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文性理论下当代织物设计研究

时间:2022-03-25 10:26:13

互文性理论下当代织物设计研究

摘要:罗兰·巴特互文性理论在文学研究与文学写作中被广泛使用,但在纺织品设计领域,尤其是我国当代织物设计上尚缺乏归纳、分析和总结的研究。文章借鉴罗兰·巴特《恋人絮语》中所阐释的互文性理论,重新探讨了织物设计的产生与表达方式,将织物的意义建立在与传统文化的互文联系之中,在互文性理论指导下将相关联的资源整合为一个具有活力的新的织网。从文学与当代织物设计之间内在的互文关系展开讨论,通过实践探讨设计语境与当代情感之间的关联和延伸,为当代织物设计走出自己的道路提供一种可能。

关键词:罗兰·巴特;互文性理论;恋人絮语;织物设计

互文性是罗兰•巴特文本理论中的重要概念,在文学领域被用来表达文学作品之间的相互关系,因此被广泛用于文学创作与文学研究中[1]。在艺术领域,互文性是指历史上的艺术作品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现象和事实。罗兰•巴特的互文性阐释是以法国女性理论家朱莉娅•克里斯蒂娃在《符号学》中首次提出的“互文性”这一术语为基础的突破性研究。当时互文性的阐释和理论建设还不十分清晰,罗兰•巴特提出的互文性阐释立即震惊了学界,罗兰•巴特使得互文性理论在文学界有了更明确和严密的定义,也让人们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写作方式。以罗兰·巴特、互文性为关键词在知网等学术期刊网上搜索,发现关于此类的文章连年增加,研究的领域也越来越广泛。关于罗兰·巴特的文本理论研究一直是学界普遍关注的热点,对研究成果进行整理后不难发现,此类研究论文主要集中为两大类型:一种侧重于以巴特的文本理论为研究方法来探讨文化研究及文学评论,如冯寿农的《罗兰·巴尔特:从结构主义走向反结构主义》、张智庭的《罗兰·巴特文艺符号学浅析——解读其〈文艺批评文集〉》、张抒的《互文性视域中的〈恋人絮语〉》等都是从文本理论的角度来论述文艺理论和语言文学[2]。另一种以罗兰·巴特的思想概念为立足点来分析艺术理论和艺术文化研究,如杨玉波的《互文性: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与绘画的靓丽风景》、杨新磊的《建筑与影像的互文性——一种现象学交叉研究》、吴琼的《图像的零度:罗兰·巴尔特的图像阅读》,都倾向于从符号学、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理论研究来展开美术理论方面的学术讨论。其中,第二种类型的研究于近年逐年上升,并且受到设计学领域的关注。从设计学角度研究巴特文化的,有施锜的《“互文性”理论与设计叙事》、吴小玲的《平面广告图像中的互文性研究》、孙亚军的《物以载道——从“互文性”的视角解读现代设计的构建》、李炫燕的《明清陶瓷装饰的“互文性”研究》等从不同专业门类展开了讨论。可见,罗兰·巴特的互文性理论在当代织物设计活动实践研究中的应用还存在讨论与完善的空间,文章以此为出发点结合设计课题实践进一步展开讨论,为当代织物设计的多样化发展提供一种可能。

1罗兰·巴特《恋人絮语》中的文字性互文

在《恋人絮语》中,罗兰·巴特以歌德的作品《少年维特的烦恼》作为互文文本的最主要创作来源,将少年维特的爱情故事作为情感解析对象,以恋人之间的倾吐言语作为不同的情境,着重表现恋人间对每个情境的感悟或想象。《恋人絮语》不对具体故事情节或者某种哲理展开叙述,取而代之的是“断片式”的情侣间的喃喃絮语组成的段落,这样片段式、开放式的文本不再是线性叙述的,也没有强加给读者一个终极意义。这些剪不断的思绪和恋人絮语并不能建构一个完整的爱情故事,文本中经常谈论一些有始无终、虎头蛇尾的不连贯的句子,如“我沉醉了,我屈从了……”“我的手指无意中……”等[3]。《恋人絮语》“对情人絮语的感悟和洞察从根本上说是片段的、不连续的”“一个全新建构的首尾相顾、一波三折的恋爱物语是‘社会以一种异己的措辞让恋人与社会妥协的方式’”[4]。对于罗兰•巴特的文本,读者只有带着恋人的身份产生想象才能阐释,读者成为文本的生产者,打破原有封闭作品的“唯一性”,而这些去中心的、无意图的、“不在场”的绵绵字词才是最有力量的“恋人絮语”。借由读者的自发性联想再生产,使得文本织就成一张无限复合扩大的能指游戏之网,而读者之于文本的地位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罗兰•巴特在为法国《通用大百科全书》(1973年)撰写词条“文本理论(ThéorieduTexte)”时,将文本定义成:“任何文本都是一种互文文本。其他文本存在于它的不同层面,呈现为或多或少可辨认的形式——先前文化的文本和周围文化的文本。任何文本都是过去的引语的重新组织[5]。”可见,巴特强调语言之于文本的重要性。巴特将文本分成“可读的文本”(readerlytext)和“可写的文本”(writerlytext),从巴特的文本观不难看出,《恋人絮语》对应的是后一种的互文性文本,基于语义的重复和编织形成了文本“织网”,巴特就在这张多维度、多元化的“织网”上做系统分析。基于通篇结构编排上所呈现出的无序与无定向性,《恋人絮语》无疑在文学上提供了一份极具典型意义的“生动表演”的实践典范,使读者的主体性得到了空前的凸显,他们游离于好似“正在极速更迭的恋爱情境幻灯片”似的话语场景之间,而这些或拼贴或重组或叠合的多样化形式也可以为当代纺织品设计提供一种直观的可能和借鉴[6]。

2互文性在当代织物设计中的应用

当今时代的全球化特征日益凸显,当代设计普遍呈现出跨国界、跨文明、跨民族的主要特征。伴随文化的交流与碰撞、价值观念的冲突与融合、思想观念的联系与影响等,互文性的应用在当代织物设计上已经不鲜见。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纤维艺术家或纺织设计师将互文性文本理念融入作品当中。在对罗兰•巴特的互文性理论进行整理和分析后,可以根据搜集到的案例总结以下几点方法和启示。

2.1借鉴与复刻

“任何文本都是过去引文的重新组织……互文的概念是给文本理论带来社会性内容的东西,是来自文本之中的历史事实的和当时的整个语言[7]。”任何文本都是不准确的,也并非割裂的,都是被阐释过的带有以往社会性的历史。当代背景下,罗兰•巴特互文性文本理念对传统艺术与现代设计创新的研究开展,提供了一种具体、现实的操作途径。例如,纤维艺术家施慧的《本草纲目·2》借鉴了历史文本《本草纲目》,将互文的概念从文学理论研究延伸到纤维艺术作品的创作领域。在对这一药典巨著中所蕴含的中国传统中草药应用哲学和道法自然的东方精神内涵充分感悟之后,作者在创作过程中使用了纸浆、干枯植物、铁丝网等综合材料,经过不断复制和筛选的过程复刻出一个与传统文化基因相关联,又融入艺术家对历史文化追思和现代诗意表达的互文性当代艺术作品系列。

2.2拼贴与隐喻

文本互文性理论否定了作者的中心地位[8]。任何人可以从任何时间打开文本、结束文本,循环往复地阐释文本、生成文本、释放文本。作者退到幕后负责掌握这样或那样的场景,作为织网人,目的是让读者身临其境,展开想象的翅膀,赋予织网之明珠。南京艺术学院设计“零度情话”拼贴艺术展,现场展示了41位艺术家取自罗兰·巴特《恋人絮语》这一共同主题的拼贴艺术作品,灵感撷取自书中的不同篇章,每一个篇章都对应着不同的恋爱场景,加以作者个人对于某个片段的深刻思考,以拼贴的方式赋予作品更加独特的视角与隐喻意义。不同于让大众一目了然而编排了具体细节的可读性文本,观者更像是在舞台般的场景上拨开层层隐喻的幕帘,这使得观者充当了一次主动的展览创造者,与作者一同创造出一场互文性的“零度情话”展览,从而完成一出世间最敏感却又无可回避的情话文本。在这里,互文性原理在设计学与艺术设计之间得到了一次很成功的跨学科应用实践。

2.3撕碎与重组

互文性文本强调语义的流动性。互文性理论的引入,对于当代织物设计的叙事研究是一次众望所归的结合。具体的做法是撕碎文本并解构成多个元素,再将其重组、重新交织融合,重在表现艺术形式之间的开放流动的语义关联。例如,AliFerguson的每个作品都在讲述一个故事,呈现了多层次的撕碎与重组的互文方式。她使用旧面料、洗过和穿过的衣服、旧杂志等富有历史的材料,通过将这些暗含故事的历史材料切割、撕碎成各种历史碎片或元素,再以全新的视角来整理出现实意义的故事,探索衣服和家用亚麻布上留下的真实的和想象中的情感证据,并探索多年来与它们接触的人们的故事。通过Ali的作品,可以看到互文性在当代纺织品设计中的绝佳体现。无论是文字还是作品,探索文本意义的多元化和丰富性都有现实的意义,这一点也正是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中所传达出的全新的审美主张。

3互文性在现代纺织品中的设计实践

创作《戏局》的最初素材累积来自传统戏曲昆剧中“一桌二椅”的概念,在原文本的基础上,尝试在传统造物与现代叙事之间构架一种内在的文脉逻辑,以当代视角对传统戏曲的语言构造进行解读,并再次创作。“一桌二椅”可以概括为昆曲当中极简的舞台布景,用时可视需要增减或分合,让观众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演员表演和戏曲内涵上。做法是先将毛衣“撕碎”成各个单元,并不拘泥于旧材料或是新材料,主要是将其解构成开放的语义元素,再合并“重组”,利用交融重合的手法组合成新的语义网络,最后通过现实的网(渔网)将其包裹简化成具体的舞台布景回到“一桌二椅”的形式上来。《戏局》纤维艺术系列作品的最终成品由三个体块构成,如图1所示。在无事先设计和考虑好的画面上,将毛衣剪裁成片状、块状或条状,使用扭转、折叠或拼贴的手法,将这些毛衣片相互交叉重叠,穿针引线将其构成一个整体再包裹住原本的桌椅,完全遮挡住原有的材质,利用或粗或细的渔网或牵拉或半包裹住地概括出“一桌二椅”的外形,通过对渔网的染色处理,丰富了作品的肌理和光泽。产生的交错的视觉效果让人晕眩,并且将网的视觉形象夸张变形衍生,增添在整件作品的左右下角,使得视觉效果有了一左一右的扩展。至此,作品完成了第一层交织,即“语义的交织”。作品在“交织关系XSPACE艺术空间当代纤维艺术作品展”的现场呈现时,与艺术家陈雪薇、杨又晨的《无题untitled》相互作用,通过文本间的相互重叠、吸纳关联,实现当代纤维艺术作品的现代性、立体化、概念性的新阐释,与《无题untitled》的关于亲情、血缘的只言片语的论调构成了一组“混合交响”。在《戏局》搭建的“一桌二椅”戏曲舞台上,一场以爱之名进行的“吞噬”与“抵抗”正在表演。人类的社会复杂性使得人们总是编织以自我为中心的网状社交结构,这让人们在构建人际关系之处带有天然的掌控、驱使、同化,甚至还会侵占、吞噬别人的渔网。这种欲望投射出来的形态是权力、利益,有时也以依恋、依赖的名义存在,如父母和子女。《戏局》只是将这些散落的能指进行引导、排列,不做过多的说明,而这时观众对于家庭或日常生活的想象已经不言而喻。文本的写作天生混杂游戏的戏剧化态度,那些不确定的、包含无限延伸的能指在作者和读者的把玩中不断地显现丰富的解读。生活经验证实,越是亲密关系,就越是复杂、沉重,甚至导致深陷情感中的人不堪重负。存在边界、分寸、距离这些潜在的、理性的秩序和规则,也有坍塌、无力的时刻,变成一种失序甚至纠缠的人际关系。人们希望挣脱这种失去距离感的纠缠状态,却往往无能为力。至此,作品完成了第二层交织,即“观念的交织”。

4结束语

罗兰•巴特的写作是一项话语运动,是无数不确定的、有多种可能性的信息的生产和发送的过程。他的“手段”在于永远向读者注入激情。翻开《恋人絮语》,任何一页既可以看作起始,又仿佛已然结束。身处其中,会发现形式和内容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抑或形式就是内容,内容就是形式。罗兰•巴特的互文性理论在艺术设计中的延展,为艺术的创作提供了新的思考模式和途径,如何有效地“组合”“挪用”,以重新建构新的话语是当代需要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通常,设计师习惯于将具有“强关联”性的事物联系在一起,而创新的突破在于将“弱信号”看作未来设计的突破口,通过强弱联合,将不同的符号和元素普遍关联在一起,打破人们对原有事物的认知和思考方式。互文性所呈现出的复合多义、时空错置的指涉关系似乎可以为未来设计炸裂开一个更加丰富的意义世界。

参考文献:

[1]张抒.互文性视域中的《恋人絮语》[D].上海:上海戏剧学院,2016.

[2]张小群.罗兰·巴特符号学视角下的文化批判及其影响研究[D].重庆:西南大学,2018.

[3]罗兰·巴特.恋人絮语[M].汪耀进,武佩荣,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4]汪耀进.罗兰·巴特和他的《恋人絮语》[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5]史忠义,户思社,叶舒宪.风格研究文本理论[M].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

[6]朱珠.介入与融合[D].南京:南京艺术学院,2014.

[7]罗兰·巴特.罗兰·巴特随笔选[M].怀宇,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

[8]张茜.基于本土文化的仿梭织针织物设计[J].艺术设计研究,2020(6):63-67.

作者:李姗姗 单位:南京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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