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精灵”守护神

野生黄羊是草原上奔跑最快的动物，被牧民称作“天上的羊”，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内蒙古一位美丽女子，偶然拯救了几只濒危的野生黄羊，并从自家牧场中划出5000亩上等草场供其繁衍生息。为保护这些珍贵的“草原精灵”。12年来，她与黄羊演绎了一幕幕感人至深的故事。

“天降”黄羊

阿巴嘎旗位于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北部。过去，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天鹅、沙狐等野生动物繁多，尤其是野生黄羊，集体迁徙的时节数量达到几百万只。但由于自然生态恶化和过度狩猎，十多年前黄羊就成为了濒危动物，被国家列为二级保护动物。然而，2010年月初，笔者却从蒙古族乌兰家的牧场上惊奇地发现，百余只黄羊正在属于它们的美丽家园中欢快奔跑，生生不息！

乌兰家的牧场平坦而辽阔，茂密的牧草几乎没过我们乘坐的越野车轮。夕阳西下，金色的牧草随风起伏。远远望去，一群奔腾跳跃的黄羊映入眼帘。它们黄色的腰身与金秋的草原融为一体，忽而向前疾奔，从我们的车窗外飞越而过，忽而又折回来警惕地看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黄羊是蒙古草原上跑得最快的动物，最高时速为90公里左右。一大群黄羊在草原上跑起来，犹如一片黄色的云朵在草原上飘动，那场景令人叹为观止。因此，蒙古族牧民称它为“天上的羊”。由于擅长奔跑和跳跃，内蒙古牧区有“黄羊窜一窜，马跑一身汗”的谚语。但事实上黄羊并非羊类，而是属偶蹄目牛科的荒漠和半荒漠羚类动物，别名又叫黄羚、蒙古原羚。

今年31岁的乌兰集美貌和纯朴善良于一身，她的家乡在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的阿巴嘎旗别力古台镇。乌兰夫妇和她的父亲、兄嫂是西沙窝这片辽阔牧场的主人。一家人放养着700多只羊和30多头牛，日子过得快乐而富足。但几只“从天而降”的黄羊，却改变了这家人平静的牧民生活。

1998年1月9日黄昏，乌兰家的羊倌正在牧场上归拢羊群，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动物惨叫声。小伙子循声望去，发现3只像羊一样的动物，正风驰电掣般从远处跑来。转瞬间，冲到了他眼前，纵身一跃，竟然从两米多高的牧场铁丝网围栏上一跃而过。乌兰闻迅赶来，发现“降落”在自家牧场里的几只黄羊瑟瑟发抖，惊恐无比。这时，不远处有两只野狼也追了过来，逡巡着不敢靠近。“啊，这是黄羊！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乌兰的父亲走近一看，不禁惊呼起来。

两天后乌兰才从电视上获知，这3只黄羊刚刚摆脱了一场血腥的追杀。因为蒙古国草原遭遇了罕见的雪灾，成千上万的沙狐、野兔、黄羊便成群结队向南方迁移觅食。然而，这一队由上千只黄羊组成的队伍，刚越过边境线，就被同样饥寒交迫的野狼发现并追截。几百只老弱病残的黄羊横尸荒野，成为野狼口中的美餐。因乌兰家的牧场围栏让它们摆脱了绝境，几只黄羊就成了这支“逃亡大军”中的幸运者。

楚楚可怜的黄羊让乌兰顿生怜悯之心，从此，这3只小家伙便成了她家庭中的一员。乌兰分别给他们取名叫巴特（英雄），高娃（美丽）和赛罕（美好）。第二年春天，其中两只母羊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喜添新丁，4个月后，幼仔已经出落成眉清目秀的“美少年”。此后，黄羊的数量以每年两三只的速度递增着。没过几年，曾历经天灾人祸的黄羊家族，就又在这片草原上“羊”丁兴旺了起来。

野生黄羊长期与自家的牛羊生活在一起，乌兰担心它们会被驯化。为了让这些珍稀动物更好地保留野性，她和家人商量，从自家的草场里挑选出一块合适的栖息地给黄羊，因为它们喜集群、善奔跑，需要广阔的生存空间。

“你想分给这些黄羊多少牧场？”哥嫂异口同声地问乌兰。“我准备把咱家最好的5000亩草场让给它们用，黄羊数量越来越少，我们应该善待它们。”兄嫂以及亲戚们听说乌兰的这个决定后，都被吓了一跳。要知道，草场是牧民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乌兰一大家六七口人都靠着万余亩草场过日子啊。如今，她忽然要分给15只黄羊5000亩草场供其繁衍生息，并且这么大一片绿草繁茂的牧场，从此不能再放牧，家人自然心疼不已。

最终还是老父亲一锤定音：“乌兰说得对，就这样定了吧！我们是在为大草原做善事。”

黄羊保护区

当地政府十分支持乌兰保护黄羊的想法，还为她提供了价值三四万元的网围栏和水泥桩。乌兰高兴不已，带领家人没日没夜地干了一个多月，用这些水泥桩和铁丝网把5000亩草场围了起来。从此，15只黄羊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它们在广阔无垠的草场上奔跑腾跳，显得快乐无比。

“黄羊保护区”内有一口水井，本是乌兰家的牛羊唯一的水源。为了不打扰黄羊们怡然自乐的“小日子”，她又花5000多元钱在保护区外的草场上新打了一口井，供自家的牛羊饮用。因几年来和这些黄羊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乌兰对每一只黄羊的年龄、习性等情况都了如指掌，每天不去牧场里看一眼黄羊们，她就睡不着觉。于是，乌兰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镇上的家里骑车到10多公里外的“黄羊保护区”料理一下，给五个水糟里储满水供黄羊饮用。十多年如一日，无论多忙多累，哪怕是风雪交加的日子，她对这帮特殊“孩子”的照料都从未间断过。

到2004年的时候，这群黄羊已经变成了31只。看着黄羊群不断发展壮大，乌兰夫妇开心极了。但就在当年冬天的一个下午，3辆汽车悄然开到乌兰家的牧场，从车上跳下六七个不速之客，他们将牧场的铁丝网剪开一个口子，开车冲入草场横冲直撞。“砰砰砰……”几声枪响，惊动了独自在草场上放牧的乌兰。她骑着摩托车赶过去，发现偷猎者正开着车在草场内追逐黄羊，几条猎枪同时开火，有几只黄羊已经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住手！你们怎么能猎杀黄羊？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乌兰怒喝着跑了过去。“黄羊怎么成你家的了？黄羊是野生的，打死也管不着！”盗猎者气焰嚣张地说。看着那些躺在血泊中的黄羊，一向坚韧的乌兰不由潸然泪下。她疯一般地扑向偷猎者，挡住了他们继续瞄准其它黄羊的枪口，怒吼道：“要打死黄羊先把我打死吧！有种你们开枪，打呀！”作贼心虚的偷猎者见她为了保护黄羊连命都不顾，不由胆怯地退了几步，钻进汽车一溜烟开跑了。

枪口余生的25只黄羊吓坏了，当晚它们在头羊的带领下，从被撕开的洞口偷偷钻出了牧场。乌兰叫上全家人和几个朋友，开着车、骑着摩托车分头在草原上寻找。

在距牧场十几公里外的101省道附近，乌兰的丈夫发现了那一群黄羊。他招呼大家从三面开车围堵，想将它们再赶回牧场。但黄羊却根本不“配合”。在头羊的率领下，25只黄羊组成一列纵队，放开四蹄在草原上飞奔。看着就要被汽车追上了，这些黄羊又像商量好似的，统一调头，几个急速漂亮的拐弯、跳跃，就把汽车甩到了一边。就这样折腾了一下午，大家也拿它们毫无办法。这时，乌兰的爸爸说：“黄羊有喜光的习性，看到亮光就会好奇地接近，晚上就在牧场里亮着灯，黄羊肯定会回来。”

乌兰半信半疑地将自家牧场的铁丝网剪开了一个大口子，晚上，她在缺口边高高挂起两只500瓦的强光灯泡。在漆黑的大草原上，两只明灯无声地召唤着“游子”归来。一个晚上过去了，又一个晚上过去了……等到第4天的子夜时分，乌兰终于看到了奇迹般的一幕：25只黄羊居然一只不少地回到了牧场！夫妻俩赶紧将牧场的缺口堵上，欣喜地相拥欢呼起来。当晚，乌兰和丈夫陪着羊群在草场上和衣而眠。

这次盗猎事件发生后，乌兰给自己和家人全都配上了手机，以便出现突况的时候能互通信息。她还在进入黄羊保护区的必经之路上，花钱安装了几个监控摄像头。有了这些安全监护措施，乌兰家的牧场上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盗猎事件。

环保卫士奖

到了2008年初，乌兰家牧场里已经有76只黄羊，远远望去，它们在草原上快乐奔跑的场面令人赏心悦目，颇为壮观。但随着黄羊数量的增加，令乌兰忧心的问题也随之而来。由于一直是种群内近亲繁殖，长此下去，这群黄羊的抗灾能力就会大大下降。为了保证种群强健的野性，必须让健壮的新成员加入到这个黄羊家族中来才行。

2008年春天，乌兰听说中蒙边境线附近的牧业点可能有野生黄羊过境，于是，就迫不及待地和丈夫一起踏上了“寻羊之旅”。

初春的塞外草原天气多变，时而黄沙漫漫，时而风雪袭人。边境线附近更是地广人稀，走上一天也看不到几户人家。在这样的环境下，寻找警惕性很高、行踪不定的野生黄羊，难度可想而知。但是，一想到自家草场上的黄羊急需新伙伴，乌兰夫妇俩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饿了渴了，就吃自带的干粮；困了累了，就在自驾车上休息一会儿。

20多天里，乌兰夫妇马不停蹄走遍了175公里边境线附近所有的牧业点。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他们还真在几位牧民家里，找到了4只被收留的小黄羊。当得知这对夫妇无偿保护野生动物的事迹后，牧民们深为感动，毫不犹豫地将黄羊送给了这对善良夫妻。

2009年初，乌兰和丈夫又往返1800多公里，从西乌珠穆沁旗一位牧民家里领养了一只黄羊“孤儿”。同时，阿巴嘎旗政府有关部门也多方协调，为乌兰争取到几只野生黄羊。有了新成员的加入，困扰乌兰多年的黄羊种群血统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到今年秋天，乌兰家的牧场里已经有128只黄羊。每当乌兰出现在保护区，上百只黄羊更会一字排开，一只跟着一只，从远远的地平线上回来迎接她。为了保持黄羊的野性，她坚持在远处守护着它们，黄羊永远是她远处的风景。儿子却生性好动，每次看到黄羊，都会策马赶过去，在暮色中和黄羊赛跑，一起在黄昏的彩霞里画出优美的弧线。

令人感动的是，黄羊还是一种很重感情的动物。乌兰说，怀孕的雌黄羊喜欢单独到僻静的沙柳树荫下分娩。雌黄羊产羔时，雄黄羊就站在高处警戒放哨。如果发现危险，雄黄羊会一边打着响鼻儿，猛跺前蹄发出信号，一边朝相反的方向奔跑，故意给敌人错觉，直至把对手引到远离“妻子”的地方，再与之孤军奋战。

黄羊虽然是草原上的弱者，但一旦发起怒来，脾气可不小。一次，一只沙狐偷跑进牧场，咬住了一只刚出生的幼羊，想拖着逃跑。放哨的雄羊率先跑过去，用尖角一下就将那只沙狐顶到一边。一番大战之后，那只遍体鳞伤的沙狐落荒而逃。

从当年“收留”3只小黄羊那天起，乌兰十多年间已为黄羊累计支出60多万元。为此，去年她和丈夫卖掉了家里的越野车和所有值钱的首饰，还向银行贷了些款。尽管乌兰为了保护黄羊，而使自己的家庭经济拮据，但当外地两个旅游景区愿意以每只2万元的价格向她购买30只黄羊时，乌兰还是坚决拒绝了。她说黄羊是草原上的美丽精灵，应该在碧草蓝天的环境中自由生活。乌兰对此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一个人的价值不只是体现在金钱上，我们应该留给子孙后代一片纯洁的、充满活力的草原。”

令乌兰备受鼓舞的是，2010年9月，她获得了野生动物保护协会颁发的“环保卫士奖”和万元奖金。日前，当地政府也准备为乌兰的黄羊保护区筹集专项资金，对她的事业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近年来，一些游客听说乌兰家的牧场有绝迹多年的黄羊，纷纷赶去观看。当亲眼目睹“天上的羊”与各种野生动物和谐相处，在这片美丽的牧场上追逐嬉闹，过着快乐而和谐的生活时，游人们不禁对乌兰竖起了大拇指，赞叹这位富有爱心的草原女子创造了一项奇迹：成了我国唯一一家“私人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女主人！今天，乌兰家的牧场已经是内蒙古草原上的一个独特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