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场亲情之战,我无奈选择离开

时间:2022-09-09 03:05:20

面对这场亲情之战,我无奈选择离开

2006年7月的一天,我被紧急传唤到市医科大学附属二院的外科手术室。一个7岁的小女孩儿因车祸流血过多正在抢救。她的血型与我的血型一样是罕见的Rh阴性AB型血。该血型在我国人群中十分罕见,平均出现率只有三千分之一。

一个中年男人确定我是输血者后,一把就握住了我的手,眼里全是乞求的泪光。他竟焦急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只能用力地冲他点点头,给他一点点安慰。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小女孩儿得救了。这期间我不得不一直留在医院里,随时应付有可能的不测。小女孩儿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转动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找爸爸。当她的眼睛找到了躺在她邻床上的疲惫的我时,小女孩儿居然笑了。她爸爸告诉她是我给她输的血,并挽救了她的生命,小女孩儿睁大了眼睛盯了我半晌问:“阿姨,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我的脸腾地红了,小女孩儿的爸爸及时地为我解了围,可小女孩儿却不依不饶地说:“我的身上都有了阿姨的血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叫她妈妈呢?”说完这句话,大滴大滴的泪凝结在小女孩儿的眼睛里。小女孩儿的爸爸走过去,把小女孩儿搂在怀里,小女孩儿则把头穿过爸爸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一年,我25岁,还没有谈过恋爱,却在那一刻有了母爱的感觉。我慢慢地走过去,握住小女孩儿的手,悄声答应她可以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妈妈”,小女孩儿快乐地点了点头。

这个从此血管里流淌着我的血的小女孩儿叫妮妮,她的爸爸叫宏远。

出院后,妮妮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用她那幼稚的语言给我讲她们家的故事,唤起我对她越来越深的感情。我从妮妮那里得知她的妈妈是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的,她的爸爸为了她一直都没有再婚。妮妮讲到这儿时,对我说:“我才不会同意爸爸给我找个可怕的后妈呢!不过,要是你能做我的妈妈就好了,我的身上有你的血,你肯定会喜欢我的,对不对?”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次,妮妮感冒了,在电话里哭着说她想见我。她爸爸开车来接我时,一脸的愧疚。妮妮见到我时开心极了,她居然跑下床来,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她爸爸,领着我们熟悉她家的地形。她唱儿歌、背唐诗、东倒西歪地跳着她自编的舞蹈,我看得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想消除我对她们家的陌生感。她十分卖力地表演着,突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跑过去为她捶背,她却一下子扑在我的怀里,小心翼翼地问我:“妈妈今天晚上留下来陪妮妮,好不好?妮妮还有好多节目要演给妈妈看。”我回过头来,看到宏远眼中晶莹的泪光。也许就是那一刻,我爱上了这个为亲情流泪的男人,我开始考虑走进这个家,考虑将这个残缺的圆补上。

那天晚上,我将妮妮哄睡后才离开。宏远坚持送我,一路上他都在重复着那几句感谢的话。我忽然间很同情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于是认真地对他说:“你真的不用感谢我,妮妮和你也给了我很多。你们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完整’,让我学会了珍惜现在的幸福。能给你们带去一点我力所能及的快乐,我真的很开心。”听到这里,宏远释然地笑了,那是一个单亲父亲、一个中年男人疲惫的笑容,让我感动,也让我心疼。

从此,宏远有事时,就会很放心地将妮妮交给我。妮妮更是大胆而放肆地在任何场合都理直气壮地喊我“妈妈”。而宏远从开始的每天打个电话给妮妮,变成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给我,从关心妮妮的一言一行演变到关注我的衣食住行。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就这样循序渐进地发展着。

直到2008年2月14日,宏远抱着一大捧玫瑰并手持钻戒当众向我求婚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才汹涌而至。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在贪图宏远的名和利,我的父母则坚决反对我嫁个二婚男,他们甚至不惜以与我断绝关系来阻止这桩婚事。几经权衡后我无奈选择了放弃。我是在和宏远、妮妮一起吃完妮妮最喜欢吃的肯德基时,把这个决定告诉宏远的。说完后,我出门钻进一辆出租车便走了。车快拐弯时我才鼓足勇气回头。当我看到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依然相拥着站在冬日萧瑟的风中时,我所有的决心被顷刻击垮。妮妮绝望的哭声彷佛就在我的耳边回响,我叫司机停下车,又跑了回去。那一刻我想,就算这是我生命中的一场劫难,我也要用余生好好爱宏远和妮妮,我的生命是注定要与他们血脉相连的。

2009年5月1日,我做了宏远的新娘和妮妮的妈妈。可说实话在婚后的日子里,做妮妮的妈妈,我很幸福,但做宏远的妻子,我并不轻松。

作为一个新婚的女人,我希望得到丈夫无微不至的爱,可是这一点,宏远却并不了解。我们之间话题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妮妮,剩下的则是一些生活琐事。只有提起妮妮时,我们之间才真正地像一对新婚夫妇。我越来越觉得结婚对于宏远来说可能就是可以放心地把妮妮和我扔在家里。每一次他回来时,看到我和妮妮在一张床上相依着睡熟了,他就会独自跑到客厅里,而这时已醒来的我多么希望他能把我抱在他的怀里,给我一点我想要的温存。毕竟他给我的爱是妮妮所无法替代的。可是宏远意识不到这一点,他总是在妮妮赖在我怀里不肯走的时候,非常慈祥地看着我们,然后一个人抱着被子走向客厅。每每此时,我都觉得自己更像是这个家庭的保姆一样。

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和宏远有了第一次争吵。出乎我意料的是,宏远并没有对我显示出他对妮妮那样的耐心,他反问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爱妮妮吗?那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小女孩儿争宠呢?你不觉得我们为这样的事争吵很可笑吗?”面对宏远一脸的迷惑和愤怒,我知道我和他在这个问题是永远不会达成共识的。我无法要求一个年近40岁的男人还拥有20几岁男人的激情,谁让自己当初也是因为喜欢他的沧桑才决定嫁给他的呢?

我不再说话,他走过来温情脉脉地说:“我知道让你既做我的妻子,又做妮妮的妈妈很辛苦,也很委屈,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做好我的工作,我希望我能让你生活得比别的女人都幸福。”说完,他用装满痛苦的眼神看着我,让我不能不原谅他在生活细节中对我的忽略。

我们的争吵没有逃过妮妮对我们的观察,第二天她在吃饭时,一会儿给我夹菜,一会儿给爸爸倒酒,还时不时地偷瞟我们的表情。孩子的行为让我和宏远相视会心一笑,看到我们笑了,妮妮竟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望着孩子,我们都下决心不再争吵,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恩爱到没有任何矛盾的程度,而是我们都用沉默来回避我们之间的问题,尽管我们都知道这种婚姻是不健康的。

我和宏远本已说好不再要孩子,用我们全部的精力好好培养妮妮。可是结婚半年后,我却意外地怀孕了。医生告诉我由于我的子宫狭窄,如果将这个孩子流产了,以后再想要孩子恐怕有些困难。我走出医院的大门时,给宏远打了个电话,其实我并不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我只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我甚至还安慰自己,上帝这样的安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今生我是注定要和妮妮成为真正的母女的。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宏远知道这个消息后居然问我:“咱们不是一直都采取了措施了吗?怎么可能怀孕呢?你不会又反悔了吧?”我无声地放下电话,顿觉天地一片昏暗。直到那一刻我才真实地感觉到我在宏远心中的位置。

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在所难免了。那天晚上,我们在妮妮睡着之后开始了唇枪舌战。第一次,我将自己内心的委屈淋漓尽致地发泄了出来。我质问宏远,是不是嫁给了他,我连做母亲的权利都没有了。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其实你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地爱妮妮,对不对?而你的这次怀孕也绝非偶然,是不是?我从来没有意料到你还有如此的心机。”我无法面对宏远的不可理喻,我发疯一样地冲出家门,并发誓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宏远没有出来追我,任由我一个人在午夜的街上流浪。为了他们父女两个,我早已是众叛亲离。因此我只好找了一间宾馆住下,流泪至天明。第二天的下午,我接到了宏远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急切地告诉我妮妮一觉醒来找不到我后,一直在哭着找妈妈。到了下午时,高烧不止,现正在医院里输液。电话里,他一直在重复着妮妮的病,而并没有问我在哪里、是不是还在生气。我问他:“如果不是妮妮病了,你会打电话找我吗?”宏远只是焦急地说:“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先过来,咱们的问题以后再说好吗?”

我挂断了电话,努力说服自己不再卷进他们父女的感情之中。可是这时我整个脑海里都是妮妮的哭喊声。我无法狠下心来不去看她。

妮妮见到我时,很懂事地想挤出一个笑容,泪水却顺着她的脸庞涔涔而下。她扑在我的怀里,睡熟后依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稍稍一动,她就会醒过来。

妮妮睡熟后,宏远开始向我道歉,一副今生今世为我做牛做马在所不惜的姿态。他诚恳地对我说:“说实话,我这辈子的爱几乎全在妮妮的身上用完了,我知道不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已经40岁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来和你共同抚养这个孩子!所以,我求你,为了我们三个人的完整,放弃这个孩子,好吗?”

我没有选择,当我的身体在冰冷的手术机器下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时候,我知道从此将有一种伤痕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从手术室里出来,宏远和妮妮同时扑过来,两个人的眼里都噙满了关切与心疼,我忍不住哭了,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今生并不圆满的幸福吧。

我本来以为经历过这样的变故,这个家会稳如磐石。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事与愿违。

2010年2月17日是宏远40岁的生日,我和妮妮约好给他一个惊喜。那天宏远上班走后,我便和妮妮一起去香格里拉定做了一个生日蛋糕,并准备预约一个包间。本来想让服务员随便预订一个包间就可以了,妮妮却坚持要自己选一个。于是服务员带着我们一个包间、一个包间地选下去。当服务员推开第四个包间的时候,我和妮妮都惊呆了:背对着门的宏远正和一个女人相拥而坐。我和妮妮几乎不约而同地同时去捂对方的眼睛。服务员一边关门一边蛮不在乎地说:“嗨,这算什么呀?我们都习惯了。遇见这样的事,把门一关,权当自己是个瞎子。”

我不知道和妮妮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回到家我一声不响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头蒙在被子里失声痛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双小手托起我的脸,然后紧紧地搂住我:“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接着,我听到妮妮炸雷般的哭泣声,将我的心哭得支离破碎。我转过身把她搂在怀里,在她颤抖的身体渐渐平息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泪地说:“妮妮,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不会离开你。只是你要答应妈妈,今天的事我们谁都不要提起。”?妮妮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为了家,为了孩子,我选择了痛苦的沉默。那一天,我和妮妮一起做了一场戏,过完了宏远的生日。

从那天开始,妮妮不再同爸爸撒娇,不穿宏远给她买的衣服,不吃宏远为她削的苹果。每次宏远试图拉她的手后,她都会马上用纸巾将被爸爸握过的地方擦了又擦。而对我,妮妮显示出前所未有的依恋和懂事。妮妮的行为让宏远十分难过。终于有一天,他问我用了什么招数让妮妮对他如此敌对。这一次,我当着妮妮的面,同宏远吵了起来。出乎我意料的是,当宏远得知我和妮妮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时,他并不吃惊,而是十分冷静地问我:“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有外遇,那天不过是你有意跟踪我,然后特意让妮妮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吗?算你狠,你知道怎样伤害我才是最致命的。”我在宏远的脸上迅速地留下了五个手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家。我发誓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等我终于停下来时,才发现妮妮竟一直跟在我的后面,她看到我发现她时,用手把自己的嘴捂起来,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把她搂在怀里,她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妈妈,我求你别离开我了,爸爸是个坏爸爸,我要妈妈,不要爸爸。”

就这样,妮妮和我一起住在了我一个朋友的家里。宏远曾经几次来接妮妮,妮妮都拳打脚踢地不肯和他走。每一次,宏远都带着伤感离去,望着他忧伤的背影,我的心中百感交集。一天深夜,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是宏远打来的,在电话里他痛哭流涕,说了许多道歉的话,他无意挽留我,只是反反复复地告诉我他对妮妮的想念。他说:“你还年轻,还可以有属于你的幸福,所以请你把妮妮还给我,没有妮妮,我的生命真的是毫无意义。事到如今,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当初和你结婚,完全是为了妮妮。我曾经想和那天你们看到的那个女人结婚,可是妮妮不能接受她,却和你一见如故。今天我之所以把真相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人,三年来的婚姻生活,我想只有你才能最真切地体谅到一个父亲爱女心切的这种心情……”

放下电话,我无语泪流。如果说宏远的欺骗是有情可原的话,那么谁又能给我的青春和感情一个公平的说法呢?六神无主的时候,我走进了妮妮的房间,熟睡的妮妮在梦中叫“爸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明白,多年来宏远与妮妮相依为命的血缘之亲,是我这个仅为她输过一次血的“妈妈”所无法替代的。离开她一段时间后,我很快就会成为她生命中一个短暂的片段。因此,在这种三个人的感情纠葛里,应该做出牺牲、应该退出的人是我。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地把妮妮叫醒,我告诉她,妈妈其实不是一个好妈妈,妈妈早就不爱爸爸了,妈妈想嫁给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的孩子,所以才会故意安排爸爸生日那天的一幕,那样妈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爸爸了。现在妮妮和妈妈住在一起,妈妈很不开心,这样妈妈就没有机会去认识新的男人,就不会有一个新的家……

年幼的妮妮显然还不具备拆穿我漏洞百出的谎言的能力,因此她只能无辜地承受这种大人强加给她的残忍的选择。我不敢去正视妮妮那明亮的眼睛慢慢地布满伤心的泪水,我怕我会动摇。我只能背过身去听她飞速地奔下楼去,然后站在阳台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她扑进正在楼下等她回家的爸爸的怀里。

我在他们相依远去的背影里,泪如雨下……责编/王 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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