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汉语对汉字性质的规约

时间:2022-09-22 09:23:20

再论汉语对汉字性质的规约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ese and Chinese Characters

Kou Yannian

(Department of Energy and Engineering,Yulin College,Yulin 719000,China)

摘要: 汉字没有发展成为音节文字或音素文字的主要和直接的原因是汉语存在大量同音语素。而汉语词根孤立性的语法结构、很少词形变化、汉语方言众多以及伊斯特林提到的中断中国传文化都不是主要原因。

Abstract: The primary reason why Chinese characters have not developed into alphabetic writing is there are a large number of homophonic morphemes in Chinese. The structure of isolated roots of Chinese words, unchanged word form and interrupt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re not the main reason for that.

关键词: 汉语 汉字 性质 规约

Key words: Chinese;Chinese characters;decisive role

中图分类号:G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4311(2011)21-0226-02

0引言

汉字是语素文字或意音文字,不同于音节文字或音素文字。至于汉字没有走拼音化道路的原因,伊斯特林在《文字的产生和发展》一书中认为主要在于汉语的特点。他说:“(汉语)第一个特点是汉语的词根孤立性的语法结构,正因为这种语法结构,所以表词文字才能确切表达汉族人的语言,同时还不需要有补充性的音节符号或音素符号。第二个特点是,汉语的构词法几乎只通过原来单音节词组合方式来进行。第三个特点是汉语存在大量读音相近的词素。第四个妨碍汉字过渡到字母-音素文字的特点是,中国存在极不相同的地区方言。最后,妨碍中国汉字过渡到字母-音素文字的最重要原因就是,这一过渡会中断同中国多少世纪以来用汉字体现的古老文化的联系。”[1]关于这一问题我国文字学家梁东汉也在他的著作《汉字的结构及其流变》中有过论述。除了梁先生没有提到中断文化传统的因素外,两位先生的观点基本一致。从目前来看,各种对汉字没有发展成为拼音文字原因的讨论都没有超出伊斯特林和梁东汉先生所谈及的内容。

我们基本上同意上述两位先生提出的观点,不过还想强调一些细节的问题。我们认为致使汉字一直保持语素文字或意音文字性质而没有发展成为音节文字或音素文字的主要和直接的原因是汉语存在大量同音语素。汉语的词根孤立性的语法结构、很少词形变化,以及单音节词或语素很多这只是造成汉语存在大量同音语素的原因,但并不是汉字没有发展到拼音文字的直接原因。至于汉语多方言和伊斯特林提到的中断中国传文化也不是主要原因。下面作具体分析。

1一切成熟文字的本质是能有效记录语素

文字的发展是有一定规律可言的,周有光先生说:“(可是)文字的发展规律是什么呢?只有一句话:从表形、表意到表音。”[2]伊斯特林也说:“从总的历史方面看,文字的发展是从偶然的图画文字的图形到经过整理的,但又是复杂的表词文字体系,以及音节文字和字母-音素文字。”[3]这种对文字总体发展规律的认识是正确的,但是,认为一切文字最终都要发展到音素文字(拼音文字),或者认为音素文字优越于音节文字,音节文字又优越于其他文字的看法则是不正确的,也是不符合实际的。事实上判断一切文字是否成熟的唯一标准就是看这种文字能否有效地记录语言中的语素。美国语言学家霍凯特在《现代语言学教程》中说:“用任何语言说出的任何语句全都是语素的配列。假定我们设计大量的有视觉区别的记号,并且十分随意地指定某个记号代表语言中的某个语素。再假定我们大家都同意平面上的某种线性序列,比方从左到右再从上到下,或从上到下再从左到右,等同于时间的向度,那么,对于语言中任何一个可能的语句,我们都有办法写出若干个记号来表示。”[4]

这段表述可以让我们明白:任何文字只要能记录出一种语言的语素就能准确完备地记录这种语言;同样,使用任何成熟的文字记录语言,都必然是通过记录这种语言里的语素来实现的。认为音节文字和音素文字只是通过记录音节或音素来记录语言实在是很大的误会。从理论上说,音节和语素是语音的单位而不是语言的单位,音节和音素文字在记录语言时必须通过有效记地录语言的单位才能够记录语言。从实际情况上说,拼音文字中单词的拼写绝大多数具都有约定性,仅仅掌握某种拼音文字的字母,有些情况下是不可能记录出语言的,比如英文so,sew,sow读音完全相同但拼写不同。当然拼写与语音发生龃龉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语音演变造成的,可是语音变化之后,拼写为什么不随之变化呢?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拼写随之变化后就不能有效区别语素了。从这个侧面也可以说明成熟文字的本质是通过记录语素来记录语言,而不是通过记录音节或音素来记录语言。

有的人会认为语音是语言的物质载体,文字只要能记录语音就能记录语言,持这种观点的人会拿口语作为证据来证明他们的观点。但事实上情况并不是那么简单,口语一般发生在一定的话语环境中,而且说话人可以借助于表情、手势、语气等辅助手段,有时还会使用重复或解释的办法来消除误解和歧义。用文字记录语言缺少这样的环境和手段,所以必须通过其它的办法来弥补自身的不足,最明显的弥补办法就是使用更为规范、准确的书面语和使用能够有效记录语素的文字符号。

2汉语存在大量同音语素使得汉字不会向表音文字发展

音节文字和音素文字在产生之初基本上都是按记录语素的音节或音素来记录语素的,这种方式之所以能够实现,是因为拼音文字使用音节或音素字母可以有效记录和区别出它所记录语言中的语素。拼音文字所记录的不同语素同音的很少,基本上一个语音(可能是单音节、双音节或多音节)对应一个语素,惟其如此拼音文字使用音节或音素字母才能有效记录和区别出语素。

由于汉语是孤立型语言,缺乏词类标记和词形变化,以及汉语语素以单音节为基本形式,致使汉语同音语素众多。汉语存在大量同音语素可以从汉语音节数量和语素数量的对比中看出。《广韵》所代表的中古汉语音系有35个声母,142个韵母,平上去入四种声调,组配成三千多个音节。[5]《广韵》是“兼包古今方国之音”[6]如果按一时一地计算音节数量会远远少于三千个。上古汉语音系据王力先生的看法声母32个,韵部(韵母)29个,声调有长平、短平、长入、短入四种,组配成的音节也是很有限的。[7]现代汉语普通话声母21个,韵母39个,声调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种,组配成音节有1300个左右。汉语语素从古到今都是以单音节为主的,语素数量成千上万可是汉语音节数量却十分有限,这必然会产生很多的同音语素。

假借字和被借字的读音相同或相近,形声字与作为它声符的字以及同声符的字读音相同或相近。从历代假借字和形声字的情况也可以大体看出汉语同音语素的大量存在。甲骨文中的假借字共540个,占总数的46.8%。[8]《说文解字注》所列出的假借字(不计重复的)有1735个,占总字数的21%。[9]现代汉字中有三百多个假借字,还有一些兼任的假借字,占不到总数的5%。[10]甲骨文中形声字占20%,有257个,所使用声符175个,[11]平均构字1.47个。小篆形声字已高达87.39%,声符有1670个,[12]平均构字4.396个。《现代汉语通用字表》中有5631个形声字,所用声符1354个,平均构字数量为4.25个。[13]假借字和形声字声符表示的读音和它所记录的语素的语音相同或相近,排除读音相近的,读音完全相同的也占很大的比例,这就说明汉语同音语素在各个时代都是大量存在的。从上面的统计数字还可以看出假借字的比例是逐渐减少的,形声字的比例是逐渐增多的。这是由于假借字虽然不同于音节字母,但是毕竟记录语素的有效性或区别性比形声字差。

汉语同音语素众多,如果用拼音文字记录汉语,几乎每个文字都要记录好几个语素,有的甚至会更多。这样就会使得文字记录语素的有效性很差,识读起来很困难。因此,在汉语存在大量同音语素的状况没有改变的情况下,汉字是不会走拼音化道路的。

3汉语多方言现象不是妨碍汉字过渡到拼音文字的根本原因

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探讨这个问题。一方面任何语言都有方言,多方言不独是中国或汉语所特有的。语言的多方言性也并不意味着文字不能成为拼音文字。比如说藏语的方言有康方言、卫方言和安多方言,藏文却是音节文字。另一方面,历代文献从《诗经》到现代白话文,文字都是主要记录雅言的,尽管不同时代雅言的基础方言不尽相同。在古代掌握汉字的人并不很多,主要集中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占优势的特定社会阶层中,这种社会阶层使用的语言就是雅言。从现代汉字来看,字有定音,即使方言地区的人用汉字记录的也是共同语(普通话),而不是本地的方言。

伊斯特林提出会中断几个世纪以来的古老文化的联系是妨碍汉字过渡到拼音文字的最重要原因。这个命题在近、现代汉字改革思潮中可能还有些意义,但是,如果汉字有可能和必要过渡到拼音文字的话,这种过渡会发生得很早,不至于要待到近、现代才探讨这个问题。汉字和圣书字、丁头字、玛雅文字都是自源文字,它们在早期就显现出不同发展方向的端倪。圣书字、丁头字、玛雅文字在早期就由假借而产生大量纯粹的音符(没有意义),古代汉字中有假借字但始终没有产生出纯粹的音符。而且,在发展过程中,假借字的比重不断减少,很多假借字被改造成形声或其他字。

参考文献:

[1][苏]伊斯特林[M].文字的产生和发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155-156.

[2]周有光.比较文字学研究[J].中国语文.2000,5.

[3][苏]伊斯特林[M].文字的产生和发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550.

[4][美]霍凯特.现代语言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577.

[5]方孝岳、罗伟豪.广韵研究[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88,150.

[6]王力.中国语言学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58.

[7]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80:74-79.

[8]邹晓丽、李彤等.甲骨文字学述要[M].长沙:岳麓书社,1999,65.

[9]韩霞.说文解字假借字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杭州:浙江大学,2008,3.

[10]刘又辛、方有国.汉字发展史纲要[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0,344.

[11]邹晓丽、李彤、冯丽萍.甲骨文字学述要[M].长沙:岳麓书社,1999,55.

[12]李国英.小篆形声字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60.

[13]李国英.小篆形声字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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