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过劳死成行业之痛

时间:2022-10-25 01:43:34

医生过劳死成行业之痛

2014年12月13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是平常的一天,而南昌县幽兰中心卫生院妇产科主任邓水花却在这一天因病倒在医院洗脸池旁,走完了她的人生旅程,她倒下时,还穿着佩有卫生院工作胸牌的白大褂。此时距离新年还有半个多月,而在过去的一年里,很多医生像她一样,因过度劳累或带病上岗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没能听见2015年的新年钟声。

身心俱疲

当在搜索引擎中输入2014和“医生过劳”几个关键词时,得到的结果是触目惊心的。2014年1月18日,安徽阜阳市人民医院麻醉科医生吴辉下夜班后在家猝死,英年32岁;3月3日,总医院304临床部麻醉科34岁麻醉医生岳琦在家猝死,虽全力抢救,但无力回天。而在同一个月内,20日,江阴市人民医院麻醉科李峰医生经过一夜手术后,凌晨猝死在了工作岗位上,英年38岁。

更让人痛心的是,悲剧还在接连上演。10月12日,北京积水潭医院烧伤科主任医师张普柱突发心脏病去世,年仅55岁;10月25日,同在这家医院的骨科肿瘤专家丁易在参加亚太骨科年会期间,突发心脏病去世,年仅48岁;10月24日,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心血管病医院42岁麻醉医生昌克勤在手术室内突然昏迷,并最终不治身亡。在榆林支边的苏州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妇产科医生史明,在凌晨做完手术后,于11月9日早上倒在了宿舍,年仅39岁。而在11月22日,第309医院医院微创骨科主任、国内著名微创脊柱内镜专家白一冰在家中离世,享年51岁,他的同事在沉痛悼念时表示,“他太累了,机器故障导致一周手术需要两三天做完,后又组织5天学术会议……”

“太累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道尽了无数辛劳与无奈,而这正是这些奉献一生的医生猝然离世的最后备注。回顾这些令人痛心的悲剧可发现,过劳死医生多以重点科室的中青年骨干力量为主,医生对自身健康多有忽视;常见死亡原因多为糖尿病、冠心病等基础病突发造成的心血管急症。

中国医生的过度劳累,借由2014年这一连串惨痛的事实,被仓惶地呈现于人前,逼迫着我们的关注和反思。

据某调查显示,在7762名参与执业状况调查的医生中,九成以上受访者表示自己每天工作超过8个小时,26%的受访者每天工作10?12个小时,13.5%的受访者每天工作超过12个小时。八成受访医生没有双休日,53%的受访医生一周需要工作6天,29%的受访医生需7天连续工作。近93%的受访医生感觉每天下班后状态不佳,48.05%的受访医生感觉“非常累”。

而患者数量多仅是工作中的一方面,考核重是医生身心俱疲的另一个原因。据了解,医院之间、科室之间都有考核比较,还有床位周转率、医保费用额度,甚至某些医院还有创收指标等,使得医生需要考虑太多医疗之外的问题。

此外除了临床工作,医生还要承担科研、教学、行政等多方面的工作。

而伤医事件频发,医患矛盾升级更为医生增添了额外的烦恼,增加了医生的精神压力。

据2010年原卫生部门曾做过的一项调查显示,在4032名受访医生中,1/4患有心血管疾病,近一半医生有高血压,40岁以上医生的患病几率是普通人群的2倍。工作强度大,精神压力大,让医生的健康亮起了红灯。其中中青年医生正处于家庭和事业关键期,在业务、学术科研上都面临着很重的任务,压力格外大。

追根溯源

面对这些悲剧,也曾有媒体发声呼吁医生们歇一歇,但过劳是否真的能靠医生自身注意休息来解决?恐怕他们身不由己。

中国医生的超负荷工作量首先根究于医生资源的不足。据了解,我国人口占世界人口的22%,但医疗资源仅占世界医疗资源的2%。具体说来,每千人拥有1.2个医师,而发达国家是2.8个,中等国家是1.9个。而以前面悲剧频发的“高危”麻醉科为例,据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麻醉科主任刘进介绍,发达国家每1万人口有1?2个麻醉医师,而中国只有0.3?0.5个麻醉医师。在工作量上,国外的麻醉医师年麻醉量为500?1000次,国内则在1500以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医生的收入却远远低于发达国家。此外,从医学院毕业到成为一名主治医生往往需要至少10年的时间。收入与工作价值的矛盾,成长过程的漫长,以及医患关系的紧张使得现阶段人才大量流失,另一方面,这些问题也深刻影响了高考专业选报。据某报告显示,78%的医生不希望自己子女学医,而在近10年的高考状元专业选择调查中,几乎无人选择医学,这些使医生资源不足的情况雪上加霜。

在总量不足的情况下,人员结构配置的不合理也让医生工作量超负。仍然以麻醉科为例,刘进表示,国外每2?3个手术科室就有一个麻醉科医生,中国大概要到5个甚至更高比例才会有1个麻醉科医生。

此外,辅助人员严重缺少,让很多麻醉科医生不仅要面对很大的麻醉量,可能还要抽时间去做原本是技术人员和麻醉科护士应做的事。

对此刘进认为,国家在做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设计时,应考虑国家人口现状和借鉴世界发达国家经验,医院在招收住院医师时,也应按比例招收各科医生,万不可“多报多招,少报少招,不报不招”,形成恶性循环。此外还要大量增加辅助人员,以分担一些相应的工作。

除了医疗资源总量不足,人员配置结构不合理外,医疗资源的不均衡也是医生过劳的重要原因之一。在目前呈现畸形的“倒三角”医疗服务体系中,越是大城市的综合性医院,医疗资源越集中,患者数量也就越集中,医生也就越忙碌。据北京协和医学院所做的一项调查可知,在三甲综合医院的医务人员中,79.5%的人感到压力大,高出二甲综合医院和中医医院4%。为此北京市医改办主任韩晓芳指出,必须健全和均衡医疗服务体系,合理分流患者。

面对这种严峻的状况,江西省新余市渝水区政协委员、食品药品监管局局长廖海金呼吁医院和科室对一线医生多一点关怀,如严格执行休假制度。与此同时,需要社会各方,尤其是患者给予医生充分的理解和尊重。

但刘进坦言,避免医生过劳,医院可以合理排班,或开展一些减压活动,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保证人员数量充足,人员结构合理,而这还需要国家的政策推进。

斯人已逝,留给后人的是不断的反思,或许短时间内想要解决医生过劳问题并不现实,但过去一年的悲剧教训已告诉人们,医生群体的生存状况,职业环境都亟需关注和改善,而这正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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