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五爷和驴》的人物形象塑造

时间:2022-09-12 02:35:02

浅析《五爷和驴》的人物形象塑造

邵焕芬的短篇小说《五爷和驴》通过一件小事引出了五爷和邻居李老栓之间几十年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小说围绕五爷和李老栓的矛盾展开,矛盾的焦点是五爷的媳妇和李老栓心爱的驴。作者通过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语言、人物的心理活动以及具有典型性的生活细节,将小说中两个主人公的矛盾层层推进。小说人物设置简单,但个性鲜明,形象真实、饱满。本文从叙事视角的选取、以典型的生活细节塑造人物形象以及对话展现人物性格,探讨了小说人物形象的塑造。

一、叙事视角的选取

所谓叙事视角,即小说中的叙述者通过何种角度观察角色并讲述故事。在《五爷和驴》中,小说的主要视角是“第三人称零聚焦视角”,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上帝视角”[1]。同时,小说中在涉及心理描写的段落将视角转换为第一人称,从而使心理描写更加直白。灵活的视角变换使小说的叙事充满了弹性和张力。

首先,选用“上帝视角”可使叙述者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对事件的发生发展进行全面的掌控,而读者跟随这一视角,对事件的信息和走向也把握得更加全面。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有五爷、老婆子、李老栓三人,全知视角使事件发展的信息准确无误地传达给读者。如五爷早上出门时气不顺,就吼着让老婆子给他做蚶子白菜馅的饺子,而此时正是夏季的伏天,地里的白菜还是个芽儿,只有冬储的白菜才能用。五爷甩了老婆子一烟袋锅子,就赶着驴车下地干活了。小说如果采用限制视角,那么只能从五爷回到家看到饺子已经弄好来交代老婆子弄到白菜的事实。而白菜由何而来则需要通过五爷之口来问,或者老婆子直说而五爷听到来判断,这就会导致叙事趋于复杂化。采用上帝视角则一切明了。老婆子挨家挨户地找白菜,唯独没有到隔壁李老栓那里。而恰恰是李老栓将两颗干瘪得如同“炊帚把子”的白菜悄悄地放在了五爷家院门口。叙述者通过上帝视角的便利,一会儿观察地里干活的五爷 ,片刻又飞回家看老婆子四处找白菜,转眼又观察李老栓送白菜并消失。上帝视角的便利充分展示,而事件信息的全面性也使读者产生清爽而畅快阅读感受。

其次,在涉及心理描写时,作者将第三人称转换为第一人称视角,直接深入角色内心,使读者产生感同身受的换位体验。小说中,五爷对老栓的驴觊觎很久,他总是砸吧着嘴说,这家伙要是“我”的多好。但驴在归了他之后,一切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五爷在给驴套车时,费尽了气力也没成功。而老婆子则举手之间将一切办妥,五爷心里不禁酸溜溜的,“难道这驴也随李老栓的性子,对我的老婆打心眼里喜欢?”这句心理描写直接指出了五爷的心结,那就是老栓和老婆子曾有过一段真挚的感情,这始终是堵在五爷心头的一个大疙瘩。作者在此巧妙地运用第一人称视角,将五爷的心理暴露在读者面前,而读者从他的想法中可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小心眼儿。而五爷出门的时候看到李老栓在他家院门口发呆,他看着驴的背影的眼神,五爷看得真真切切――“像瞅心尖子似的”,这下子不得了,五爷迁怒于老婆子,抡起烟袋锅子,正打在老婆子的胳膊上。此时他的内心愤愤的,“你李老栓要心疼就心疼去吧!两个爱物一起心疼!”视角的转换使五爷这个爱吃飞醋的农村倔老头形象跃然纸上,从而增加了作品的生活真实感。

二、以典型的生活细节塑造人物形象

虽然“上帝视角”带给叙述者言说的方便性,可直接深入角色的内心世界。但作者是在刻画农村中的邻里矛盾,显然没必要运用大段的内心独白或意识流,这样只能使农村题材的作品失去鲜活的生命力。农村题材的作品最吸引读者的地方,除了山山水水,就是与城市中迥异的风土人情。而能直接传达这些因素的无疑是小说中的生活细节。因此,以典型的生活细节表现人物性格就成了小说,特别是短篇小说中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在这个短篇中,读者可以发现这些生活细节的选择和组织都是以人物性格为核心的。这一系列小事的发生都与核心人物五爷有着必然的联系。因此,它是典型的“性格小说”[2]。

首先,小说精于以事实说话,以生活细节来展开主要人物形象。如此一来,人物形象的发展变化通过生活、事件清晰地勾勒出其全貌。如小说中的老婆子,她是农村父权制的牺牲品,在家中受到父亲的管制,而嫁给了丈夫后,父权制的象征也变成了五爷。老婆子年轻时,是十里八庄有名的水灵姑娘,她与李老栓偷偷定了情,田间地头成了他们的花前月下。但父亲索要“五担稻米”的嫁妆,而小栓(此时李老栓还被叫做小栓)家里穷,人口又多,在父亲的斥责下,小栓无奈地与姑娘分开了。老婆子在嫁给五爷后,虽然与李老栓只有一墙之隔,她却能安守妇道,此时的她无力凭借一己之力反抗整个农村的父权制社会,她认命了。但反抗意识虽然消失了,委屈心理仍在,所以每年打下粮食后,老婆子都会“抱着码放成垛的粮食口袋哭上一阵”。作为女子,感情还不值这一堆粮食,粮食在她的眼中成为具有象征性的物品。每当这时候,五爷就会没轻没重地打媳妇。而老婆子“一动不动地任他打”,如同经历某种仪式。从小说中刻画老婆子的事件,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善良美丽且温柔贤惠的农村妇女形象,同时,她也是封建父权制的受害者。

其次,生活细节不仅能表现出人物形象,而且随着事件中细节的变化也促使人物的形象随之发生变化。这种联动效应使小说的叙事与人物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人物形象也由此产生了不断变化的状态。如驴不干活,五爷拿鞭子打驴,导致驴跑回到旧主人老栓的家里。李老栓将驴送回就走了,而五爷喘着粗气像一头“老怒驴”进了院子。由此发生了人踹驴、驴踢人、人用板锨拍驴的闹剧,而结果是五爷进屋包扎伤口,驴倒地不起,老婆子急忙给驴上药。在将驴打倒后,五爷的火气消了,他反思了自己打驴的原因。此时作者将五爷的反思细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五爷首先是喜欢这头驴的,但他“也不知咋就跟它较上了劲”。在他的追根溯源中,一切都指向了李老栓,指向了自己“放不下他和老婆子好过这码子事”。这时五爷的意识清明了,他向解决问题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他扪心自问,“自己似乎过于小心眼了”。这给矛盾化解提供了前提,也让读者看到了这个小心眼的农村老头,终于在自纠自查中进行了反思,也放下了心中的疙瘩,两家的积怨很可能就此解开。

三、以对话展现人物性格

《五爷和驴》还有一个很突出的地方,就是极具生活化和乡土色彩的人物对话。对话不仅促进了小说叙事的发展,在展现人物性格方面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小说中的李老栓是典型的农村中穷困家庭出身的子弟,他一辈子陷在贫困中,始终无法摆脱。贫困不仅影响了他的生活,也塑造了他性格中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一面,但从人品方面考虑,老栓的性格是敦厚善良的。李老栓是农村中穷人家的孩子,因为家里穷,他与心爱的姑娘没有在一起。还是因为家里穷,他娶上媳妇时年龄就大了。而到了家里孙子上大学,老栓东挪西凑钱还是不够,就把自己最喜欢的驴子抵给了五爷。五爷买驴这段,作者以对话的形式呈现。五爷笑着说:“别不好意思,谁还没个难处,你要实在不抹不开面,就算我花钱买了你的那头驴吧。我还是挺相的中那畜生的。”而老栓闻听此言,手一哆嗦,几乎要把到手的钱换回去,但还是咬牙点头回了一个字:“中!”可以看出,老栓性格中偏软弱的一面。虽然老栓性格中软弱善良的成分居多,但他也有暴躁的一面。在五爷将驴打倒后,李老栓出现在五爷家院子里,以沉雷般的声音怒吼:“老五你给我出来。”在容忍这么多年后,他终于爆发了。老栓抄起板锨向窗子拍去,猛烈的力道将板锨打折成两截。他恨恨地对五爷说:“这驴,我不卖了。我李老栓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子,也要把我的驴赎回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跟着你受罪!”从李老栓的言语中,我们看到一个被贫穷压抑了大半辈子的人的怒吼,他的形象也由此变得饱满。他既是一个敦厚善良的农民,又是一个被贫穷压抑得有些软弱的人,同时,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会为了自己的心爱的东西而暴躁冲动。

综上所述,著名短篇大师莫泊桑曾指出,企图把生活的准确形象描绘给读者的小说家应避免一切显得特殊的一连串事件,而应该运用十分巧妙的、隐蔽和简单的手法,使作品不留凿痕,让读者发现不了创作者的意图。因此,布局的巧妙恰恰在于那些表现作品最终意义的常见小事的巧妙组合。[3]《五爷和驴》正体现了短篇小说的这一创作原则。小说以人物性格为核心,将生活细节巧妙自然地串接在一起。人物留给读者深刻印象的同时,也实现了小说对生活的启发。

[参考文献]

[1] [法]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2] 陈学超.短篇小说深层结构的理论探索――评高尔纯的《短篇小说结构理论与技巧》[J].文学评论,1985(04).

[3] [法]莫泊桑.小说[J].田保荣,译. 小说评论,199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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