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家书·那一代人

时间:2022-09-22 08:58:03

家庭·家书·那一代人

我的家乡

魂牵梦绕的地方,

那是我的家乡。

千年古刹,历尽沧桑,

晨钟暮鼓,山涧迥响。

抵抗豺狼侵略,有我血性儿郎,

起伏的山峦,就是不屈的脊梁。

宁死不屈的流血,

英名万古流芳。

前仆后继,咽下悲伤,

父兄坟前,草绿又黄。

这片土地,有多少悲壮流淌。

岁月,你能否记住这国殇?

这里,长眠着我的兄弟和爹娘……

我的老家在山西省五台县北高洪口村,村里的杨姓人家,全部是我国北宋爱国名将杨业的后人,到我祖父杨炳昌这一代,已是第四十世。祖父和祖母共生养了四个孩子,依次为姑母杨桂芳、大伯杨尊德、伯父杨尚德和父亲杨恒德。祖父是在1937年参加晋察冀边区政府军政工作的,而大伯就是祖父参加革命的领路人。大伯杨尊德于1930年在太原第一中学读书时秘密加入中共地下党,以后,逐渐引导祖父走上了革命道路。七七抗战开始后,祖父抛弃自己在河北平山创办的布店和杂货商店,参加八路军,担任了晋察冀军区第二军分区军用代办所所长,负责我军过往部队的后勤供应保障。大伯也回到五台县在牺盟会和中共五台第二区区委担任领导工作。1938年秋天,日军以4万精锐兵力向我晋察冀军区驻地河北省阜平及以五台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大举进攻,不幸的是,在这次残酷的反“扫荡”战斗中,祖父和大伯同时牺牲,家里房子被烧毁,族亲中还有18人被杀。更为凄惨的是,17名藏身在一个地窖里的村民,被日军全部烧死,在挣扎中一个临产孕妇还生下一个婴儿……

伯父杨尚德是我从小到大的实际抚养人。他受家庭影响,15岁投笔从戎,祖父和大伯牺牲时,他正担任晋察冀军区司令部通信站站长。他回到村里为亲人办理后事时,驻在北高洪口村的晋察冀军区第二军分区参谋长赵冠英找到伯父,进行慰勉,并将中共晋察冀二地委党刊《前线》上刊登的关于追悼模范共产党员杨炳昌、杨尊德的文章给他看,另将一份晋察冀边区政府的《建国日报》交给他,头版上第一篇就是《杨炳昌父子英勇抗日同时殉国》的文章。这使伯父深受感动,将这两份刊物视为珍宝,历经岁月变迁一直保存至1968年,“”期间这两份刊物不幸在“造反派”抄家时丢失了。

父兄的牺牲和日军的残暴,激励着伯父更加勇敢地投身革命,逐步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在枪林弹雨中迎来了新中国的成立。他历任晋察冀军区司令部作战科参谋、平北第十二军分区作战科长、晋察冀军区作战科长、冀察热辽军区作战科长;1946年2月,担任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中共代表团参谋,先后在罗瑞卿参谋长和委员办公室工作,后任“安平事件”先遣小组中共首席代表、晋察冀野战军作战科长、第四纵队参谋长、第三纵队八旅参谋长、六十三军一八七师参谋长、华北军区作战处长。

我对父亲杨恒德没有记忆,仅是母亲告诉我,太原解放后不久,1949年5月父亲要随部队参加解放大西北的战斗,仅仅是在出发前回家看望过母亲、姐姐和我一次。当时母亲没有工作,生活极其艰难,全靠姑母的接济照顾。母亲当时23岁,不想让父亲走,要父亲转业到太原工作。父亲搬来伯父当“救兵”,做说服工作。最后,母亲说:“他将来官当大了,不要我了怎么办?”伯父笑了,拍着父亲的肩头说:“这个他不敢,我向你保证。”父亲抱起刚学会扶墙站立的我说:“再抱一抱吧,以后回来就不认识了。”父亲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先是渡过黄河参加扶眉战役解放西安,尔后进军四川参加成都战役,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所在部队又编入六十军赴朝参战,不幸在朝鲜谷山牺牲,年仅26岁。父亲是祖母最疼爱的最小的儿子,这个消息一直都瞒着她和我母亲。一年后,祖母知道了噩耗,变得精神恍惚,经常一个人站在村口遥望远方,几至黄昏。是姑母托人把她接到太原,又送到北京伯父身边,数年之后,精神才渐渐好起来。

我的父母共生有哥哥、姐姐和我三个子女。为使父亲安心工作,1950年伯父由陕西三原调至华北军区司令部工作前,找到十九兵团杨得志司令员和李志民政委共同签字后,分别给我们起名为杨忠民、杨淑民、杨効民,送入华北军区育英小学。

伯父赴朝作战时,担任第二十兵团作战处处长,他很快就和先期入朝的父亲取得了联系。他俩分别给祖母、姑母和母亲写来信,让家里人放心,并把艰苦恶劣的生活环境写得很平淡,绝口不提战火纷飞里九死一生的战斗。在通信中,父亲知道母亲能外出做工的消息后非常高兴,立即从朝鲜战地来信,表示要向母亲学习自力更生的精神,勉励和要求母亲做到不发愁,不叫苦,不依赖姑母家;要拿出刻苦的决心,渡过眼前的困难。他告诉母亲,今天你生活不苦,就不会感到将来的幸福,当前生活比我们更艰苦的人还不少,就是为了这些更加艰难困苦生活的人,我们才要努力工作和战斗。欣喜地迎接胜利吧,不久的将来,自会有你我幸福的一天……

父亲牺牲后,他的所有话语成了遗言,成了母亲孤独生活的精神支柱。母亲识字不多,到我们兄妹逐渐长大后,每隔一段时期,总要让我把父亲的遗信念给她听。由于年代久远,纸已经发黄变脆,但母亲依旧像珍宝一样把父亲从朝鲜前线和解放四川时寄来的几封书信放在她的梳妆盒里。母亲今年已经89岁,年迈苍老,身体不好。前些天,又让我把父亲的来信拿出来,给她念念,母亲感叹地说:“他那么年轻,就那么会说,字也写得好。”我逗母亲说:“你现在这么老,又没文化,我爸看了肯定不要你了。”母亲笑了:“那可真说不定呢。”我却突然流出了眼泪,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母亲把父亲当年寄来的一张解放四川潼南县时的照片放大,摆放在她卧室的写字台上,每天早上都必定要轻轻擦拭干净,凝视一下才走开。姐姐了解母亲的心思,把母亲17岁时的照片和父亲解放战争时的照片用电脑合成了一张合影照,又装上精致的小镜框放在了母亲的床头柜上。母亲年轻时很漂亮,在太原烈军属工厂上班时工作积极努力,还是生产小组长,姐姐小时候经常把母亲的各种奖状按时间顺序贴在墙上,直至贴满一整墙。那时每隔一段时间姐姐就和我同母亲住上一晚,还要在床上表演歌舞,然后我俩钻到母亲被子里,一左一右搂着母亲才肯熄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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