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文学剧本《一路风雨》6

时间:2022-10-08 12:16:16

电视文学剧本《一路风雨》6

第6集

6.1

芋头地里午后

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是二老爷的头七了。虽说已经过了中秋,暮乎日头照在身上还是感到热乎乎的。

田坝里几乎没有干活的,偶尔可见散放的黄牛在田坎边上吃草。

李霖生一个人在芋头地里不紧不慢的抡着锄头,然后提着挖出来的芋头秧子,将芋头扳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又继续朝前挖去。在李家集村子里,务农,他被大家公认为好“把式”。此刻的“把式”,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把式”身后,锄头刚刚搂过的长槽子里,毛芋头躺了一地。

估摸着差不多了,李霖生撩起衣襟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两把,磕掉锄头上的泥土,开始往担斗里捡毛芋头。

舒文才悄没声息的过来了。他提着个大笼(竹子编的大篮子)蹲在李霖生的身旁,看样子也是要到地里弄点什么回去做晌午。

“霖生,挖这么多芋头呀。吃得完吗?”

“人多啊。不像你们……”说到这里,这个憨厚的人猛地想起来,舒家刚刚没有了两个大活人,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舒文才的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色。

“唉,不知道哪些遭天杀的……”

“这都是命。她们是命该如此,有啥办法。”

“找到抓抓(目标)没有?”

“这年头上哪儿去找。还不是遭殃军造的孽。可怜两个妹妹……”

“我也不会劝人……”

“唉,劝啥呀。你们家——二老爷,老六不也……唉。”

“人的命天注定。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啊。”

“可不是咋的。”

“我说——你把现成(挖好的)的芋头装些去吧。你也不是做活的料。”

6.2

二老爷家大门外

临近晌午,老太太的侍女小翠,走到胡管家身旁细声细语的说道:“胡管家,老太太叫你传一下少爷、奶奶们,都到佛堂里去。老太太要问话。”

正在院子里拾掇散乱杂物的胡贵发直了直腰,问道:“啥时候?”

“就这阵子。——马上。”

“知道有啥事儿吧?”

丫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回老太太,我把手头上的这点活一做就去。”

“不行的。我看见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怕是……怕是又有啥不顺心的事情了。胡管家,小心着点儿。”

6.3

二老爷家上房

屋子里空气十分沉闷。短短的日子里失去了几个亲人,全家人的心里依旧填满着悲痛。

老太太双目紧闭,手捻佛珠,端坐在正中央的刚刚摆上的太师椅上,她的身后是管家胡贵发。少爷们站立在左首,奶奶们站立在右首。

“胡管家。”老太太的声音小的象是蚊子叫,胡贵发没有听到。

“胡贵发——胡管家!”

“小的在。”

“人都齐了没有?”老太太的眼睛微微睁了一下,明知故问的朝身后的管家问了一声,同时不满意地乜了一眼二奶奶周明玉。

“回老太太,只差二少爷一个人。”

“晦气。——真是个丧门星!什么时候都叫人静板不了,咋老是他这么不利落!不知道成天价不见面,都在做啥哩。”

听到这话,二奶奶不服气的看着老太太,嘴巴刚想张,大奶奶筱美芬伸手拉了拉她,同时给她递了个眼色。

“回老太太,二少爷硬要去挖芋头……”

“挖芋头?——家人都干啥去了?不知道今儿是啥日子!”

“回老太太,家人不是都去田里了吗?屋里这会儿没有闲人。”

“真是的,咋能连个使唤口口的人都不留,一点都不叫人省心。一顿不吃芋头还会死人不成!——还不快给我叫去,愣着做啥?”

6.4

院门口

其实李霖生知道今天是父亲的祭日——头七。按当地的风俗习惯,上坟都在午后甚至傍晚,上午没有其它什么大事,所以早早的担着担斗(箩筐)就下了地,刨些芋头好晌午吃。李家户大,家里吃饭的人多,每次没有两担斗是不够的,这一点李霖生十分清楚。

就在老太太等得十分心烦的时候,“二少爷”李霖生担着一挑汆净了皮的白白净净的芋头来到了院门口,几乎和胡管家碰个正着。

“二少爷,赶紧先把芋头放下。老太太等着哩。”胡管家忙一闪身,风风火火的对李霖生说道。

“等我?”李霖生有点儿纳闷的原地站住了。他感到很诧异,几十年来从未听说有哪天老太太会找他。

“哎呀,真的。老太太在开家庭会哩,就差你一个。”

“呃,”李霖生放心了,原来不是只叫自己一个。“行,你先去吧,我把芋头放下就来了。”

“老太太已经不高兴了。就先搁这儿吧。”胡贵发急得搓起手来。

6.5

二老爷家上房

堂屋里,老太太手中的佛珠捻动得更快了,从她那紧蹙的双眉中不难看出她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老太太,二少爷回来了。”跑进来的胡管家脚未站稳就赶忙禀告道。

老太太的眼睛睁了一条缝,随即又合了起来。“哼……”

“二少爷,快进来。老太太问话呢。”李霖生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小跑着进了堂佛,一进门见大家全到齐了,赶忙歉意地笑了笑。他这人就这,早就习惯了的。

“老二,你成天价都瞎忙乎啥哩,放着屋里的大事不做,你这不是活倒回去了吗?”

李霖生失睁巴眼的看着老太太,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头七嘛,屋子里不是还有大哥大嫂,自己到时候赶上去就是了。

“二弟,母亲问你话哩。”大少爷小声提醒道。

“我,我是在……”

“不长脑子。这次要不是你,你父亲能走么……”老太太向李霖生射过来一丝阴冷的目光,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李霖生懵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咋,还想跟我犟嘴!”

“没出息的!你没长嘴啊。”二奶奶忍不住了,她狠狠的瞪着李霖生说道。打一早起来右眼就不停得跳,原来是在这儿中气了。

“嗯!老二家的,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我们娘儿俩说话你有啥资格插嘴。等我死了你再歪(训)你男人!哼,我看你们都是吃得养了数了。”

“你的话说得不公道。”周明玉可不吃那一套。

“我的话咋不公了?”

“就是不公。大家谁没有眼睛。”

“啥?——好,好。敢顶嘴了。今天我就破个例,让你说。说好了一切还罢,说不好,哼,今儿就休了你。”

“休就休,我在你们李家也实在是活够了。你看看,霖生同样是你的儿子,你什么时候把他当成儿子了!这么大个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一天不是把他当个牛使唤。哪一天不是累得浑身臭汗!想多要几个皂角洗洗都不行。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呢,你问过他一声吗?霖生为了不被抓壮丁,为了能给家里干活,为了能叫你享清福,差点被打死,淹死,你知道吗?这都不说了,他就是这个牛马命,可你也不应该说他是丧门星呀。做母亲的,你的话就都对吗?”

“反了反了,诉起我的状了……反了,反了……”老太太气得连连摆头,手中的佛珠快速的转动起来。

“明玉快闭上嘴,看把母亲气的。”李霖生赶紧制止着自己的妻子。

“你个窝囊废,我算是瞎了眼了!”

“有话好好说,怎么就是瞎了眼了。”

“不瞎眼怎么嫁了你这个丈夫!你看看你,活得还像个人吗?”

“我不就这习惯了吗。力气又出不完的。”

“亏你说得出口,你是毛驴变的,天生就是拉磨的料。”

“看你都说了些啥!”

“我说的不对?——上次我娘家来人,硬是把你当成了常年子!你叫我这脸往哪儿搁!”

“当个常年子又有啥哩,变个人哪能不做活……”

“就你能干,就你能做活,离了你李家的人得是就没饭吃了?别人是不是都死光了!”说到这儿,二奶奶自感失口,显然这是“一竹竿打了一耙子”,周明玉下意识的看了看妯娌们。

“不要说了,再说……”

“咋啦?我看谁还敢把我的嘴给割了!”

“哎呀,你就听我一句吧,你要再说下去,就不好收拾了。”

“我说的哪点不对?有啥就不好收拾了?——你倒说说呀!”

“我,你……”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太太的上半身也扭动了起来。

“弟妹,你就少说两句吧,看你……”

既然说到这儿,二奶奶也就无所顾忌了,反正这个脸皮迟早是要撕破的,于是冲着大少爷说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俗话说,长哥比父,长嫂比母,你不也看霖生老实,好说话,大小事都把他当个长年子看。当大伯子的,你这一碗水端平了吗?你心里愧不愧!”

“这……”一席话,说得大少爷脸红耳赤。

“咔嚓”一声霹雳,耀眼的青光射进了昏暗的上房,胆子原本不大的奶奶们捂住了耳朵。

“哎,我说妹妹,你怎么半夜吃杏,捡葩(软)的捏,又捏到我家来了。是不是看老大好欺负咋的?”见到大少爷那个熊样,大奶奶的温顺贤淑不见了。谁都有自己的小家,这个家是不容别人指点的。这种举止在大奶奶的身上还是初次见到,妯娌们一个个侧目起来。

“咋啦?——你家是个栀子花,说不得?”周明玉可不服这个软。

“嘿,这怎么……”

“都别说了,都别说了。听母亲还有什么话说。”善便(轻易)不说话的四少爷居然开了口,出面阻挡着两位嫂嫂的争执。

“不说啦,不说啦,还有啥好说的!”老太太气的站起来,浑身哆嗦着,“老二,你马上休了这个恶婆娘!”

“母亲……”

“别叫母亲。你要是我的儿子,就按我的话办!要不,你就给我走!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没害肚子痛!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母亲,你老人家熄熄火,我……”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走就走。我早就受够了!老实说,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刚强的周明玉扭身朝佛堂外走去。

“快快,快拉住……”大少爷焦急的喊着。

“哼!——我看谁敢!”老太太的眼睛睁开了,目光中喷射着异样的凶狠。“叫她走,今后永远不准再踏进我们李家的大门!”

刚跨出两步的妯娌们慑于老太太的威严,一个个悄悄的退了回来。

“老大(大少爷),去把家谱拿来。”

“母亲,拿家谱做啥?”

“叫你拿你就拿!胡管家,笔墨准备好,马上把那婆娘的名字摸了。”

大家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救了。老太太的心肠硬是人所周知的。

6.6

柳林镇外公路上

阴霾的天空终于落起霏霏小雨,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三兄弟携妻带子,伙同四个家人跟在七八辆济咕噜车后面向贺广府的方向走去。车上装着他们能带走的所有家当。他们是再次在“搬家”。

6.7

杜家槽渡口东岸

当周明玉刚刚跨出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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