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旧时的畸形行当

时间:2022-09-18 08:44:10

旧时,广州有几种被人们排除在七十二行之外的畸形行当。主要盛行于清末民初,有的畸形行当甚至一直保持至解放初期。

一、媒家馆

昔日,广州一些妇女随行就市,根据市民的需求经营起了媒家馆。此馆有如时兴的婚姻介绍所,不同的是媒家馆所介绍的均为因种种原因而不易找到对象之男女,并且负责收容他们。如:被富家遗弃的姨太太,流落街头的“外江妹”,未婚先失身的“唔食得猪”妹,上了年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好吃懒做的“晏婆娘”,欲求再婚的寡妇,逃出家门的妾侍、婢女,还俗的尼姑,从良的……,等等。这些人多数无家可归,有的虽有家,但旧习俗不允许其在家出嫁,如寡妇。

到媒家馆找对象者,多为难于娶得起“新抱”的单身汉、老汉或身体有缺陷之人。当然,间中亦有一些幸运者嫁给人作偏房或继室。旧时,媒家馆虽然是一种半公开的职业,但牵线搭桥比较讲信誉,据实介绍,不作隐瞒,成功与否,全靠随缘,由双方自定。收容者,由馆内供饭(也有只介绍而不留食宿者),介绍成功时,其食宿费用从男方所付的“身价银”中扣除,且要收取一定的介绍费。

媒家馆与旧时买卖妇女、窝娼是不同的。时人有《竹枝词》云:“蝶媒蜂使日交加,莫论阿娇‘打泻茶’(广州人称未过门而死夫者为‘打泻茶’)。纵有大红花轿坐,春归燕子又成家。”

二、捻妹花

广州方言,捻,意为培育、培养。如:养鸟称为捻雀,种花谓之捻花。妹,是当地人对未成年女子的通称,如“妹仔”、“乡下妹”。花,作幼苗解,如:称鱼苗为鱼花,叫雏鸡为鸡花。捻妹花,即是将妙龄少女培养成人,以高价出售的一种畸形行业。

此业盛行于清末民初。当时,广州的豪商巨贾、达官显贵、军阀买办极为集中,他们无不妻妾满堂,纸醉金迷。即便如此,还嫌不够,于是到处寻花问柳,广觅女色,以供玩乐。捻妹花行业,正是投其所好之产物。

操业者以女性为主。她们多是弃妾、寡妇,有的是从顺德一带流入广州的“自梳女”(即终身不嫁的老姑婆),还有的是媒婆、老妓、鸨母。这些人在广州西关富户集中的横街小巷内租赁或自置房子,以收人养女为名,从城市和郊区贫苦人家中挑选一些长的漂亮,身材姣好,动作灵巧的少女收养捻教。从饮食起居到言行举止,都加以严格训练。为捻好妹花,有的捻花婆子还专门雇请“粗妹”,负责家中粗活,而妹花则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全由粗妹服侍。有的还要请教师,或送去私塾读书识字,带妹花到富庶人家串门,学习礼仪。总之,她们要千方百计把妹花捻成素质一流,知书达理,能琴棋书画的淑女,以便售个好价。

经过数年的精心培育,妹花便可待价而沽。现今有名的西关第十甫陶陶居,便是当年“睇妾侍”的传统处所。能买得起妹花之人,均为富户阔佬,为此,羊城《竹枝词》云:“妹子妆成小姐娇,名花捻就画难描。陶陶居上论身价,范蠡千金未枉丢。”

三、关帝厅人马

关帝厅人马,实为广州昔日的乞丐集团。这个集团有严密的组织及大小头目,帮规严格,势力非凡。始自何时,已很难考。最初,他们集中在西关一带,各级头目分别歇脚在文昌宫、洪圣庙、孔子庙、莲花庵等寺庙。总头目则寄足于西来初地华林寺内。市区和近邻破祠烂庙中的乞丐统归其管辖。关帝厅头目原为世袭制。后来,北方有名为陈起风的花子头,曾在少林寺内当过几年头陀,有一身武功。此人逃难到广州后,势力日强,取关帝厅头目而代之。

旧时,广州人家操办红白喜事,必先送一笔黑钱(黑话称“碧陈”)至关帝厅,换回一木板刻印的:“附城花子陈起风”符篆式条子,贴于门口,于是,别的乞丐便不敢前来寻是惹非。事前,还要备一桌盛宴,款待陈起风。陈只带一二亲信赴宴,入席后只饮一杯酒,每盘菜只尝一口,便吩咐随从将全席酒菜打包回寓所,以飨其亲信众徒,并以此为帮规。对此,即便大户人家也不敢怠慢,否则,陈会调集群丐大闹一场,直至主家满足了关帝厅人马的要求,才肯罢休。

关帝厅人马全盛时期,广州市内的乞群几乎无不附属于他。大本营就设在南华寺。陈起风作为乞头,如同皇帝一般。他在西关拥有豪华的住宅,并有几房妻妾,一群奴婢,还豢养了一批打手。据说,陈起风一亲信的姐夫做了南路知府,派人找他去做钱粮师爷,他竟不愿赴任,回信说:“宁与五百罗汉作伴,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便是广州流行的俚语“做贯乞儿懒做官”的由来。

关帝厅人马的头目,负责对乞丐进行训练,然后派他们沿街行乞,或去仪仗铺里打点零活,还有卖唱耍猴等。乞丐们乞取的酬赏,须供奉三成给“大骨”(乞头),然后再上缴一部分给关帝厅头目,由他们与段警分享。因此,在乞丐中流行有“脱鞋来穿屐食,穿屐来穿鞋食,穿鞋来穿靴食”之说。意为:赤足裸腿的乞丐得来的布施,要孝敬穿屐的“大骨”;而大骨又要上缴穿鞋套袜的关帝厅人马;关帝厅人马还要供奉皮靴贼亮的警署官员。

四、光雅里仪仗铺

广州西关,有一条石板小街,名叫光雅里,以开设仪仗铺而闻名羊城。旧时,有名气的仪仗铺多多福、万福、丁财贵、永全福、广福、联福、有丁财等十多家。仪仗铺里的管理人员,一般有店东、伙计三四人。仪仗铺的劳动力来源,主要靠临时雇用乞丐及老人院、孤儿院的成员,以乞丐为主。为主家体面计,雇用人员统称为“亲家郎”,乞头则称为大骨。仪仗铺接受红白二事后,按事主所讲的规模,计算好招雇夫力的数额,提前一二天在铺门口挂水牌公布,由大骨负责召集。所得仪仗费用,层层盘剥,到夫力手中时,所剩无几。

仪仗铺临时发给夫力衣服。喜事,一律穿红色镶黄边的衫裤,戴黄色并绾有红边的草帽;丧事,夫力则穿白色镶蓝边的衫裤,戴黄色绾蓝边的草帽。这些服饰,用完后要交还。因夫力多为乞丐,常发生乘机脱离仪仗队伍,将衣帽带走的事件。主家对夫力的使用要求极严,还有诸多禁忌。如明确规定,喜事、丧事所用的“亲家郎”要严格区分,如若杂用,对主家不吉。但是,仪仗铺老板只图赚钱,不管禁忌,多瞒着主家,将刚刚抬过灵柩的夫力,夹杂在婚庆的亲家郎中。在仪仗铺,常用“红豆沙与白果粥捞埋一堆”的黑话,来称这种喜、丧仪仗夫力杂用的做法。

仪仗铺除在广州办理红白二事外,还承领近郊及南海、番禺、顺德、中山各地的迎神打醮等会景仪仗。因此,昔日广州仪仗铺的生意甚为兴隆。自“五四”运动之后,在破除封建迷信,提倡文明礼俗浪潮中,仪仗业逐渐走向下坡,仪仗铺顾客日稀,业务一落千丈。广州解放时,此业已经销声匿迹了。

五、爷门堂倌

爷门堂倌,简称堂倌。是对临时受雇老爷门下专供特殊差遣之人的称呼。堂倌是专为红白喜丧之家服务的行业。一般由主家直接雇用,有时也受托仪仗铺代雇搭配使用。堂倌只要在自家门口贴上写有“某记承接堂使、茶担、礼生”之类字样招牌,雇主或仪仗铺老板便会登门接洽。堂倌人数不多,主要聚居在西关的光雅里、牛角巷、文昌街一带。

堂倌分男、女二堂,实际上均由男子担任,他们的年龄一般在三十岁左右。男堂、女堂均着男子服装,只是女堂倌比男堂倌穿的衣料要好些。由男人装扮的女堂倌,主要是侍候女眷,因此要薄施脂粉,油头粉面,泽亮的头发上钳个大发夹,脑后插一把骨质的发梳。女堂出手兰花指,开言假嗓音,奶声奶气,扭捏做作。由于长期从事这一职业,日久积习难改,因此,在日常家居生活中也摆不脱女堂倌的娇态,常令亲友反感。堂倌收入低微,加之阴阳怪气,动作变异,因之难觅得配偶。

堂倌在喜丧主家,主要是写礼帖,排座位,点礼品,挂喜幛(或孝帷),做礼生,侍候客人。宴席中,堂倌穿梭于宾客之中,上菜、斟酒、敬茶、递巾、打扇、递烟、引带上厕所等,无所不干。还要追随主家前后,拉长尾音,高唱:“老爷(新郎)亲自上菜,请各位多饮几杯”之类的话,逐席献菜敬酒。席将散时,还要陪同新郎、新娘叩头作揖,逐一谢席。席终人散,男女堂倌一起动手,收拾残汤剩羹,擦抹桌椅板凳,清洗杯盘碗碟,忙到深夜,才轮流分食客人吃剩的饭菜,实是凄惨。堂倌在婚庆主家就雇,除上述事务外,还需陪新娘、新郎拜天地、拜祖宗、拜父母、拜尊长,并侍候俩新人吃暖房饭,点龙凤烛,捧大吉盒。三朝回门时,要跟在新女婿的轿尾,前往女家拜丈人、岳母。

堂倌因要受雇于爷门,而且要执掌礼生、写贴、定称谓、排辈份等,所以,必须懂得礼法。他们多粗通文墨,熟悉尊卑界限,因而,此行当大多为祖辈相传。

六、梳头婆

梳头婆又称大妗姐,系旧时依附于仪仗行业的又一帮口。她们是婚庆场合女家用于跟随新娘的临时使妈。有的由仪仗铺包办,有的则由主家央人直接雇请。大妗姐一般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妇女,因她们在无人雇请时常到街头巷尾摆摊梳头,因而有梳头婆之称。梳头婆多属失业的佣人,也有的是遗孀弃妇,还有的是从顺德一带流入广州的自梳女。

梳头婆在婚庆场合的着装比较讲究。一般穿白色锩黑边的府绸大襟衫,下穿黑色文华绢长裤,脚穿黑鞋黑袜,襟前洒些香水并别一条绣花手绢。夏天,也有穿点梅纱黑胶绸衫裤,脚蹬珠花响底拖鞋者。头饰也较讲究,通常梳元宝髻或S型髻,也有梳一条油光大辫子,拖在脑后,发髻上要缀朵白云兰或茉莉花。手腕上多绾玉扼(玉镯),指间套有戒指。这些行头,受雇时必须穿戴齐全。

梳妆打扮,会念时文,精通婚庆礼节,是梳头婆的基本功。仅梳头一项,就须掌握各种新潮发型,会梳各式辫子,要会用绸布在辫尾上打各种结式。念时文是考验梳头婆是否合格的重要一环,它要求梳头婆反应要快,思路要敏捷,还要有丰富的经验。时文的内容很多,要按不同的时间、地点、对象,念不同的时文。如入门时念:“恭喜道贺新安人,开枝发叶此良辰。入门旺相,夫妻长寿,白发齐眉。”在洞房铺床时,要念:“铺床铺席先,五男欢跃在床边,四边珠帘高低,三年抱俩苏虾仔。”在念时文时,围观者要向新娘提出许多诘问、警告之类的问题。这时,大妗姐要对答如流,务求不卑不亢,神态自若。在闹新房时,新娘往往遭到妯娌翁姑的戏弄,每逢此时,大妗姐都要出面护卫新娘,要么念求恕时文,要么替新娘遮护,总之,要想方设法保护新娘。梳头婆还要十分精通礼仪,因为,新娘上轿、下轿均由她们背送,进入男家后,许多繁文缛节,均需梳头婆指点新娘。

梳头婆又分贴身与打杂两类。一般来说,跟随新娘,亦步亦趋,围着新娘,如同守护神者,为贴身大妗姐;从事扫地、装香,收拾台椅桌凳、打点杯盘碗碟者,为打杂大妗姐。由仪仗铺代雇的梳头婆,佣金的二成归仪仗铺,因此,梳头婆的生活亦很贫困。在淡季,她们只好上街摆档,替人梳头,换取微薄收入,以打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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