的传统中,我们很少看到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那种以功利主义、个人主义立论的人本观念,也难见18世纪法国人道主义那样从生物学角度看“人”、视人为“机器”或“理性生物”,而是重在厘清人与禽兽的区别,主要通过群己、人我关系结构展开,并在趋善成性的意义上肯定人的社会性和伦理性,突出了人本原则的群体性特征。在此,可以儒家的“圣人”为本观念作个说明。

我们知道,原始儒家对“人”有个基本要求,就是“明哲”,明哲加以德性化和神威化就能成圣。但儒家讲的“圣人”,不是对现实个体人格的美化和规定,而是通过对远古民族酋长代表尧舜禹的理想化追忆,寄托儒家对理想人格的诉求加以设计和塑造的。孔子问学,讲“学者为己”,却是以“复己复礼、天下归仁”为据,要求学者下学人事、上达天道,主张通过知识积累和道德修养的完善实现体道成圣,其成圣就不在发展个体的自我特性,而在自觉适应礼仁制度下的人伦秩序。这恰恰是消削个性而使人格合于群体人伦。所以,到了孟子提出“途之人皆可为尧舜”时,就直接以“人伦”讲圣人,称:“圣人,人伦之至也。”(《孟子·离娄上》)强调:“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孟子·滕文公上》)由此可以看出,孔孟儒家以圣人观念阐发人本原则,侧重在群己、人我的人伦关系组合,和西方近代人文主义者张扬个人主义的人格独立不同,而更倾向于认同群体人格和人际间的协调。

其实,孔孟儒家的这种“人本群体”观念,在后来的《易传》中还获得了宇宙理论的支撑。《易传》讲人与人伦是宇宙自然的产物,但它不像基督教圣经那样讲人如何“被造”,而是以“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系辞传下》)立论,阐述人类起源及人伦秩序的形成,皆体现为一种自然历史过程,即“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序卦传》)试图以一种理性的、历史的思考方式和话语系统来说明人类起源的客观性、必然性,确认人总是处于人伦关系结构之中,以穷理尽性、体道成圣为目标,而不采取个体化的存在形态和功利性的追求。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从哲学的角度论证了人本、人伦观念的价值导向应该是社会化的、群体主义的。

当然,就思想史意义而言,《易传》并非专属儒家,而有综合、总结先秦诸子尤其是儒、道、阴阳家思想的特点。所以,《易传》对人文、人伦的论述,可以看作是先秦哲学人文主义的一项重要内容和特征。事实上,墨家就曾立论于“义即利”观念,力倡“兼相爱、交相利”,以为“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墨子·尚贤中》)。进而断言,平治天下关键在“唯能一同天下之义”(《墨子·尚同上》)。这种关于人伦规范和社会政治治理的一体性思考,和《易传》所论也有相通互补之处。可以说明,儒家人文哲学的宗法群体观念,在先秦时期就具有了多元融通和普遍性影响,表现出和社会结构秩序的有效契合。同样,荀子有著名的“明分使群”之说,他说明“人有其治”,要在“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悫禄多少厚薄之称,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又据此断定:“故曰‘斩而齐,枉而顺,不同而一’,夫是之谓人伦。”(《荀子·荣辱》)所以,这种以礼义节制下的群居和一之道所阐发的儒家人伦观念,很容易和传统中国的宗法文化、集权理念相结合,发展成兼有人性说、伦理学、政治学和社会管理思想的人文学,对以后中国人文主义思想的演变产生了深远影响。但如果从“寻源溯流”的角度看,这种“深远影响”实际上又是儒家宗法观念、人文哲学的泛化和延伸。

这说明,儒家人文哲学价值导向上的群体主义是宗法型、伦理性的。当然,这种宗法群体主义虽据于血缘亲情,但在发展中又突破血缘亲情,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转化过程中,添加了地域性、社会化的色彩了。就此而言,宗法群体主义不是僵固的,而是处在变动发展中的。只是总体上讲,既不同于现代西方的社群主义,也不宜和社会主义条件下的集体主义作简单类比的。

(三)主观能动主义之阐扬

承认和肯定人在天地自然面前的作为和能力,是人文哲学思考的题中应有之义,不管是中国还是西方,莫不如此。问题是如何看待和理解这种作为及能力。

需要指出,近代西方固然有科学与人文的对峙与分流,但西方的人文主义传统本身就包涵着科学态度和认知意识,注意发展科学理性和功利主义,由此催生了“役天”、“胜天”的能动主义精神。正是这种能动主义精神的激励和引导,促使人意识到在天地自然面前的作为和能力非偏重于主观夸张,而要有客观性、科学性依据。应该说,这是西方人文主义的一大长处。?

对于儒家来讲,类似西方那样于客观性、科学性基础上讲人的能动性,不是没有。荀子就是一例。他指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肯定天地自然的实存性和客观性。又指出:“明于天人之分(职分),则可谓至人。”认为“天有常道(规律)矣,地有常数(法则)矣,君子有常体(行为规范)”,主张人应“知其所为知其所不为”,由此可实现“天地官而万物役”(《荀子·天论》)[9]。这就颇为清晰地表述了儒家哲学中人文主义和古典科学精神相结合的思想。

但遗憾的是,像荀子那样的能动主义思想后来并未得到很好的引伸、发展,这恐怕也是儒家人文精神中难见西方那样悠长深远的科学主义、理性主义的又一个重要原因。那末,能否就此断定儒家人文主义缺乏合理的能动精神?!显然不能。

恰恰是《周易》和儒学,曾相当集中地阐扬过人作为主体相对于天地自然所具有的能动性意识。《易传》以为:“《易》与天地准,故能弥论天地之道”,“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宣称:“《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易·系辞传》)这个追求“极深而研几”以“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务”的活动过程,就体现人在天地自然面前的积极作为。而孟子则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孟子·尽心上》)确认了人在宇宙间负有“知天”、“事天”的使命。不过,孟子倒不是从认知理论和科学主义的进路来说明人何以能“知天”、“事天”,而是以“万物皆备于我”的命题立论,力主人应“反身而诚”,通过“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以至“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孟子·公孙丑上》)的途径实现的。这当然是从主观主义、先验主义的角度阐扬主体的能动精神的,和荀子讲“制天命而用之”的能动主义是不一样,但后来对宋明新儒家尤其是陆王派新儒家产生过很大影响。王阳明曾引伸孟子的“良知”观念,称“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主张“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并认为正是这个“致良知”,才促成“我的灵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传习录》中《答顾东桥书》、《传习录》下)[10]。显然,王阳明讲的“致良知”、“灵明”、“主宰”等,无非是一种夸大了的主观能动精神。就认识论而言,这种思想观念当然是片面的,易导致荒谬的唯我论,但在价值论、意义论上,那就另当别论了。所谓“主观能动主义”的名称即指此而言。

从比较角度对这种主观能动主义作新的反思,我们不能简单否定其价值合理性。明清之际思想家王船山曾以“扩张”、“承担”、“宰制”等观念诠释过先秦延续至宋明的主观能动主义的内涵和意境,颇发人深思。他指出:“孟子言‘皆备’,即是天道;言‘扩充’,即是人道。”(第996页,《读四书大全说》)[6]又指出:“所谓‘塞乎天地之间’,也只是尽天下之人,尽天下之物,尽天下之事,要担当便与担当,要宰制便与宰制,险者使之易,阻者使之简,无有畏难而葸怯者。”(第928页)[6]主要在说明人道的、人文的精神就是要人发扬“尽物”、“尽事”的能动性,要有“担当”意识和“宰制”能力,克服畏难消极情绪,积极去“扩充”天道,促使人在天地自然面前掌握到主动权。

王船山虽意识到人的这一主动权有天赋权利的一面,但他强调人更要在后天靠自身的努力去争取和发展,并因此把这种主动权称为“自取而自用”之权。他说:“生之初,人未有权也,不能自取而自用也。惟天所授,则皆其纯粹以精者矣。天用其化以与人,则固谓之命矣。生以后,人既有权也,能自取而自用也。”(《尚书引义·太甲二》)[8]是肯定了人的生存活动和生命过程,通过自己的权衡和选择,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获取生活所需,发展自己。在此基础上,王船山发挥荀子“制天命而用之”的思想,断言“人定而胜天,亦一理也”(第587页,《续春秋左氏传博议》卷下)[11],就显示出是以朴素辩证的思考来阐述人的主观能动性问题了。

(四)道德理性主义之建构

指出传统中国哲学内蕴有理性主义的思想因素,其实不是什么新见解。17世纪的耶稣会士在用拉丁文翻译中国经典《中庸》时,就以“天赋予人的是理性”来解释“天命之谓性”句,引西方的理性观念,附会儒家传统的“性”。日本近代哲学家西周茂树称:“宋儒和理性主义二者在说法上虽有不同,然也有酷似之处。”[12]而梁漱溟则断言:“儒家假如亦有其主义的话,推想应当就是‘理性至上主义’。”进而认定理性主义为二千年中国人“在儒家领导之下养成的一种社会风尚或民族精神”(第七章)[13]。

问题在于,要合理分析儒家传统理性主义的内涵特征和精神实质却颇为不易。因为,理性主义是近代西方哲学的一个思潮。理性作为一个复合性概念,在西方哲学中又分析为形上理性、工具理性、目的理性、认知理性和价值理性等。而这样的思潮和概念在中国传统中很难直接找到。但不容忽视的是,中国人使用“理性”一词,形成理性观念应该说由来已久。汉代学者在解释孔子的“性相近习相远”命题时就说过:“夫刻意则行不肆,牵物则其志流,是以圣人导人理性,裁仰宕佚,慎其所与,节其所偏,虽情品万区,质文异数,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后汉书·党锢传序》)是说人有理性,就在“慎其所与,节其所偏”,使人的内在要求和外在秩序适度协调,思想行为应该有合“理”性的根据。

当然,汉代人所说的理性,既不属形上学范畴,也不是从认知角度讲的,其意义不在一般地对主客体关系作事实的判断,而侧重于对人的理性能力作价值论的定位。不仅是对先秦儒家观念的某种概括,而且对《易传》、墨家的思想亦有所总结。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称这种理性为道德理性(或价值理性),是开中国人文传统中道德理性主义之先河的。后来的宋明理学家往往以理、性、命三者合而论之,例如,朱熹在解释孔子“性与天道”思想时指出:“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第79页,《论语集注·公冶长》注)[14]又居明代钦定编纂的《性理大全》性理篇记载,程子就强调“理也,性也,命也,三者未尝有异”,并顺着“穷理则尽性,尽性则知天命”的思路,论证了性与理相通为一。可以说程朱派理学的一个基本点,就把正统儒家的道德理性观念发展了、完善了,由此所展开的论述,则意味着在性理学、心性学的标帜下初步建构起道德理性主义的体系。

以上所说,只是以论纲形式,提出了重新探讨儒家人文哲学的契入点和思路,对其思想特质、精神价值作出概括和评析。其实,儒家人文哲学是一份深厚的传统资源,有十分丰富的内容,是个可以常做常新的研究课题,不应该让它流为一个“文化热”中加以炒卖的学术快餐。尤其是从易儒互动渗透的角度把握儒家人文哲学的演变,由中西比较考察剖析其精神特质,重新诠释其价值和意义,还有许多艰苦的研究工作要做。本文只是又一新的开始,愿以此和诸位学界同仁共勉。

参考文献:

[1]钱穆.中国文化史导论[m].台北:台湾中正书局,1993.

[2]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六卷[m].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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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载.横渠易说[m].张载集[z].北京:中华书局,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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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夫之.船山全书:第六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7]王夫之.周易外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7.

[8]王夫之.尚书引义[m].北京:中华书局,1976.

[9]王先谦.荀子集解[m].新编诸子集成:第一辑[z].北京:中华书局,1988.

[10]王阳明.传习录[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

[11]王夫之.船山全书:第五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12][日]山田??近代日本的理性思想[j].哲学译丛,1986,(2).

[13]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m].北京:学林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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