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汉中行

“栈阁北来连陇蜀，汉川东去控荆吴”的汉中，自古就是连接秦蜀、沟通陇鄂的必经之地，天汉大地上，胜迹历历，史册辉煌。刘邦从汉中发迹而得天下，诸葛亮在此施文韬武略北伐曹魏，这里还长眠着开拓“丝绸之路”的张骞……混杂着多重人文背景华夏腹地的汉中，不能不走一遭。

汉中属于地级市，北京到汉中的火车要经过河北、河南、湖北、陕西1800多公里。普通快车的全程用时25小时32分钟，路上占用了一个多白天和一个夜晚，小站也停上三四分钟，更不用说途中让车的等候了。列车途经襄樊、十堰，在安康拐一个大弯然后向西。幸好在去之前带了有关汉中的旅游资料，一路上阅读以打发时间，并坚定了自己的路线。

资料介绍，汉中周边有两大旅游选择。一是看动物，位于汉中洋县的姚家沟、金家河、三岔河等地，是被誉为“东方瑰宝”、“东方宝石”的朱聚集的自然保护区。而位于秦岭南坡中段的汉中佛坪县，还可以看到大熊猫。 其二，寻古迹。据文献载：“郡临汉水之阳，南面汉山，故名汉中”。公元前312年秦惠文王首置汉中郡，石门栈道乃世界上最早的人工穿山隧道。汉高祖刘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完成统一大业，特用“汉”字为号，留有古汉台等遗址。而三国时期诸葛亮屯兵汉中，六出岐山，鞠躬尽瘁，著名的武侯祠就在汉中。

下了火车后，才发现汉中与自己的想象迥然不同。大凡提起跟陕西沾边的地方，就让人想起黄土高坡呼啦啦大风什么的，但此时明显感觉汉中气候较为温润，去了火车上有人推荐的一鱼庄吃饭。那里极小的门面，房子又矮又旧。不一会儿，红艳艳满满三盆上桌，仔细看除了辣椒和鱼外还有魔芋、老豆腐等配料，价格每斤鱼25元，口味既辣且麻，俨然是一派川味，所住的宾馆，标间每晚80元，栽满了栀子花树，翠竹森森的，也全然不是陕西风格。

翌日，徒步前往城中心稍偏东南方的古汉台。古汉台位于汉中市中心，面积约8000平方米，由三级台地构成，台高8米。公元前206年，刘邦率大军由子午道进驻汉中，夯土建成秦模式的高台宫廷――即今天的古汉台。宋代的张少愚有“留此一坯土，犹是汉家基”的诗句，其中的“一坯土”，就是指残存的高台。清代的陈毓彩有诗云“赤帝龙兴事已陈，层台巩固尚如新。当日宫廷湮没迹，此时郡国有仁人。”

自汉而降，汉台便成为汉中府署官员祭奠和游乐的场所，代有修葺。现耸立于台北端的望江楼，始建于南宋。几经兴衰，如今的望江楼，给人一中庄严隆重之感，它以其别致的造型，巍巍的风姿，成为汉中古城的标志性古建筑。登楼远眺，四面云山，如展画卷；俯视城区，楼台林立；环顾庭院，古树修篁，花木掩映。登此楼，使人心旷神怡，追往抚今，感慨万千。

乘汽车自汉中向北行驶，看着窗外掠过公路两侧直立挺拔的水杉树，远处是成片的稻田，大概驶出城十多公里到位于褒斜古道山口褒城。然后再出褒城驶入盘山路，渐走渐高，可俯视汉江支流，顺着那溢满宽阔河床清澈的江水，远远望见3公里外石门水库那高高矗立的巨大坝体。

这里就是成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正宗发祥地。

可惜，为了修建水库，百里绵延的古栈道尽淹没水中，五百里褒斜古道依江曲折而建，通向长安。如今残迹不存，只剩下西崖半山上的鸡头关，因地势高且是坚岩巨石得以保留。走上栈道，头顶垒垒悬石，脚下湍湍急流，一个巨大的惊悸猛然从心头掠过。哦，这就是一笑千金、烽火戏诸侯的冷美人褒姒曾踏过的古栈道么？这就是刘邦和项羽、诸葛亮与刘备等历史名人曾经挥戈妙算，导演过历史名剧的古栈道么？呜呼！我们的前人仅凭借着简单的工具和原始的技术破石开道，就修成这条连通蜀汉的栈道，也留下了这谜一般如歌似泣的风云叱咤……

离开了栈道，约40分钟左右的车程，就可到达勉县的武侯祠。武侯祠的山门向北，取北出祁山之意。过了牌楼就是微缩的琴楼（据说是按原城楼按1/3的比例建的），唱空城计的地方，导游介绍说上面还有一具晋代石琴，但现在已经风化成一块黑色的光滑石头。

在武侯祠，可能缘于偏僻，也可能保留着南阳隆中的韵味，清净典雅，一尘不染，似乎有一种回归的安静。这里有着许多名贵的花木，在其他地方很少见，蝴蝶梅、腊梅、紫葳、桂花、凌霄花、樱花、黄果朴树、白果树、皂角树、古柏等花木，争奇斗妍，鲜亮如春。

最珍贵要数有400多年的旱莲树了。当地人介绍说，旱莲开花时没有叶子，枝杆突兀，而满树花如霞，形如笑，临风摇曳，楚楚动人。院里还有一株300多年的蝴蝶梅，主干大约有25厘米，树高三四米，树冠如蓬，叶若扶桑。蝴蝶梅开时，有四个花瓣，多白花，前两叶大后两叶小，酷似玉色蝴蝶。十分遗憾的是，这次来得不是时候，没有看到开花的美妙。

登上琴楼，置身高处，展开心怀，放眼远望，只见汉水东流而去，沃野千里起伏，对岸的定军山巍然壁立，依稀看见古柏参天。讲解员说，刘禅当时恩赐兴建的武侯祠并不是现在的位置。

按史料记载和“武侯遗庙汉江南，乔木参开锁翠岚”的诗句分析，武侯祠原建在汉江南岸定军山下，直到明朝正德年间才在此立庙，以体现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誓言，死后继续把守阳平关古道，为汉朝镇守北方。这更让人想起杜甫那“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沾襟”诗句悲凉凄壮。

回程的路上，夏日的群山葱茏翠绿，山谷里的各种禽鸟的鸣声更增添了汉中的悠远与寂静。早在孩提时代，我已熟知了“萧何月下追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等典故，“故”地重游，那感觉就像是离家多年的游子将回归故土一般。虽然不曾到过汉中，而隐约之中，总觉得我们早已有盟，今朝此行只是为了践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