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陌生化”理论鉴赏食指的《相信未来》

时间:2022-10-08 09:37:36

以“陌生化”理论鉴赏食指的《相信未来》

摘 要:本文以俄国形式主义批评原理中的“陌生化理论批评食指的诗歌《相信未来》,在细读字词句的基础上,从审美体验出发,分析诗歌形式“陌生化”带来的艺术效果,因此论文结合了个人的审美体验与“陌生化”理论。论文主要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先对俄国形式主义的“陌生化”理论概念进行梳理;二是分析诗歌《相信未来》词的排列组合的“陌生化”;三是分析意象能指与所指的不合一的“陌生化”。

关键词:食指;《相信未来》;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

一、陌生化理论

食指的诗歌《相信未来》共7小节,342字。内容概括之,无非三层意思,首先,即使强大的恶势力挡去“我”光明的前途,丰硕的成果被他人占有,“我”也要相信未来;其次,“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是因为“我”相信未来人们会给出客观公正的评定;最后,呼吁朋友相信未来。就是这样常规的内容,食指却用全新的形式加以诠释,让读者拥有独特的审美感受,这种审美感受恐怕都要归功于文学形式。

俄国什克洛夫斯基“主张艺术家应当用专门的手法使习惯的或无意识地熟识的东西陌生化,以引起欣赏者强烈的兴趣。”[2]p183同时在《散文理论》中谈到“艺术的手法是将事物‘奇异化’的手法,是把形式艰深化,从而增加感受的难度和时间的手法,因为在艺术中感受过程本身就是目的,应该使之延长。”[3]p183对文学的审美就是在对陌生的对象或形式的感受过程中得以实现的。

“陌生化”是与“无意识化”、“自动化”相对的,它是使人感到惊异、新鲜和陌生的具有审美特征的语言。其目的是要使人从自动化和无意识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去体验和感受世界的奇特性及新颖性,从而唤起人们对世界的敏锐感觉和对事物的审美体验,获得审美的愉悦和诗意的感受。

二、词的排列组合的“陌生化”

在诗歌《相信未来》中,陌生化手法的运用是非常典型的,先看1-2小节: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露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从语言构成要素看,诗歌中出现的意象有“蜘蛛网”、“炉台”、“灰烬”、“余烟”、“雪花”、“紫葡萄”、“露水”、“鲜花”、“枯藤”、“大地”。动词有“查封”、“叹息”、“铺平”、“写下”、“化为”、“依偎”。形容词有“无情”、“贫困”、“失望”、“美丽”、“深秋”、“凝露”、“凄凉”、“悲哀”、“固执”等等。这些都是日常语言中大量使用过的,它们也曾在无数个作品中出现过,但人们常常对其熟视无睹,或者说未能投以像此般的关注。原因在于,这些词总是被放置在固定的语法位置,构成常见的词汇搭配。如此反复,“事物被感受若干次之后开始通过认知来被感受:事物就在我们面前,我们知道这一点,但看不见它”,“在这种感受的影响下,事物会枯萎,起先是作为感受,后来这也在它自身的制作中表现出来。正是由于这种感受,日常语言中的词语不会被全部听见。”即语言进入自动化程序。

而诗歌的文学性在于词的排列组合,在于打乱人们自动化语言体系的秩序,使人恢复对生活的感觉,使事物呈现最初的质感。“余烟”如何“叹息”?“灰烬”怎是“失望”的?如何用“雪花”写字?“紫葡萄”怎能化为深秋的“露水”?“鲜花”竟是“依偎”着“情怀”等等,这些都是反常的、陌生化的,给我们的阅读带来极大的挑战。这就是诗歌形式的陌生化效果,它带来阅读上的艰深和延停,彻底地打乱了读者思维的节奏。因此,“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总共才14个字,但我们的大脑却像经历了一场长久激烈的战乱与混沌。时间被延长了,感受难度被加大了,我们会感到惊奇、疑惑甚至吃力,必要的话还会停顿、反复阅读,在经历完形式之后才会回过头来想想句子的意思。

谈到词的排列组合,不得不提诗歌的第3小节: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支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作者利用“指”与“掌”作为动词的可能性给读者断句加大了难度,这种语序形式就类似于文言文当中的定语后置,本该是定语的喻体,在形式上成为本体的同位语,因此,诗歌原先的语序应该是“我要用那涌向天边的排浪般的手指,我要用那托住太阳的大海般的手掌,摇曳着那支曙光般温暖漂亮的笔杆。这种独特新奇的比喻将人们从自动化的日常语言中脱离了出来,达到陌生化的审美艺术效果。

再看第4小节: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此小节词语排列组合同样体现了陌生化的艺术手法,“拨开”与抽象词“历史风尘”搭配,“看透”与“岁月篇章”搭配,独特新颖,突破人们日常思维方式。同时整个小节表现与语句呈现的语义相偏离的潜在语义。小节按照字面含义可缩写成:“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是我相信眼睛――她有睫毛,她有瞳孔。”,可实际想表达的是:“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是我相信未来人们,能拨开历史风尘,能看透岁月篇章。”也就是说句子的潜在重心应该是落在定语“人们”、“历史风尘”、“岁月篇章”,而非中心语“眼睛”、“睫毛”、“瞳孔”。这也是作者巧妙的陌生化手法的体现。

作者巧妙地运用定语与中心语,一方面将实际指向的定语转化为形象具体的中心语所具有的功能,给读者以视觉冲击,另一方面,语义指向上的“名”与“实”的偏差带来了认知上的冲击。这一过程同样是陌生化的艺术手法。

三、意象能指与所指不合一的“陌生化”

诗歌《相信未来》中的意象就脱离了日常语言所固有的社会功能,转向隐喻、象征等“诗学功能”,即作者用形象进行思维,通过已知之物来解释未知之物。以蜘蛛网无情查封炉台隐喻黑暗势力阻挡我的前途;以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隐喻自己内心的痛苦;以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怀里隐喻自己的成果被他人占有,如此等等,使表面上互不相关而内里存在联系的诸种因素对立和冲突,以这种对立和冲突造成“陌生化”的表象,给人以感官的刺激或情感的震动,从而感到惊异、新鲜和陌生。

俄国形式主义在探讨文学性的意义时就曾指出,诗歌语言的功能是“所指与能指之间的不能合一”。波捷勃尼亚认为,艺术即形象思维,“没有形象就没有艺术,具体来说,就没有诗。”“形象是某种比被解释之物更简单明了得多的事物。”于是,这些常见的意象脱离人们固有的认知体系,被赋予了全新的抽象含义,这种联系是新奇的、创新的,有时甚至还是荒诞的、突兀的,以此挑动读者迟钝的神经,引起读者自发性的关注与偏爱。

“蜘蛛网”、“炉台”、“灰烬”、“余烟”、“雪花”、“紫葡萄”、“露水”、“鲜花”、“枯藤”、“大地”等意象被作者建构出了全新的意义。据此,读者一般会自然地认为,形象其本身是富有诗性的、艺术性的,然而意象早在诗歌创作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它并非因诗歌而被创造。对此什克洛夫斯基曾说:“形象――‘无所归属’,‘来自天赐’……各种诗派的全部工作归根到底都是积累和发现运用与加工词语材料的新手法,而且运用形象的工作较之创造新形象要多得多。”故其意象本身不存在所谓的诗性、艺术性,而是在语序、语义的运用中被陌生化而已,即“词的最主要的命运在于它是存活于句子之中。”

参考文献:

[1] (俄)维・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第二版2010.5.

[2] 朱立元,李钧主编.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上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6.

[3] (苏)维・什克洛夫斯基著,刘宗次译.散文理论(上)[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第二版2010.5.

[4] (俄)维・什克洛夫斯基.词的复活[M].彼得堡,1914.

[5] 亚・波捷勃尼亚.文学理论札记[M].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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