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孩子的天赋

英国教育家肯・罗宾逊讲过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一个小女孩正在绘画，老师问她，你画什么？她说，我画上帝。老师说：没人知道上帝长什么样子啊。小女孩说，过一会他们就知道了。毕加索说：“每个孩子都是天生的艺术家，问题是长大之后，仍然保持这种天赋。”然而，让孩子保持这种天赋很难。

儿童世界不同于成人世界，没有那么多的规则与禁忌，所以想象与创造的思维如花儿随时随处地绽放。但他们一旦进入现代教育系统，这种想象与创造的思维与能力就受到抑制。因为他们必须受制于成人世界预设的价值判断标准，教育即是一种教化，所谓教化即是让儿童个体完成社会化的进程，这一个过程是儿童对成人社会认同、接纳并逐步使自身成人化的过程。

现代教育系统有一套严格的学科等级制度，最重要的学科是数学与语言，其次是理化生，再次是史地政，最后是艺体类。现代学校教育鼓励逻辑性的思维方式，事实性的记忆，语言分析表达和数学演算证明的技能，它所要求的是如何有效地解答题目，使其合符标准答案，而不是创造性地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这个系统从幼儿园起步，贯穿小学、中学、大学乃至研究生教育，占据人生之初的二十年时间，这种求同聚敛思维方式内化为一种习惯，其结果必然是想象力的泯灭与创造力的衰落。

现代学校教育以班级授课制为主要教学形式，这是与现代化工业生产相接轨的教育，追求同质化、标准化、批量性与高效率，与流水线上的统一操作相吻合，所以必然地导致教育的有见于齐，无见于畸。不同的孩子接受相同的教育，指向于相同的结果，学生的个性差异被忽视，学生的个性化发展被抹杀。多元智能理论的践行，难于得到制度性的保证。

家庭教育也常常于无意中扮演创造力杀手的角色，每个家长当然都希望有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孩子，但现实世界中儿童创造力的呈现相当复杂。最有创造力的孩子常常有古怪的想法，不守规则的行为，他们常常是麻烦的制造者，因而经常遭到父母的呵斥，难于得到宽容、保护与鼓励。望子成龙心切的家长完全聚焦于考试科目与考试分数，孩子的想象与创造缺乏自由生长的时间与空间。

社会教育的主流喜欢循规蹈矩的学生，不欢迎离经叛道的另类和异端。传统社会赞同的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攻读，而不是质疑权威和改变现状的思想与行为。现代消费社会青睐成功人士，学习成功的标志，即是考出优异成绩，步入名校的大门，而后名利双收。整个社会竞争和胜出的焦虑，急功近利的短视，以及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和未来就业的竞争压力，压挤学生个性化发展和创造力生长的可能空间。

现代心理学家吉尔福特的研究证明，创造力基于发散思维与聚合思维的整合与优化。现代神经科学研究证实，人的大脑两半球，左脑负责聚合思维，主管逻辑与分析，右脑负责发散思维，主管直觉与音乐、绘画、几何空间辩别等非语言思维有关。当前的学校教育普遍忽视艺术教育，忽视动手能力的培养，导致学生右脑功能的退化，两种思维不能协调发展，左右脑功能不能优化整合，创造力也就失去了它诞生的生理和心理的基础。

钱学森之问，我们的教育为什么没有能够培养出杰出的人才？引起全民的热议。看来改革教育重要的一条是从社会到学校都要注意保护学生的天赋――兴趣、好奇心、想象与联想的能力，质疑与探究的精神。学校教育尤须加强艺术教育，鼓励发散思维，容忍异端，允许试错，发展个性，为各种偏才与怪才的成长提供舆论与制度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