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皇帝”的背影

【摘要】祝贺者中当然少不了亨德利――吉米?怀特一生的苦手。后者职业生涯六度打进克鲁斯堡总决赛，有四次就败在其手下。特别是1994年那届世锦赛，亨德利虽然因在浴室摔跤导致肘下方骨裂，...

在英国，在谢菲尔德，在克鲁斯堡。

在那张3.569米长、1.778米宽，铺陈绒绿毛毡的台面上，白色母球终于决定不再回位。

当以2：13的悬殊比分在斯诺克世锦赛1/8决赛输给昔日徒弟马圭尔之后，斯蒂芬?亨德利，这个凭借36次排名赛冠军、7个世锦赛冠军而被誉为过去四分之一世纪内最伟大台球选手的人，正式宣布退役。面对蜂拥而来的采访话筒，从来正襟危坐的台球皇帝依然保持自尊的矜持。他说：“解脱”。

2012年5月2日，原本有个温馨的开局，这一天是吉米?怀特五十岁的生日。参加斯诺克世锦赛的诸多选手包括世界官方，均向这位从未获得此项赛事冠军却拥有极高人气的“人民冠军”表达了祝贺和感佩。毕竟，这位目前世界排名仅46位的“前冠军有力争夺者”，虽已沦落至几乎要靠外卡才能参赛的边缘，但似乎从未放弃。

作为一名煤矿工人的后代，吉米?怀特见证了从史蒂芬?戴维斯到斯蒂芬?亨德利，再到奥沙利文、希金斯和马克?威廉姆斯三强并立，斯诺克运动的王座流转，同时也将自己置身于名人堂中。甚至，他还在20年前的闲暇时间参演了香港电影《龙的传人》，并替身男主角“周星星”同学打了几杆。

祝贺者中当然少不了亨德利――吉米?怀特一生的苦手。后者职业生涯六度打进克鲁斯堡总决赛，有四次就败在其手下。特别是1994年那届世锦赛，亨德利虽然因在浴室摔跤导致肘下方骨裂，却仍顽强地打进了最后的决赛。而在决定冠军归属的第35局，台面上分散却不零乱的红球几乎已向怀特露出了笑脸。事后，连亨德利本人也承认，他已准备上前与怀特握手并表示衷心祝贺。但终了，亨氏仍以其惯有的“冷冰冰”方式再度浇灭了怀的冠军梦。

有弗里泽，就必然有阿里；有阿加西，就必然有桑普拉斯；有马晓春，就必然有聂卫平。每一个强者的镜面里，总有一个天敌在环伺。18年过去，即便不在同一张台面上一争高下，亨德利依旧克制着怀特。而这一次，他使用的并非精准的超远台击杆或者匪夷所思的翻袋技术，而是一场挫败后，结束27年辉煌的告别。“暖暖内含光”终究去点化成“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的唏嘘。

并非亨德利总爱坏别人家的好事。事实上，在这个更强调个性张扬的时代，他的古董作派和绅士性格更接近于“落伍”的标签。在斯诺克世界，除了仅有一次的酒后驾车，亨德利基本就是负面新闻的绝缘体。时不时，他还会扮演一下老好人。2009年世锦赛，与马克威廉姆斯的角逐中，从来面不改色的马克因杆头受损紧急呼叫修补，向裁判，提出请求却被拒。倒是亨德利主动上前提出提前半场休息为其解了围。此时，亨氏已经四年未再尝到冠军的滋味了。

或许这才是关键。胜之，不能不武，但关键还得有胜利女神庇护。自2005年的马尔他杯后，昔日的“皇帝”已不再和赢球共属同一频道，世界排名也从2007~2008赛季的第6一路降至2012赛季的第23。对于一个从14岁就拿到英国16岁以下业余组冠军，21岁就成为世锦赛历史上最年轻的冠军，职业生涯仅奖金就高达886万英磅的人，连续在首轮、次轮出局有时更像一种羞辱。何况在亨氏心中，“那些击败我的对手根本没有我出色”。

退役的决定并非突发奇想。世锦赛2010年首轮告负和2011年次轮出局，亨德利都动过此念头，且宣称自己不再喜欢斯诺克。而作为好友的马克?威廉姆斯，则回应“别听他胡扯”。确实，作为上世纪90年代不败于江湖的该运动代言人，没有人能想像一个缺少了亨德利的斯诺克会是何种模样。尽管很多人未必喜欢走位和击打如瑞士钟表般精确以至不会让比赛泛生波澜的亨氏风格，但一旦缺乏了对应，奥沙利文的火箭打法也将光焰消半。

尤其是今年世锦赛亨德利奉献他生平第11个147分之后，一些拥趸或还希冀着“皇帝”复位，谁曾想一场大败最终使得一个时代划上休止符。这个从撒切尔夫人出任英首相时代就征战四方的天骄，在卡梅伦时代收杆了。有时敌人是最了解你的人，希金斯在听闻亨德利退役决定后不无酸刻的表示，戴维斯热爱的是斯诺克，亨德利热爱的是夺冠。正因为较亨德利更早一个十年的风云人物史蒂夫?戴维斯以54岁高龄仍然在各种赛事上频繁上演出局的游戏，人们原以为亨德利也会步其后尘，虽不能夺冠但依然满足观者将不同年代精英荟萃同一场合竞技的梦想。可现实是，“皇帝”无法放下骄傲的心，关公不想再战秦琼了。

选择在克鲁斯堡离开应该是亨德利思量再三的腹案。这座落成于1971年并自1977年开始的35年里一直担纲世锦赛场的剧院，见证了17岁的亨德利被裁判约翰?威廉姆斯鼓掌致敬。这里平日上演莎翁剧，而在每年4、5月间则变成斯诺克运动的天堂，亨德利无疑在很长时间里就是天堂的主人。

然而，1000座的克鲁斯堡剧院已然陈旧，陈旧到连英本土参赛选手都要建议把世锦赛这个最高等级的赛事搬至中国去――虽然那里已有了年度十个积分大赛中的五个主办权。但动辄上亿观众和数不清的簇新场馆可供选手们尽情发挥。而亨德利，这个出身爱丁堡，和威士忌、昵子裙同时晋升苏格兰文化代表的台球皇帝，也不再是当年清俏的脸庞残存几粒青春痘的小伙子。太多的失利在之前太多胜利的映照下，多少有些凄凉。所以，“我终于决定应该适可而止了”。

自然，没人能妨碍“皇帝”以另一种姿态亲近台球，谁叫“斯诺克”的英文原意正是“阻止”，而亨德利恰是驾驭其中的高手呢。早在3个月前，他就与BBC正式签约成为比赛解说员。当然，这一决定的受害者不是吉米?怀特而是史蒂夫?埃弗顿，此公堪称英国首席斯诺克记者，也是著名的斯诺克专家，参与解说斯诺克世锦赛整整30个年头。可会说的不如会打的，既然“皇帝”想要坐这个位，埃弗顿只能悻悻然走开。

2012年5月3日，谢菲尔德、克鲁斯堡，如同他最喜欢的都柏林摇滚乐队U2的名曲“一天没有我”，仅隔了一天，斯蒂芬?亨德利又回来了。现在，铺陈绒绿毛毡的台面和22颗球已不在他的杆下，而在他的嘴上了。■（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