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中国当代先锋小说的叙事革命

时间:2022-10-08 04:33:19

试论中国当代先锋小说的叙事革命

【摘 要】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以形式探索为主要特征的中国当代先锋小说,改变传统的叙事模式,采用元小说技法,暴露叙述行为,达到似真性效果的消解;在叙事结构上,有意识地破坏故事叙述的整体性,表现为结构的残缺和多元重复结构;在叙事方式上,通过“冷漠的叙述者”和“简略叙述策略”,展现了人的另一种生存状态。先锋文学的介入为中国文学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用特有的方式对文学的真实做了个性化探索,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关键词】先锋小说;元小说技法;叙事结构;叙事方式

先锋(Avant-garde)这个词最初来源于法国著名的《拉鲁斯词典》,是一种军事用语,指“先头部队”,Avant-garde和文学艺术发生关系是在19世纪后半叶,被普遍用来描述在现代主义文化潮流中成功的作家和艺术家的运动的文学隐喻。先锋可以是一种精神,可以是一种姿态或一种倾向,也可以是一种方法或过程。

中国当代先锋小说作为一种文流,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分化于90年代初期,以形式探索为主要特征。1984年,马原发表《拉萨河的女神》,成为先锋小说的真正开端,带动一大批作家从小说观念到小说形式的全面试验,其中之一即为颠覆了中国当代小说的叙事模式,进行了一场叙事上的革命

一、用叙述话语本身言说叙事本身——元小说技法

元小说就是有意暴露小说虚构性的小说,也被称为超小说。小说创作的实质是虚构,追求的是一种艺术真实。传统的小说家总是千方百计地掩藏叙述行为,以求得似真性的阅读效果;而现代小说家则是在叙述的同时故意揭穿其虚构的本质,以此解构现实主义关于文学是真实生活反映的观点,这种叙述策略就称之为暴露叙述行为,也就是元小说技法。

元小说技法在常常被视为先锋小说始作俑者马原的手中开启,并为后起青年作家广泛使用。马原1984年发表的《拉萨河女神》,第一次把叙事置于故事之上,将几起没有因果联系的事件拼贴在一起,突破了传统小说重点在于“写什么”的范式和困囿,转而表现出对小说叙事技法——“怎么写”的热衷。以《虚构》为例,马原开篇的叙述就是“我就是那个叫马原的汉人,我写小说。我喜欢天马行空,我的故事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耸人听闻。我用汉语讲故事;汉字据说是所有语言中最难接近语言本身的文字,我为我用汉字写作而得意。全世界的作家都做不到这一点,只有我是个例外。”这里,马原无疑是将叙述者“马原”与马原本身等同起来,并将自己的写作方式、方法直接告诉读者;而在另一篇小说《旧死》中,马原叙述道:“那些看惯了我东拉西扯的老读者,请不要在这里抛弃我,这一次我至少不是东拉西扯,我是认真地做一次现实主义实践,请一行一行循着我的叙述读下去,我保证你不会失望,正儿八经的,就这么说行了吗?”这里,马原不但将写作意图暴露,还对自己的写作进行了自我的评述,这种有意“技巧”,强调语言符号本身性质并极具反传统叙述的行为即为“元小说”。

这种元小说技法在其他先锋小说家叶兆言、洪峰等人的作品中都有很明显的体现。如叶兆言的《最后》就是一篇典型的暴露叙述行为的小说。小说由三个部分组成:开始是一个叫阿黄的职员杀死了自己的老板;中间写正在写这个杀人故事的作家在写这个杀人故事,而他正为设计阿黄的杀人动机问题而绞尽脑汁;最后就成了这样一部小说。小说关于阿黄杀人不过是作家正在杜撰的故事,而后面那个在阿黄、酒瓶子、鱼贩子和贞丫头之间发生的故事当然不过是为了解释阿黄的杀人动机的杜撰。这就由暴露叙述行为而导致了似真性效果的消解。

元小说技法的出现对于当代中国小说叙事的变革无疑产生了重要的作用,不仅瓦解了经典现实主义的“似真幻觉”,更创造了一种对现实的新的理解。

二、叙事结构的碎裂

在先锋小说家们看来,形式就是内容,内容也是形式,小说所反映的“生活”只是作家的一种想象,甚至完全打破了小说原有的叙事规则,无限度地扩展了小说表现的自由度。在结构上即表现为有意识地破坏故事叙述的整体性,不按照传统模式讲求故事情节的完整。具体而言,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是结构的残缺。残缺结构或曰空缺结构是指在文本事件的发展史中往往由于人为作用造成某个链条的缺失,从而使整个事件的统一性被瓦解,历史就这样变得不可靠起来。格非的许多作品都为我们展示了这样一种特殊的空缺结构。以《迷舟》为例,在这部精心打造的短篇里,格非是以战争与爱情的双线来营造其小说结构的,但无论我们从哪一个角度去看,这个故事的结构总是不完整的。而究其原因就在于小说总是在最关键的地方给读者留下了空缺。“萧旅长去榆关”无论从战争线索还是爱情线索上都对整个故事的展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它却被省略了。“萧旅长去榆关”是去看望“杏”还是去传递情报,警卫员并没有考虑是哪种可能就武断地以六发子弹打死了萧,从而使这个空缺永远被悬置起来而无法弥合。在这里,对空缺的填充与解释是无效的,无论是萧的爱情填充方式,还是警卫员六发子弹的枪杀填充方式,都造成了整个故事的不完整。然而,结构上的空缺对读者的诱惑即文本的愉悦又是巨大的,因为,它完全使读者在阅读时对此结构进行随意的填充。

其二,是多元重复结构。这一点主要是指小说具有多重结构,或是在文中以一种文本指涉另一种文本,从而在造成两个文本互相兼容乃至破坏的过程中,使小说的整体结构发生混乱。仍以格非的作品为例,在《褐色鸟群》中, (下转第6页)

(上接第4页) 那种类似埃舍尔怪圈的系列圆圈总是让人感到费解:第一个圆圈是许多年前我在一个叫“水边”的地方蛰居写作,一个从未见过叫“棋”的少女来到我的公寓,她说与我相识多年,我和她讲述了我与一个少女的往事,然而,在多年之后,“棋”再次来到我的公寓,但她却说从来不认识我;第二个圆圈,许多年前我追踪一个女人来到郊外,许多年后我又遇见那个女人,她说她自十岁起就没有进过城;但是,我追踪女人的事情却在她丈夫的重复中构成一种相似性结构。这种随意出现又可随意质疑、否定的结构,使小说在阅读过程中显得扑朔迷离。

三、“冷漠的叙述者”和“简略叙述策略”

传统文学强调“文以载道”,作者往往直接或间接地对人物和事件作出评判,而在先锋小说那里,叙述人好像是一些麻木不仁的“局外人”?,这在先锋小说另一位重要作家余华的作品里表现得尤为明显。余华试图要展现人的别一种生存状态,即对于人性的残酷与存在的荒谬的揭示,这就需要一种不同于正常观察世界的视角,作家主要是通过“冷漠的叙述者”和“简略的叙述”加以体现的。

一方面是冷漠的叙述者。在包括《现实一种》在内的作品中,余华创造出一个冷漠的叙述者,这个叙述者以貌似客观的态度,冷血般地叙说残忍的亲情仇杀故事。叙述者只是客观地让人物自己去表演,他不过变换着视点,展示故事的过程,将人物的心理活动,价值判断等等通通略去,几乎达到一种“无我”叙述的效果。因此可看出,作品表现人的生存状态具有冷漠性、客观性、感觉性等特点。

另一方面,采取“简略”的叙述策略。余华一再强调,要追求别一种生存状态的真实。这个真实是作家个人化的,有别于生活常态的,这样,他就将那些生活常态经验等等略去,而直截了当地叙述人性的丑恶、黑暗,将人于简略中还原到物种状态。我们从作品中可以看到,合理化、理智性、人性善与美的叙述几乎没有,有的是违背常规的、本能性的叙述,并且侧重于人物外部动作,简单的感觉与直感的生理反应等的描写,将合理的社会化的人,简略为荒谬的、非理性的动物本能。

余华在《现实一种》等作品中,通过“冷漠的叙述者”和“简略叙述策略”,就是要构建一个封闭的个人化的小说世界,在反传统中,创造一个现实生活的真实的图象模型。这个图象模型,就是别一种人的生存状态。

先锋小说在叙事上的探索与突破具有革命的意义,它标志着明晰,清楚,条理的整体叙事时代的结束,促使文学创作走向个人化写作与个体叙事的无名状态,对后来的叙事艺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先锋小说为90年代文学个人化与多元化成为可能,做了道路上的清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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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儒敏,赵祖谟.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3]张迅要.中国新时期先锋小说的叙事分析[J].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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