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解读与文化自觉意识

时间:2022-10-19 09:40:32

文本解读与文化自觉意识

大家好!很荣幸能与大家交流我对中学语文文本解读的认识。今天,我想跟大家谈谈,在文本解读中文化自觉意识的渗透。按费孝通先生的观点呢,文化自觉是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对其发展历程和未来有充分的认识,换句话说,就是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省、自我创建。

我们可以这样说,现在也还是一个对传统文化亟待认同、对世界文化也亟待吸纳的重要阶段,也是把握好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全球的关系,确立自我本位与开放胸怀,把握传统又兼收并蓄的重要阶段,还是我们加强文化自主能力,在历史转型时期确立文化自主地位的重要阶段。对于我们个人、群体,乃至民族,能否尽快地建立起自我认同感,尽准确地作出自我定位,尽早地走出抵牾的痛苦和盲从的迷惘,真正自信、从容地去面对自我和外在世界,也都关涉到“文化自觉”的问题。

“文化自觉”听起来好宏大吧?可是,我们想想,文本解读本质上来讲,不就是一种文化解读么?我们做文本解读要面对的是什么呢?是学生呀!是呀,我们面对的是人,是成长中的人,是要面对自我和外在世界的人啊!那么,我们再想想,当下的文化形态、人们的心灵面貌以及从个体到集体的精神需要,对文本潜隐的文化内容、文本解读方法的认识、文本与生活的关系、文本的当代意义,以及文本的文化定位、文本与文本之间的内在联系、文本与其它形式创作的联系等,我们做老师的,要不要身先士卒作一点反思、探索和构建呢?在文本解读中去捕捉文化元素,透析其文化现象与文化形态,进而在文化系统中去反诉文本的文学价值、艺术价值、人本价值、时代意义和当代启示,这对文本解读而言,是不是也值得尝试呢?下面,我与大家分享我的一点实践。

首先,说说主流文化意识与非主流文化意识的渗透吧。

就以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为例。我们说的先忧后乐、忧国忧民,就是主流文化意识。放下它,我们再来看景观描写的观察视角,渗透的就是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理念,见得的就是“仰山巅、窥山后、望远山”的“三远法”,视线在流动、转折中体现的就是节奏化、音乐化的心灵俯仰、宇宙观感。这种宇宙观感,既渗透着中国古代一以贯之的天人哲学,也是中国古代美学精神的发端之一,这也是主流文化,它通融在文学、艺术、美学、哲学等我们今天看起来是分离的门类之间。从这些角度来看语言华章里的节奏感、音乐感、绘画感,文本的解读就不会只是局限于一个主题思想。我们再看看《梦游天姥吟留别》《琵琶行》《李凭箜篌引》等经典篇目,乃至摩诘之诗画与苏轼之鉴赏,就能发现,在文学里,赏出绘画的美感,在绘画里,品出文学的美感,不仅是创作者所致力而为的,也是鉴赏者所能为的。

再读读谢朓、王勃、王维、李白、杜甫、李商隐、王安石、陆游的诗歌,不也体现着流转的观察视角、鲜明的空间结构和强烈的的宇宙观感吗?不管是收纳无穷于胸怀,还是致知格物以穷理,都和解着自然与自我、无穷与有限的内在关系。这些文学文本能带给我们安顿感、愉悦感,不是因为它发现、披露了自我与自然、有限与无穷之间的对逆、矛盾,也不是因为它通过说教使自我屈从于自然、使有限妥协于无穷,而是发自内在地以一种和谐的、从容的、彼此享受的态度来对待人与外在的关系。我们看范仲淹写“乐景”,人乐其所乐,再看他写“哀景”,人亦哀其哀,在乐景与哀景之间,他也有沉浸享受的态度;即便他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并不能因此而否定他对乐与悲的浸入和包纳,而恰好,这种先忧后乐所切中的,正是这种对世间万千变化以至无穷的包纳,对自我与外在之间作出的融会与和解。

这种融会与和解,也是我们在文本处理中可以去渗透的主流文化理念。我们说开去,《前赤壁赋》《醉翁亭记》《黄州快哉亭记》等大量篇目不都体现了这个问题吗?个人与宇宙、历史,与朝廷、民间,与人文、自然之间,不都是有一个自感矛盾进而力求化解的过程吗?它们之所以能安顿我们的心灵,我想,并不在于我们读到人与社会的矛盾时能感受到相似的伤感与痛感,或是有一个穿越时空的、可同病相怜的对象能让我们佐以,而在于其中都有一个较为进步、趋向圆满的化解。这种化解,靠的就是这种包纳与吞吐,这种对有限与无限、自我与自然的平衡。对于因之生发出来的,在语言的形式与音韵上所表现出来的和谐与律动,我们在探讨的过程中,会有更深入的体验,而这一个时期文学所特有的内敛气象、美学思想、理性精神,文学家伦理化、心性化与自我精神本位互为交错的人格模式,还有庆历年间宋代散文因物而起、以意摄物、身与物化、物与情和的审美转化过程,乃至诗文、绘画、哲学、政治等领域彼此通融的现象等等,我们也便会有洞悉的冲动。

主流文化是我们解读文本的一个重要尺度,但主流文化远不是只有工具意义上的修齐治平,而是要力求感受、摄取其强大的凝聚力、吸收力与和解力。像学生们所接触到的古代文学家很多人首先可能就是一个儒生、一个士人,其次才是一个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史学家、书法家、画家或者其他,他们的骨髓里面必然有儒家的东西,我们就要注意其共性的、承续的、演进的文化精神。范仲淹的先忧后乐与杜甫的忧国忧民是有所不同的,但包纳的胸怀与对生民的责任,是任何一个时代和社会都必须的!与主流文化相对的,是非主流文化,我们也要给它认同的空间。那样,我们就不一定要去附会《论语》《孟子》的思路,或像赵鑫珊先生那样去解读庄子的冷眼与热肠,谈仁爱和责任;读陶渊明、李白、苏轼及其他众多文学家的作品,也不一定要认为那就是牢骚、退避,我们多一些对庄子思想的认识,也就会发现中国文学中潜隐着这样一支文脉,它是非儒家文化所能涵盖和诠释的。这种和而不同的生命哲学同样满足了心灵的栖居,并赋予人们以清新、轻逸、柔韧的人格之美。此外,诸如禅宗的艺术精神、美学思想和生命境界,也是可以去了解、认同、渗透的。像在宋代文学作品的研习中,我们会不可避免地谈到理学,理学对文学家、文学文本的影响,而理学与佛学之间的紧密关系,也是很有必要去了解、探究的。不独理学的具体观念、角度,连同在文本中反映出来的理学精神,就是中国哲学、文学、艺术等领域的审美取向上出现的“圆满”,也都是与佛学密不可分的。我想啊,对主流文化与非主流文化我们都多一些认识、认同,我们在文本解读中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眼光与受益呢?

再说说精英文化意识和大众文化意识的渗透。

中学教材入选的戏剧并不少,《窦娥冤》《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等,它们给我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就是戏剧是要在舞台上唱的、演的,是要给人看的、说的、想的。也就是说,这些文本是有声音的,有表情的,有演绎的,有观众的。这就涉及到文学文本、创作者与接受者的定位问题了。

以《西厢记·长亭送别》为例,我们赏析这段文本,一般是先确立一个时代环境,再确立人物关系和情感主题,再进入到至情之情。但《西厢记》依然是遥远的,作为剧本,它还比一般的白话文小说多了一些阅读障碍,而文本中流淌的音乐感、节奏感,以及应景的绘画美,用字、韵脚落在人的心头可能会激起的波浪、催人流下的泪水乃至对人的心性所带来的影响,都会削减。既然不听戏,何必入园子?既然入了园子,何不听听戏?所以,作为读者,同样是需要观照文本类型,进而对自身作出文化接受的身份定位的。

再来看看《牡丹亭》,从文本来看,它的读者就不是普通的劳动群众,而是士大夫、精英知识分子。这样的剧本,作者首先的出发点,是抒发心声,赞美性灵,他不像是为博取观众,他的观众更像是他自己。对作者有了这样一个定位,作品中的“至情”便超出《西厢记》极力要表现的不受世俗功名门第之限的“至情”,更多地融入了人性的自觉,融入了对生命、性灵的呼唤与赞美。而相比之下,《桃花扇》的内容就更丰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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