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桥收费暴利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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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我们看到许多民生重点公路工程都已迫不及待的破土动工，大有百废待兴之势。

在民间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本是一句玩笑，但在当今我国的路桥收费上，却体现出来了。高额、繁杂的过路费“不清不楚”地给百姓增加了负担，而这些负担的背后又让多少人揩了油、钻了空子、鼓了荷包……

据相关数据显示：重庆路桥、四川成渝等上市公司年报中，路桥收费业超越房金融业和地产业居三大暴利行业之首。一条来往广州与深圳之间最繁荣的高速路开通12年，收费300亿元；纵贯广州市南北的城市快速路900米收费3元；一些公路借“还贷收费”为名“超期服役”……这组骇人听闻的数字不禁让人瞠目结舌，收费公路俨然成了“印钞机”，成了牟取暴利的工具和手段。

公路是一项公益性的事业，国家在特殊时期采取贷款修路的方式并不为过，“贷款修路、收费还贷”，本来被公众所理解，然而现实的情况往往是收费站一旦建立就收费不止，公路收费成了“无底洞”。那么，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个乱象？

■记者调查：

天价过路费暴露了路桥收费行业的暴利，这一状况在公司上市年报中有充分体现。《证券时报》曾评比过2009年三大暴利行业，路桥收费业荣登榜首，金融保险业位居次席，房地产只能敬陪末座。2010年，虽然多数公司利润率有不同程度的下调，但其盈利能力依然超越房地产业。统计显示，19家上市高速公路公司有15家毛利率在50%以上，占比78.9%，毛利率最高的重庆路桥达到惊人的88.26%，与国酒贵州茅台90%的毛利率仅一步之遥，福建高速、现资的毛利率也分别达73%和68%。现资在19家路桥业上市公路公司中主营收入只居中游，19家高速公路上市公司的净利润率最低也接近20%。

统计数据显示，全球收费公路总长约14万公里，其中10万公里在中国，占70%。而在美国，总里程为9万多公里的高速公路中，只有7800多公里为收费路段（约占8.8%）。以公路通行费为主体的中国物流成本，占GDP的比重达到20%，而中国公路车辆通行费占人均GDP的比重超2%，在世界上都名列前茅，是美国、日本等国的2倍以上。不仅高速公路收费，二级公路甚至乡镇公路都收费。据统计，在全国收费公路总里程中，二级收费公路里程和收费站均占总量的60%左右。

国家审计署曾对国内18个省份收费公路进行了审计，发现辽宁、湖北等16个省份在100条公路上违规设置收费站158个，至2005年底违规收取通行费149亿元。浙江、安徽等7省份提高收费标准，多征收通行费82亿多元。山东、北京等12个省份35条经营性公路，由于批准收费期限过长，获取的通行费收入高出投资成本数倍乃至10倍以上。18个省份政府和交通部门将应专项用于还贷的通行费收入291亿元，改用于其他项目。按照有关规定，公路收费的最高期限不得超过20年，但很多地方的高速路收费时间都超过了此年限。

审计署指出，这些做法已违背“贷款修路、收费还贷”政策的初衷，实质是将政府提供公共产品的一部分责任转嫁给社会和公众。审计署建议，交通部和各级地方政府加大对公路建设的投入，降低社会运营成本，体现政府责任；降低公路收费标准，减少收费站点，调整不合理的收费期限。

由此看来，高速公路的高收费、天价罚款，已使得交通运输成为制约国民经济发展的一个新瓶颈。一方面，金融危机阶段的4万亿投资和大量贷款投入到高速公路和高铁中；另一方面，出现的高收费、高罚款、高油价等正在剥夺终端产业的利润，恶化分配关系，最终绝大多数成本都会分摊到终极消费者头上。

■大家看法：

国家发改委综合运输研究所研究员：董焰

对于民众在公路收费的意见是正常的，但是，还是要理解我国的高速公路和其他的一些公路由于资金的缺乏采取了贷款修路然后采取收费还贷的政策，有些公路已经逐步还清了贷款，还有很多高速公路贷款还没有还清，因此不可避免还存在着一些收费现象。面对这一现象，我觉得主要是缺乏一个透明度，应该让公众知道公路的还贷情况，可能意见就会少一些。根据国家的“十二五”规划新建的高速公路任务还是很繁重的，随着东中西的经济总体的大幅度提高，公路逐步转化成公益性还是很有可能的，也应该向这个方向努力。

著名经济学家：马光远

如果从1984年中国第一条收费高速公路开通算起，中国公路的基本模式就是“贷款修路，缴费还贷”，而这种模式在经济欠发达、政府财政匮乏的情况下，为中国的公路建设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必须指出，这种主要依靠贷款修路，并通过收费的方式还贷的公路建设模式具有先天性弊端。公路作为一个公共产品，建设资金应主要依靠政府提供。中国依靠贷款修路的方式，取得了公路建设令人瞩目的成就，高速公路里程在短短20年内从无到有，位列世界第二。但正因如此，中国收费公路的里程在全球遥遥领先，并引发了一系列的收费乱象。而这一切，很显然，都和中国贷款修路的模式有关。贷款修路的本来要义，是在还清贷款之后将公路的公益性还给民众，但在利益的驱动下，很多公路即使在还清贷款之后依旧收费。这和中国公路建设过度依赖贷款模式有很大的关系。从制度设计而言，破解这个困局的关键在于通过合理的政策设计，让政府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修路职责，还公路的公益属性，不再让其成为赚钱工具。当然，要一下取消收费公路和贷款修路的模式肯定不现实，但很显然，也没有必要为这种弊端丛生的模式大唱赞歌。中国的公路建设必须回到以政府投入为主的道路上来，逐渐摆脱对贷款和经营性公路的依赖。路是用来走的，不是用以赚钱的工具，而修路自古以来都是政府不容拒绝的天职，这在古代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公理。只有政府真正承担起修路的天职，才能确保公路的公益性特征不被扭曲，最终惠及中国的经济和中国的未来。

北京交通大学交通运输学院院长助理：张晓东博士

从公开渠道来看，收费公路收取的费用主要用于还贷、道路养护、人员费用、管理费、投资再建设其他道路。但信息不透明，比例无从得知。

广东省社会科学院产业经济研究所所长：黎友焕

公路高收费与市场化运作的公路投资管理体制有关。公路是最基本的基础设施，应是政府为公众提供的公共产品，然而在我国，公路建设的投融资主要由中央财政、地方、银行、外资等多方面构成。在融资方式上，主要采取经营权转让等。这一格局易使高速公路实质上变为一种营利商品，使收费公路“公共产品”的属性大大削弱，社会效益得不到保证。随着地方政府财政实力的增强，政府该承担的责任，一定要承担起来，而不是把群众出钱修建的公路，当成某些政府部门或经营企业谋利的工具。如可以采取一些市场方式来解决公路高收费的问题，由政府在投资者自愿、平等的情况下，回购一些公路项目，既保障投资者获得应有的回报，又能解决公路公益性的问题。

大同律师事务所律师：朱永平

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得利益，一些地方还在收费还贷年限上能拖则拖、能长则长，在还贷数额上能少就少。而且当前首要问题在于让公路收费变得公开而透明，从根本上改变公众知情权得不到保障的状况。如应当厘清相关部门所收费用之中，到底有多少是用于还贷以及道路建设和维护，应对收费标准和还贷年限进行检查和审计，对所有收费支出进行审计和监督。

某长途司机：老贾

今年57岁的老贾是河南开封人。前些年他自己买了辆货车跑货运。为能赚钱，他总是尽可能多地载货，因此常被罚款。他说：“一车货拉下来挣不了几个钱，都交‘公家’了！”由于运营成本太高，他不得不卖掉了货车。这几年，老贾为武汉神龙集团跑长途货运，“武汉到北京一般来回6天，公司结账16000元，再怎么省着花，路程花费就要13000元。来时的过路费共1780元，走的是107国道，只交了30元过路费，如果是走京港澳高速，要多交三四百元。走国道是省钱，但不省心啊。在一些省道，收费站很多，检查点也多，只要被拦下大多是要交钱的，在河南段尤其明显。所以，一进河南就走高速。公路收费有点重，也有点乱，辛苦下来，到手的钱很少！”

某网友：kfc大米

几个月常跑高速公路，我有个习惯，喜欢把车所产生的费用票票都收在信封袋里，最近有空，用分类的方法算了算，不算还不清楚，一算吓一跳，竟然跑高速所花的费用与我的车所耗的汽油费相差无几，心里极不平衡，高速公路费咋就这么贵啊！现在车流量比前10年的车多多少倍啊，还用十几年前的收费标准，有关部门真应该调整一下以保障我们百姓的切身利益！

■尾声：

路桥乱收费现象正在逐步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它与乱设站卡、乱罚款称为“公路三乱”，极大地增加了物流成本，而最终损害的是群众利益，必将造成民怨沸腾，影响社会的和谐稳定。

5月11日《新京报》报道称，国家审计署对18个省份收费公路的审计中，几乎都不同程度地存在问题，违规设置收费站问题严重，获取暴利数额巨大。如浙江、安徽等7省份多征收通行费82亿多元；山东、北京等12个省市35条经营性公路，获取的通行费收入高出投资成本数倍乃至10倍以上；18个省份政府和交通部门将应专项用于还贷的通行费收入291亿元，改用于其他项目。由此可见，公路乱收费现象已“病入膏肓”，急待“诊治”。

虽然审计中显示出来诸多问题，但主动要求降低或取消收费的路桥并不多，没有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明知存在问题，相关部门为何不整顿、不制止？从审计中我们不难找到答案，相关部门和投资方都是这些利益的受益者，自然不舍割下这块“肥肉”。

记者认为，要规范收费站行为，必须首先从斩断“利益链”抓起。要切实加强组织领导，由党委政府牵头，成立物价、交通、审计等相关部门为成员单位的整治工作领导小组，深入进行调查，分阶段落实整改措施。要将搭车收费、与收费站“裹在一起”的部门彻底清除，严格追责，树立典型，并将整治效果及时向社会公开。同时，要发挥新闻、群众等社会各界的监督作用，曝光乱收费典型。

只有这样从根本抓起，才能真正制止公路乱收费的现象，不然最后利益的受害者还是普通百姓，那么本是为了百姓谋福祉的公路建设也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最后，记者愿意改写文章开头的那句话来作为期许：“此树为民栽，此路为民开，百姓通此路，减负更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