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食品安全 关注百姓健康

食品安全一直是百姓关注的焦点。今年两会期间，食品安全再次成为代表、委员和公众热议的话题。作为食品安全专业媒体，关注食品安全更是责无旁贷。为此，两会期间，《食品安全导刊》联合第一视频就如何看待食品添加剂在我国食品工业中的作用？我国食品安全的检测技术能否让消费者放心？如何让百姓吃上放心肉？动物福利养殖同人类健康是什么关系？食品安全现状如何？如何维护消费者的正当权益等食品安全问题与业内专家进行了一次有益的对话。

通过帮助动物 改善人类生活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孙全辉 博士

记者：为什么要对动物进行福利养殖？

孙全辉：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善待动物，推行福利养殖是大势所趋。高福利的动物养殖模式可以有效解决盲目追求“快速”、“高产”的高强度集约化畜禽养殖业所暴露的各种问题。例如，饲养密度过高，动物应激增大引发的各种问题（大量使用添加剂、抗生素等），影响生产效率和食品安全。福利养殖或者人道养殖，简单来说就是为畜禽提供从农场到屠宰各环节所需的生理、心理以及行为需求，减少和避免动物遭受的不必要的痛苦。福利养殖不仅能改善动物的处境，对人类也有很多裨益，例如，提高企业经济效益，减轻工人劳动强度，生产出更多更好的动物制品。

记者：动物福利同食品安全之间是什么关系？

孙全辉：近几年国内食品安全的热点事件大部分集中在动物源性食品上（苏丹红鸭蛋、三聚氰胺奶制品、黄浦江漂死猪、禽流感疫情等）。非人道对待动物、恶劣的饲养环境、不规范的运输方式，以及在活禽市场屠宰动物等不符合动物福利标准的做法正在造成疾病的传播。大量动物圈养在拥挤、狭小的环境中，不仅遭受笼内恶劣的饲养环境，而且极易患病和感染病毒，而有些疾病又很容易传染给人类。人类饲养大量的动物，用以生产肉类、奶类和蛋类食品，而工厂化动物养殖严重影响了动物福利、环境、公共健康和社区民众，为高度传染性人畜共患病毒的大规模增殖、重组变异和扩散提供了机会。

记者：我国目前的动物养殖方式存在哪些食品安全问题？如何解决？

孙全辉：如何解决食品安全问题已经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和难点。总结起来，问题主要涉及三方面：一是药物残留，主要是兽药和农药；二是有毒有害物质，包括饲料、添加剂和环境中的重金属和污染物；三是各种致病性因子，多由动物本身带有的病源或食品加工过程中微生物污染所致。这些问题的产生都与养殖方式、养殖环境、运输条件和屠宰方法有关。人道养殖让动物更健康，有助于减少药物及抗生素的使用。而保障运输和屠宰环节的动物福利则有助于提高肉类品质和企业的经济效益。

福利养殖的问题不只是动物的问题、食品安全的问题，还关系到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每年全球约有730亿只动物用于生产，而世界贫困人口中大约有10亿人以动物作为食物、收入或经济来源。动物福利已经与公共卫生、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以及生态文明建设紧密相关。可以说，动物福利已经成为当前社会的焦点问题之一，关系到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和谐。

记者：世界动物保护协会在中国是如何推进动物福利工作的？

孙全辉：我们的工作着眼于动物，必先着眼于人。我们在倡导动物福利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解决了人类自己的福利问题，包括保障农产品的可持续性生产，也包括对农产品质量安全的保障。

我们陆续在中国开展了人道屠宰项目以及人道和可持续农业项目。人道屠宰项目旨在改进农场动物宰前处置和屠宰方式，建立动物福利及人道屠宰规范，改善人道屠宰技术的合作项目。该项目已在包括巴西，印尼及中国在内的国家和地区开展并取得了积极的成果。2007年底，中国人道屠宰项目在商务部的支持下，由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的培训合作伙伴北京朝阳安华动物产品安全研究所在河南正式启动。人道屠宰技术对于提高企业劳动效率，降低劣质肉产出率，改善肉品质量安全状况有着显著的效果。从开始实施至今，项目得到了政府主管部门和屠宰企业的肯定和赞扬。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也同样关注农场动物养殖环节的福利状况，并计划今年启动福利养猪项目。通过引进欧洲的先进养殖经验并结合我国国情及企业自身的情况，与企业开展合作。改进生猪养殖模式，改善动物福利状况，提高企业生产效率，节约生产成本，创造经济效益并实现养殖与环境的可持续性发展。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通过帮助人来帮助动物，并通过帮助动物最终改善人的生活。

没有食品添加剂就没有食品工业

《食品安全导刊》主编 王崇民

记者：食品添加剂在食品工业中的作用是什么？如何消除人们对食品添加剂的误解？

王崇民：从总体上说，食品工业化发展有两个目的：一是能够满足食品的规模化生产，让更多的人能够吃到这种产品；二是能够满足人们在色、香、味以及营养、健康方面的追求。

应该说，随着科技的进步，食品产业链会越来越长，工艺也会越来越复杂，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新型原材料，新设备和新工艺不断出现。比如，现在大家谈得很多的食品添加剂，品种越来越多，比如出现了很多新型功能性配料，而且复合型配料产品也越来越多。现在消费者好像谈“添加剂色变”，认为只要是有添加剂的东西，就是不健康的。这种说法确实是消费者的一个误区。“没有食品添加剂，就没有现代食品工业”，针对添加剂的使用，我国有国家标准，2011年修订的《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也是行业里通常说的GB 2760。这个标准对我国允许添加到食品中的添加剂的使用量做了严格的限定，任何一种添加剂不能够超量使用。另外，在食品中超出该标准添加其他东西是不允许的，添加了就是一种犯罪行为。像“苏丹红”、“三聚氰胺”，都是属于非食品添加物。对于食品添加剂的“量”，这里要提醒一下消费者，你在食用某一种产品时，其中的某种添加剂可能在规定的限量范围内，但是如果还食用了其它有同类添加剂的食品，那么，这种食品添加剂的量加起来，有可能会超标，影响健康，需要引起消费者的注意。

记者：食品中为什么要使用反式脂肪酸？它对人们健康有什么影响？

王崇民：反式脂肪酸又称氢化脂肪酸，是正常的植物油加氢。植物油氢化技术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就开始应用，起初是替代“不健康”的猪油作为“起酥油”。液态植物油起酥效果并不好，但经过氢化，它在常温下就是半固体，可以满足工艺和口感要求。

氢化植物油在食品工艺上的优势不仅限于此，比如用人造奶油做的蛋糕花纹可以更华丽且不易变形。使用氢化植物油还可以改善食物的口感，比如曲奇更加酥脆、奶茶更加。此外它的化学性质比较稳定，可以延长保质期，且比动物油脂比如天然奶油成本更低，因此，在食品工业中应用广泛。

但近几十年的研究表明过多摄入反式脂肪酸，可增加心血管疾病的风险。为避免过量摄入反式脂肪酸带来的风险，世界卫生组织（WHO）2003年建议反式脂肪酸的供能比应低于1%（注：反式脂肪酸的供能比是指反式脂肪酸提供的能量占膳食摄入总能量的百分比）。

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的评估结果显示，北京、广州等大城市居民反式脂肪酸供能比仅为0.34%，远低于WHO的建议值（

记者：如何避免过多摄入反式脂肪酸？

王崇民：首先，鉴于（精炼）植物油是中国人摄入反式脂肪酸的最主要来源，应当适量控制烹调中植物油的用量。中国居民膳食指南（2007）建议，每日植物油摄入量应控制在25～30克，而我们实际平均每天吃了将近40克，还有很多人超过了40克，即使从合理膳食的角度考虑，这也是不健康的。

其次，含氢化植物油的加工食品，如威化饼干、奶油面包、派、夹心饼干等食物的反式脂肪酸含量相对较高，不宜过多食用。

另外，消费者在购买包装食品时，可以通过标签配料表来识别。氢化油脂在标签配料表中常见的表述形式有氢化植物油、部分氢化植物油、氢化棕榈油、氢化大豆油、植物起酥油、人造奶油等。消费者可以选择不含反式脂肪酸或反式脂肪酸含量较低的食品。

记者：食品安全技术的应用对食品安全保障提供了哪些支持？

王崇民：食品安全是一个贯穿食品产业链的问题，从农田到餐桌，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直接影响到食品的质量与安全。从理论上来讲，食品的产业链越长，食品遭受污染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为了保障食品的安全，各个环节，包括食品的种养殖、生产加工、运输、零售，甚至消费者在消费过程中都应设立严格的保障措施，制定相应的标准，只有充分满足了这些标准，才能保障到达消费者手中的食品是安全的。

近几年，食品安全技术的发展也非常快。比如：检测技术、生产过程、保鲜技术、包装技术、冷链、追溯技术，多样且丰富。

现在有很多东西出现“食品级”，比如我们现在常说的“食品级油”，这种油是偶尔可以跟食品接触，不致于影响食品的质量和安全。食品级的油需要专门的认证：一般要通过NSF H1级认证。在发达国家，如美国，欧盟，食品级油普及率非常高，而我国才刚刚开始。之前我国会用一些植物油或者动物油酯之类的，价格便宜，但不安全，有异味，易滋生细菌等。

另外，我们国家在冷链体系、追溯体系的建设方面，也远远地落后于发达国家。

记者：目前我国的食品安全检测技术是否可以让消费者放心呢？

王崇民：近年来，有关食品安全检测的设备和仪器在精度，灵敏度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但是检测只能说是排查食品安全隐患的一个手段。之前有些食品安全领域的专家已经说过了：食品安全不是检测出来的。要知道，正常情况下进行的食品检测项目，都是按照有关的食品安全标准的要求进行的，对于标准要求的检测项目，一般食品企业都会按照这样的标准去执行，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过，有一些食品安全问题，是标准中没有的，比如之前发生的一些食品安全事件，如苏丹红、三聚氰胺等。之前的检测标准中是不涉及这方面内容的，只有发现问题以后，才有可能去排查原因。所以说，有了先进的检测手段，也不一定能让消费者放心。

要想做到消费者安全，就要提高食品企业和食品从业者责任意识。食品产业是良心产业，之前发生的一些食品安全事件，有一部分是因为某些食品行业从业人员，为了个人或者企业利益，人为添加一些非食品添加物，从而造成的食品安全事件。另外，还要提高全民的食品安全意识，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还要起到监督他人的作用。国家相关部门，在强调食品生产企业是食品安全第一责任人的同时，还需要快速及时地制定相应的法规标准，并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同食品犯罪行为讲道德和良心等同于对牛弹琴

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会打假委投诉办公室主任 贾宁

记者：近两年来我国政府和监管部门对食品安全始终保持高压态势，为什么百姓对食品安全现状还有恐慌呢？

贾宁：我认为我们是将食品行业进行制造假冒伪劣食品犯罪行为与非主观所造成食品污染等食品安全的概念相混淆了。首先凡是涉及食品造假、售假、非法添加的行为本身就是犯罪行为，对于食品生产加工行业中的犯罪行为就要严厉打击，遏制涉及食品生产领域的犯罪行为，这些犯罪都是以利益为根本驱动的行为，加以严惩重罚是可以避免杜绝的，例如：奶业三聚氰胺、五常香精大米、昌黎葡萄酒、地沟油、包装食品涂改篡改生产日期等事件。目前在我国发生的这些涉及食品领域的问题大部分都已经构成犯罪，执法机关只有严厉打击，才能对犯罪行为有所震慑和遏制。

在食品领域中所涉及到的加工、生产、种植、运输等环节方面的安全管控，目前全球都无法保障100%安全，特别是在目前全球食品企业工业化生产大环境下，这些都属于非人为因素造成的食源性或者食品污染所造成的食品安全问题，例如我国在上世纪80年生的毛蚶甲肝事件、北京蜀国演义酒楼出售凉拌福寿螺肉引发群发性广州管线圆线虫病事件、德国等欧洲国家大面积的受肠出血性大肠杆菌“污染”黄瓜事件、2013年新西兰恒天然乳业的污染事件，还有我国输德冷冻草莓、德国东部上万学生出现肠胃病毒感染事件等，这些都属于非人为主观因素造成的食品污染和食品安全事件。

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等8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道德诚信建设、推进食品安全工作的意见》，也已经明确了当前暴露在我国食品安全领域突出问题是：诚信缺失、道德失范，其实就是造假和犯罪。这些犯罪只有受到法律的严惩和经济上的重罚才能加以杜绝。如果我们和已经犯罪的行为再讲道德和良心，那等同于对牛弹琴。

记者：您如何看待科学技术在食品加工生产中的应用？

贾宁：首先我要阐明的是，并不是拒绝在食品领域使用科学新技术，也并不是不谈发展和创新，但是如果在食品领域盲目的使用所谓的科学技术，违背自然规律的特性和伦理道德，那么我们人类也必将受到惩罚，因为我们已经有了教训。

我们先看下莱克多巴胺，俗称“瘦肉精”，是一种肌肉生长饲料，它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由美国公司研制的，1987年“瘦肉精”引进中国后屡次获奖，曾被列为国家科委“八五”攻关项目以及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莱克多巴胺已得到27个国家食品安全监管机构、世界粮农组织以及世界卫生组织食品添加剂联合专家委员会的确认。但是是谁将在国外成熟应用的莱克多巴胺更换成了盐酸克仑特罗？这是另外一种肌肉生长剂，它的非法使用在中国引发了群体中毒事件。

再看本应该在建筑材料等方面使用的化学助剂“三聚氰胺”又是哪位研究人员、“科学家”发现将它添加在牛奶中，可以快速提高蛋白指标呢？当时令社会广泛质疑的蒙牛特仑苏的“OMP”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后定性为厂家自行从国外引进，自行添加，没有经过国家审批的物质。2013年发生的黄金大米在我国湖南衡阳小学生身上做实验的问题，暴露出来的恰恰是一些食品领域专家学者的伦理操守问题以及学术丑闻。

过去一发生这些问题，我们就去单一的指责有些农民多么贪图利益、自私等等，可是有些人打着“科技下乡”的幌子将这些所谓的新技术和新产品带到田间地头，让农民普及和使用到农田和家禽牲畜身上，这些科技学者又该承担什么责任呢？

2011年国家几个部委公布了《非法添加剂名单》，那么今后是否还有一些所谓新开发、新研制的非法添加物出现呢？

记者：对于社会热议的转基因食品问题您怎么看？

贾宁：转基因问题当前比较敏感，因为凡是涉及转基因食品种植、流通、加工的企业经济实力均比较强大，公关也比较顺畅、话语权自然强势。但是我个人认为，转基因技术是一门科学，应用在食品领域是否安全，不是争论出来的。目前，我国尚在社会主义市场初级阶段，在法律法规、研发安全保障、技术论证等方面不完备的情况下，我认为还是应该慎重看待转基因食品问题。

记者：如何解决目前我国存在的食品安全问题？

贾宁：我们要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目前我国暴露出来的食品安全问题，所有这些问题的发生，客观现实的反映了我们国家目前的发展现状，是市场经济转型中单纯的关注资本利益最大化，法律滞后或者执法不严，包庇纵容所导致的结果。

我们国家在2009年三鹿奶粉恶性事件爆发后，颁布和实施了《食品安全法》，2014年也正在进行新的修订，应该看到我们政府和国家的决心和职能的转变。我们还欣喜地发现，我国政府以及社会已经开始关注动物福利等问题，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国还没有相关的法律，但是，在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的不懈努力下，在中国畜牧兽医协会的支持下，《动物福利》也已经开始进入兽医专业的大学教程。由中国兽医协会等制定的《动物福利通则》，虽然它的实施并非强制标准，但是我们在进步。

另外《中国食品安全风险监测评估“十二五”期间能力建设需求》表示，将建设部级应急检验标准物质库；建设10个化学污染物基准实验室、8个食源性致病菌国家基准实验室和7个食源性疾病病因学鉴定实验室。国家将投资44亿，重点部署县级机构食源性疾病监测工作。

目前关键的问题是我国如何吸取西方工业大发展中的教训和经验，少走弯路和错路，特别是在可持续发展和环保方面不要再透支子孙后代的资源和环境，如果我们再不去重视，我们这一代人和这代的执政者将被后人和历史所唾弃。

记者：如何保护消费者的权益？

贾宁：民诉法修正案草案关于公益诉讼的规定无疑将为我国公益诉讼打开一扇“广阔的大门”，使我国公益诉讼制度迈出跨越性一步。为更多的涉及众多消费者的侵权案例提供集体公益诉讼，今后也将是消费者权益保护组织、各级消费者协会、质量协会等社团组织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虽然目前的公益诉讼条款与法学界学者预期差距还是很大。

面对目前我国在食品领域和其他领域所暴露出来的诚信问题，我借用《人民日报》评论部卢新宁主任说过的一句话和各位分享：无论中国怎样，请记得：你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