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边疆故土情

时间:2022-10-22 12:57:24

父亲的边疆故土情

他们的身上,体现着内地和边疆融合的色彩,体现着祖国东南部的繁荣与大西北曾经荒凉的对比,他们用青春诠释着生命的意义,从我的眼中看他们,是色彩斑斓的,是一道最美不过的风景线。

绿油油的麦田,崎岖的小径,朴实而自然的哈萨克族,路边还有几个天真无邪玩耍的孩子,这里是阿勒泰市克木齐乡喀拉塔斯村,也就是曾经的三队,是父亲五十年前生活工作的地方。天空还是那片天空,但云彩已不是那朵云彩。

也许是血缘关系的原因,作为支边青年的后代,我对这片土地有着别样的感情,对这里的人有着自然而然的熟悉。我想,父亲更是这样吧。

据父亲说,1965年,他和一批和他一样有着青春,有着梦想的热血青年响应国家号召,从家乡来到了边疆,用自己的双手建设边疆,支援边疆。他们的身上,体现着内地和边疆融合的色彩,体现着祖国东南部的繁荣与大西北曾经荒凉的对比,他们用青春诠释着生命的意义,从我的眼中看他们,是色彩斑斓的,是一道最美不过的风景线。

2014年6月1日,我们全家专程来到老三队,虽然父亲已年过七十,但是也算是过了一个特殊的“六一”儿童节吧。我们驱车约2小时到达克木齐乡(曾经的公社,也叫八队),路边房屋林立,据父亲说,原来的商店还在,邮电局还是原来的地方,变化比较大的是一个字“多”,房屋多了,商店多了,人多了,但是,房屋也都是平房,商店的规模还是那么小,凭着父亲的记忆,车从一条岔道拐入,这里正在修路,路上每隔大约100米就有一堆土以备修路用,车就这样拐里拐弯避开土堆往前行进,依次经过七队、二十八团,下一站就是老三队了,我的心里不禁有一种按耐不住的盼望。可是,真是好事多磨,或者是上天要让我们尤其是这些知青的后代更深层次地感受父辈们年轻时候的经历,感受知青生活的苦与乐,一辆大型推土机毅然停在前方,将本来就不算宽的道路彻底地堵上了,只有摩托车才能勉强通过。前面的一辆皮卡也无奈地调头了,皮卡的司机是一位哈萨克族,经过询问得知他就是要到三队去,他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向导呀,皮卡车在前,我们跟在后面,途中经过小水坑、斜坡,还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水库,由于我们的车不是越野车,很快就和皮卡车拉开了距离,就这样,一路颠簸,终于,看见路两边有了房屋,路上依稀有几个行人,父亲说“等一等,我下车看看。”父亲下车的动作很快,那种急切,那种激动,无以言表。就像是要验证一个久别亲人的身份,像是在等着DNA的结果。

“这就是当时我们住的地方,这是商店……”随着父亲的介绍,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图画,两排平房,小路,水库,还有那种瓜的老汉。

平房早已拆掉,替代它的是一栋水泥墙抹的平房,就在这时,我们又遇到了皮卡车的司机,原来他就是这所房子的主人,他叫阿不都,是一位混血儿,父亲是哈萨克族,母亲是维吾尔族。父亲提出要和他合个影,他欣然同意,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迎面来了一位老奶奶,步履蹒跚但又急促地向我们跑来,经阿布都介绍,原来她是种瓜老人马敖的遗孀。她白发苍苍,微躬着腰,五十年,一万八干个岁月的印记深深地烙在了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当她得知我父亲知青的身份和我们的来意后,用她那饱经沧桑的手轻轻地在我父亲的肩上轻拍了几下,这几下蕴含了太多,对父亲的欢迎,对过去年代的回忆,对他丈夫的留念,对五十年时光的慨叹……此时此景,再看看我的小儿子,不禁想到一句描写支边青年的话“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

阿不都是1978年举家搬迁到这的,我的父亲和他的支边战友们是在1965年―1972年生活在这里,虽然时间上存在差距,但是阿不都对当时的事情还算了解,他说当时知青住的是两排平房,东西走向,并排修建,房子的斜对面有一条小路,这些都和父亲的记忆相符,父亲更是觉得似乎找到了当时的影子,与阿不都聊得甚欢。我们作为访客,将专门带的哈萨克斯坦的糖分给老人和小孩。

1965年6月17日,江苏省徐州市大街小巷拥满了人群,他们是在送别亲人,而且是要把他们至亲至爱的人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边疆。万千牵挂在心中,拥抱、哭声、鲜花充斥了整个世界。这些青年是响应国家支援大西北的政策,支援边疆。国家专门安排专列开往新疆,用于运送支边青年到边疆,随着一声鸣笛,列车开了,我的父亲就在其中。父亲21岁,在支边青年中算是年龄比较大的,他和其他支边青年不同的是,由于从小没有父母,这次是和哥哥、嫂子分别,而其他支边青年大多是离开家,离开父母,尤其是年龄较小的才16岁,火车一开,他就哭了。

当火车到达乌鲁木齐后,父亲和其他8个青年被分到克木齐,这一待就是6年,人生最充满活力的六年留在了边疆。父亲说,刚到新疆的那年中秋节(也就是离开徐州两个月后),他们坐在麦场上,有一位叫卫和平的同伴看着天上的圆月自言自语说:“我在看这个月亮,我妈也在看这个月亮。”边说边哭。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泪水正是这个十几岁少年心中掩饰不住思乡之情的写照。他想念家乡,想念母亲,想念亲人;他的话是支边青年们都想说的话;他的泪是支边青年们对远在万里之外亲人的想念之泪,是无奈之情,甚至让人有一丝怜惜,那种需要亲人关怀的无助,那种想见亲人的渴望,尽在其中。试想现在十几岁的孩子离开家庭,至少还有网络、视频、手机等帮他们缓解思念亲人的感情,而那时,什么都没有,他们只能用劳动排遣寂寞,用泪水稀释思乡之情。他们在这里打土块、砍柴、伐木、修水库。

据父亲说,他们每天早上四五点出发,到距离三队9公里的山上伐木,直到晚上回来。为了能够顺利过冬,天气暖和时他们就在山上挖一个大坑(地窝子),到了冬天,晚上支边青年们就在这里住,上面盖着厚厚的雪,能够保暖。一次他和其他几个同伴骑着牛从三队到二队,由于下着小雪,3公里短短的距离走了一夜。12月份的新疆,天气异常寒冷,最低温度达到零下30度左右,大家都冻坏了,父亲说要是天气再冷些,都可能被冻死。我们来时途经的水库是他们用铁锨一点一点修建的。我看着那呈斜梯形的大坝,感觉非常坚固,想到它已经经过了五十年的风雨吹打,不禁眼前出现了几位年轻人扛着工具在干活的场景。生活是艰苦的,身体是辛苦的,可是他们的心是快乐的。

就是这样的一批人,一批年轻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千里迢迢,远离家乡和亲人,为边疆的建设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这力量是微薄的,因为他们从事的是简单的体力劳动;这力量又是强大的,因为他们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年轻人;这力量还是深远的,因为他们影响了他们的下一代,比如我。

想一想,父亲只是支边青年中的一个小小的个体,还有那些支边到边疆各地的人们,我们暂且把这个群体叫做“支边青年们”吧,他们的儿女可能同他们的父辈一样战斗在边疆的各条战线上,为祖国边疆的发展延续着上一辈的力量,这力量是无限的,是永不停息的,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新疆发展的未来。尤其是近几年中央援疆政策的出台,大批有志青年纷纷报名以志愿者身份、援疆干部身份等等涌向边疆,这更是支边力量的延续。

今天,父亲那批支边青年也都约70岁左右高龄了,和那些已经进入天堂的同伴相比,他们是幸福的,现在他们大多居住城市,有的同父亲一样留在了新疆,有的举家搬迁回到内地,至少他们感受到了祖国的大发展,感受到了儿女满堂、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想到这里,我不禁欣然无比。

祝愿父亲,祝愿像父亲一样的“支边青年们”健康长寿,成为快乐的“支边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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