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团子 第5期

时间:2022-10-30 03:19:27

萝卜团子 第5期

我总是想起母亲做的萝卜团子

腊月天,几场浓霜过后,母亲便将地里的白萝卜挖出来,去掉叶子,放于灶屋,用稻草严严实实地遮盖好。母亲说,这白萝卜经霜冻后才甜,但又不能冻太久,不然就成空心萝卜了,味苦,猪都不吃。刚挖出的萝卜不能用水洗,要到用时才可洗净泥巴,否则要坏掉的。一过腊月廿四,母亲便忙开了。先淘米,自家产的糯米,清水淘洗后通常要晾一个晚上,第二天再拉去镇上碾成米粉。然后便将早就备下的萝卜扒出来洗净,切成小块,开水里焯一下,捞出用纱布口袋挤去大部水分,再剁细,剁完萝卜再剁猪肉。此道工序颇费时间,得用磨得锃光瓦亮的菜刀一下一下地剁,急躁不得。用母亲的话来讲,慢工出细活。母亲从来不用绞肉机,她说机器绞过的肉不香。大半天时间,厨房里总是传出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不急不躁,节奏鲜明,犹如一首久唱不衰的老歌,那老歌里满是浓浓的年味儿。

等到所有的馅儿都准备好后,母亲便将肉糜和着切细的葱放入油锅里焙,只几分钟,那香味儿就出来了,飘出老远。焙好后盛出与萝卜搅拌均匀,放入料酒、姜粒、食盐、味精等作料,馅儿就成了。最后一道工序是和米粉做团子。此道工序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通常母亲会让我打个下手,往灶膛里填柴火。母亲说这和米粉一定要用滚开的水,不然米粉就僵了,一点也不黏,吃在嘴里像沙子,不好吃。只见母亲脱了厚厚的棉衣,舀出一勺开水,倒入盛米粉的盆里,再赶紧用筷子搅拌,再倒水,再搅拌,如此循环,直到所有米粉成了个球形为止,母亲便用双手使劲地不停地揉那个球。母亲说一定要趁热揉,一定要揉熟,不然没黏性,团子一下锅就破了。热气腾腾的厨房里,母亲马不停蹄地忙碌着,不一会儿她额头上就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赶紧给母亲擦拭干净。

米粉和好了,母亲长长地舒了口气,便开始做团子。看母亲做团子是一种享受。只见母亲先将球形的米粉,搓捏成手臂般粗细的均匀长条形,再掐成大小均等的一小节一小节。然后左手托住,右手大拇指嵌入其中,双手快速地捏着转着,瞬间便成了个碗形。最后放入馅儿,左手托住,右手捏住封口,边转动边捏封口,三两下便成了。母亲根据馅儿的不同,常常将封口做成各种不同的形状,尖形的通常是芝麻馅儿、豆沙馅儿,平的则是青菜馅儿、菠菜馅儿、萝卜馅儿。一个个团子白白胖胖的,整齐地摆放在大竹匾里,犹如列队的士兵正在等候检阅。团子煮熟后个个浮在锅里,皮球一般随着气泡跳动。透过薄薄的皮能看到里面的馅儿。咬一口,皮是黏而不粘,滑而筋道,馅是既香又甜,油而不腻。有次我玩疯了,天黑才回家,饿得两眼发花,刚好母亲正在煮团子,我一口气吃了六个,等母亲发现我已经在打饱嗝了。母亲吓了一大跳,说这团子一只足有半斤重,你屁大的孩子一顿吃六只,非吃伤了不可!硬是罚着我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累得我差点趴下。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因为前一天晚上跑了那么一大圈,果然啥事儿没有。

而今,母亲作古已六年有余,那萝卜团子香香甜甜的味道,已深藏于我们这些儿女的心中,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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