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俄罗斯经济缘何遭重创

长期以来,俄罗斯未能改变以出口能源与原材料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这种经济发展模式是导致这次全球金融危机使俄经济遭重创的总根由。

2009年,俄罗斯经济出现2000年以来首次负增长,而且是大滑坡。据俄经济发展部公布的材料,2009年1～10月,GDP同比下降9.6%。梅德韦杰夫总统估计,全年下降7.5%,而2009年11月10日世界银行的俄罗斯经济发展报告称,下降幅度为8.7%。俄在“金砖四国”中垫底,对此,2009年10月23日俄《导报》发表的署名文章说:俄跻身“金砖四国”名不副实。俄在20国集团中也是靠后。2009年11月12日,梅德韦杰夫在俄联邦会议所做的总统国情咨文中坦言:“所有国家都遭遇了全球金融危机的打击,但在俄罗斯,经济衰退比大多数国家都要厉害。”

那么,是何原因导致2009年俄经济出现如此严重的形势呢?笔者看来,主要是以下四个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因素作用的结果。

受全球经济恶化的影响要比其他国家大

俄罗斯虽不是世贸组织的成员,但经济与世界经济一体化的程度很深,俄罗斯市场对外资的依赖程度达到50%～70%;对外贸易一直是支撑俄经济的一个重要因素。在全球经济恶化的情况下,2009年1～10月俄罗斯对外贸易额同比下降41.1%,外贸顺差为880亿美元,这与2008年同期的1666亿美元相比,几乎减少了一半。

严重的问题还在于俄罗斯出口产品结构。长期来,俄一直主要出口能源等原材料产品。2009年1～10月,能源产品出口占俄出口总额的66.3%。由于全球经济下滑――2009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09年全球经济将收缩1.1%,美国经济收缩2.7%,世界各国对能源与原材料的需求降低,从而使油气价格下挫。2009年1～10月,乌拉尔原油每桶平均价格为 58.3美元,而2008年同期为103.9美元,价格下降了44%。应该说,这对2009年俄经济的大幅度下降是一个最为直接的重要因素。在过去一个时期,油气产品的出口,对俄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40%,有些年份达到70%。

由于国际市场油气价格大幅度下降,使得俄通常用油气出口赚大量外汇以进口国外先进机器设备受阻。2009年1～9月,俄进口的机器设备为492.66亿美元,这比2008年同期减少了53.9%。这对俄罗斯经济现代化、更新设备、提高产品质量与竞争能力,都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

内需乏力

这次全球金融危机发生后,各国普遍采取的一项政策是,以扩大内需来抵消国际市场不景气的影响。俄罗斯亦曾采取增加投资、向银行发放贷款、降低税收等办法来刺激经济,但效果并不明显。2009年1～10月,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下降18.8%,而前几年这项指标一般都是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由于经济衰退,2009年1～10月,俄罗斯实际工资下降3.6%.到9月失业人数达到580万人,失业率为7.7%。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居民全年将增加到占总人口的17.7%。特别要指出的是,由于企业财务状况恶化,缺少自有资金,2009年1～10月,已有30万人未能按时领到工资。到10月,俄罗斯已有43个联邦主体存在拖欠工资的情况。

由于上述种种因素,使居民购买力大大降低,最后导致2009年1～10月俄零售商品流转额同比下降5.7%。前几年,由于俄经济增长速度较快,加上俄政府实行工资、养老金与社会补贴等超前增长的政策,作为反映内需状况重要指标的零售商品流转额指标,一直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内需扩大对经济拉动的作用已有所增加。但到2009年它对拉动俄经济作用就显得非常脆弱。俄居民为了预防不测改变了不太愿意存钱的习惯,开始攒钱,2009年1～9月俄居民个人储蓄同比增长9.3%,而其中外币存款同比增加22.1%。另外,2009年俄通胀率可能低于2008年,降至9%～10%,这也反映了国内需求的剧降与信用危机的持续存在。

实体经济大幅度萎缩

俄虽在金融危机后对公司提供了1万亿卢布的支持与援助,对经济稳定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仍顶不住金融危机的冲击。2009年1～10月,俄工业产值同比下降13.7%。不论是整个工业还是各主要产品,下降幅度都是很大的,这是在俄罗斯近十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受金融危机影响,俄罗斯实体经济面临困难日益增多,主要表现在:

一是企业债务负担沉重 。2008年末企业外债总额为4883亿美元,2009年底,应偿还1600亿～2000亿美元。2009年8月19日俄《报纸报》文章指出,俄抗危机能力在大国中最弱。俄公司债务太重,金融危机后,信贷市场紧张,同时又要还债,投资大大减少。俄罗斯企业认为:高税率、融资困难和缺乏具备必要技能劳动力是影响企业的三大问题。俄罗斯联邦政府下属国民经济学院院长B.马乌认为,“企业外债的增加成了最严重的问题,特别是其中大部分债务实质上是准政府的。许多借款企业与国家有着密切的联系,并且以‘利润私有化,亏损国有化’的逻辑运营。金融市场也是如此接受它们的。”

二是受金融危机影响,俄对油气等支柱产业也存在严重投资不足问题。这使得能源的勘探工作不得不暂停,并且使2009年能源开采量下降。

三是俄罗斯制成品缺乏竞争能力。尽管俄近几年来一直在强调要发展创新型经济,积极发展高科技术,但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其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很弱。对此梅德韦杰夫总统在其第二次国情咨文说:“俄罗斯商界至今仍然倾向于出售他国制造的商品,而我国商品的竞争力低得令人羞于启齿。”俄罗斯高新技术产品出口额目前只占世界的0.13%。俄出口的机器设备由于缺乏竞争能力也不断下降,如1998年占其出口总额的11.4%,但到2008年下降为4.9%。

四是在普京执政时期俄罗斯国有经济迅速增加,现占经济总量的40%。这部分经济,由于存在垄断性、封闭性与缺乏现代化的特点,其经营效果差,另外,这些大垄断集团的领导人一般由政府委派,从而容易产官商结合的腐败。梅德韦杰夫认为,国有经济成分不断增加,“从长远看,这一点好处都没有”。2009年11月24日俄发展部长纳比乌林娜宣布,俄政府已通过2010年私有化计划,将出售440家股份制企业及包括俄罗斯国家保险公司在内的五家大型企业的股份,行业涉及港口、机场、船运和石油等。这次私有化的目的在于剥离国有财产、吸引额外投资以增加财政收入,提高企业管理效率与优化竞争环境等。

最为突出的是经济结构问题

长期以来,俄罗斯未能改变以出口能源与原材料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在俄国家预算收入几乎90%依赖能源等原材料产品,燃料能源系统产值占全国GDP的30%以上、占上缴税收的50%与外汇收入的65%的情况下,发生全球性金融危机后,使俄罗斯发展经济的基本条件发生了重大变化,即它难以依赖这些产品在国际市场的高价位来支撑其经济的快速增长。因此可以说,这种经济发展模式是这次全球金融危机使俄经济遭重创的总根由。

我们前面分析的三个因素,都直接和间接地与俄经济结构有关。实际上,在苏联时期就存在这个问题。到了俄罗斯时期,随着国际市场能源产品价格不断上涨,俄从中大为得益,支撑了它的经济增长。这是一种极大的诱惑,油价一上涨,几乎使所有人产生经济结构改革可以暂缓的错觉。梅德韦杰夫总统在2009年9月的一次讲话中表示,希望危机变成一种动力,促进俄经济结构的调整。看来,俄正在从金融危机中汲取教训,并以此为契机,下决心调整经济结构与改变经济发展模式。根据现实的经济状况,俄在确定了实现全方位的现代化目标前提下,提出了五个战略方向即经济发展的五个重点:推动医疗器械、治疗手段与制药行业的发展;提高能源利用率、转而采取合理的资源消费模式,发展核能;发展空间技术与远程通讯;发展战略通信技术。为了实现上述战略任务,梅德韦杰夫特别强调体制改革。

俄改变经济结构有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2010年经济发展态势仍将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国际市场上能源与其他原材料价格水平。据世行的预测,2009年石油价格年均每桶为61.4美元,而2010年为75.3美元,但石油价格与世界的需求其可变性是很大的。对2010年俄经济有不同的预测,俄经济发展部认为GDP可能增长1.6%,欧洲委员会估计,俄经济将在2010年复苏,2011年将增长2.7%。莫斯科斯尔科沃管理学院教务长温伟德认为,俄罗斯经济走势“可能是U型”,在经过一段时期的稳定后实现复苏。但他又指出,如果未来油价跌破每桶40美元,那俄经济将出现新一轮下滑,呈现“W型”走势。但一个共同的看法是,2010年俄经济将好于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