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乐器的性格

时间:2022-10-08 08:58:52

中国乐器的性格

中国民歌课上学生问,为什么同一曲子不同的人演唱、不同乐器演奏是不同的味道呢?

乐器和人一样,也是有性格的,就像人的嗓子,有的人的嗓子可以唱得高一些,有的人的嗓子却只能唱低音,有的人嗓音细腻,有的人嗓音粗犷。什么样的嗓子唱什么样的歌是不能乱来的,这也有一种看不到的规律在里边,如果违反了这种规律,歌子就会唱得很不像话。我们来简单说说部分中国乐器的性格。

中国乐器大多都是悲剧性格,比如二胡,就是一种很悲剧性的乐器,所以瞎子阿炳才会用它来演奏他内心的凄苦。想象一下他一边拉着胡琴一边在江南细雨里慢慢走着,巷子又是长长的,细细长长的巷子,巷子里的石板路面一块一块都给雨水打得一片湿亮,这应该是晚上,二胡着了雨的湿气,就更没了悲剧性之外的那一点点亮丽。马头琴是一种骨子里哀伤的乐器。关于马头琴的传说就让人潸然泪下。往往拉马头琴的人还在那里调着琴弦,那悲剧的味道就出来了。草原的晚上是一无遮拦的空旷,你站到蒙古包的外边去,天和地都是平面的。没有树也没有山,什么都没有。忽然马头琴就那么浑浑地响起来了,拉的是什么?是《嘎达梅林》。那样哀怨,那样悲伤,那远方飞来的小鸿雁真是令人柔肠百转。听马头琴演奏这只曲子的时候你最好要喝一些烈酒,但是不能太醉,也不能一点也不醉,这时候你也许会被马头琴感动得流泪,那是一种极好的体验。马头琴的本色就是低沉,苍凉。迂回,哭泣般的浑浑的音色效果。二胡和马头琴相比,还有那么一点点亮丽在里边,马头琴即使演奏那些调侃一些的曲子,如蒙古民歌《喇嘛哥哥》,性的在这支曲子里明显是很强烈的,但一演奏起来,还是不脱悲剧的味道。这悲剧的味道让人产生强烈的及时行乐的欲望,这倒合乎常理,越悲伤的人越想去行乐。

琵琶是比较没有性格的,它有些像钢琴,没有太明显的性格因素,却能演奏各路曲子,欢快的它来得了,悲伤的它也可以来。这就让它显出一种大度。就像是一个大气派的演员,什么他都能演。

箫和古琴却是孤独而不合群的避世者,别的乐器是声,而箫和古琴却是韵,需要更的耐性去领略,需要想象的合作,不是铺排得很满,而是残缺的,像马远(1190-1279,字遥父,号钦山,南宋著名画家)的山水,再好,只是那么一个角落,树也是一棵两棵地吝啬在那里半死不活,需要读它的人用想象和它进行一种合作。听箫曲和古琴曲要闭上眼睛,要让自己暂时离开柴米油盐的现实,饿着肚子和有着强烈的是无法欣赏箫和古琴的。箫的性格其实是悲剧性的,是一种精神境界里边的凄苦。箫和笛大不一样,笛是亮丽的,“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这一声笛是何等的亮丽,也是这一声笛,月色才显得更加皎洁,诗的境界才不至于太凄冷。笛是欢快的,跳跃的,但在山西的北部,笛这种乐器一出现在二人台这种地方小戏里,就很怪地尖利利地变得凄苦起来。笛是乡村的,箫却是书生化了的,这是不同的角色,根本的不同,想象不出来一个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箫。笛的悲剧性是要在一定的背景下才能表现出来的,比如《红楼梦》中凹晶馆中赏月时那冷不丁突然响起的一声笛,直让人心惊胆跳,像见了鬼,又好像一个平时温和的人一下子暴跳起来发了脾气,猛厉、没由来、让人防不住,几乎是绝望了的意思,一声就够了,这时候也只有笛才能压得住那种强作欢乐却已悲从中来的场面,如果让箫出场,会压不住那种气氛,那气氛太大,太沉,太暗,只有笛才压得住。

唢呐是一种极奇怪的乐器,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地在那里演奏着,让人完全捉摸不定。中国的红白事的场面都离不开唢呐的惊惊乍乍。你觉得这种乐器的性格变化得太快太无常,喜欢与不喜欢它全要看是什么场面,是场面决定它的位置,而不是由它来决定场面。曲笛吹奏的江南的名曲《鹧鸪飞》,给人一种疲惫的美感享受,颓唐的,疲惫的,无奈的美,真是具有一种让人松弛到骨的魅力。唢呐吹奏的《鹧鸪飞》则完全是没了韵味的,没那种清韵,是世俗的热闹。

中国乐器里是很少喜剧性的,雷琴(又名“雷胡”,20世纪20年代出现的一种拉弦乐器。是中国著名民间艺人王殿玉(1899~1964)在坠胡的基础上改革而成,它较坠胡音量大、音域宽、音色美,最早称之为“大弦子”,“大雷”。1953年正式定名为“雷琴”)好像是其中惟一的一种,可以学鸡叫,学马嘶,学各种小鸟,《百鸟朝凤》这只曲子让雷琴演奏起来让你真是会忘掉了乐器的存在。雷琴什么都可以学得来,就是没有自己的本声本韵,雷琴就是这么一种乐器,它可以算是喜剧性的。

最不可思议的是埙,它在你耳边吹响,你却会觉得很远,它在很远的地方吹动,你又会觉得它很近。这是一种以韵取胜的乐器。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超然独行的性格,世上的事都和它好像没有一点关系,它是在梦境里的音韵,眼前的东西一实际起来,一真切起来,埙的魅力便会马上消失了。

音乐永远是一个人的,上百上千人在一起听音乐,真不知道人们在那里听什么?乐器是有性格的,它静静地待在那里什么也不是,一旦被人操纵着,它的性格就出来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往往是,到后来不再是人操纵乐器,而是乐器操纵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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