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洛阳道

时间:2022-10-23 12:13:48

无人之境洛阳道

在教学了《春夜送友人》一诗之后,我认为《唐诗鉴赏辞典》(以下简称《辞典》)以及有关鉴赏资料对本诗的注解似乎有值得商榷之处。现把几点浅见陈述如下,以资各位同仁斧正。

首联“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辞典》是这样解析的:“这首律诗一开头便写别筵将近,分手在即的撩人心绪和寂静状态……‘银烛吐青烟’,着一‘吐’字,使人想见离人相对无言,怅然无绪,目光只是凝视着银烛的青烟出神的神情。‘金樽对绮筵’用一‘对’子,其意是面对华筵,除却频举金樽‘劝君更尽一杯酒’的意绪而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勉强相慰的话了。”

在教学过程中,同学们听完了这两句注解之后,好像是一头雾水。我也感觉意犹未尽,尤其对诗中“吐、对”二字的深层意蕴没有发掘出来。为此我又查阅了很多资料,可是这些资料对此两句的鉴赏也只是生硬地引用了《辞典》上的分析,没有能够更深一步地解说。思忖良久,我认为有必要对首联的“吐、对”二字的用法进行更深一步挖掘。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中有“有我之境、无我之境”之说。“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多是情景交融,易于发现。“无我之境”大都是客观描述,主观情愫纤毫不露,让人难以把握。其实,正如《春夜送友人》的首联,诗人既是寓深情于平淡之中,深情厚谊丝毫不露,以“无我之境”开篇。因此,我认为对本诗的首联可以这样解说一支长长的蜡烛,燃烧了整整一夜,此时烛光摇曳,将灭欲灭之时,烛芯吐出袅袅青烟。华丽的酒杯,空荡荡地摆放在豪华的筵席之上。

此情此景,似乎丝毫没有人物活动的痕迹,完全没有人的情感活动的迹象。然而,这正是作者的高妙之处。有过点蜡烛经历的人可以知道,当蜡烛燃烧到“吐青烟”之时,说明这支蜡烛快要燃烧完了,蜡烛将尽,从侧面说明蜡烛燃烧时间之长,蜡烛燃烧时间之长,说明筵席持续时间之久,筵席持续时间之久,表明诗人和朋友之间情谊的深厚,也正是因为两人的情谊深厚,临别之时才会千言万语,言之不尽。也正是因为言之不尽,才致使这场筵席的延续了很长的时间。但是面对这情意绵绵言之不尽的场面,诗人本应把和朋友之间相互倾诉衷肠的场面勾勒出来,可是诗人却不着一词,偏偏借银烛不停地“吐”出袅袅的青烟,来代替两人依依惜别时千言万语的诉说,却让自己和朋友置身事外,丝毫没有沾染诗人的主观情绪。真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同时,借助银烛吐烟悄无声息沉寂无聊的场景描绘,深刻地刻画出了主客双方的难舍难分的心态,更显诗人独特匠心。

下一句,朋友相对,离别在即,面面相觑,唏嘘不已,可诗人再次写了“金樽对绮筵”。名贵的酒杯,摆在豪华的筵席之上,好像四周也是空无一人。名贵的器具,豪华的筵席,体现主人对即将离别朋友的深情厚谊。面对此情此景,诗人亦深知朋友的款款深情,万语千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此时无声胜有声”。朋友的盛情,诗人完全领会,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让“金樽”空荡荡地“对”着“绮筵”。诗人精心创设了一种无人无物之境,留给了读者无限想象的空间。正是凭借这种艺术技巧,使用质朴无华的语言,创设“无人之境”,才让我们体会到诗人匠心独运的妙处。

首联的两句诗,本是作者欲写作者和朋友之间“吐”和“对”,但诗人却一言不发,让“银烛”去“吐”出不尽的情思,让“金樽”来“对”出难舍难分之意。巧用银烛吐烟之“吐”字,传递出作者满腔肺腑不知所诉的无奈之情缈借金樽绮筵之“对”字,创设自己和朋友相对无言的凄然情景。由此可见,这两句诗真可谓“无我之境”的典范。

颔联:“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第一句写实,在饯别朋友的厅堂之上,细细回想着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忍不住把臂不舍。后一句作者运用想象的表现手法,想象自己即将离去,前途漫漫,山川阻隔,面对真挚的故交,禁不住唏嘘不已。

颈联:“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辞典》的注解是高高的树荫遮掩了西向低沉的明月耿耿的L河淹没在破晓的曙光中。其实,这两句都是被动句式,《辞典》在注解翻译的时候,没有能够考虑两句句式的一致性,导致在翻译时前一句是主动句式,后一句是被动句式。因而学生在理解的时候,也稍感别扭。在教学时,把这两句梳理一下:“渐渐西沉的明月,被高高的树荫遮掩.耿耿的银河,被缓缓破晓的曙光淹没。”或者“高树浓荫,遮掩了西向低沉的明月:曙光破晓,淹没了耿耿明亮的银河。”这样,译文的句式就很整齐了。同学们解读这两句也感觉极为顺畅。

尾联:“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辞典》的解释:“写目送友人沿着这条悠悠无尽的洛阳古道踽踽而去,不由兴起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聚之感……”按照陶慕渊先生的解释,尾联写筵席已经结束,友人离开,作者目送友人走在洛阳道上。对此句的注解,我认为颇为值得商榷。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作者的写作背景。本诗约作于武则天光宅元年(684年)春,作者离开家乡,准备向朝廷上书,求取功名。临行前,友人在一个温馨的夜晚设宴欢送他。当时作者在四川射洪(唐朝是梓州),准备前往东都洛阳。由此可见,前往东都洛阳的应该是陈子昂,如果出发前行走在洛阳道上的应该是诗人,不应该是“友人”。此时筵席还没有结束,作者前往洛阳尚未动身,这两句是诗人想象前途漫漫,感慨:“悠悠洛阳道”。遥想关山难越,不知何年再见,长叹“此会在何年”。

可见尾联两句应该是这样注解:作者想象着自己将要离开,由此前往洛阳,千里迢迢。此时晓风微拂,杨柳依依,虽不忍离别,但万般无奈,长叹一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因此,动身前往洛阳的应该是作者,而不是朋友。“目送”的应该是朋友,而不应该是作者。《辞典》中“目送友人沿着这条悠悠无尽的洛阳古道踽踽而去”的注解,很有可能是陶慕渊先生的千虑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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