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美丽园社区自治实验

两个分裂的阵营终于产生，并有了约定俗成的名字：反对业委会的被称为“蓝营”，支持的被称为“红营”

2007年元旦，北京，紧挨着西四环北路的美丽园小区，各个单元门上仍然贴着圣诞老人的头像，树上披挂着彩灯。一大早，从南京远道而来、上岗不到一个月的新鸿运物业公司员工在清扫前两天落下的积雪。在表面的宁静中，美丽园辞去旧岁，迎来新年。

对于美丽园业主来说，即使这“表面的宁静”也已经“久违”了。在过去的4个月时间里，美丽园一直处在不安的气氛里。业主们用投票的方式决定业委会是否下台，用投票的方式决定是否续聘原有物业公司，同样用投票的方式从三家竞聘物业公司中选出一家作为小区的“新管家”。

围绕着物业公司的选择，美丽园由“沸腾”到“宁静”，由“乱”而“治”，充满着争辩、怀疑，也不乏互助和掌声。

“尽管有瑕疵，但是他们进行了一次社区自治的成功尝试。”社区治理专家舒可心如此评价美丽园过去四个月的得失。

外地物业公司击败了本地公司

美丽园业主们如今享受到的平静要归功于近―个月前他们的一次自主选择。

2006年12月8日晚11点，数百名业主拥挤在小区业委会办公室屋里屋外，有的拍照，有的录像，有的议论纷纷。他们在等待答案揭晓――业主在三家物业公司中进行多项选择，经过一周的投票，其中一家公司将被选为美丽园的“新管家”。

一只红色的投票箱在办公室中显得格外醒目，箱子上面贴着白色封条，封条上写着“监票小组12月8日封”。

几百双眼睛审视着每一个细节。先是业委会人员宣布计票，然后业委会秘书何克谦打开票箱，将选票从中取出。几位女工作人员将选票整理好，“别掉地上了!”她们互相提醒。

接下来，六名工作人员围拢在一起，一名计票人员写票数，另外几人一起统计投票数量。这些工作人员都是美丽园的业主。负责计数的业主先自己核算一遍，并将数字念出来，等其他几名业主说“对了”之后，他再最后写上。

这时候，心情最紧张的是参加竞聘的三家物业公司负责人。他们并排坐在计票地点一米开外，表情越来越严肃。

南京新鸿运物业公司副总经理康锐目不转睛地盯着工作人员手中的选票，“非常激动，紧张得嗓子都哑了。”他事后说。北京首欣物业公司负责人王胜峰不时伸头想看一下选票结果，但由于被工作人员隔开，所以目光只好随着工作人员的走动而移动。北京众服信达物业公司的女负责人坐在两位竞争对手中间，半低着头，两手不安地微微搓揉。

“你觉得哪家会赢?”“说不准，不过我现在每天只关心两件事：台北市长选举、美丽园物业选举。”业主们在旁边轻声议论着。

子夜零点，计票全部结束。话筒交到计票组长手里：“已领票803张，投出736张。首欣物业公司得到312张，新鸿运物业公司628张，众服信达物业公司63张。”掌声随即响起。

这是一个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的结果，当计票组长念到新鸿运得票数时，会场上发出“喔!”的惊叹声。“一家外地公司击败了两家本地公司，而且在事前的评估中，它并非得分最高。”美丽园业委会委员朴寅吉说，“这就是民主的力量。”

“招投标选物业的方式其他一些社区已有成功的案例，但以前的招投标主要是采用专家评定的方式，由全体业主投票进行招投标，这是美丽园的创新。”舒可心说。

苏女士投了新鸿运一票，她说她是在一些小事上被新鸿运尊重业主意见的态度打动了。

物业公司淘汰赛

其实，对于这三家物业公司来说，竞争早就开始了。12月1日至8日，美丽园业委会办公室不停地有业主进进出出，这里正进行一场特殊的竞选。三家物业公司的员工正在各自的展台前微笑着接受业主的质询，以赢得业主的选票。

“欢迎来到我们的现场!”每当有一位业主走到展柜前，众服信达物业工作人员必笑脸相迎；新鸿运的康锐经理穿黑西服，白衬衣，打蓝领带，笑容可掬，他翻开一本杂志给业主看，上面有大篇幅介绍该公司的图片和文字；首欣物业公司则来了个“现场秀”，在他们的展板前，两名身材高大的该公司保安腰板笔直地站立，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

三家公司也各自向业主开出了自己的优厚条件：首欣承诺从停车费中拿出一部分用于路面改造，重新规划小区停车位，新鸿运承诺，入驻一年内达到北京物业管理优秀小区标准，并委派4名电梯技师常驻小区，电梯有故障将在10分钟内到达现场；而众服信达则承诺，公司将从德国引进新的节能技术，在小区周边建立报警系统，并开设食堂方便业主。

至于业主们普遍关心的物业价格，三家公司开价相差无几，―层住宅，首欣、新鸿运、众服信达分别为1．13元、1元、1．311元，二层以上住宅分别是1．61元、1．54元、1．596元。

业主们问得很详细，“你们的价钱怎么样?…‘你们展板上写的‘酒店式服务’是什么意思?…‘你们进来了，如果一些业主不交费怎么办?”……

不少业主开始左右为难。“我觉得都挺好的。”一位业主说。事实上，在此之前，三家公司已经历过一次“淘汰赛”。根据10月临时业主大会决议，美丽园业委会在11月初就委托鑫金伯顿公司面向全国公开招标物业公司，当时共有11家物业公司购买了投标书，北京7家、外地4家，但美丽园的老物业――鸿铭物业公司主动放弃了竞标权。业委会委托专业招投标公司组建评委团，主持竞标。7人的评委团有5位从市建委的专家库中随机抽取，多是物业、咨询公司的老总，另外两位，一位是业委会成员，另一位则是普通业主代表。

12月1日，4家外地公司和两家北京公司最终出现在开标现场。经过评委团颇为严格的评定，最终确认了上述三家公司入围候选。

老物业突然撤离

新鸿运的胜出使美丽园业主们有了一个自己选择的物业，因此12月10日，当新鸿运的员工长途跋涉来到北京时，不少业主自发来到小区门口表示欢迎。随后几天，新老物业公司进行了交接，鸿铭物业最终退出了美丽园。

在一些业主为新物业的入驻而兴奋的同时，另外一些业主对鸿铭物业的退出感到惋惜，“鸿铭在小区服务好几年，我对他们是有感表的。”一位业主说。

鸿铭是美丽园的前期物业，自2000年业主人住以来就已存在。鸿铭的“撤出”要从2006年9月1日说起，这一天早晨，美丽园小区的1378户居民一觉醒来，发现生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水停了，电梯停了，公共照明停了，有线电视信号没了，保安不见了，保洁员不见了，连摄像头也没了……居民们纷纷下楼寻找原因，又发现单元楼的门禁系统失效了，大门一推即开，再按对讲系统的按钮，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一阵惊愕和慌乱之后，业主们得知

了真相――鸿铭物业公司因对法院判决不满，于当日凌晨“突然撤离”了。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时间推回到2005年3月。当时，美丽园小区业委会将鸿铭物业公司告上法庭，提出13项诉讼请求，要求“挤掉”物业管理费中的水分。半年后，一审海淀法院驳回业委会全部诉讼请求。业委会随后提起上诉。

2005年12月，业委会终审反败为胜，北京市一中院判决支持了业委会13项诉求中的12项，小区物业费由从2．72元下调至1．58元。美丽园小区业委会就此成为北京首个打赢物业费纠纷官司的业委会。

但是，判决一直未能执行。2006年1月，鸿铭向北京一中院提交重新审理的申请。七个月后，北京市一中院再审宣布维持原判，并判令物业将3年的电梯广告费18万元返还业主。

在“社区自治”成为大势所趋的背景下，“美丽园事件”受到了全国关注，而其业委会的胜利甚至使很多人确信，中国社会正在发生着变化。

然而，正当舆论为“美丽园事件”叫好之时，鸿铭物业的突然撤离使局势急转直下，而原先潜在的业主内部矛盾开始浮现。

一部分业主将物业公司的撤离归咎于业委会。200多名业主聚集在小区内，要求业委会给出解决办法。9月1日下午，业委会主任雷霞和几名业委会委员正在办公室商量对策，后窗突然伸进一只胳膊，指着雷霞说：“你就是雷霞，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另一些业主高喊：“雷霞!下台!雷霞!下台!”

小区内开始悬挂起“坚决罢免现业委会全体委员”的横幅，一些业主还冒雨发动了一场游行，游行队伍的最前排拉着红色横幅，不断有人振臂高呼：“召开业主大会，还我业益。”

另外一批业主则对业委会表示支持。一位业主回忆，鸿铭物业撤离后的几天，聚集在业委会小楼前的居民最多时有千人之众，“大家扎成几个堆，每个堆数百人，里边分成两派，争执不休，有的破口大骂，甚至推推搡搡。”另一位年纪大一点业主说，当时的情景，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30年前的“”。

“红营”、“蓝营”

面对突生的乱象，美丽园业委会开始启动一些应急措施：立即请一家有资质的保安公司进驻本小区维持秩序。从9月2日起已有10名保安就位。同时，业委会请来的保洁公司也进入小区提供服务。

世纪城、新天地、北京印象等几十个小区的业委会得到消息后开始支援美丽园业委会，“他们派来了20来个保洁员，有的小区业委会主任一趟一趟地往这里跑，了解情况，表示声援。”朴寅吉说。

三个多月后，在本刊记者采访时，仍然有一些业主指责业委会当时应对不力，导致了小区的持续混乱。“其实我们很快就稳定了秩序，当天晚上我们恢复了公共照明，第二天就把门禁恢复了。”朴说。

不过蹊跷的事仍有发生，9月5日清晨，美丽园的3名临时保安在上岗时遭五名身份不明的男子追打。lO名临时保安萌生去意。

业主之间的裂痕仍在扩大，部分业主决定自发召开临时业主大会，并提出3项议题：是否以2．04元的单价续聘鸿铭物业；是否同意罢免现业主委员会，是否同意重新以招投标的方式选择新的物业公司。9月5日，这些业主决定当晚召开临时业主大会。但是，现任业委会提出按照相关程序检验业主签名时遭到发起者的拒绝，临时业主大会因此流产。

两个分裂的阵营终于产生，并有了约定俗成的名字：反对业委会的被称为“蓝营”，支持的被称为“红营”。反方发起了“建设和谐社区美丽园志愿者”行动，开展“蓝色畅想”活动，称要“展开蓝色的旗帜，主张公平与公正”。“当时做了蓝旗600余面，发出去500多面。”参与者之一、业主高原告诉《望东方周刊》。

“蓝营”一方的业主们将旗子挂在阳台上，一时间小区内蓝旗飘扬。回想当时的做法，高原说主要是想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我们都说颜色会影响人的情绪，蓝色很平和，而红色容易引起激动。”

在高原看来容易引起激动的红色后来为支持业委会一方所用。国庆期间，几百面红旗也出现在阳台上。

美丽园内红旗、蓝旗交相辉映，蔚为壮观。此后，“红营”、“蓝营”的名字在焦点房地产网的美丽园业主论坛上很快流行起来。

“生死攸关”的投票

“美丽园事件”的升级引起了市政府的重视。9月7日，北京市副市长吉林表示，绝对不允许断水断电、断电梯等情况发生，对一些物业公司断电断水的恶劣行为将予以严惩。9日，海淀区小区办要求鸿铭物业11日前恢复服务，同时要求业委会在45天内召开业主大会。

按照北京市相关规定，物业公司不得擅自提前撤除物业管理，如果撤离，必须提前三个月公告并通知小区办。

鸿铭物业回归并未引发骚乱。一位业主回忆，当时在小区西门，有人持蓝旗夹道欢迎鸿铭物业员工。“物业人员感觉到对不起业主。”鸿铭的一位员工说。

10月9日，美丽园临时业主大会召开。大会有三项议题：一、是否应以招投标方式产生选聘新的物业公司；二、是否选聘北京鸿铭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为小区提供物业服务；三、是否罢免现任业委会。

不管对业委会还是鸿铭物业，这三项议题都“生死攸关”。在投票现场，业委会与反对者各自设立了咨询台，双方相隔仅三四米。每天业委会都公布当天的计票结果，有业主制作了“红蓝票数对照图”贴到论坛上，双方票数一度胶着上升。“每项议题票数都咬得很紧，最接近的时候只相差26票。”朴寅吉说。

10月14日的一次偶发事件使选情发生了突变。当天，一位业主持假身份证前去投票，被工作人员发现并报警。由于投票现场有摄像头监控，这段画面被制作成录像并广为传布。

对此，业委会声称，“假身份证事件”将追查到底。而反对业委会的一方也紧急公告，质疑“业委会借题制造事端干扰业主大会”。

“抓住这个人后，选票差距一下拉开了。”朴寅吉说。最后的投票结果，议题一612票赞成，474票反对；议题二474票赞成，608票反对；议题三，467票赞成，620票反对。

“险胜!”朴寅吉不无感慨。10月28日，临时业主大会结束，业委会全体委员未被罢免，同时启动招投标程序。

维权还在继续

新鸿运的入驻并没有给美丽园的业主自治画上圆满的句号，新的问题正在出现。在交接过程中，鸿铭物业一直未将110号物业用房交给新物业，导致新物业员工近一个月来只能“蜗居”在业委会办公室旁边的“老年活动中心”。

双方正在交涉过程中，孰料，12月16日，在110楼大门上赫然出现了一张《通知》和一张《房匿所有权证》复印件。北京海博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声称对该楼宇享有所有权，要求租期已满的鸿铭物业于12月20日之前退出此楼。但《房屋

所有权证》复印件显示，房屋所有权人为北京金泰恒业有限责任公司，房屋设计用途为“住宅”。

业委会立即发出“110号楼危机”的通告：“各位邻居，随着新物业的进驻，小区公建配套产权归属之争已经徐徐拉开帷幕。开发商与原物业不仅卡我们的脖子，更要抢我们的财产。这是一场假借法律的名义而发动的抢劫。”

通告使用了相当有“煽动性”的语句：“除了守卫与抗争，我们已经别无选择!我们在此强烈呼吁：地不分南北东西，人不分男女老幼，一体抗争，护我家园!”

1月3日，业委会委员雷霞告诉《望东方周刊》，业委会正在与政府相关部门协调解决方案，同时也在做法律诉讼的准备。

业主内部的矛盾并未消弭。高原说，他不会抵制新物业的进入，毕竟小区需要一家物业进行服务，“但是我不会交纳物业费，因为此次招投标是不合法的。”

高原认为，根据《物业管理条例》，招聘和解聘物业公司应该由全体业主的三分之二通过。“2006年9月的第三次业主大会只是授权他们进行准备工作，如果正式进行招投标还应有三分之二通过才合法。新鸿运得到628票，不到全体业主一半，显然不合法。”

对此，雷霞的解释是：“《物业管理条例》有重大议题和一般议题之分，招聘物业公司在第三次业主大会已经获得三分之二赞成票。现在做的只是让大家确认一下，这是个一般议题，只要与会业主二分之一通过就行了。”

“任何一个业委会都一定会有瑕疵，要看主流。对业委会的监督是必要的，但如果吹毛求疵就没有意义了。”舒可心说。

高原告诉《望东方周刊》，他正在向政府部门反映情况，希望能够得到公正的处理。“美丽园现在的平静可能只是表面的平静。”一位业主对本刊记者说。

“尊严”还是“利益”

高原原本是美丽园“业利监督委员会”(简称“监委会”)成员。2004年8月，美丽园第一届业委会产生，第二年3月，包括高原在内的几个业主自发成立了“监委会”。

“我们只是对自己的权利遭到侵害进行维护，绝对不是针对业委会，包括物业公司，如果我们认为物业公司侵犯我们的权利了，我们同样监督物业公司。”高原说。

事实上，雷霞与监委会的一些成员在最初与开发商打维权官司时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后来由于观点不同而分道扬镳。再后来，局势发展进一步将业委会和监委会推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监委会”一些成员认为业委会的上台是违法违规的，“投票的时候甚至业主家里保姆签字(的选票)也算有效。”而业委会则认为“监委会”是非法的，而且与开发商站在同一战线。

如今，高原和雷霞提到对方的“组织”时都喜欢在前面加上“所谓的”，而在网上的业主论坛里，业委会和监委会则分别被对立面的业主称为“业伪会”和“奸委会”。

不管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的社区里，美丽园业主中间一直充斥着谣言。一些人猜测业委会之所以热衷于打官司是想请别的物业公司，以便从中吃贿赂，或者自己经营物业公司谋利。甚至有人说雷霞根本没有工作，赶走物业好赖账，不交物业费。

身为北京联合大学教师的雷霞对此哭笑不得，对于为什么仍然坚持这份不拿薪水的义务工作，雷霞和朴寅吉都对本刊记者提到业委会另外一位委员杜平的话：“为了利益可以斤斤计较，为了尊严可以不计血本!”

朴寅吉做投资理财工作，一年来忙于维权使他丧失了不少挣钱的机会。他说，自己家还遭受了恶意报复，“电脑和背投电视都被人用强电流烧坏过。”他告诉《望东方周刊》，业委会所有的委员都曾有类似遭遇，住在一楼的地漏被堵，地板泡在粪水中，有的电话被掐了两个月。

另一方面，“监委会”成员的身上也背负着不少“流言”，一些业主怀疑监委会成员不用交物业费，或者享受物业费优惠，他们被开发商“收买”了……

“美丽园业主的内讧说到底其实是利益之争。”一位业主对《望东方周刊》说。朴寅吉向记者剖析美丽园业主的结构时说，按照潜规则，开发商在前期开发时不得不做些“打点”，另外加上开发商后来为了对付业主维权又扶持了一批业主，因此，加起来有不少业主与开发商存在密切联系，“他们公开说在小区内有400户”。

但高原并不认可这个说法。“几百户都免物业费，这可能吗?”

难解决的是人的问题

说到业主的民主参与意识，朴寅吉有些激动，“9月1日之后，小区业主从来没有这么踊跃过，以前从来不参加投票的业主也都纷纷走出家门投票。”

他说，鸿铭物业的“野蛮撤离”最终迫使“沉默的大多数”开始觉醒，也才有了临时业主大会投票中业委会的最终胜利。

美丽园社区居委会主任贾玉梅感触良多，“美丽园事件”几乎使她成为全北京最有名气的居委会主任，正反双方都来找她，希望得到政府基层派出机构的支持。

在纷纷扰扰的局面中，有一点令贾玉梅印象深刻，“不管哪一派来找我，都拿出法律条文来跟我讲，双方都振振有辞，各说各的道理。”

贾玉梅更担心的是业主之间的矛盾，在她看来，这种矛盾如今已经演化为“仇视”。“说实话，物权这块该谁得就是谁得，肯定能够解决，真正难解决的是人的问题。”

曾有居民哭着跟她反映情况：自己的儿子跟邻居的小孩本来是好朋友，但是后来邻居孩子不跟儿子玩了，原来是对方家长告诉孩子：“他们家人跟我们家观点不一样，以后不要找他玩了。”

贾玉梅为缓和业主关系组织了几次郊游，队伍走着走着就按观点分成了两支，“甚至一家人观点不同都能吵起来。”

以私有财产为核心、共有财产为纽带的现代社区自治之路在中国才刚刚起步。舒可心认为要达到真正完善的社区自治，最终需要人的素质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