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霍布斯国家理论

【摘要】托马斯·霍布斯作为古典自然法的代表人物之一，从自然状态下的人性恶为出发，讨论如何构建社会契约，如何建立一个“利维坦”，来保护国内和平，保护个人权利。他的国家起源理论具有十分重要的基础意义，但是他的理论有些理想化，与现实情况不符，因此，至今也无法得到运用，存在着一定的缺陷。

【关键词】自然状态；社会契约；国家起源

托马斯·霍布斯是英国近代史上最著名的政治哲学家之一，也是西方近代自然法学说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他所描述的自然状态下的人性令人颇感忧虑，进入人类社会之前，人是这样一种生物，其整体就是为了满足各自的永不满足的欲望而争夺权力的永不休止的斗争。正是从这种自然状态下的人性论出发，他致力于用权力概念来解释道德和公正，提出了为专制主义统治权力辩护的社会契约论，论证了基于社会契约论的公平正义观。

一、自然状态下的人性

在人类天性中我们发现：有三种造成争斗的主要原因存在。第一是竞争，第二是猜疑，第三是荣誉。第一种原因使人为了求利、第二种原因是使人为了求安全、第三种原因使人为了求名誉而进行侵犯。在第一种情形下，人们使用暴力去奴役他人及其妻子儿女与牲畜。在第二种情形下则是为了保全这一切。在第三种情形下，则是由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一言一笑、一点意见分歧，以及任何其他对其本人的直接藐视，或是间接地对其亲友、民族、职业或名誉的藐视。霍布斯得出结论：“在没有一个共同权力使大家慑服的时候，人们便处在所谓的战争状态之下。”即自然状态之下。这种战争是每一个人对每一个人的战争。因为战争不仅存在于战役或战斗行动之中，而且也存在于以战斗进争夺的意图普遍被人相们的一段时间之中。”[1]在他看来，作为一个自然生物，人的自然本性首先在于求自保、求生存，因而是自私自利、恐惧、贪婪和残暴无性的，人与人总是相互防范，相互敌视，争战不已，像狼和狼一样处于可怕的自然状态之下。由于人的求利、求安全、求荣誉的本性永无止境，故其贪婪程度远甚于其他动物。其他动物在满足食欲之后便会安静下来，而人的食欲以及其他各种欲求则永无满足之时。因此，生活于自然状态下的人类始终处于“每一个人反对每一个人”的战争之中，这是一场残忍地反对其他一切同类的无休无止的战争。无疑，这种自然状态对人类极为不利，必须走出自然状态。

二、国家起源

由于自然状态中没有道德法律的约束，这种自由是很随意的，每个人都按照自我保存的原则行使自己的权利。出于自利的目的，人们的欲望“得其一思其二，死而后已，永无止休”。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是人们得陇望蜀，希望获得比现在取得的快乐还要更大的快乐，也不是他满足于一般的权势，而是因为他不事多求就会连现有的权势以及美好的生活也保不住。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欲取得安全生活最佳途径就在于“让整个世界都惧怕他，服从他”。也就是说“对整个世界享有绝对支配权”。[2]但是由于在自然状态中人又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是裁决者。当没有一个强大有力的权威来充当公平的“和事佬”时，自然状态下的人于是处于一种“人与人的战争状态”。人人都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为了摆脱这种战争状态，确保安全，人们便在理性的指导下，共同缔造契约，其方式就好像是人人都向每一个其他人说：我承认这个人或这个集体，并放弃我管理自己的权利，把它授予这人或这个集体，但条件是你也把自己的权利拿出来授予他并以同样的方式承认他的一切行为。这一点办到之后，像这样统一在一个人格之中的一群人就称为国家，在拉丁文中称为城邦。这就是伟大的利维坦的诞生。

到这里为止，霍布斯利用社会契约论的方法巧妙地论证了国家的产生。国家既不是上帝的旨意，也不是社会最大利益者的集合，而是个人让渡权利签订契约的结果。参与缔结契约是人民的一种自由行为，契约的合法性在于所有参加者的一致同意。人自身的每一个行动都旨在为自己得到某些利益，因而没有任何一个契约，包括社会契约，应当被理解为用作剥夺一个人为自身获取利益的条件而剥夺他的生命以及保证安全的手段。[3]国家应具有权威，人民的赞同是国家权威的合法性基础。国家也应拥有权力，而一切国家权力都来自人民，诚然国家必须通过统治和强权来维护自己的存在和执行法律，而且统治和强权的对象总是民众，但是除非得到了民众的赞同，否则其统治和强权都是不合法的，都是不正义的。

霍布斯并不反对国家间的战争，他认为国际社会始终走不出自然状态。霍布斯依据国家同个人的相互类比明确指出：“国家间的无政府状态实质是一种不存在法律、道德和文明的自然状态，生活在这一状态中的国家间必然为竞争、安全和荣誉而进行普遍与绝对的冲突和对抗。”[4]霍布斯认为人人为战的自然状态在任何时代都从没有存在过，但是国与国之间的自然状态却是始终存在的，“在所有时代中，国王和最高者由于具有独立地位，始终是相互猜忌的，并保持着斗剑的状态和姿势。他们的武器指向了对方，他们的目光互相注视……他们在国土边境上筑碉堡、派边防部队并架设枪炮，还不断派间谍到邻国去刺探。而这就是战争的姿态。”[5]这是因为如同自然状态中的个人一样，无政府状态中的各国都拥有不受限制的自然权利，因而它们同样会为求利而竞争、为安全而猜忌、为名誉而相互侵犯。在国际社会中，城邦和王国在危机、畏惧入侵、恐怕有人可能帮助入侵者等等的借口下，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扩张领土，他们尽自己的所能，力图以公开的武力或秘密的阴谋征服或削弱邻邦；由于缺乏其他保障，这样做便是正义的，同时还因此而为后世所称道。也就是说国家间是平等的，而各国为了实现自身的目标，特别是自我保护的意图而依照自利原则发动战争，甚至扩张领土，并不受任何道义的束缚。所以，霍布斯认为，通过建立强有力的国家就可以结束自然状态实现国家内部的和平，但是国际社会则永远走不出自然状态。

三、由霍布斯理论引发的思考及其现实意义

1、进步性

（1）霍布斯人性论的进步性

霍布斯所主张的自然状态下的人性论，蕴含着朴素的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在他所描述的自然状态下，“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而且对在自己看来是其生存所必需的东西也平等地拥有权利。在这里，平等指的仅仅是人们具有伤害其邻人，以及为了自保想拿什么就拿什么的能力。力量上的差异早晚会被克服，而且弱者也可以毁灭强者。”[6]因此，按照霍布斯的理论，自然状态下的人类，拼命而又平等地为自身利益进行着反对其他一切人的生存竞争，每个人的自愿行为，其目标总是某种自身利益，因而每一个人都应当承认他人与自己生而平等。这种“自然权利，人人平等”的主张，成为后来西方思想家的“天赋人权，人人平等”乃至一般的“权利平等”、“自由平等”之类道德主张的先声。自启蒙运动以来直至今日，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权利平等”被逐步公认为社会公正或公平正义的第一原则。

（2）霍布斯国家理论的进步性

按照霍布斯的理论，国家不是根据神意创造的，而是人们经由社会契约创造出来的；统治者的权力或君权不是神授的，而是人民转让和托付的；创建国家、确立统治者权力的目的是出于人们的理性和幸福生活的需要，以便抵御外来侵略和制止相互侵害，以便保障大家能通过自己的辛劳和土地的丰产为生并生活得很满意。如此一来，霍布斯的社会契约论便了中世纪的君权神授之说，摧毁了封建专制制度的理论基础。

2、缺陷

首先，霍布斯将和平的希望寄托在君主专制的国家之下，导致国家权力的绝对化。在权力强大的利维坦中，人民获得了和平与安全，但这是以服从和丧失自由为代价的。因为在此后，个人不再作为独立的东西而存在，他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任何意志，社会意志已经和国家的意志一体化了。因为一个人如果放弃他的人格存在，他将不再是一个道德存在物，就变成了一个无生命的东西。而这种后果是极其可怕的，二战期间，国家的绝对权力和人民意志和自由的丧失，使得法西斯国家成为吃人的疯狂的利维坦。

其次，霍布斯的和平设想仅仅局限于国内和平的实现，忽视了国际社会的和平，具有狭隘性。霍布斯关于实现和平的设想中体现了浓厚的国家利己主义思想，过分注重国家的安全和其内部的和平，而这种和平与安全却是以国际社会的战乱为代价的。因为在自然状态下的国际社会中，各国为了获得本国的安全，就可以运用一切手段维护自身的“自然权利”，而不受道德的约束。而如若如霍布斯所言，国际社会处于自然状态之下，为保护国家安全各国可以不择手段，其结果必然导致各国的混战，那么国家的和平与安全也无法得到保证。

再次，霍布斯的国际自然状态思想存在着极端化倾向。这表现在为他过度关注国家之间相互对抗的一面，而没有考虑到国际社会中存在着各种制约和缓和国际冲突的因素。霍布斯主要以国际无政府状态来解释国家间的冲突和对抗，认为国家间的冲突和对抗是自我保存的自然权利，因而国家的行为包括战争行为不存在正义和非正义之分，从而备受后人的指责。“他并未看到另一方面，即国家间可能有、也的确有合作与协调，而简单地把国际关系定义为一种‘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状态’。由此他便犯了既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经验事实的错误。霍布斯还认为，由于国际无政府这一根本结构特征，国家不受道义约束，而只受制于自身的利益（特别是安全）需要。这样，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国际关系的本质，但否认了在国际关系一般说来确实存在、也确实应有的一些最为基本的道德和价值观念。”[7]因为国际社会中虽然不存在一个国际层次上的公共权威，战争也不时成为国家的一种政府选择，但国际关系中仍存在着秩序。国家间存在着共同利益、共同规则，从而构成了无政府状态下的国际社会，国际关系也因此具有一定的有序性甚至合作性。

3、霍布斯理论体现的现实意义

（1）肯定霍布斯人性理论的进步性

从霍布斯的人性理论中，我们可以发现，他支持人人平等的观念，时至今日，依然被我们所推崇。虽然，他认为的人人平等出衷是每个人为了捍卫自身的利益，而不得不承认他人与自身是平等的，但是，生而平等的理念在今天看来，依然是我们所倡导的价值观。构建和谐社会的题中之义应该也包括如何能够尽可能最大化地实现人人平等，但是在现实社会中，各种不平等现象还是大量存在着。面对霍布斯人人平等的人性理论，我们更应该思考如何将这种理念能落到实处。地域差别、地方保护主义等现象屡见不鲜。各级地方政府时常颁布限制外来人口，保护本地人民的政策、措施。这些政策措施是以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为代价来保证实施的。这样的做法明显违背了人人平等的原则。几百年前霍布斯就提出了人人平等的人性理论，具体的实施过程到现在依然没有定论，我们在学习前人优秀的经验总结的同时，更应该考虑如何将其补充、完善、发展下去。

（2）民主与法治的治国之道

反思霍布斯所提出的国家理论，他认为，国家权力的绝对化是保证国内和平，人民安定的有效方式。要所有人放弃自己独立的人格，形成一个整体人格，统一行动的后果十分严重。这样可能会形成两个极端，要么国家安定，人民互相谦让，要么可能会形成法西斯主义，侵略其他国家，这样的历史我们不是没有经历过。因此，这样的治国理念还有待商榷。

民主与法治，才是治国之本。世界各国，不论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都在不断完善本国法律，努力做到依法治国。我国现在的法律制度还不完善，无法可依、执法不严的现象时有发生，因此，要想治理好国家，真正做到依法治国，我们还需要很多努力。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我国人民的政治素质也在不断提高，更加懂得如何维护自身的权利，因此，要想治理好国家，实行民主治国才能更好地了解人民的心声，也更好地体现以人为本的时代旋律。

（3）正确看待国际间的世界状态

在霍布斯的理论中，战争状态才是自然状态，不论是人与人之间，还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我们不得不承认，霍布斯的这种国际秩序上的战争状态的确存在，只是霍布斯将这种战争状态扩大化，也绝对化了。但是对比现在的世界状态，我们也可以发现，每个国家为了自身利益发动战争也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因此，对于霍布斯的预见性我们还是应该给予肯定。面对世界变化，我们应该以一种和平的方式，有效的秩序来保证一切顺利进行，但是在必要的时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也未尝不可。

参考文献：

[1]霍布斯.利维坦[M].黎思复,黎廷弼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年

[2]列奥·斯特劳斯.霍布斯的政治哲学[M].北京:译林出版社,2001年,第12页

[3]列奥·斯特劳斯.政治哲学史(上)[M].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44页

[4]吴征宇.从霍布斯到沃尔兹:结构现实主义思想的古典与当今形态[J].欧洲,2003年

[5]霍布斯.利维坦[M].黎思复,黎廷弼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年

[6][美国]S.E.斯通普夫.J.非译.西方哲学史[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2009年,第195页

[7]潘亚玲,时殷弘.论霍布斯的国际关系哲学[J].欧洲,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