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无人之境可可西里

2005年，中国科考队首次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核心地带，在历经41天的艰苦跋涉后，带回了可可西里的部分资料，并初步获得了九项科学收获，这次壮举被载入史册。然7年过去了，可可西里无人区对世人来说仍是神秘之地，那些曾被发现的数据只是无人区的冰山一角，仿似浩瀚银河系中的一枚星辰，而背后更广袤的宇宙星系仍发出无法忽视的强光，吸引着探险者们灼热的心。

今年3月14日，我们的藏北无人区穿越活动从拉萨出发，3天后到达无人区边线，开始穿越包括可可西里和羌塘在内的藏北无人区，上千公里的跋涉让参与穿越的队员领略了天堂的美艳瑰丽，也看到了无人区的残酷与真实。

天堂，不该有人来人往

3月14日，带着被大风吹得支离破碎的日光，穿越包括可可西里和羌塘在内的藏北无人区，到没有人打扰的天堂游历一番。16天后，3150公里的行程又带我们回到原点，重返人间，再度沐浴在拉萨温暖的阳光里。看着街上鳞次栉比的商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那种熟悉的感觉不由得告诉你：这里或许才是能容忍人类肆意折腾的地方，折腾出来的短暂幸福和那些苦果恶果自己品尝就够了。而无人区，那个天堂，从来不需要有人来人往。

无人区，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并不是这里的主角。即使驾驭着工业化产物以“铁包肉”的姿态驰骋此地，你也无从消弭那种在大自然面前的强烈渺小感。巍峨雪山、还未泛绿的草场、依然冰冻的河流，还有点缀其中的野生动物，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各归其位，如此和谐地交融在一起。置身此地，你总会惴惴地认为自己是多余的，即使什么都不做，单单只出现在这唯美的画面中，就足够让你心中忐忑。那颗一度高傲的人类之心，始终怀着一份虔诚的敬畏感，不由自主的。

人定胜天，曾经是个多么豪迈激昂的口号。然而，在无人区，你真的无力回天，很多时候只能听天由命。即使你胸中有再多的壮志豪情，也只能对着拦住去路的宽阔河面或广袤泥沼枉自嗟叹，要么绕道前行，要么小心翼翼地赌上一把。而当大自然用那双翻云覆雨手轻描淡写地来点儿小严寒或小狂风，就足以让弱小的我们无法消受。“不要跟大自然较劲。”这是此行中车队队长格桑次仁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恐怕也是每个队员都深有体会的一句话。

在无人区里，城市生活中的一切穷讲究全部被颠覆。洗脸在水源并不充足、风沙随时肆虐的情况下就显得很没有必要了，而冻得硬邦邦的湿巾更是让擦把脸都成了奢望。雪水可以用来化水喝，咸涩的河水也可以用来煮面条，尽管将那面条咽下着实需要点儿勇气。没有人计较饭盆里锅里随处可见的沙土，也没有人在乎捏糌粑的手干净与否。在那种地方讲求生活品质，只能让人严重怀疑你的脑袋被藏野驴狠狠踢了不止一脚。无人区用它的粗犷豪放潜移默化地塑造着每个一厢情愿投入它怀抱的人，撕去你的伪善假面，剥离掉你的矫情姿态。不管刚进去时人有多怂，出来后都能勉强有些汉子样儿了。

无人区若是一位男子，我想，大概每个女人都会爱上他。爱他的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也不会拐弯抹角，天说亮就亮，绝不磨磨蹭蹭，不会给谁留些许暧昧的灰色地带；爱他的博大宽容，他总是微笑地看着那些人，那些无论是抱着什么心态、打着什么旗号接近他的人，永远都敞开胸怀容纳人类对他的强烈好奇和征服欲望，即使这些人曾经、正在或者将要伤害他。

其实，无人区里从来都不乏人类的痕迹，附近的牧民开始一点一点地向无人区渗透，这里已经被他们视作丰美的冬季牧场，每年都要赶着牛羊一路南下放牧；那一条条不知何时留下来的车辙印和文明社会才有的垃圾，就像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留在无人区的身上，却疼在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心上。

或许正因为如此，那些原本自由自在的如藏羚羊、藏野驴等高原精灵才会远远地一望见我们的影子，就极其警惕地狂奔离去。这样的景象让毫无恶意的我们既委屈又心疼。

真的，天堂里不该有人来人往。

2012年3月17日

到达无人区“起跑点”：双湖

14号从拉萨出发到今天，3天来我们走过暗冰和沙地，经历了陷车与爆胎，终于来到了那曲地区的双湖特别区，这才准备开始了无人区穿越。所谓“双湖”指的是康木如湖和惹角湖。在这里检修车辆、添置物资，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明天我们就要从这个分界线出发，进入无人区。

抵达双湖后，对这里最直观的印象有二，一个是“冷”，一个是“小”。这里的天气简直冷得骇人。在白天，即使艳阳高照，也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温暖。狂野的风不断在耳边叫嚣，恨不得把你的脸撕割开来。到了晚上，更是让你觉得无论穿多少层衣服，都跟赤身站在户外一样。那些再大品牌的冲锋衣都抵抗不住狂风的侵袭，裹挟着寒气长驱直入，冷到你的骨髓深处。钻进冰冷的被窝，听着窗外恐怖的风声，不禁让人担心——也许一觉醒来房顶就已经被大风掀走了。

而双湖的冷清更在心理上加剧了人们对这里的寒冷感觉。虽说双湖是个城镇，可这里仅有的几条街道全部被风刮得干干净净，干净得甚至连行人都少见，汽车更是稀罕之物。所以，即使横行于马路中央也完全不用担心会被车撞到。

走进这里最大的菜市场，只见几个藏族小伙儿在悠闲地打着台球。所有商铺全部大门紧闭，所有摊位也除了灰尘别无他物。正在清洗另一张台球桌的藏族姑娘告诉我们，这个市场在冬天是不营业的。原来，别处已温暖的春天在这里依然被称为“寒冷的冬天”。

市场对面有一家“四川菜店”，3年前从老家四川自贡来到这里的龚老板介绍说，在双湖一共有四家菜店，他们家是品种最齐全的。果然，环顾整个菜店，除了各种常见的蔬菜和水果，这里还卖活鸡、活鱼、副食粮油及调味料。龚老板笑称：“只要是厨房里做饭需要的材料，在我们这里都能买到。”这家菜店甚至连煤气都有得卖。整个双湖的全部物资都是从拉萨运来的，如果路上顺利的话，大货车要走一天一夜。

已经到午饭时间，莱店里依然门可罗雀。龚老板说店里的生意并不太好：“这里实在太小了，我听别人说常驻人口才800人。”双湖的小由此可见一斑。每一条冷清的街道都可以一眼望到头，哪怕你是高度近视。沿着一条路随便溜达一会儿就不小心走出双湖的范围了。地方越是小，信息传播的速度就越是快，并且最原始的人际传播在这个没有网络、每天只供电5个小时的地方，比任何现代化的传播工具都要迅捷。在这里，没有秘密可言，就像甜茶馆的老板娘所说的，这里的任何消息，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双湖每天只供电5个小时，晚上7点来电，半夜12点准时停电，只有政府机构可以通过专线保证24小时供电。这里最好的房子叫做“双湖特别区发展历程大庆精神、铁人精神展厅”，偌大的房子只有“铁将军”把门，透过玻璃向里望，可以看到展板上慷慨激昂的展示内容。原来，在这里生存是要具备“铁人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