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锅巴

时间:2022-10-04 02:22:37

母亲的锅巴

嗯,妈妈,早上不是说煮绿豆粥吗,怎么又煮饭?我疑惑地望着母亲。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揉了揉被烟熏出泪的眼睛。看见我进来,她抬起红肿的眼,应道:“琦琦不是喜欢吃锅巴吗?我煮一点饭,砂锅里放了绿豆,你要是不喜欢饭就盛绿豆汤喝吧。”“这不太麻烦了吗?一家人还要烧几个锅。”我心里不禁为自己感到不该,本来回家就少,这一回家就给母亲添乱。

深秋的天气干燥,嘴唇都开裂了。回家看到在晒场上母亲晒绿豆,就随口说,早上煮点绿豆粥,降降火。没有想到母亲不但记着绿豆,还记着女儿吃锅巴的喜好,连早上吃粥的惯例都打破了。

母亲的锅巴在我念书住校的那个年代里塞满了我的记忆。那个时候,物质生活极度贫乏,每天就是白菜、萝卜,还有就是马铃薯、藕之类的,有时一个星期也难得看到一次荤。这对于正长身体的我们,每餐那么几两米饭似乎总也填不饱饥饿的肚子。每次周末回家,母亲总能像变戏法似的整出许多花样来。春天的枸杞头、竹笋,夏天的藕头、菱菜,秋天的辣子、茭白,冬天的咸鱼、晒酱;每个季节母亲总能将它调配得多姿多彩。而其中对我诱惑最大的是锅巴。

那个年代,虽然包产到户了,但是为了多收点,父母总是起五更歇半夜地劳碌,有时恨不得一天的饭一餐吃了。就是这样的忙碌,母亲还是不忘记将每天的锅巴收集起来,放进罐头瓶里。每个周末,我一回家母亲就会抽出时间将锅巴炸得两面焦黄,装进罐头瓶里,用塑料布封口,盖上盖子让我带回学校。回到学校的宿舍,我总会小心地将它放在床头,晚上学习累了,从罐头瓶里摸出一块锅巴。焦黄的锅巴上裹着一层杏黄的菜油,馋得我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嘎巴一声响,嘴里立即溢满充实的甜香。每次细细地嚼着锅巴,脆脆的,糯糯的,味道总是那么悠长,总也不忍立即咽下去。就这样,母亲的锅巴成了我的挚爱,伴我走过了那段贫瘠的岁月,让那段苍白的记忆因为它的充实而变得亮丽丰富。

工作之后,虽然远离了母亲,但是对于母亲的锅巴,还是那么的牵肠挂肚。每每回家,平时嫌自己太胖要减肥的决心总是当了逃兵。一看到锅巴,总是要泡着米汤来个两大碗,吃得肚子浑圆。父母看到我这样喜欢,他们总是笑我是山寨上下来的,而我却并不介意,吃饱了看到锅里还有那么一块也要捻到手上。

在我的熏陶下,女儿也痴迷上了母亲的锅巴。每次回家,她总是缠着母亲烧铁锅,滗米汤。饭一开锅,她就抢着抡起锅铲翻锅巴,泡锅巴,有时遇到锅巴焦了她还会嘟囔着不吃饭。这时,母亲会像变戏法似的端出晒干的锅巴放进锅里,用香油炸得焦黄,再打两个荷包蛋。捧着喷香扑鼻的锅巴,女儿招摇着,还不时用鼻子贴近去闻闻,那份满足真的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无烟厨房,要找一点锅巴还真不容易。虽然超市里有现成的锅巴卖,但是却少了稻草的香气和稻米的黏劲,吃来总是不能有那浓浓家乡的味道。因此,每次回家,我都张罗着要母亲每餐都烧土灶煮饭,这样就有了焦黄的锅巴和浓稠的米汤,我就又可以放肆地一次尝个够。有时兴致来了,我总爱钻进灶间去帮着母亲塞火,滗汤,享受一下自己劳动的快乐。

“爸爸,你又偷锅巴吃了吧。”女儿突然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是吗,锅巴的味道真的不错。”我咂着嘴,逗着她。“还没滗汤呢?”母亲弯下腰捋了捋女儿的头发,“你放心,今天的锅巴全归我琦琦。你爸爸,没份。”“耶。”女儿欢呼起来。看着女儿,我和母亲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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