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生形象看电影《画皮》对男性角色的重塑

时间:2022-09-28 12:13:20

从王生形象看电影《画皮》对男性角色的重塑

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至今,《聊斋志异》中的《画皮》篇已经被多次改编搬上荧幕,如导演李翰祥的《鬼叫春》(1978),导演胡金铨的《画皮之阴阳法王》 (1992)等。2008年9月,陈嘉上导演的新《画皮》重装出炉,影片播出后,票房太获成功,除了再度证明现代商业片的经济效益,这部被誉为“东方新魔幻”的影片又带给我们哪些新的东西呢?影片对原著作了很大的改动,特别是王生形象,我们可以通过对比原著分析导演来对其形象的重塑。

一、男性性格的重塑

原著《聊斋志异・画皮》中王生的性格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一方面有风流文人的好色心理,见到漂亮女子即“心相爱乐”,另一方面却表现的胆小怕事,当他发现女鬼画皮的情形后,是“大瞑,兽伏而出。”在郊野追到道士时则“长跪求救”。当道士把“蝇拂”给了王生,王生回家后竟“不敢人斋”,晚上“闻门外戢戢有声,自不敢窥,使妻窥之。”可以看出,作品中的王生已经失去了男性所应有的阳刚精神或者说性格。

对于王生的形象,以往的影片都基本上遵循原著,而新版《画皮》则对其做了几乎完全相反的重塑:

1 英豪不失温情。

影片《画皮》中的王生不再是好色而怯懦的书生形象,而是独当一面、英勇超群的将军。为了能让王生的这种形象更具说服力,导演先从社会背景方面做了大的改动。

原著《聊斋志异》把故事的背景放到了明朝中后期,而电影《画皮》则选择了遥远而模糊但国力强盛的汉朝,汉朝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卫青、霍去病、张骞、班超等等。影片的开始是从王生带兵在大漠剿灭沙匪开始的,可以说,导演在时代背景和地理环境方面都为其“英雄”形象提供了可信性,而此后的带兵巡城、与蜥蜴精的打斗等等,无不表现出王生的英豪形象。

王生性格英豪,但绝非不解风情的粗豪之人,当他脱去盔甲征衣之后,又能表现出文人一般的温文尔雅和敏感细腻,他甚至会为妻子离开一会儿(去会见庞勇)而充满“醋意”,可以说无论是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对救回来的小唯,他都能尽量做到温柔呵护。

2 好色不失责任。

“食色性也(《孟子・告子上》)”,圣人尚且不免,何况王生,不可否认,王生对狐妖小唯的感情首先出于一种人类的原始欲望。但导演在王生对小唯“好色”的基础之上,加入了更重要的元素――“情感”,这就使其形象在原著肤浅的表层下有了更多打动人的东西。

尤为重要的是,王生虽然很爱小唯,甚至在潜意识中不断地和小唯产生激情行为,但当小唯引诱他时,他却在道德与欲望的交界处克制住了自己,可以说,影片中的王生是个有着书生情怀的人物,无论是对待自己的妻子还是救回的小唯,他都力求问心无愧。

特别是影片最后,当自己的妻子被迫喝下妖毒,承认自己是妖的时候,他的这种道德责任感再次得到升华,我们可以看几句台词:

王生:“她是妖,我一定会杀了她,但作为丈夫,我怎么能放弃她?(面对妻子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都―起承担。”

佩蓉:“我是妖,我杀了那么多人,死有余辜。”

王生:“你是我的夫人,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相信所有的观众看到这儿都不会无所动容,其形象与原著中好色而又懦弱的书生完全不同。

二、男性地位的重塑

在古代社会中,男性地位是什么样子的?试看: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易・系辞上》

“女不能自处,必从男;阴不能独立,必从阳。”(程颐《伊川易传》二)

正是在这样的思想意识下,男性认为“男在女上,乃理之常。”(程颐《伊川易传》序)这当然是不正确的。但是抛开它的不合理之处,原著《聊斋志异・画皮》中的王生形象显然更不可取。

概括一下《聊斋志异》中书生形象,固然不乏勇敢、忠诚、有责任心的书生,他们也往往能够获得漂亮女子的青睐,但懦弱、被动、不负责任的书生远远超过了前者,就像《画皮》中的王生。但是无论那种形象,他们在传统观念的地位上都无可置疑受到了挑战,“这是因为《聊斋志异》的时代,正是一个思想大变动的时代,是宋明理学从辉煌走向穷途末路的时代,封建伦理的羽翼已经日渐苍老而再也无力庇护它的‘男性宠儿’……男性随着因袭的男性制度而日益腐化没落,他们越来越失去了自己的优越地位。”

影片《画皮》中王生的地位呢?我们从两方面来看:

1 家庭地位。

(1)影片中的王生是狐妖小唯的“拯救者”。《聊斋志异・画皮》中的王生在路上遇到一漂亮女子,即“心相爱乐”,原来打算猎色的他,没有想到自已才是那无知的猎物。电影《画皮》则不同,王生带兵剃灭沙匪,意外遇到“身陷”匪窝中的少女小唯,他是作为小唯的“拯救者”出现的。小唯对王生的爱也源于这“英雄救美”式的英雄崇拜,以至她始终甘愿以一个柔弱者的形象出现。

(2)影片中的王生是妻子心中的“英雄”。影片中的王生不但是家仆心中的“老爷”,更是妻子佩蓉心中的“英雄”,可以想象,在庞勇与王生的选择中,选择王生显然不是出于女性对弱者的同情心理。她真心的也爱着王生,为了自己的丈夫,更为了不让更多人死在狐妖的手里,她可以喝下妖毒,揽下所有的罪行,用自己的清白与生命来诠释对丈夫的爱。

2 社会地位。

(1)“王家军”,的统帅。如前所述,影片中的王生不再是―位书生,而是纵横沙场的武将,其部下也竟称“王家军”,在剿灭沙匪之后, “王家军”的任务是守城,按照其中一位军官所称:“新的官员还没有到任,可城里不可一日没有王法,兄弟们都给我披甲上阵,由我们来管,直到新的县宫到来为止。”作为“王家军”的统帅――王生,也就有了更重要的角色。

(2)全城百姓的守护者。《聊斋志异・画皮》中的王生最终被女鬼“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电影《画皮》中被掏心的不是王生,而是其所据城中的百姓和士兵,王生不再是受害者,而是全城百姓性命的守护者,从这一点上讲,其搜寻狐妖的行为就有了更为重要的价值意义。

三、男性道德评价的重塑

原著对于王生这个人物是有深刻的讽刺和寓意的,作者想通过这样一个人物“劝喻世人,人必须正心息虑,不要走邪门歪道。”对此,影片《鬼叫春》和《画皮之阴阳法王》等都严格地遵循原著的精神,对王生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批评。那么新版《画皮》中的王生我们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解读呢?

1 好坏难以公论。

影片中的王生真心地爱着狐女小唯,当知道小唯是狐妖的时候仍然对她说“我爱你”,如果说开始王生不相信小唯是狐妖,那么到最后,他是不愿意相信,爱是无罪的。但即使如此,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妻子佩蓉,甚至与妻子生死与共,对于这样的人物,我们显然不能以一个简单的词比如说“谴责”来评价。

当然也不应该是赞赏,有评论者说:“对于一个爱情故事来说,片子收尾的完美人间还是不够震撼人心。如果佩蓉最后死了,王生活着,那么王生对佩蓉的爱就会因失去而刻骨,因抱憾而铭心,而恰恰小唯为王生牺牲了自己,成全了王生与佩蓉的同时,也成为王生心中永远的惦念。……佩蓉纵然已经驱走了王生身边的妖,又怎么能够驱走王生心中的妖?”爱没有错,但错就错在他爱上了妻子之外的女人。

的确,影片中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好人得到善果,而坏人也迷途知返。诚如许多评论者所说,影片是为了宣扬爱。

2 男性角色的现代思考。

很多评论者认为电影《画皮》只不过是借了原著的一张“皮”而已,它更多地结合了现代社会中男女关系的因素,《武汉晚报》刊登了一篇有趣的评论文章《画皮,一个“小三”引发的家庭危机》,不是吗?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把电影《画皮》中的人物三角关系画出来:

在古代社会以男子为中心的伦理道德和封建秩序下,男子三妻四妾,爱上别的女子,并不是矛盾多么复杂的问题,也许只有到现代社会中,这种问题才表现得这么强烈,这么紧迫。面对现代社会中众多这样那样的诱惑,无论男性还是女性,我们应该如何取舍?正是因为如此,很多观众看完影片后会发现,这部似乎表现“非人间”内容的影片却经常让我们联想到现实生活。影片虽然标榜“东方新魔幻”,但其实谁是妖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展现的渴望爱情却得不到,只能诉求于占有和报复的这样一种极其现代的情感。从一定意义上来说,王生的形象融入了很多现代男性所面对的困境,在情爱与伦理的矛盾中,不管他选择什么,他都不可能获得完美,都不可能没有缺憾,也正因为如此,不管他选择什么,也许我们都不应该有过多的苛责。诚如有的评论所说“王生这个人物身上不应该承载着看客们对爱情理想主义的宿求,看客们不应该拿自己都难以实现的最高标准来要求他,在本质上,导演和演员最终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有矛盾有波动但是更有原则的真实男人形象”,这也许就是影片的最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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