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老人一个“儿”

5月14日,家住丰都县董家镇余家山的86岁老人余万权到了弥留之际。儿子守在床前,等候父亲的遗言。余万权嗫嚅着,断断续续地说:“告诉黄一志,我永远感谢他,他是个好人!”

让老人念念不忘的黄一志,是忠县新立镇双柏康乐院院长。从2008年3月开办康乐院至今,黄一志一直陪伴和守护着30余位像余万权一样的留守老人。

“老人们有人照顾了,我心里也踏实了”

在创办双柏康乐院之前,46岁的黄一志是一位跑个体运输的汽车司机,其妻毛贵蓉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乡村医生。夫妻俩夫唱妇随,每年轻松挣下四五万元钱,小日子幸福而美满。

2006年8月,跑完一趟长途运输的黄一志随妻子去官坪村看病人。经过该村84岁老人黄志福的院坝时,黄一志发现黄志福正俯卧在地上。夫妻俩赶紧扶起黄志福,发现他已昏迷不醒,头发和面颊被汗水打湿,嘴唇沾满泥土。夫妻俩立即将黄志福抬到床上,为他输液。渐渐地,黄志福清醒过来。原来,因为天气太热,黄志福中暑了。因儿子、儿媳都在福建打工,家中无人,他打算到院坝叫人帮他请医生,没想到被太阳一晒,就昏倒了。

那一夜,黄一志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黄志福那凄楚的样子。

“贵蓉,我们办个养老院吧,专门为留守老人服务?”十几天后,收车回家,黄一志向妻子提起这个打算。原以为会遭到妻子的拒绝,没想到,心地善良的毛贵蓉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搞吧!我支持!我经常在乡下看病,看到那些留守老人,也觉得怪可怜的。”

黄一志的决定引起轩然大波。亲戚朋友都劝他:“算啦!那些活路又脏又累,你放着好好的车不开,何苦自己找罪受呢?”父亲黄昌茂更是态度坚决:“你各人都有老人服侍不过来,凭啥子去服侍别人的老人?”

面对父亲的制止,这个孝子第一次做出“不孝”的举动――坚持己见。因为他坚信,一贯教导他尊老爱幼的父亲,只是一时思想上转不过弯来。

黄一志看中了废弃在双柏村的国营酒厂旧房,但要创办养老院,还有近30万元的资金缺口。欣喜的是,有关部门获悉后,对他进行了扶持,银行为他发放了一笔25万元的贴息贷款。

2008年3月,忠县新立镇双柏康乐院正式运行,入住老人的儿女只需每月缴纳200―400元的生活费,便可把老人安心地托付给黄一志,然后外出务工。

与以前开车相比,家里的收入一下低了许多,但黄一志并不计较这些,他说:“老人们有人照顾了,我心里也踏实了。”

“这些事情,连我们当儿子的都想不到这样周到”

因为收费低廉,黄一志请不起护理人员,只好自己和妻子一齐上阵。毛贵蓉一直像女儿一样对待老人们。

院里有位患精神病的老人,名叫鞠青朴,精神状况坏的时候,常常摔东西、骂人。

2008年7月25日,毛贵蓉又像往常一样,给鞠青朴送饭到床前。哪想到鞠青朴看到她便大声叫骂,勺子还没喂到老人嘴边,老人便拽过碗“啪”地摔在地上。瓷碗的碎片溅到毛贵蓉手臂上,伤口立刻开始流血。她没说什么,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片和一地的饭菜收拾好,再端来第二碗饭。

这次老人没有摔碗,她抬起右脚,结结实实地踢在毛贵蓉的手上。毛贵蓉只觉得右手无名指一阵剧痛,原来,她的无名指已脱臼。毛贵蓉心里一阵委屈,没有控制住自己,数落了她几句:“我每天这样端饭给你,还对你不好吗?你这样做,过分了!”

傍晚突然下起了大雨。查房的时候,夫妻俩发现鞠青朴不见了。获悉情况的黄一志批评了妻子:“你呀你!怎么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呢?”夫妻俩冒雨骑摩托车寻人,却在雨中摔倒了,黄一志的腿当即被排气筒烫伤一块皮,顾不了这些,夫妻俩继续冒雨寻找,当毛贵蓉看到鞠青朴时,一把抱住了她:“婶婶,我不该对你凶,我们回家去吧!我以后就像你的女儿一样待你!”

黄一志不但要求妻子要像女儿一样对老人,他自己也践行着这个标准。家住新立镇文笔村的86岁老人陈世培中风多年,被送到康乐院时,全身已经不能动弹。接屎接尿、洗澡、喂饭,这是黄一志每天的必修课。最初几天,陈世培天天将大便解到裤裆里。黄一志每每恶心得呕吐,但他强迫自己去清洗那些秽物,为老人换上干净衣服。2008年7月,陈世培腹泻,黄一志灵机一动,为他买来“尿不湿”。在黄一志的精心呵护下,陈世培全身变得清洁起来,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他的儿子陈明得知黄一志为父亲做的这些事情后,感动地说:“这些事情,连我们当儿子的都想不到这样周到!”

“康乐院的任务,更重要的是要让老人们感到快乐和温暖”

今年1月28日,正值正月初三,康乐院住进了行动不便的78岁老人黄万秀。黄万秀除了上厕所,每天躺在床上,一句话不说。黄一志见状,每天特意到老人的房间多去几回,和她说说话。

“他们要是比得上你的十分之一就好了!”十余天后,面对黄一志的温情,黄万秀说了第一句话。黄一志知道,这个“他们”肯定指的是老人的儿女们。

“你也要理解年轻人,他们现在挣钱要紧。”黄一志开导她。黄万秀随即说出了心中的不安:儿女们急着把她送进康乐院,是为了“甩包袱”。

黄一志立即给老人的儿女打去电话,要求他们一定记住每两天给老人打一次电话。

“妈,你在家里一定要好好养病,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回去看你!”当女儿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黄万秀流下了眼泪。

自那以后,黄万秀变得开朗起来,开始在黄一志的搀扶下练习坐卧、走路。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大家都认为快要瘫痪的黄万秀,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

这件事情,让黄一志意识到,让老人们吃饱穿暖,仅仅是最低层面的要求,他对妻子说:“康乐院的任务,更重要的是要让老人们感到快乐和温暖。”

今年4月,黄一志购买了电脑,安装了宽带,建起了可视聊天室。从来不会网络聊天的黄一志,跑到镇上的网吧学习了视频聊天的操作技术。回家后,黄一志申请了QQ号,并把很多老人的儿女们加为好友。他的QQ每天24小时在线,只要儿女们有呼应,他就迅速找来老人与儿女进行可视聊天。这种方式,令老人们找回了缺失的亲情。

86岁的余万权老人是丰都县人,初到康乐院时感到人地生疏,精神空虚。黄一志每天坚持到他的房间为他读报纸、陪他聊天。老人患有高血压、前列腺炎等多种疾病,今年4月病情加剧,黄一志将他送到新立镇卫生院治疗。每天,黄一志依然坚持到病房与老人聊天。5月1日,余万权的儿子赶到康乐院,将父亲送到重庆主城区治疗。13天后,老人安然辞世,弥留之际仍对黄一志念念不忘。

今年,黄一志被推荐为全国第二届道德模范候选人。黄一志说:“尊老爱老是传统美德,也是我的信念。现在,最令我欣慰的是,我的爸爸终于理解了我,毕竟我还是希望做一名孝子!”

黄一志说这话的时候,父亲黄昌茂质朴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